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陳曉奇頭前運起中氣猛地一嗓子吼叫,將前面的鄭大人驚得渾身一哆嗦,周圍傻了般的民眾更是同時激靈靈打個寒戰,頓時便淹沒在衝破雲天浩蕩天宇的激昂歌聲之中。
儘管聲音不那麼整齊,儘管聲音不那麼美好,但是兩遍之後,有聰慧者明白者已然聽清歌詞,一時間心情激動難耐,隨即放下偽裝放開胸懷,跟着這一千多同聲共氣的老少呼喊着,歌唱着,歡悅着,奔走着。
穿越之前,陳曉奇不下四五次的看了那部充滿男兒熱血的電視劇,一個個鮮活的面孔,一聲聲動人心弦的呼喚,一句句真情真性的歌詠,一篇篇血肉鑄成的篇章,都讓他難以忘懷。他也曾翻出來這一首找不到原唱的《從軍歌》,依着劇中人的調子去唱,去和!半個多世紀前英勇不屈的中華先烈們用熱血忠魂鑄就的誓言,不斷的在耳邊迴響。
陳曉奇默寫了這首歌詞,環境所限他暫時刪減篡改了其中的部分,但是他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重新將這首歌填充起來,儘管不再是本來模樣,但是終究會再次成為響徹雲霄的號角!
歌聲將城市中一切的喧囂浮躁盡皆壓下,前方護衛隊將大路清出,人群分到兩旁,後面面目莊嚴的鄭大人等一眾官員擺正了身軀,步步堅實有力的引領者隊伍,後面長長的黑色洪流在山呼海嘯般的歌聲中滾滾涌動。兩旁的人們此時已然被帶入了這激烈的氣氛之中,更有無數人張口開合着順着調子唱起來。
人潮滾滾,他們行過西門大街,行過布政司大街,行過高大的貢院強東側大街,最後止步於重新開啟的古老文廟。狹窄的街道根本容不下越來越多地人流,他們被迫擠成薄薄的兩片密密匝匝的貼在牆上。有聰明者已經猜出來他們的目地地,紛紛抽身竄入胡同,抄小道趕奔那裏。
千年的古樓歷經多次破壞修繕,而今仍然莊嚴的挺立在這裏。一行行飛檐斗拱,一根根挺拔立柱,將千年來不曾斷絕的文明之風沉澱至今。
人流在大成殿前列開密集的陣型,每一班成兩個縱列綿延排開,一千多人立刻匯集成整齊的方塊。黑色的漢服,輕紗的冠帶,稚嫩的面孔與高昂地士氣,乍然休歇卻仍迴蕩天際的雄壯歌謠,便在這一刻。驚起了沉寂的河山故土,華夏子民地精神家園。
俄而,場中肅靜。大成殿古老的木門扎扎開啟,正午的陽光照進塵封地大殿內,至聖先師的高大謙和身影半掩其間。秋風徐來,殘破的帷帳飄搖抖索,說不盡的寂寥滄桑。
鄭士琦大人背着雙手站在台階之上,大門之前,目光凜凜的看着下方汗流浹背但仍然規矩守分的孩子們,一股數十年從未有過的奮發之氣從胸中涌動起來,激盪着他的心旌,**着他的血液,他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挺直自己有些發福地身軀。大聲說道:「今日,我等重開文廟,齊聚於此,非為其他。特有齊魯故地華夏子孫,欲繼往聖,重續絕學,揚千秋之浩氣,述亘古之文風。開民國之大業。立炎黃之雄魂!我等後人,當思祖先之光耀。今之新人,必修先輩之駿容!寄語來者,當心懷天下危亡,勵志更新,誓為我中國之崛起,努力讀書!奮發圖強!」
一口氣吐出,鄭士琦竟似突然年輕了許多,精神抖擻,渾身有力。
陳曉奇不失時機的在旁邊帶頭「啪啪」的鼓起掌來,隨即下面老師們帶領着學生跟隨着拍手不已,一時間大院之內掌聲雷動。鄭大人的臉上煥發出難得的紅光!
