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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他當真回來了?」
「已經在東橋鎮了。墨子閣 www.mozige.com」
帝王的臉色瞬間欺霜賽雪,銳利的眼神所到之處都掀起一片洶湧的波濤。簡短的對話蘊含着強大的氣勢,沉悶的令人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不自覺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年輕的帝王眉峰漸漸蹙起。
「他回來,究竟想幹什麼?」手指驟然收緊,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盧少棠抬眸,不着痕跡的瞥了他一眼,語調一如既往的輕快。「他想做什麼,皇上能不知道?自然是有冤抱冤有仇報仇了。」
齊王雖然蟄伏了十數載,但威望仍舊存在。這不,他要回京的消息一經傳出,整個京城便沸騰了。不少準備進宮參選的秀女,想出各種花招想要落選,甚至暗中以庶女冒充嫡女臨時換人的也大有人在。
皇家暗衛可不是吃素的,早就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匯報了上來,新君不過隱忍着,沒有發脾氣而已。
這人都還沒進京呢,就鬧出這麼多事兒來。一旦進了京,那還了得?!
「報仇麼…呵呵…可惜父皇已經仙逝,他要找誰來背這筆賬呢,皇后還是朕?」森冷的話語從他嘴裏吐出來,讓四周的溫度又降了好幾度。
不少膽小的太監宮女都已經嚇得渾身冒冷汗,雙腿不由自主的打起顫來。
盧少棠仍舊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嬉皮笑臉的進言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跑不掉的。至於皇上嘛…那就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說的很直白,但也中聽。
無形之中對帝王的褒獎,做的天衣無縫,卻也膽大妄為。
這世上估計也就盧少棠這個不怕死的,敢這麼跟帝王說話了。不過,皇帝陛下就喜歡他這樣的性子。
眉宇之間的褶皺稍稍鬆懈下來,皇上微微側過身子,低沉的嗓音從他那兩片半抿着的薄唇溢出。「少棠倒是信心十足…」
「若是他身在屬地,對付起來的確是有些棘手。可這一次,他只身前往京城,身邊就帶了兩個侍衛,還能掀起什麼風浪?」盧少棠下巴微揚,眉眼均是笑意。
德順帝透過王冕上的珠簾,視線來回在盧少棠身上掃了好幾遍,才接話道:「少棠的確足智多謀。」
「皇上謬讚…草民可擔當不起!」盧少棠嘴上這麼說,但臉上表現出來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似乎相當的受用。
對於這個至交好友並最大的助力,德順帝給予了相當寬厚的信任和包容。即便他不聲不響的闖入皇宮,他也沒有想過處罰他。當皇帝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寂寞,畢竟高處不勝寒。能有這樣一個朋友,他還是不想輕易的拋棄的。
「少棠…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盧夫人沒有舊事重提?」心情鬆快下來之後,德順帝的口氣就顯得溫和了許多。
盧少棠雙手抱臂,單手支着下巴,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性子,哪裏肯乖乖就範。不如,皇上看在草民為您盡心盡力的份兒上,賞賜草民一道賜婚的聖旨?」
「哦?莫非少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小姐?」順德帝頗感興趣的問道。
盧少棠撇了撇嘴,道:「暫時沒有。不過,指不定哪天就看上了呢。可皇上您也是知道的,這婚姻大事可由不得草民自個兒做主。這上頭還有老夫人和母親,就連草民的嬸娘侯夫人也想要插上一腳,簡直是不讓人活了啊!」
侯府的紛爭,順德帝也是知道的,故而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當初,太后和宮裏的那些娘娘們,哪一個不想往他身邊塞女人?不管長得是圓是扁,是高是矮,也不管他喜歡不喜歡,就往他跟前湊。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動手揍人了。
