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五十九章拜見督軍大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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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俊峰在一個月之後，帶着跟班去了泰安。此時的山東省主要政府要員，是在「泰安道」辦公，核心人士都在那裏。李俊峰此行的目標人物，是在這次「臨城劫車案」中得勢上台的山東省督軍鄭士琦。

    鄭士琦，字蘊卿，譜名余琦，安徽省肥東縣響導鄉，南北份村人，生於1873年。其祖父大仁公一生務農：其父有儒官至滿清游擊，副將銜。他自小聰明，原在故鄉隨繼母生活，後因繼母嫉恨，十五歲時，即到山東，隨父就讀。士琦於1890年考入安徽省陸軍隨營學堂，1893年畢業，從戎軍中，歷經排長、連長、營長、團長：1910年出任山東省北澤軍第五鎮管帶、統帶；1912年鎮改師後，為陸軍第五師十旅旅長，第五師長兼第七混成旅旅長；1921年出任幫辦，管山東省軍務；1923年為山東督軍；1925年被授於濟威將軍，加陸軍上將銜。

    1923年5月孫美瑤製造的「臨城劫車案」突然爆發，將毫無準備的北洋政府弄了個灰頭土臉，而時任山東督軍的田中玉更加的手忙腳亂，軟弱無能的北洋政府在列強威迫之下毫無章法，不僅對手裏掌握着多國人質的土匪們毫無辦法，連這種國際爭端的處理上也是一塌糊塗，萬般無奈之下為了將「友邦」的損失降到最低點，不得不屈從外方意志，與土匪們達成了合作意向－－－－－－招安。

    具體辦理這件事的就是時任山東省督軍、第五師師長的鄭士琦。在處理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鄭士琦顯示出自己不同尋常的理事才能，給北京派來的諸位大員們留下深刻印象，在10月，新上任的總統曹錕將其升任為山東督軍，並加封為濟威將軍，加陸軍上將銜。

    此時，孫美瑤部已經受招安，由土匪變成了正規軍，駐紮在棗莊一帶，而作為眼看就要上台的重要人士，鄭士琦可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這個享有盛譽的大賊頭子，「除惡務盡」是他的宗旨，不留後患是他的作風，只不過眼下孫美瑤還沒有給他藉口，而他的手下也還沒有準備好而已。

    李俊峰前往泰安總督府拜見的事情也並非是一帆風順的，因為他本身還是個無名小卒，而此時的鄭督軍則意氣風發，正是人生得意的的大好時節，哪裏能將這名不見經傳的人放在眼裏？要知道，前段處理孫美瑤一案的時候，各國武官到山東的時候，他老人家都沒舍下那個臉面給這些人，何況他人。再者說，這個時候明眼人都清楚，這個傢伙人人青睞，很有可能就要高升了，投機鑽營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李俊峰一個。

    李俊峰也不着急，他先安安穩穩的在泰安住下來，然後往總督府送了一張帖子，就自顧自的在泰安城的大街小巷轉悠起來，等他把這歷史古城的邊邊角角轉了個遍，甚至還抽空到萊蕪去溜達了一圈，跟已經站穩了腳跟的大土匪頭子黃鎮山碰了個面，雙方交流了一下工作進展之後，才悠哉游哉的回到泰安。此時，已經被三番五次餵了門包的那些小鬼們終於不再將李俊峰攔在門外，於是乎李俊峰就順順噹噹的進了鄭士琦的眼底。

    不一日，李俊峰穿的整整齊齊一身西裝革履，穿着風衣帶着禮帽，夾着公文包昂首挺胸的就進了總督府鄭士琦的辦公室。事先的紅包塞得夠多，此時他對着裏面的邊邊角角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以說如果這時候他打算暗殺鄭某人的話，都不費什麼事，這時侯的人似乎沒什麼保密措施，知道什麼說什麼，好像鄭大人的腦袋不值錢似的。

    衛兵通報之後，李俊峰在門口所謂整肅儀容，抬手輕輕的「邦邦邦」敲了三下房門，就聽見裏面有個低沉有力的聲音說道：「進來！」

    李俊峰推開門進去，見寬闊的辦公室之中，擺滿了上好的花梨木和紅木家具，在正面一張巨大的桌子後面，一個身形肥胖留着八字形大鬍子的禿頂中年男子正用鷹隼一般的目光盯着他，臉上冷冰冰的看不出有絲毫情緒波動。

    李俊峰心理素質極好，對於這種利劍一般似乎能穿透人心肺的目光渾不在意，只是面色如常的大步走進去，離着桌子三米遠的地方站定，聲音清朗淡定的說道：「晚輩李俊峰，特來拜見督軍大人！」

    鄭士琦的眼神迅速在他筆挺的身形上閃了一下，依舊是不動聲色，手中輕輕捏起一張紅皮金邊的拜帖，有些玩味的，說道：「李俊峰，字鐵崖，美國『美華集團』派駐山東辦事處負責人。老夫現下可不是督軍，督軍可是田中玉大人，莫要認錯了人。嗯，小伙子身板不錯，當過兵？」

    李俊峰答道：「回督軍大人，晚輩是『保定陸軍士官學校』第七期參謀科畢業。」李俊峰根本不改口，皆因早知道眼前此人升任督軍不過是旬日之間的事情。

    鄭士琦眉毛一挑，腮幫子微微**一下，聲音略微提高的說道：「哦？保定軍官出身？這麼說你對我自稱晚輩倒也合適，只是你作為一名軍官，不思慮保家衛國，卻自甘墮落，委身於商賈之流，這又是為什麼呢？

