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說出來蒙一般年輕人還是可以的,但是糊弄成了精的這個錢莊銀行掌柜經理們,那是遠遠不夠的,在場的立刻就大眼瞪小眼的你瞅我我看你,沒人出頭去問這個蠢問題---要幫什麼忙?或者是傻乎乎的拍着胸脯叫囂「沒問題」!
不能說沒有。在場還有一個不大明白這些彎彎繞子的洋鬼子斯蒂文,他本來看熱鬧看的挺爽快的,突然之間他發現現場的其分佈大對頭了。怎麼那個笑眯眯的傢伙一說話,大家就齊齊的蔫了呢?
不明白就要問,這是他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他馬上扯住身邊一個剛才聊得挺投機的傢伙,皺着眉頭不解的問:嘿!朋友,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了?」
那個三十來歲一身西裝的傢伙小聲道:「噓!不要說話,他們今天請我們來是要錢的。」
「要錢?要什麼錢?為什麼要錢?問誰要錢?」斯蒂文儘管是壓低了聲音,但是很顯然,他平常引以為傲的大嗓門這一次幫了倒忙。
被問得傢伙立刻面色一白,馬上將自己的凳子往旁邊搬了搬,板着臉不去看他,一副「我怕不認識他」的樣子。這樣的動作搞得斯蒂文更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了,他下意識的扭頭四面打量,想要尋找一個能說明白的人,結果發現大家都像見了鬼似的躲着不看他。
郭光烈沒想到自己的下文還沒出來呢,這幫傢伙已經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沒人接茬,讓他後面的話不能順當的說出來,那種如同大便半截兒卡在腸道里的感覺非常不爽!他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涼了下來,一雙金絲眼鏡後面的三角眼非常不善的掃射着眾人。
一眾來客絕大多數是老油條,此時一個個地要麼手抓一個玻璃杯,像是在撫摸第八房姨太太幼嫩的皮膚般小心的摩挲着,要麼就趴低了身子。將眼睛貼着桌子面使勁的研究台布的每一條紋路走向,再或者是仰面朝天,凝神打量水晶吊燈上面發光的燈泡是鎢絲的呢還是鐵絲的。
偶爾有一兩個脖子有點靈動的,冷不防跟郭廳長地眼睛對上了,立刻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閃到一旁,更有甚者操起餐巾來擦臉上的汗水---天可憐見,這裏地溫度實實的不高哇!
郭光烈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下台階的目標,他大老遠的衝着斯蒂文喊道:「啊!真是想不到,今天居然還有外國友人到場。真實是可喜可賀啊!對了,這位朋友是那一家銀號的代表啊?」
「誰?你說的是我嗎?」斯蒂文眼瞅着大夥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用手指着自己地鼻子問。
同行們沒人搭理他,看了一眼之後各自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賊笑別過頭去不看,郭光烈微笑着道:「沒錯沒錯,說得就是您!啊!想不到這位先生的中國話說的這麼好!這位先生,您是那一家銀號的啊?」
旁邊一名手下似乎是司職請客的,馬上湊上前來小生的在郭光烈地耳朵根上輕聲的說明,結果這一回馬屁拍的不是地方。被不爽地郭廳長一聳肩膀給頂出去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突破口,這個蠢蛋居然不識時務的上來攪局,笨蛋!
斯蒂文確定是說自己了,愛現的性子又來了。他站起身來,整整衣衫領袖,清清嗓門大聲道:「我是美華商業銀行的代表斯蒂文.索德伯格,很榮幸能夠參加這個非常有意義的宴會。謝謝您的招待。」他坐下了,他不大懂中國人的彎彎繞,但不代表他不夠聰明。既然大家都不接話茬,那麼他也沒必要去問那個「小忙」到底是什麼東西。
郭光烈終究是失去了耐心,他同時也被斯蒂文這樣的應付態度搞得有些上火,勉強帶着笑的沖斯蒂文點點頭,然後瞪起眼來毫不客氣地在一眾裝羊地銀行錢莊代表身上惡狠狠的看着,大聲說道:「遵照督辦大人令!為保證山東督辦署之正常運行,維持山東各道縣行政之工作績效,特向各銀號集資五百萬元!諸位作為山東金融界之棟樑骨幹,必定要實心報效才是啊!」
「什麼?!集資?五百萬!」大夥一聽這要求。立刻就有點要炸鍋地意思。他們這才知道什麼叫「酒物好酒、宴無好宴」,什麼接風啊答謝啊全都是鬼扯。根本就是找個幌子把他們誆了來敲詐勒索的!