盧少棠的祖母自詡身份高貴,從來不肯聽從別人的意見。盧少棠的母親又是個母夜叉,想想就令人頭疼不已。至於那個侯夫人,就更是不安好心了。自從二老爺接下那侯爵之後,針對盧少棠的暗殺就從未斷過。
身邊有這麼極品的一家子,也的確夠辛苦的。
同情的看了盧少棠一眼,順德帝的心情更加暢快起來。「唔…那這道聖旨,你想讓朕如何下?」
「賜婚的聖旨不都差不多,皇上隨便寫幾句上去就行了。記得將女方的名字空出來就好,等草民有了心儀的女子,再添上去也不遲。」盧少棠說的十分隨意,好像根本沒將它當回事兒。
順德帝倒也爽快,奮筆疾書,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一道新鮮出爐的聖旨便丟到了盧少棠的手裏。「朕倒是很好奇,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入得了少棠的眼?」
盧少棠笑得像只狐狸,將聖旨卷好,往寬大的衣袖裏一塞,眨了眨道:「等時機成熟了,皇上自然能夠見到。」
他這麼一說,倒是更讓順德帝好奇起來。「好,那朕等着。」
盧少棠輕咳了兩聲,便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皇上,一會子該早朝了吧?那草民就不多打擾了。」
順德帝望了桌上的沙漏一眼,道:「的確是不早了。」
盧少棠便朝着他拱了拱手,轉身就走。身後,突然傳來順德帝獨特的低沉嗓音。「少棠真的不願意接受官職,替朕分憂?」
盧少棠也沒回頭,舉起手來晃了晃,道:「草民無拘無束慣了,才不想每日起早貪黑的跟那般老頭子為伍呢。皇上有什麼事,可以派人給草民傳個信兒。」
說完,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竇行雲擦拉擦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剛才那是他的幻覺嗎?為何一眨眼的功夫,盧公子就不見了呢。
就連德順帝見了他那身法,也不由得感嘆盧少棠的功夫當真是高深莫測。「行雲,擺駕金鑾殿。」
鎮北侯府
「夫人,您發現沒,少爺今兒個笑得格外的開懷。」楊氏身邊服侍的丫鬟芸香忍不住小聲的嘀咕着。
前些日子,少爺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位姑娘,老夫人和夫人也都做好了上門提親的打算了。可是沒想到新皇一道旨意,愣是將親事給攪和了。少爺知道後,整日沉着臉,好像誰欠了他百八萬似的,可嚇到了不少的人。如今看着他恢復了往日的笑容,眾人這才稍稍安心。
可是,這笑容是不是太燦爛了一些?瞧那些小丫頭面紅耳赤的模樣,恐怕都是被少爺的笑容給迷惑的吧!
唉,果然生的太好就是個禍水啊!
楊氏打量了自個兒兒子一眼,也發現了這一點。「這個臭小子,該不是私下去見了人家閨女,嘗到了什麼甜頭吧?」
楊氏大字不認識幾個,但最是喜歡戲本子裏頭才子佳人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什麼西廂記,什麼梁山伯與祝英台,都是她最愛聽的戲。見兒子露出那樣魂牽夢繞的笑容,她不得不做出一番聯想。
盧少棠臉上的笑意不由得一僵,腹誹道:若是如此就真的圓滿了!可惜,您未來的兒媳婦對兒子我還是不冷不熱的。唉,別說是摸個小手了,就連偷偷進她的香閨也不容易啊,哪兒來的甜頭可以嘗!
咂咂嘴巴,盧少棠長嘆一聲,道:「娘,我還是您的親兒子嗎?雖說兒子平日是放浪形骸了些,可也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這種有損姑娘家聲譽的事兒,兒子怎麼會去做?」
楊氏一臉不相信的睨了他一眼,道:「你肚子裏的那些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麼?打小就你的鬼主意多,你若是能有你大哥一半的持重有禮我就謝天謝地了!不是娘要數落你,你瞧瞧你這副德行,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就不怕你媳婦兒嫌棄你?!」
盧少棠怔了怔,忍不住揚眉。
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想過。
楊氏見他有些觸動,便接着說了下去。「雖說姐兒都愛俏,可有哪個姑娘家不想自己的男人能有出息?更何況,那還是相府的嫡孫女。你年紀也不小了,就不能安分一些,找個正經事兒做做?聽說皇上要給你個官兒噹噹,你為何不肯接下?難道將來,你想讓你媳婦兒跟你喝西北風去!」
盧少棠眉頭蹙成一團,心中不以為然。難道他做了大官,就算是有出息了?他隱藏實力這麼久,便是不想被那些所謂的規矩所束縛,難道這也錯了?
