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西田井一繼續拋出他的數字炸彈:「督辦大人且先不忙,我這裏還有一些消息要跟您共同探討一下,等您了解了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張宗昌猛擺手道:「好好!你說你說!說得越多越好!」
西田道:「除了人員之外,陳某這些年積累起來的經濟力量是不可小覷的,我們不說那些行業和工業的種類了,只說幾個較為綜合的數字吧。在我們的調查中,發現到目前為止,其名下的美華銀行總資本已經超過兩億元,而陳曉奇本人的資產,當在十億美華元左右,這還是保守估計的數字!」
「轟!」又是一顆重磅炸彈在張宗昌的腦袋裏爆了!十億元!什麼概念!在去年的北洋政府財政部的統計數字中,一年的總稅收才五億元而已,咋?!陳曉奇一個人的家產就等於兩個北洋政府的總收入了?!就算他們這幫軍閥都不交稅不納糧,自己收了自己用了,那滿打滿算的,陳曉奇一個人的資產至少相當於整個北洋政府財政收入一年的總和!這樣的數字簡直太嚇人了!
張宗昌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錢有多少,貌似這兩年多來搜刮的數字也在一兩億上了,但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折騰法啊!再者說那也不是他一個人花了嘛!養着一個省那麼多的官員那麼多的兵馬,行軍打仗的花錢快,這算得了啥!可是就這樣,陳某人居然還有這麼多錢?!他那裏搞來的?!
這筆賬張宗昌是算不清楚的,實際上西田井一也是估算着說得,真實的數字,他估計恐怕陳曉奇本人也不一定說得出來,他們那個組織結構實在是太龐大了。就西田所知,在美華集團那個龐大無比的體系裏面有個結算中心,專門負責整個系統的財務運轉。但是裏面到底有多少人,整天在幹什麼。他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那裏的防衛是在太嚴密了,根本就水潑不進!
西田井一搖搖頭,嘆道:「現在,陳曉奇是名副其實地中國第一大富豪,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們甚至懷疑。若是他肯將錢撒出去地話,光買來替他賣命的人就數之不清,因此他敢在這個時候這麼做,也是有底氣的。另外,據我們了解,跟他有密切合作關係的那些人,以及被他所控制的那些工人和農民,這幾年的收入大大增多,絕非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個數字,我們懷疑。他們地收入總和也不會低於這個數字。所以說,實際上您治下的山東其實還是非常富有的,不說別人光我們日本的商業者在山東的收入也比前幾年增長了好幾倍啊!」
說起這個。西田井一可是感慨萬分,他們帝國對山東的期望值有多高他是心知肚明的。在財政非常緊張的情況下,日本往山東投入的總資本超過一點五億日元,可以說在初期的那幾年,整個山東地工礦業和輕工業、日用品零售業都是日本人搞起來的,這裏是未來帝國一塊非常重要的基地。其重要性僅次於滿蒙。
陳曉奇來了之後,將這個規模翻了兩番不說,還將整個山東地經濟素質直接提高了一兩個檔次,綜合結構也發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經濟總量和組成已經十分逼進西方國家的區域型經濟圈,只要給他幾年的時間,就能搞出來全國數第一的特別經濟區,連上海都比不上的。
美中不足地是,陳曉奇的身後有美國人支持。後來英國人也加入進來。但卻一點都不接納日本資本,甚至都不太願意跟日本人打交道。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想得,為什麼對日本人表現出這麼大的敵意?
在後來不斷的「抵制日貨」的風潮中,日本商人的確損失了不少,但是因為山東消費能力的數倍增長提高,使得他們總體的銷售和規模反而增加了一些,這其實就是陳曉奇的功勞了,只可惜這個人到目前為止不能為帝國所利用啊!
張宗昌對此是一無所知。他光知道下令收錢。然後下面自然有人給他出謀劃策並且把事情給辦了。而且陳曉奇也經常地主動給他送錢。一送就是幾十萬上百萬地。這兩三年加起來起碼有幾千萬吧得?但是比起陳某那巨大地財產數字……這實在不成比例啊!
「他娘地!老子吃大虧了!」張宗昌恨恨地說。「這幫刁民。這幫混蛋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麼有錢他們還整天哭天抹淚兒地念叨窮!窮!老子心慈手軟了。念在是本鄉本土地。不好意思地下狠手徵稅。他們就敢這麼對待老子地一片好心?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該殺!」
地確。張宗昌實在是不好意思地。都是山東同鄉。他也只不過是把田賦增加了九倍而已。不算啥!山東地面人多地多。平常也就是一千多萬地財政收入罷了。張大人一來。澤被蒼生。一年地田賦才增加到六千萬。各種稅捐才增加到五千萬。實在一點都不多啊!