陳曉奇衝着他微微點頭示意一下,轉而衝着下面一千多孩童以及數百員工,再加周圍無以計數看熱鬧的人等,朗聲說道:「五千年前,我華夏祖先立文字,製衣裳,推曆法,定陰陽,伶禮樂,述岐黃,造指南,隸算章,發明創造,使功垂於後世;肇造文化,鑄福澤之綿長!今日,我等後人,得祖宗先輩之護佑,有幸繼承先賢的之燦爛文化,續寫壯麗篇章,重開千古之偉業,共創民族之輝煌。使五千年歷史綿延永續,使三萬里河山穩固永昌。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欲盡去千年頹唐暮氣,興復秦漢故有之雄威,則我中華之後人,當盡心竭力,奮發有為,劈荊斬棘,勇往直前!」
「孩子們,今天我與你們盛裝而行,來到這千年故地,重開文廟,非是要你們來祭拜這裏的至聖先師還有歷代高賢。我之目地,是讓你們親眼看一看我華夏文明從不曾斷絕地肇始之地。千百年來,有無數的莘莘學子在這裏吟詠歌頌,是他們將我炎黃之精神,神龍之血脈代代流傳。數百年來,腥膻遍於大地,強盜橫行我家鄉,山河破碎,百姓離亂,此情此景我們豈可坐視?此仇此恨,怎能不得伸張!」
「今天,我們到這裏來,便是要借這千年文明之地,祭告祖先,我等立誓,必要重現千古之榮耀,必要讓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之顛!曾經失去地東西,我們要把他拿回來!曾經強加給我們的痛苦,我們要加倍奉還!諸君,請隨我一起,拜叩這片生養我們列祖列宗的天地!」
陳曉奇帶頭,掉轉身衝着大成殿,恭恭敬敬的沖裏面舞蹈跪拜。鄭大人等人慌忙閃開在一邊,然後有些難以適從的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一片海轟然跪地,千多個身體如浪濤一般此起彼伏,起伏蕩漾。
站起身,陳曉奇再次說道:「向給了我們傳統血脈,創造我們民族種姓的三皇五帝,歷代祖先,叩拜!」
人潮湧動,衣袂飄飛抖動之聲綿密如雨。現場周圍,無數的旁觀者中,已經有人跟着跪下了。朝着那古樸的雄偉的大殿匍匐叩拜。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眼中止不住的流下淚來,早已經乾癟枯萎地心胸之內,一股莫名的情愫生根發芽。迅速勃發,仿佛已經無數年沒有跳動過的心臟重新煥發了生機。這些年,是不是都沒活過?