座中一人馬上喝道:「郭廳長這是什麼意思?集資?我等不曾見過督辦大人的手令條文,更無什麼擔保抵押,也不指明具體由那一家銀號承辦,這麼粗粗說來,為免有些馬虎了事吧?」
郭光烈冷笑道:「集資之令乃是督辦府的意思,哪個不服的,不妨親自去找督辦大人問問那?!郭某可是嚴格執行命令辦事,具體怎麼分派這筆錢,諸位都在着呢,你們商量着辦,是一家出還是各家分攤,那我就管不着了。諸位,一邊吃一邊商量啊!」
說完了話,郭光烈將酒杯一扔,扭頭就出去了。
留下的諸位負責人你望我眼,紛紛吆喝起來,譴責不休,拍桌子摔凳子吆喝的好不熱鬧。有人就喊:「這算什麼事嘛!什麼憑據都沒有,就要五百萬,這跟搶錢勒索有什麼分別?這樣的事情我是不乾的!你們誰有那個閒錢,誰去做!」
其他人也應和道:「對!沒有這個道理!這麼簡直是不可理喻的!這樣的飯吃它作甚?回去回去!」
一說回去,大家都站了起來,相互抱怨着、數落着就往外走,到了門口突然發現整間大廳的門已經被鎖死了!不僅如此,外面還站着兩大排荷槍實彈的士兵,那黑洞洞的槍口正衝着門比劃着,大有誰敢越雷池一步,馬上開槍的意思!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掉轉方向去後門和廚房通道。結果發現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給堵的嚴嚴實實,廚房裏連廚師都撤光了!
拉開窗子往外一看,窗戶外面同樣也是荷槍實彈的大兵圍着,根本是插翅難飛!
被堵在屋子裏的人不幹了!要說他們在濟南地面上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日裏不管是名流士紳還是工商業主還是政府地議員官僚,見了他們那也是笑臉相迎的,哪有今天這般毫不客氣的用大兵槍械將他們堵在這裏的干法?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嘛?!
有自持身份者當即大聲喝道:「郭廳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今天我們不拿出錢來,你便不讓我們走出這裏了麼?這與綁匪有何分別?真真是豈有此理!」
郭廳長沒搭腔,不知道是走了還是不願意理他們。倒是有一個完全上不得台面的跑腿的從門縫裏遞了句話進來:「諸位老闆!上面的意思清楚得很,什麼時候你們把那五百萬的款子給整明白了,什麼時候就可以回去了。咱們都是講道理的人。怎麼叫綁票呢?!稍安勿躁啊!一邊吃喝一邊商量,不着急。」
不着急?才怪!這時候有人開始唉聲嘆氣地說:「我早就該知道的,這世上哪有這麼厚道的人啊!傳言果然不虛,悔之晚矣!」
旁邊當下有人奇怪地問:「兄台這話從何說起啊?!什麼傳言?您給說道說道?」
那人長嘆道:「我聽天津那邊說,他們這些大軍在天津的時候,那是有名的三光、兩翻、一空啊!」我還以為他們回到山東會收斂一些,沒想到到今天不過五日。已經原形畢露,哎!這可怎麼好啊!「
旁邊人越發的有興致起來,問道:「這又是個什麼說法呢?」
那人道:「所謂三光、兩翻、一空,指的是他們這些人所過的地方,把豬羊雞全數宰殺吃光,牲口全都拉光,門窗櫥櫃全部做飯燒光;兩翻即是翻箱倒櫃、翻挖牆腳和房間內的磚地。不外是為了尋找珍寶細軟;一空即使將所有能拿地都拿上,拿不了的都搬出來,整間屋子都是空的。如此過後。偌大的地方不聞雞叫、不見門窗、沒一個完整的箱子,沒有一間完好的房子,方圓數十里內雞犬不留!」
聽話的人失聲叫道:「這不是比土匪還要兇狠麼!這就是督辦大人手下地兵?!」接着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頓時面色蒼白汗珠滾滾。再轉眼一看其他人,也是個個的面如土色渾身酥軟,癱坐在椅子上地不是少數。
碰上這樣的比土匪還土匪的傢伙你能怎麼辦?一時間他們都沒了主心骨,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斯蒂文可是不管這一套,他這一看吃飯是吃不成了,而其他人憤憤不平的牢騷也讓他聽明白了。原來這是詐騙要錢的來了!他頓時怒從心頭起。「呼」的站起來,走到門口用力的砸門。一邊砸一邊大喊:「讓我出去!你們這些該死的惡棍!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們!開門!」
一邊砸門,他口中地中文英文夾雜着都禿嚕出來,這一招果然好使,旁邊馬上過來一個人,一雙發白地眼珠子冷冷的看着他---卻原來是一名白俄士兵。
斯蒂文指着自己地鼻子大聲喊道:「我!美國人!你們無權將我關在這裏,馬上放我出去,否則我要你們的政府好看!該死的,開門!」
那名白俄士兵冷冷的看了他半天,也不說話也不表示任何的意見,瞅了半天之後扭頭走了,不理他這塊鹹菜!