若是他這番話說出去給山東地父老鄉親聽見了。只怕是誰聽見都是一口濃痰吐過來。這時候滿天下地都在唱「也有蔥。也有姜。鍋里煮着張宗昌」。「也有蔥。也有蒜。鍋里煮着張督辦」。山東老百姓愛他愛到要上鍋煮了吃了他才甘心地程度。他怎麼能不偉大仁慈呢?他真地是一片好心!能搞地魯西南路北地區五六百萬人無家可歸。三年之間兩百多萬人要逃難地地步。實在是太英明神武了!
「不行。不能這麼便宜他們。錢要收。稅要多征。這幫刁民。給他點顏色他就敢開染坊。真是沒個死數了!」張宗昌繼續恨恨地說。腦子裏翻來覆去地就是這麼一個念頭---吃大虧了。要找補回來。
西田井一繼續暗嘆。但是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他也不耐煩聽這個老粗地翻來覆去地說胡話。打斷插言道:「這樣地情況下。陳某是可以號召山東大部分人來跟您作對地。或者說他可以爭取到實質地控制權。那麼既然他現在站出來公開反對您地統治。可想而之他是想要坐您地位子了。據我們所知。好像您地大軍正在河南跟敵軍作戰地吧?要想剿滅他。可是不那麼容易呢!」
張宗昌一想這個,也是有點沒底氣了。原本他手裏鼎盛時期,是直魯聯軍接近五十萬人地,他號稱是總司令的,那時候都有點想要撇來張作霖單幹的意思了。但是沒想到一場仗下來,李景林的直軍給打得七零八落一鬨而散了,他的軍隊也損失不小。後來跟孫傳芳的敗兵重新整合的時候,他地表面上號稱三十萬人的大部隊,點人頭點槍桿子,實質上只有十七萬人,這可是連輜重兵在內叫「兵」的都算上了,真正有戰鬥力的十萬人,現在正被褚玉璞帶領着跟馮玉祥死磕呢!
而今他在濟南,手底下破破爛爛看着家門口的就區區幾萬人。還得把守着南面大門不能鬆開,所以山東半島和魯中一帶基本上都抽空了,他拿什麼來招人去打陳曉奇的那幾萬人?他連護城河邊的第一道防線都過不去!陳曉奇手裏面有大炮他是知道的!
他可不肯認輸。兀自咬牙切齒的說:「實在不行,我請張大帥發兵過來,先滅了這個狗東西再說!老子要是倒霉了,他臉上也不好看!」
西田井一搖搖頭,嘆道:「這件事情只怕不易啊!現在,張少帥正領着大軍精銳與閻馮聯軍酣戰。他還得時時提防手下人的動向,卻也是暫時無力來管你這邊地事情的。再說,陳曉奇的身後有美國人和英國人在,只怕也不好動他地!」
「那咋辦呢!說來說去還不是這樣?還真拿他就沒辦法了?老子乾等着他竄起來咬我不成?」張宗昌火刺刺的叫道。
西田井一對他的這種粗魯作風有些不大適應,儘管日本人粗魯起來簡直不是人,但是表面上那一定都是彬彬有禮的,特別是這種「外交場合」,他可是有身份的人,但是張宗昌左一個老子右一個老子的。聽得他心中老大不耐煩。
略微地皺皺眉頭。他道:「這事情卻也不是沒有處理的辦法,倉促之間我也不能詳加思考。卻只有三個建議,供張大人您決斷!」「有主意?好啊!請說請說!」張宗昌最怕日本人說沒辦法。前面他的中國參謀們都沒轍了,甚至連陳曉奇的底細和目的都搞不明白,俄國毛子就更不用說了,那些都是打仗的好手,參謀事情跟豬沒區別,而這個倉谷為首的日本參謀顧問們,卻也是睜眼瞎似的一抹黑,因此他迫不得已才來找西田井一這個「老朋友」,剛才說了那么半天,他最愛聽這一句了,所以難得的加了一個「請」字。
西田井一道:「這第一個方法,在我們看來應該是上策,便是由我們帝國陸軍出兵,幫助張大人將陳曉奇和他地黨羽一網成擒,徹底撲殺,不給他留任何地反叛機會,憑我們帝國士兵世界第一的戰鬥力,要滅掉他們簡直是易如反掌!而因此造成地一切後果都有帝國出面解決,您不必擔心美國人和英國人找麻煩!你只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就可以了!只不過最近剛剛退兵,英美的注意力還沒有完全撤走,卻需要找一個非常好的理由才行啊!」
張宗昌一聽之下,當即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這麼幹不行,麻煩太大了!說下一個吧!」他雖然渾,但絕不是傻子,日本人什麼德行他也略知一二,他們直接派兵進來打?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山東算誰的都不一定呢!一點點的條件?袁大總統不就是給這「一點點條件」給折騰死的嘛!真當他不知道這裏面的貓膩啊!
