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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上身邊的寵臣,不但都是相貌堂堂,而且板起臉來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讀爸爸 www.dubaba.cc無非就是大男子主義作祟,覺得要聽命於一個女子,覺得有辱了男兒的威風,面子上有些過不去罷了。
看着眼前這個面容冷峻,眉宇間滿是傲然的男子,裴瑾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邵大人請坐。」裴瑾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便徑直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邵幀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心底卻是暗暗驚訝。郡主待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並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既沒有熱情,也沒有羞澀。在相貌上,他還是有些自信的。見到他還能如此平靜的人,的確是少之又少。
稍稍調整了一下心虛,邵幀也便不客氣的在左側下首的椅子裏坐了下來,端起丫鬟奉上的茶水淺淺的抿了一口。
「不知大人來所為何事?」裴瑾故作不知的問道。
好個狡猾的女人!
邵幀暗暗咬牙,但面上卻不顯,平靜且直接的答道:「奉皇上之命,前來相助郡主捉拿逆賊。」
還算是個性情中人!裴瑾不着痕跡的在心中默念着。「大人太客氣了…同樣是為皇上分憂,沒有誰幫助誰這麼一說。」
奉承的話,誰不愛聽?
邵幀見這位郡主娘娘還算識趣,眼角不由得往上挑了挑。「不知有什麼可以讓在下效勞的?」
提到正事,裴瑾臉上的神色也漸漸的肅穆起來。「家裏鑽進來好些耗子,攪得人不安生。而且數量甚多,又不敢驚擾四鄰。不知大人可有什麼良方?」
邵幀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明白了話裏頭的寓意,對裴瑾的觀感又多了一分好奇。一個深閨內閣長大的閨秀,能如此鎮定自若的將擒拿叛賊說成是滅鼠這麼一件小事,着實是令人驚訝不已。別說是數目龐大的逆賊了,就算是真的老鼠在面前,那些大家閨秀哪一個不是嚇得魂飛魄散尖叫失聲的。
不過,他也不是那般瞧不起人的,又有些本事在身,所以稍稍思索一番,便有了答案。「不知那些老鼠在何處為患?」
「老鼠洞裏。」裴瑾順着接話道。
侯府有地道的事兒,邵幀也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面上還算平靜,道:「想要逼老鼠出洞的法子倒是不少,水攻亦或是火攻都可。」
「大人所慮甚是。只是那些東西看着太噁心了,若是曝於光天化日之下,怕是有礙觀瞻。」裴瑾原先也想過,將地道裏頭的那些人逼出地道,然後再慢慢收拾。畢竟,很多將士都是身不由己,只知道聽命行事的。他們或許不知道什麼大仁大義的道理,都只是想混口飯吃。若是一併處置了,未免有些無辜。
可她又無法確認,這些反賊當中究竟有多少無辜之人。若是貿然的放出來,無疑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自古以來,一旦爆發戰事,都會屍橫遍野,處處白骨。她或許有憐憫之心,卻也知道生存的不易。一時的心軟,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慘劇。
侍書侍畫也常在她耳邊嘮叨,說能從暗室出來的人,手上都是佔滿了血的,因為只有強者才可以生存!
思來想去,她最終也只能做出這樣的決斷了。那些人若是不早日除去,他日必定後患無窮。
邵幀見她如此冷靜的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就有些不淡定了。她真的是個女人嗎?雖說那些逆賊都是該死,可畢竟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是做慣了儈子手,所以可以毫不留情的看着生命流逝。可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宅婦人,如何能做到如此的平靜。甚至,連委婉都不知為何物!