楊氏見他不說話,就更急了。「雖說先帝爺曾說過,等你二叔…爵位還是會傳回咱們大房,可你二嬸兒又豈是盞省油的燈,會這麼輕易的將這份富貴讓出來?唉…你爹死得早,又只有你這麼一個嫡出的兒子,你肩上的擔子還重着呢…」
「娘…那爵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盧少棠扶住楊氏的肩膀,一本正經的問道。
楊氏怒目圓瞪,大聲的吼道:「當然重要了!那可是你爺爺和你爹用鮮血和生命,一刀一槍的換來的。你這個臭小子,居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出來,看我不打死你!」
盧少棠飛身閃開,才避免再一次落入楊氏的鬼爪功手裏,一邊逃遁一邊嚷嚷着:「娘您先消消氣兒…兒子還有事,就不陪您老人家用午膳了啊…」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你這個不孝子,居然敢逃…」這些話,她也不是第一次罵出口。這樣的戲碼,也不是頭一次上演。故而,院子裏的丫鬟一個個憋着笑,臉色漲得通紅,沒人上前勸說,都站在一旁看好戲。
反正憑着少爺的輕功,夫人自然是追不到的。等這陣兒過了,夫人的氣消了就好了。
從芳菲苑逃出來,盧少棠忍不住掏了掏耳蝸子,小聲的嘀咕着。「娘的獅吼功是越來越厲害了…」
「四少爺…」負責守門的小廝見到他的身影,忙點頭哈腰的朝着他打千兒。
盧少棠揮了揮衣袖,假裝不經意的嘟嚷道:「這個時辰,二叔也該下朝了吧?」
那小廝是個機靈的,盧少棠平日裏給的賞錢也多,自然格外的熱絡。「侯爺早就回府了,只不過剛回來沒多久,就又出門了。」
「二叔倒是挺忙的…」
「聽侯爺身邊的小廝抱怨,說侯爺這幾日老往城外跑,又不准告訴府里的其他人,神神秘秘的,害他好幾次都被夫人追問,吃了不少的排頭呢…」那小廝知道盧少棠不是個喜歡多事兒的,便毫無顧慮的將這個消息透露了出去。
那小廝講述的時候還不忘露出你應該懂得的眼神。盧少棠拍了怕那小廝的肩膀,丟了一塊碎銀子給那小廝,道:「拿着請弟兄們去喝茶吧…順便問一句,千萬別讓夫人知道,否則…」
「小的明白…」小廝掂了掂手裏的銀子,似乎極為滿意,連連點頭。想必侯爺在城外養了個外室,所以才如此偷偷摸摸不敢讓別人知道。這種事,自然是要瞞着夫人的。
盧少棠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卻顯得玩味十足。看來,他的那位二叔還是不怎麼安分呢。庸王都被圈禁了,他還不肯死心,莫非是想要東山再起?