再起身,陳曉奇喊道:「向傳承華夏文明,祖述中華文化的歷代聖賢,叩首!」
匍匐在地地人更多,不管他是站在隊列之中,還是站在旁邊的頹房爛瓦之上,還是雜草叢生的亂磚碎石之間。流着淚的人們跪下來,虔誠的將額頭碰在堅硬的地上,再站起來時。似乎一個新的生命正孕育而生。
禮畢。稍息片刻,護衛和帶隊老師開始引着學生們往外走,這時從旁邊竄過來兩個西裝革履的眼鏡男。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架照相機,舉着燈泡,另一人拿着本子和筆,對着陳曉奇大聲問道:「陳先生您好!我們是《濟南商報》的記者,請問您幾個問題可以嗎?」
陳曉奇面帶微笑態度和藹,站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記者道:「可以啊!你們打算知道些什麼?」
記者道:「陳先生,很多人知道您是在美國長大的,請問您怎麼會對中國傳統文化有這麼深的了解?」
陳曉奇道:「我其實不了解中國文化,就像現在絕大多數人其實不是真地了解西方文化一樣,我對中國文化其實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根本談不上了解或者知道。」
記者奇怪道:「那您為什麼會專門做今天這種活動呢?您的初衷是什麼?是什麼讓您做出來這樣的決定地呢?」
陳曉奇道:「我是一個生活在海外的華人後代,我的祖先曾無數次的告訴我,在大洋的彼岸有一個偉大的國度,那裏是我們的家鄉,那裏有五千年綿延不絕的燦爛文化,那裏有不屈不撓奮發向上的智慧民族。我問他,那我們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受人家的白眼,盤剝和羞辱。為什麼不回到那個美麗地家鄉。他說,這個山川壯麗的家鄉現在病了。病得很嚴重。所以我長大之後回來了,我發現,這裏的確病的很嚴重,以至於這裏的人都忘了自己的祖先是什麼模樣。我開始尋找答案,我發現在兩千多年前,曾有一個偉大的名字響徹整個世界,他的名字叫做漢而我更吃驚地知道,原來我地祖先和我身上都曾留着這個名叫漢的王朝地烙印,更是她給了我族的名字,我寫的文字,我說的話。
但是我很奇怪,為什麼有些世代生活在這裏的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不去想想他們遠祖曾經的輝煌,卻巴巴的去向一個給自己當了幾千年跟班僕從都不合格的小人求教學習,而後弄回來一堆半生不熟顛三倒四缺斤少兩的所謂先進文化來給自己下絆子,茫然不知已經給這個卑鄙的僕人洗了腦,使了壞,還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他們興致勃勃的毀滅着自己那無價的珍寶,卻將一堆腥臭不堪的垃圾捧上神台,他們自以為高明的唱着國喪的讚歌,戴着無形的狗鏈子跳舞!他們自以為是,沾沾自喜,他們大義凜然的誤導着剛從迷濛中甦醒的同胞,他們揮舞着手臂喊着號子帶着億萬血肉相連的親人們朝着無底的深淵狂奔!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所以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我從古書中找到我的祖先曾經引以為豪的文化,我穿上我祖先的衣裳,我要帶着我的兄弟們重新找回那遠去的輝煌,在卑賤的僕人和貪婪的豺狼的悽慘嚎叫之中,重塑我們的尊嚴和榮光!」
第二天,陳曉奇這一番言論和這一場百年罕見的盛裝遊行祭禮活動便被這個叫《濟南商報》的報社給登了個頭版頭條,大幅的照片中,詳細的記錄了這一次活動的多個瞬間,並將那張漢和服飾對比的圖樣原版搬了上去,最妙的是,該報社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堆資料,詳細的敘述了在兩千年前,那個曾經威服天下震懾群綸的偉大漢朝,又附上了一堆的關於漢禮的由來和對於塑造民族文化的重要意義。
這篇稿子很快就轉載到《申報》《晨報》《中國時報》等等影響巨大的報紙上面,同樣大幅地照片和陳曉奇的奇譚怪論一絲不拉的都如實轉述,其後數日之內,討伐陳曉奇的各路群雄地洶洶大言充斥了整個媒體版面。一度將正在酣戰的直奉二系的最新進展給擠到了邊角裏面。
有人說這是腐朽帝王思想復辟,是開歷史的倒車,是反人類反民族反現今世界的。有人說這是逆歷史潮流而動,是為萬惡的儒家思想翻盤。是極大的不團結,是民族分裂,跟孫先生的五族共和思想背道而馳,是要被拿下來鞭屍的!
又有人說這實在指桑罵槐,這實在肆意歪曲,這是滿清餘孽在散佈有害言論,這是應該被打倒鎮壓地反動派!
又有高明人士不屑的說,這簡直是在鬧小孩子過家家的玩笑,一個完全不懂中國文化地外來人不但自己胡鬧。還帶着一幫小孩子搞什麼祭拜,那孔老二已經被踩在腳下了,這些無知之徒還在妄圖挖開那些故紙堆。還搞什麼漢服,那分明就是日本的「吳服」嘛!