「大人倒是有顆慈悲之心…只是事關我侯府的存亡,我有我想要護着的人,就不得不先下手為強。若是有漏網之魚,後果不堪設想,整個皇城也會陷入恐慌。」裴瑾自然看到了他眼裏的那抹不贊同,便直言不諱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邵幀慚愧的低下頭去,剛才的一時猶豫,令他大失風度。「下官慚愧,郡主深謀遠慮,的確該如此!」
「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事態緊急,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何時起事。事不宜遲,還請大人能夠全力配合。」
「郡主已經早有打算了吧,不如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邵幀這會兒的態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眼底的疑惑和輕蔑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裴瑾很滿意他的轉變,也就不客氣的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最快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將兩頭的出入口封死。地道裏頭的空間有限,沒了流動的氣流,那麼多人擠在裏頭,要不了多久就會感到窒息的。即便是不憋死,餓上幾天也就虛脫了。可這樣以來,會讓裏頭的人所有察覺,並非萬無一失的良策。所以,還要在洞口燃燒一些迷煙之類的藥草,徹底將他們給放倒。」
「郡主為何不用水攻?那樣豈不是更快?」邵幀好意的提醒道。
裴瑾搖了搖頭,道:「地道太長了,想要全部淹沒所需水源可不是一星半點兒。而且,也容易被發覺,若他們猛然的攻擊出口,反而會壞事。」
堵住出入口無非就是派人把守,或者堆放障礙物。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遇到危險肯定首先想到的便是逃生。他們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手裏的武器也不會少。到時候,指不定會鬧成這樣呢。一旦打草驚蛇,後果着實無法預料。
裴瑾,從不做毫無把握的事情。
邵幀點了點頭,頓時對裴瑾刮目相看。「郡主高見。」
「不過是我的一些淺見罷了,大人經歷過無數的風浪,自然比我想得要周全。有不足的地方,還請大人稍作彌補。端敏在此,代侯府上下謝過了。」說着,裴瑾便站起身來,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郡主的禮,邵幀哪裏受得起,忙起身彎腰拱手道:「此乃下官分內之事,郡主客氣了。」
裴瑾輕抿嘴唇,給一旁的侍畫使了個眼色。
侍畫這才走上前來,將手裏的一份侯府地形圖奉上。「這是侯府方圓五十里的地形圖,地道的位置已經在上面標明。」
「郡主果然細心。」邵幀還真怕要面對的是一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嬌蠻女子,如今更加放心起來。
這位端敏郡主,真不愧這端敏二字。
「侍書,去將外院的空房收拾出來,給御林軍侍衛們做個落腳的地方。另外,勒令全府上下,近日不得外出。若是有不服的,讓她親自過來找我。」不得不說,裴瑾在掌家的事情上還真是一把好手。
邵幀再次謝過,這才帶着身穿便服的屬下悄悄地在侯府住下了。
陰暗潮濕的地道里,涼颼颼的,還不時地傳來老鼠嘰嘰喳喳的聲響。潛伏在洞穴里的上千將士整齊的靠左在洞壁的兩邊,手上的兵器也都整齊的靠放在身旁。每個人手裏都有一個包袱,裏面有少量的乾糧和水,餓了就默默地啃兩口,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終於,有一個粗壯的漢子忍不住開了口。「奶奶的…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老子在這個陰暗的地方已經呆了三天了,身上都開始長跳蚤了!要我說,一鼓作氣的衝進侯府,殺他個片甲不留。然後直逼皇宮,將小皇帝趕下台不就完了?何必這般憋屈,困在這麼個晦氣的地方!」
興許是年代已久,地道裏頭滿是青苔,還有些厲害的毒蟲毒蠍什麼的。人在裏頭呆久了,肯定受不了。不少的人已經被咬過,因為沒有及時救治,傷口都開始潰爛了。