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盧少棠騎上高頭大馬,便朝着城中最為熱鬧的香粉鋪子一品香走去。
相府
「紫衣,你去瞧瞧幾位小姐可妝扮好了?今兒個可是王老夫人的壽辰,可不能遲了。」莊氏難得閒下來,便接了王家送來的帖子。
馬氏因為虧了身子,自然是不能跟着去的。所以這一次,莊氏便只打算帶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前往。
紫衣剛撩起帘子,就看見幾位小姐前後腳的進了院子,回過頭來稟報道:「瞧老夫人心急的,這不是來了麼?」
因為是出席重要的場合,幾位閨閣小姐都精心的裝扮了一番。不過,這三人當中,就要數裴雲姍最為出眾了。裴襄年紀還小,穿了一身淺粉色的襖裙,因着前些日子受到的打擊不小,故而臉上顯得有些憔悴。裴瑾則挑了一身素淨的月白色夾襖,搭配淺綠色的襦裙,既不張揚又能凸顯出她淡雅的氣質,相得益彰。而裴雲姍作為這一次的主角,自然要亮麗許多。鵝黃色的撒花襦裙,高聳的雲鬢,全套的紅寶石頭面,同色系的耳環和手鐲,既顯得莊重得體,又不是少女的輕快明艷。
「小姑姑今兒個必定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以後這相府的門檻,怕是要被媒人給踏平了…」裴瑾見她有些扭捏,便忍不住在她耳旁打趣道。
裴雲姍一面臉紅着嬌嗔的瞪她,一面搓着手裏的帕子,羞怯的模樣更讓她添了一份清純的嫵媚。「你慣會取笑我…不理你了…」
莊氏從主屋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三個嬌俏的丫頭並排站在一處,眼裏流露出一抹激賞。果然是人要衣裝,瞧瞧這些個小丫頭片子認真打扮起來,也挺像模像樣的嘛,比起高貴的公主王府的郡主來也不差啊。
裴襄這些日子倒是學乖了,沒有了馬姨娘替她收拾爛攤子,她只能收斂起小性子夾着尾巴過日子。
見莊氏出來,便跟在裴瑾的身後,規矩的行了禮。
莊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叮囑了院子裏的丫鬟僕婦一番,才帶着三位小姐出了門。
簪纓世家的王家位於城西富足地帶,是官員府邸聚集之地。這一次王老夫人的大壽雖然因為處在國喪期間沒有大肆的操辦,可也門庭若市,登門恭賀的人絡繹不絕。
相府的馬車緩緩停在王家門口的時候,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隊。可見,王家在大周朝的地位如何。
因為巷子只能容得下兩輛馬車並排而行,故而莊氏等人只得下了馬車步行到府門口。門口負責接待的管家瞧見莊氏一行人,忙撇下正在招呼的幾位官家夫人,親自迎上前來。「可算將裴老夫人您等來了…老夫人可是不止一次的詢問,還以為您沒空兒前來呢…」
莊氏笑着命丫鬟將賀禮拿上來交到管家的手裏,這才開口問道:「老姐姐大壽,怎麼能不來?」
「這三位是便是相府的姑小姐和孫小姐吧?一看便是氣度不凡的…」管家跟莊氏寒暄了兩句,便將注意力放在了莊氏身後的三位身上。不過很顯然,他的視線在裴雲姍的身上停留的最久。
莊氏自謙了兩句,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得意。
管家見又有客人到來,便讓丫鬟領着莊氏一行人去了後院。
王老夫人雖說已經是花甲之年,但身子卻還健朗,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這不,莊氏剛踏進後院,就聽見了她那爽朗的笑聲。
「老姐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這模樣想必能活過百歲!」莊氏與王老夫人乃是手帕交,說起話來自然沒多少顧及。
在場的不少的人見到莊氏進來,忙不迭的起身相迎。其中,還不乏許多身份顯赫的王府侯府的夫人和小姐。
「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王老夫人又是一陣大笑,額頭上的皺紋都擠成一朵花兒了。
莊氏一一點頭回禮,瞧見王老夫人身邊那唯一一個沒有起身的貴婦人,先是微微一愣,繼而笑着上前打招呼。「許多年不見,郡主娘娘真是稀客啊…」
那擺着高貴典雅譜兒,臉上不苟言笑的貴婦人,不正是鎮北侯府的老夫人,曾經的祿王府的敏郡主麼?