再者說,英美列強是什麼成色?那都是世界一流強國啊!日本人要找藉口打進來,特別是幹掉跟他們有直接巨大利益關係的陳曉奇,背黑鍋的搞不好就是他自己,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個事情是堅決不能幹的!好不容易把他們請走了,哪能這麼容易就請回來?!
西田井一遺憾的暗嘆一聲,又道:「那麼,第二個建議,是您給陳曉奇一定的軍權和編制。找個理由將他的士兵全部調走。據我所知,他現在的武裝部隊有濟南第九民團。和美華商團兩個,若是將他們都調出去地話,他的大本營就空虛了,那時候您憑着手中地這些力量也可以突然發動控制住整個濟南,到時候他在您的手裏,想怎麼拿捏都可以,這個如何?」
給他兵權把人拉出去?這個主意……張宗昌盤算起來。陳曉奇手底下的那支商團他不敢動。那是美國人掛名的軍隊,那支民團也不過時幾千人而已,當初鄭士琦臨走的時候多給了幾個編制,都給他撤掉了,但是因為陳曉奇當時又是送錢又是送軍械物資的,便給他留了個口子在那裏,結果就成了禍害了。上一次李紀才靳雲鄂的人打過來,他那一團人出去打得很是厲害,槍炮齊全地,卻是一直強軍。這可是心腹大患啊!
但是真的給他兵權,萬一他拉大旗做虎皮明目張胆的招兵買馬壯大力量怎麼辦?到時候要是攻不下他的工業城來,等那邊回過神來那就麻煩大了。這件事得好好計較一番才行啊!
張宗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了。他倒也是痛快人,將手一擺道:「這個先等等再議,你再說第三個辦法,比比看看再說!」
西田井一道:「第三個建議,便是您暫時先忍耐着他的跋扈,但要找一批人來給他找麻煩添亂子。比如說讓稅務局和財政局的人去查他的帳,讓下面的稅警和衙門裏的官員去下面催徵稅賦,可以將他們的分成提地高一些,這樣他們也有動力。另外在花重金輕一些強有力的人來針對陳曉奇的親近人士和重點心腹進行襲擊、綁架、暗殺,讓他首尾不能兼顧,如此以來或者可以將他地行動拖慢拖緩。這樣等到您的大軍打勝了之後反過頭來,要收拾他便容易了許多。如何?」
張宗昌卻是聽得眉飛色舞的。這個主意他太喜歡了,吆喝手下去敲詐勒索那是他們的強項啊!分成多一點?沒關係啊,這幫刁民不是都有錢了麼?那就將開徵的額度在加一倍上去!這多出來的一份都給這幫幹活地傢伙自己分了。看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去搞!把下面給搞亂了。看他陳曉奇還找誰來造反?
找人綁架刺殺?這主意不壞!他張宗昌也算半個打悶棍的祖師爺了,這樣的事情他喜歡干。幹了也不止一回,當了這督辦以來還真沒怎麼幹過了,這一次正好,試試手藝老了沒有!***小王八蛋,我叫你狂!我拖得你整天五癆七傷昏頭六腦的,看你怎麼辦,等咱大軍一回來,嘿嘿!
張宗昌興奮的站起來,雙手摩挲着,哈哈笑道:「好啊好啊!不愧是西田領事啊,就是足智多謀見多識廣,咱老張扒拉不開的事情到了你手裏,這麼簡單就解決了,佩服佩服啊!嘿嘿,咱知道該怎麼辦了,今天這事兒真是多虧了你了!等咱整利索了陳曉奇那個小王八蛋,在正經八百的好好謝謝你啊!」
西田井一話已經說完,知道張宗昌有了譜了,便也不再多說,站起來笑着說:「我們是好朋友麼!好朋友就應該相互幫助!能為您出一點主意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真的有用才行啊!」
張宗昌哈哈笑道:「有用!太有用了!我這就回去安排去,西田先生,改天有空咱們好好喝一場啊!回見回見!」
他心急火燎地告辭西田井一,連茶水都不喝一口地,就急匆匆離開領事館,趕奔城裏督辦府去安排對策去了,這一回讓西田井一這麼一說,他真的是心中害怕啊!陳曉奇有那麼多人那麼多錢,要招兵買馬也就是一半天地事情,這萬萬耽誤不得啊!
他一直不把這群商人當回事,但是恰恰是這群商人在壞他的大事。現在他恍然明白,陳曉奇已經夥同那個所謂的「齊魯商會」把持了整個山東的土地和經濟,在事實上將他架空了!
五月最後一天!把您的小票投給了俺吧!看在俺這麼勤奮的份上!拜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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