    李俊峰板着臉答道：「督軍大人此話，晚輩不敢苟同！晚輩時刻牢記軍校『軍人不問政治為高尚』之教訓，方今之世，外無敵國邊患，內有列強割據橫行，晚輩身為軍人既不能馳騁沙場為國捐軀，則當盡心竭力以輔助民國強大為己任，爭取早日將列強從中華之土地上驅逐出去，實現我中華民族之真正獨立自主。」

    「軍人不干政，很好。」鄭士琦點點頭，「那麼照你的說法，既然列強仍在中國橫行，為何不能在軍中一展抱負，以武力驅除列強，卻置身於商賈之間，如此便能做到國家獨立？」

    李俊峰道：「晚輩以為，今日之世界，已非軍事強大便能成事，任何國家民族之崛起，必要有強大之國家實力做後盾，而這國家實力，不外乎民富國強、富國強兵之道。今日之列強，也不再以攻城略地殺人奪產為要務，而是以控制勢力範圍內之民生與資源為手段，將所屬利益區域之資源人力以低廉成本掠去，用以發展本國之工業商業，而後再將低廉產品傾銷到原地，進行二次掠奪，使生活於其間的民眾淪為世上最廉價的勞動力，而無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如此一來，便比武力鎮壓更易於控制和實施，還能大大減少他們本**人的傷亡。如此便能從根本上抽掉我等弱國民族獨立之根本基礎，無有錢糧裝備自給自足，則軍事爭鬥將淪為一場笑話。」

    鄭士琦眉頭微蹙，又是點點頭：「嗯，說的很有道理。看來你放棄軍人之榮譽投身實業之中，似也有自己的一番計較。」

    李俊峰道：「晚輩以為，任何形式的民族獨立和救亡都是有價值和高尚的。再者，一旦國家遭受外敵侵略之時，我輩亦可以再次重整戎裝，投身疆場。」

    鄭士琦臉上像是化了凍似的綻出一絲笑容，道：「不錯不錯，不愧是保定軍校出身，確是人才！就沖你這份不卑不亢侃侃而談的才分，在我手下起碼是可以當個營長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李俊峰心中覺得好笑，這位督軍大人挖牆腳都挖到他這裏來了，只是這開出的價碼委實小了些啊，這時侯保定七期都有當團長的了，一個營長算什麼？如果他願意，現在光黃鎮山收羅起來的人都夠兩個團了，而按照老闆的規劃，明年今日他們團隊下面怕是至少一個師的兵力了。這鄭大人可真是有意思。

    李俊峰面不改色的朗聲道：「晚輩謝過督軍大人的抬愛！如今晚輩在陳老闆手下身負重任，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鄭士琦沒覺得自己魅力不夠，只以為人家這陳老闆做人地道，還有這個李俊峰風格高尚，他這種讀過書又從軍的人骨子裏還是很讚賞這種有擔當講原則的人的，聞言也只是點點頭道：「好啊！難得你如此脾性。今日你來，是為了什麼事？」又用手一指旁邊的沙發道，「坐下說。」

    在鄭士琦這裏，這就算難得的禮遇了。候在外面的衛兵馬上很自覺的進來給李俊峰衝上茶，然後在門外繼續站崗，給兩個人留出來空間。

    李俊峰謝過之後安然落座，在鄭士琦的注視之下從容不迫的放帽子、端杯子喝水，然後清清嗓子道：「晚輩今日拜見督軍大人，卻是有三件事要請大人恩准。這第一件，是鄙公司『美華集團』將在山東投入巨資興建中國之重工業基地，為此不僅要在濟南等地規劃工業園區、開發礦山興建工廠，還需要招集大量的人工作為勞力和技術工人，並要開辦一系列的專業技能培訓學校，以便為我國工商業積蓄有用之人才，方方面面，均離不得督軍大人的許可和襄助，所以今日晚輩此來，第一件便是要請大人恩准，許我『美華集團』在山東的諸般行動一個合法行文，便於各處事務協調。」

    軍閥執政時代，到處都是管卡要隘，若是沒有一定背景和憑依的人四處亂走勘察，那是要倒霉的，且不說土匪和民團了，就是當地民眾也不當你是好人，所以要開礦開廠，必得有實際掌權的軍方給出特殊的關照才可以，而這個時候，山東最大的就是第五師了，軍方實權人物，則舍鄭士琦還有何人？

    鄭士琦當即到吸一口涼氣，這傢伙口氣也太大了吧？這三件事呢，第一件就要這麼大的條件，重工業基地？那是什麼玩藝？開礦、開工廠、開學校、開工業園？工業他明白，可這加個「園」或者「基地」，有何差別？

    鄭士琦問道：「你所說的這工業基地以及工業園究竟有那些東西？若只是一般工廠，也不需要我總督府出面批准吧？你且細細道來。」

    李俊峰道：「督軍大人，這工業基地卻不是別的，指得是一整套的現代工業體系，其中包含鋼鐵、煤炭、石油、化工、電子、機械、機床、汽車、飛機、輪船、水泥、玻璃、造紙等等，可以說是全面包括作為一個國家工業的基礎產業，現今我中華尚沒有一個成型的工業體系支撐國家經濟發展，我們集團便是要在山東率先垂範。」

    鄭士琦倆眼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得道：「你這話說的何其巨大啊！這許多的產業置辦起來，這需要多少的財力支撐？怕是整個民國政府現今也無力肇造！你的這位陳老闆何許人也，怎的有如此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