裴瑾隱約記得這位貴人在哪裏見過,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不得不說,這位有着郡主封號的老太太有些太作了。只見她傲然的昂着下巴,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連起身回禮的意思都沒有,連堂堂相爺夫人都不放在眼裏,高高在上的模樣着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似乎感受到了她不屑的眼神,那位郡主娘娘打探的目光也朝着她射了過來。當看清她的模樣時,微微蹙了蹙眉。
「什麼郡主娘娘,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呀,該稱呼她為盧老夫人。」王老夫人見氣氛有些尷尬,忙從中調劑道。
凌氏不滿的瞪了王老夫人一眼,卻沒敢有任何的怨言。
裴瑾不禁暗暗地好奇,這王老夫人究竟什麼來頭,居然能讓如此心高氣傲的盧老夫人吃了癟?
裴雲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裴瑾這才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這位王老夫人的出身更為顯赫,其母乃是皇室的公主,算起來也是有皇室血統的。比起異姓王府的郡主,自然是更為高貴。難怪盧少夫人在她的面前這般的安分,敢怒不敢言。
哈哈,果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裴瑾正暗暗腹誹着,突然發現那位盧老夫人似乎盯上了自己,不由暗暗地納悶。她剛來京城不久,應該是沒有與人結怨才是。怎麼這位郡主娘娘就盯上自己了呢,而且似乎還有着極大的不滿?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姍兒瑾兒襄兒,過來見過王老夫人。」莊氏落座之後,便將自己身後的三個丫頭叫上前來。
裴雲姍見了王老夫人,隱隱有些緊張。但在禮節上卻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處來。「見過王老夫人,願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裴瑾和裴襄兩個小輩也跟在裴雲姍的身後,蹲下了身子。
「好好好…」王老夫人一連說了三個好,狹長的眸子都要眯成一條縫了。「快些起來吧,別拘着了…荷香,去將多寶閣的那幾對兒玉鐲子拿來。」
荷香是王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辦事輕快利落。這不,才過了一盞茶功夫,就捧着一個方形的盒子回來了。
王老夫人親自從盒子裏挑選了一隻晶瑩剔透不帶任何瑕疵的玉鐲子,然後拉起裴雲姍空出來的右手,直接套了上去。
裴雲姍哪裏敢就這麼收下,臉上不由得露出惶恐來,忙推遲道:「這太名貴了,如何使得…」
「這本就是留給你的…」王老夫人高深莫測的笑着,貌似無意的說道。
說這無意,可聽着卻是留了心的。那些夫人們心裏可是亮堂堂的,這王老夫人是在挑選未來的孫媳婦呢。
裴雲姍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莊氏的暗示眼神給阻止,只得千恩萬謝,面帶愧色的將手縮回了衣袖裏。
當然,王老夫人也沒有忘記裴瑾和裴襄,也各人賞了一隻鐲子。樣式精巧,做工也細緻,只是跟裴雲姍那隻相比,就差的遠了。
裴瑾面色平靜的道了謝,便站在一旁不再吭聲。裴襄則是有些戰戰兢兢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在莊氏替她打了個圓場,這才下得了台。
相對於裴雲姍的不自在,裴瑾可謂是輕鬆愜意。偶爾與相鄰的閨閣小姐閒聊兩句,大多數時候,卻是在聽各種奇葩的八卦。一會兒是某某官員是個妻管嚴,在外頭偷偷養了個外室被其妻發現,在府門口罰跪了半日;一會兒又是某某的小妾跟外男私奔了,還捲走了府庫里不少的銀錢,總之五花八門。
裴瑾不由得感嘆,果然八卦無處不在,尤其是在女人聚集的地方。
「陪着咱們這些老太太呆了這麼久,小姑娘們肯定是憋壞了。都被拘着了,去外面兒玩兒去吧…」王老夫人跟圍繞在周圍的夫人們說笑了一陣,這才想起這茬兒,忙叫府里的小姐們帶着各家小姐出去了。
裴雲姍拉着裴瑾出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小姑姑這醜媳婦見公婆,感覺如何?」裴瑾見四周無人,便肆無忌憚的調侃起她來了。