「沒有侯爺的命令,我們可不能輕舉妄動。若是打草驚蛇,失去先機,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另一個年紀稍年輕的男子嘶啞着嗓子說道。
「侯爺只讓我們潛伏在這裏,又沒說什麼時候可以動手,你咋知道如今不是時候?」粗壯漢子不服的說道。
「侯爺要我們以狼煙為號,你急什麼?!」
「手裏的乾糧都要吃完了,再過兩天就該餓死了!」男子氣呼呼的咆哮道。
坐在不遠處的一個黑衣男子,臉色沉靜如水,兩道斜飛入鬢的眉毛不快的抖了抖,冷冷的說道:「都給我閉嘴!若是再多說一句,軍法處置!」
此人一出聲,剛才那二人便不敢再多嘴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此人乃是侯爺心腹中的心腹,跟在身邊數十載,名叫張大,是侯爺最為信賴之人。雖不在軍中擔任職務,但是說的話卻比一般的首領還要管用。這次的地道計劃,也是他提出來的。故而,這些人不敢不聽他的。
軍法處置,那可是要人命呢。他們尚未享受過錦衣玉食的日子,怎麼捨得死?所以都乖乖的安靜了下來。
張大見他們安分了下來,才又說道:「再委屈幾日,等時機到了,有你們大展身手的時候。到時候論功行賞,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投身軍營的,有幾個是真心愛國想要報銷朝廷的?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家裏窮,不得不找個地方混口飯吃,有的甚至是被強行徵兵入伍的。他們大多沒什麼見識,唯一想要的就是能夠吃飽肚子。
鎮北侯向他們承諾的,便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銀子誰不愛?所以這些頭腦簡單的,便成了他利用的工具。
又過了一日,就在大伙兒餓得兩眼昏花的時候,忽然有人高聲叫了起來。「不好…有煙霧進來了…」
「咳咳咳…」不少的人都開始咳嗽。
張大嚯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急急地朝着出口方向而去。適應了地道裏頭的黑暗,突然見到折射進來的光線,一時之間還真是有些難受。
抬起衣袖遮住大半的光線,他隱約可以看見那敞開的洞口,還有那不斷被風吹進來的淡紫色的煙霧。
「快掩住口鼻!」張大大喊一聲,慌忙的後退了好幾步。
那些靠近洞口的將士早已東倒西歪不省人事,剩下的人全都一個勁兒的往地道裏頭鑽,一邊跑還一邊嚷嚷。「煙有毒,大家小心。」
張大睜着迷濛的雙眼,小心翼翼的後退着,緊咬着牙關不放。因為是順風的關係,那些煙霧一個勁兒的往裏頭鑽,人根本無法靠近洞口。
狠狠地跺了跺腳,張大急匆匆的向後撤退。好在地道夠長,退了一兩里路,煙霧就慢慢的淡了。他也是個人精,早就發現那煙霧並非劇毒之物,不過是迷藥一類的東西,便大喝一聲,穩定軍心道:「大家先別慌,不過是迷煙而已。大家將衣衫扯下一塊,打濕了掩住口鼻就沒事了。」
將士們一聽,忙跟着聽話照做。
一直時間,地道里儘是撕扯衣衫的聲響。
不過話雖如此,地道里的水確實有限的。若是將用來續命的水給浪費了,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可就難挨了。
「張先生,地道的水不夠啊!」
「是啊…還得留些水充飢呢…」
張大臉色一沉,冷靜的說道:「沒有水,難道還沒有尿嗎?」
那些將士們臉色一個個都變了,不快的說道:「那麼污穢的玩意兒,哪兒能往臉上招呼,也太…」
「就是啊…那味兒可不好聞啊…」
張大依舊面不改色,說道:「想死的話,就繼續在這兒爭論下去吧。等你們跟那些人一樣昏迷不醒,就等着做待宰的羔羊吧!」
一說到死,那些人都沒什麼怨言了。
可是要他們聞自己的尿,還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的。可是事到如今,不這麼做就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為了活命也只能這麼做了。
於是,洞裏再次響起噓噓的撒尿聲。不一會兒,整條地道里都充斥着酸澀的尿騷味兒,熏得人想要作嘔。
長大極力的忍耐着,腦子也飛快的轉動着。
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這個地方極為隱秘,侯爺說侯府再也沒有第117章,更是繁殖旺盛的時節。能夠直接危害房屋建築,水庫堤壩,農林莊稼,布匹藥材等,更有不小的毒性。尤其是長期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長大的飛蟻,毒性更強。被蟄上一口,又痛又癢,若是不及時醫治,還會導致皮膚潰爛。