陳曉奇罵的隱晦,回嘴地人也不好就站出來說自己是「帶着鏈子跳舞的狗奴」。就撿陳某不學無術胡作非為這一點來加以指摘,確實,陳某搞出來的漢服在這時代還沒考古出來,更沒復原出來,而且這也是他穿越前穿過的樣式而已,實在是一家之言,只不過各種細節具足罷了。
另有許多的「開明人士」對於陳的不和諧表述和對那些「幫助我們進入文明社會」的外國友邦的不良好態度,表示深切的失望,表達憤怒的抨擊,對於陳某這麼一個取得了巨大成就地年輕學者如此不冷靜的作出這樣的言論和事情來。實在是很惋惜,很令人同情,畢竟是缺乏中國教育的青年晚輩啊!
中間偶爾也有幾個人表示支持,比如說章太炎大師,就引經據典的對陳氏那身漢服進行和細緻的考證,並指明典出何處和相應的規條,並批駁陳某人搞得這所謂的祭禮實在不成體統。
種種言辭陳曉奇均不予回應,按照後世地話說。基本都是拍磚罵街地。不管這些人怎麼鬧騰,反正他的目地已經達到了。至於因此會導致什麼結果,則不在他關心之列。
那日之後,濟南城乃至周圍幾個縣城裏面的人們很快就知道了這一次漢服遊行祭禮的內容,數以萬計的宣傳畫紙發到了百姓們手中,然後生活在濟南、周村、坊子甚至是青島的數千日本人經常會不經意的發現,往日見到他們就繞道走的中國老百姓經常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然後背着他們的視線在他們的身上指指戳戳,間或發出一陣陣低沉壓抑的吃吃賊笑,而後便一個個像是佔了大便宜似的意氣風發,各奔東西。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先是濟南的一千多日本人中的絕大多數女人和孩子受不了,因為她們中的很多人都聽得懂中國話,結果聽來的那些內容讓他們感到無比的難堪。
比如說,某日張三預見李四,便拉過對方來小聲說道:「來來來,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不要說給旁人聽啊!」李四就問是啥,張三詭秘的說:「你知道那東洋女人身上背着的包袱是幹啥用的麼?」李四說不曉得。張三賊兮兮的笑着說:「告訴你哦!不許外傳!這東洋人性奇淫,不定什麼時候就發情,想要敦倫,他們那地方山地不平到處是石頭坷垃的,怪硌地慌,所以她們女人身上為了方便,就經常背着個包袱,裏面放着單子,關鍵時候扯出來往地上一鋪就行!
李四瞪大眼睛驚訝道:「呀!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這跟那些豬狗有啥分別?「
張三嘿嘿笑道:「這有什麼?你還不知道吧?她們為了省事,這女子下身都是不穿衣裳的,到時候都不用脫,掀起裙子來就行!」
李四的眼睛就開始忍不住四下里亂瞅,不防旁邊正有一個面如白堊的東洋女子踏着木屐扭着腰肢「啪啪」而過,他不由自主的那眼神就往下出溜。
張三猶自不肯放過他,繼續灌輸着骯髒思想:「最後再告訴你一點最保密的啊!你知道不,這東洋人家裏有閨女的,出嫁之前都得他親爸爸給破身!教導些閨房秘術!嘿嘿嘿……!」
等等傳言漫天亂飛,其中意思無非一種,就是這日本人是多麼的**賤格,多麼的齷齪不堪,多麼的寡廉鮮恥,多麼的卑鄙下流。最要命的是,這種下流話傳播的速度比謠言更快,傳的面目全非五花八門,以至於在幾個月之後,隨便從山東那個地方的城市裏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能聽到幾款不同的段子。
再吼一嗓子!月底倒數第二天拉!看的爽的給個月票啊!看的不爽的拿磚頭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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