裴雲姍羞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與王家的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雖然還未公諸於眾,但兩家人早已有了默契。今兒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王老夫人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的確讓她一個姑娘家有些壓力。「早知道,就不來了…」
裴瑾嬉笑着,道:「總歸是有這麼一日的,小姑姑早該料到了不是?否則,也不會打扮的如此隆重了…」
裴雲姍瞪了她一眼,嗔道:「好你個沒羞沒躁的丫頭。哼,等到日後你議親的時候,看我不找一堆的人來看戲!」
裴瑾笑得沒心沒肺,哼道:「還早着呢…倒是小姑姑,怕是國喪一結束就要出閣了吧…」
裴雲姍一連掐了裴瑾好幾把,放佛只有這樣才能從剛才的緊張不安中緩過勁兒來。「敢取笑我…我看你是動了凡心急着想要嫁人了吧?」
「小姑姑莫要冤枉我…我巴不得賴着祖母一輩子,永遠在她老人家身邊盡孝呢…」裴瑾面不紅心不跳的答道。
裴雲姍正待繼續反攻,卻被遠處一陣陣尖叫聲給打斷。
「啊…」
「出了什麼事兒?」裴瑾和裴雲姍停止嬉鬧,同時望向尖叫聲的源頭。
「是卓公子…」
「天吶,竟然是號稱第一公子的卓公子…」
順着那些聲音望去,果然看到幾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那些公子爺,均是衣着華麗,舉止不俗的。可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有些道理的。在一群衣冠楚楚的貴公子中間,有一位面白如玉,身量拔尖的公子,的確很引人注目。他星眸劍眉,五官英挺,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模樣,帶了幾分的傲氣。
裴瑾猜想,想必那位就是號稱第一公子。不過,裴瑾卻沒有多少驚艷的感覺。不就是長得白了一些麼,就天下第一了?也太言過其實了。不過各花入各眼,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她也就不予置評了。
不過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是怎麼回事?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呢,難道就不能鎮定一些,瞧瞧那搔首弄姿的模樣,當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裴瑾還以為古代的大家閨秀都很矜持呢,可是沒想到竟也有這般失態的時候。先前是那個傳聞中天神一般的齊王殿下,這一回又是號稱大周第一公子的美男。看看那些面色潮紅,不時地整理着儀容的閨秀們,哪裏還有半點兒淑女的樣子!
嘖嘖嘖,可見大周民風開放!
「第一公子,卓玉航?」裴雲姍似乎記起了這麼號人物。
裴瑾瞥了裴雲姍一眼,見她神色如常,不免暗暗佩服。果然是相府的嫡小姐,是見過大世面的,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犯花痴。
可惜,這句讚美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裴雲姍小聲的嘀咕起來。「什麼第一公子,比起齊王殿下,可差得遠了!」
裴瑾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雙眼也瞪得老大。
好吧,是她太過高估了。
一直悶不吭聲的裴襄卻在此時開口,指着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喃喃道:「那…那不是盧四公子嗎?」
那人群中,笑得如沐春風的,不就是盧少棠麼。不過,很明顯的,他的笑容帶着淡淡的疏離感,看似溫和但卻讓人難以親近。
裴瑾側過身去,眼神恰好與他相撞。
盧少棠眼睛微微眯了眯,朝着她送來一記媚眼。明明看起來沒什麼,但是裴瑾的心肝兒忍不住一顫,忙將視線移開,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感覺到身邊的人有些異常,裴雲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這會子怎麼突然安靜了?舌頭被吃了麼…」
裴瑾面頰微微發燙,拉着裴雲姍就走。「忽然想起剛才路過一處絕佳的景致,我們過去瞧瞧吧…」
「你…」裴雲姍尚未反應過來,就被裴瑾給拉走了。