而且,這成片成片的飛蟻是被藥物吸引過來的,自然是哪裏有這種味道,就往哪裏鑽。剛才那些煙霧已經彌散開來,不少的人身上都沾染了這種味道。那些飛螞蟻就如蜜蜂見到花朵一般,不客氣的往這些人身上撲。
「啊…」一時之間,地道中不少的人都被蟲子咬得嗷嗷直叫,連手裏的兵器都顧不得了,只顧着抓蟲子了。
張大一邊揮舞着衣袖驅趕着那些犯人的蟲子,一邊大喊着。「大家莫要驚慌,這蟲子沒有劇毒,等出去之後敷上藥就沒事了。當務之急,就是要離開這裏。大家跟着我,沖啊!」
張大這麼一聲喊,倒也號召了不少人。他們忙又重新整裝,拿起武器,叫囂着一定要讓侯府的人好看!只不過,經過了種種考驗之後,還剩下的已經不到三分之一了。連敵人的面兒都還沒碰見,就已經損兵折將。
張大這一輩子,還沒這麼狼狽過。
「真是大言不慚!箭羽都準備好了沒?」聽到底下傳來的叫囂聲,邵幀端坐在太師椅上,一邊悠閒地喝着茶,一邊問道。
御林軍身上的武器自然是不會少的,而且都隨身攜帶。「統領大人,五百支箭羽全都拿來了。」
「這回該是考驗你們箭法的時候了。記住,若是跑掉了任何一個,就提頭來見!」邵幀語氣雖然平淡無奇,但是話裏頭的威儀卻是一星半點兒不少。
御林軍個個武功高強,驍勇善戰,對付幾個狼狽的叛賊簡直就是綽綽有餘。不管地道里湧出多少人,人還未探出半個身子來,就已經被貫穿了咽喉。這場戰役,侯府和御林軍沒有任何損失就輕鬆地獲勝。
德順帝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龍顏大悅,又賞賜了侯府不少的東西。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然,這些叛軍之中也有不少貪生怕死之輩。看見同伴都慘死在利箭之下,嚇得都丟了兵器,不住的跪地求饒。
邵幀倒也沒趕盡殺絕,將那些投降之人全都關押起來,準備交給皇帝陛下親自處置。但是這一部分人大都是面目全非,估計連自己的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嘖嘖嘖…真是悽慘啊…被咬成這樣…」先前還有所懷疑的御林軍侍衛在見到那些渾身浮腫的殘兵敗將之後,不由得咋舌。
那些東西還真管用!
等到一切平靜下來,裴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好在,她提前發現了異樣,保住了侯府,保住了想要護的人。否則,她還真無顏面對即將歸來的盧少棠了。
「少夫人坐下來歇息一下吧,累了一天了。」侍畫體貼的端來參茶,放到了她的手頭邊。
經過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一日,裴瑾的確也累了。「夫人和大少奶奶她們今兒個受了驚,可都安歇了?」
「情緒已經穩住了,少夫人就放心吧。」
裴瑾點了點頭,這才允許自己窩進椅子裏,舒服的嘆慰了一聲。就在她準備詢問盧少棠的歸期時,就見侍書一臉笑意的奔了進來。
「少夫人,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裴瑾有些不解。
「在那些殘兵敗將中,我們抓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侍書說起這事兒的時候,雙眼還放着光,就好像撿到了金元寶似的。
「哦?」裴瑾直起身子來。
侍畫不贊同的瞪了侍書一眼,這都月上中天了,少夫人好不容易坐下來喘口氣,她不該拿這些事情來打擾裴瑾的清靜的。
侍書扁了扁嘴,卻還是抑制不住興奮,急切的說道:「少主前些時候發了追捕令,卻一直沒有找到這人。沒想到,他竟是躲在侯府的地道里。剛才看到他那灰頭土臉的模樣,當真是十分解氣啊!」
「你們爺要追捕的人是何方神聖?」裴瑾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興趣。
「說起來,這事兒還跟十幾年前先侯爺的事有關。總之,這個人就不是個好東西,不知道幫二老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兒。少主已經查明了當年的真相,正等着從他身上找出證據,替先侯爺洗刷冤屈呢。」侍書一本正經的說道。
關於公公戰死沙場的過往,裴瑾也是知道一些的。只聽侍書稍稍的提了幾句,她便心中瞭然了。
「果然,最沉重的傷痛並非剜肉割骨,而是親人的背叛。」她輕嘆一聲,便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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