裴襄卻是望着遠處那言笑晏晏的男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連身邊的人離開,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炙熱的視線,裴瑾才停下腳來。「呼…好險…」
「什麼好險?你到底在說什麼…」裴雲姍跟在她身後,氣喘吁吁的問道。許久不曾走得這麼快了,裴雲姍都出了一身汗。
裴瑾自然不肯承認,支支吾吾的轉移了話題。「剛才那位郡主娘娘是哪座府上的夫人,看起來挺威嚴的?」
裴雲姍歇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怎麼忽然想起她來了?」
裴瑾輕嘆一聲,道:「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位夫人對我似乎頗有不滿。剛才在院子裏頭的時候,她還瞪了我好幾眼呢…」
裴雲姍不敢置信的微張着嘴,壓低聲音道:「也沒見你得罪那位啊,怎麼就不招人待見了呢?」
裴瑾聳了聳肩,她若是知道就不會問她了。
「說起這位盧老夫人,在京城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裴雲姍拉着裴瑾在一處涼亭里坐下,慢慢的道來。「她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祿王府在當年,也是備受祖皇信賴的肱骨之臣。這位盧老夫人的母親,據說出身並不高,所以便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唯一的嫡女身上。只不過規矩學過了頭,有些矯枉過正了。不管什麼場合,總是將規矩擺在第一位,不但嚴以律己,還總喜歡教導別人規矩。所以,在京城的貴女圈裏,人緣並不怎麼好。這性子有點形成,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改過來的。據說,至如今她仍舊遵循着規矩過日子。可想而知,鎮北侯府的小姐們是多麼的受罪了。」
「鎮北侯府?」裴瑾聽到這個關鍵詞,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怎麼這般驚訝?」裴雲姍一臉狐疑的看着她。
裴瑾吐了吐氣,心裏悶悶地,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反正,在得知了盧老夫人就是盧少棠的祖母之後,她就渾身不自在。
裴雲姍見她這副彆扭的樣子,忙開口安撫道:「就算這位盧老夫人不怎麼好相處,但好在今後也沒什麼交集,你就別往心裏去了。」
裴瑾很想狠狠地點頭,可是卻不如以往的乾脆。心裏好像在期待着些什麼,又好像隱隱有些失望,心裏亂成一團。不過,為了不讓人看出苗頭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裝作沒事兒人一樣。
從王府回來的時候,裴瑾就發現裴襄有些心不在焉,問了她好幾次都不見答應。裴瑾便沒再吭聲,丟下她一人回了靜默齋。
沒曾想,剛踏進裏屋,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黑漆漆的屋子裏尚未掌燈,但借着外頭的光線還是可以看清一些的。那扇面朝着東邊兒開着的窗戶旁,聳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幾乎當初了大部分的光線。
裴瑾腳下一頓,侍書侍畫也嚴陣以待的擋在了她的跟前。
「怎麼,你們兩個要跟我動手?」不請自來的男子忽然轉過身來,涼涼的問道。
侍書侍畫心裏緊繃的弦忽然一松,緊接着就要拜下去。
盧少棠抬手一掃,兩人愣是被揮退了好幾步。「出去,我有話要與你們小姐說。」
侍書侍畫看了裴瑾一眼,見她沒有吭聲,便靜靜地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將門給掩上了。
屋子裏很安靜,昏暗的視線讓人覺得不真實。
「盧公子還真把相府當自個兒家了。不請自入,也是君子所為麼?」因為白日裏被盧老夫人弄得不自在了,所以連帶的對他也不待見了。
方才在王家,裴瑾一直躲着他,這讓他心裏有些痒痒。所以,天剛一擦黑,他就撇下那些酒肉朋友,來相府找她了。只是沒想到,先前她臉上的嬌羞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冷眉冷眼。
轉變如此之快,還真是叫人應接不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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