斯蒂文有些傻眼了,人家好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那麼接下來他是不是要一腳踹開這扇門衝出去呢?衝出去會不會被人開槍射擊?這件事不好確定啊!他猶豫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邊上的人一看連他都出不去了,心中更加的絕望,在六神無主的悶坐了一回兒之後,終究都是一幫子精明人士,馬上心思活泛開來,相互熟識的拉長一堆開始商量對策,幾個年長的在短暫交流之後,公推一人站出來說話:「諸位朋友諸位同業。今日之事,情勢已經十分清楚,我們若是不解囊自助,則恐怕不能善了。因此我們認為,不如忍一時之氣,破財免災罷了。」
下面有人喊:「破點小財倒也無妨,但是五百萬,這實在是太多了啊!長村兄,您是腰杆硬不怕。我們可是扛不住啊!」另有幾人也是同聲附和。
長村兄雙手往下按按,點着頭誠懇的道:「在下明白大家的意思。五百萬的確太多,非是我等可輕易承受地。只不過俗話說,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生意場上沒有一口價說死的道理,故此以我之見,是要定出來個最低的界限,而後今日到場的不論那一家都要分攤一部分,大家共同將這一場禍事化解了才好。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應道:「若是這般也可。但是給多少才是合適?每一家出多少才是恰當?這卻要拿出來一個章程才好!」
長村兄道:「方才我們幾個人略作商討,認為此事並非止發生這一次,更有可能這是開頭,一旦今日我們從了,則日後必定是勒索不斷,無有個盡頭啊!因此這口子萬萬不能開大了,否則我們必然早晚被榨乾挖空。至於分攤多少。今日來的家數不多,顯然是盯准了我等的財力,因此不論大小。一體平攤,如何?若行,這便馬上決斷,若不成,悉聽尊便!」
牽扯到個人利益的問題,特別是要從自己的腰包里無償的往外掏錢,擱到那一個人頭上都不會痛快地,尤其是這些摳門慣了的銀行家們(姑且這麼稱呼吧)。因此別看此時刀架在脖子上了,卻仍是猶豫不決捨不得開口應允。要知道這時候的買賣人講地就是吐口唾沫就是板上釘釘。不能反悔的。
因此雖然大主意很快拿出來了,執行起來卻是千難萬難。長村兄看這幫人的態度。心中也是理解,畢竟都是一類人,誰也別說誰的不是,總的給人家一個反應時間不是?
斯蒂文在一邊是非常不爽的,他沒想到自己屢試不爽從來沒失敗過的美國人身份到了這裏也有不好使地時候,因此上坐在一旁悶悶不樂,也不聽這些人說什麼。
但是他自己不說話,不代表沒人注意他,旁邊有人酸溜溜的說:「美華銀行的代表啊!不愧是財大氣粗,出來應酬都派洋人出面!哼哼,你們不是曾經替濟南商戶擔下了東北軍的巨額銀券損失麼?這一次豈能不出手幫一幫咱們同業?」
斯蒂文哪裏知道這些爛事,同時他也沒見過這樣要錢法兒的,更是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節骨眼上了,還有人有這個閒心來拈酸吃醋多生事端。他今天就是代表公司來吃飯的!正常的商業應酬嘛!怎麼搞成這樣!
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這人說什麼,他鬱悶地在一旁翻白眼。卻是有人聽到這話出來打抱不平了,正是那位挑頭的「長村兄」說話:「這位兄台,今日我們落到這般地步,需要同心協力共度難關才是,你怎可如此說話?況且美華集團在當日一力擔下十萬大軍的軍票,我等同業皆知那是一樁大大賠錢地買賣,此舉讓多少濟南父老得以免除破家之憂,善莫大焉!當為我等楷模才是,怎可以此相激?」
那人討個沒趣,沉着臉躲一邊去涼快去了。長村兄衝着斯蒂文拱拱手道:「這位斯蒂文先生,不知道您在貴銀號之中身擔何職?可否決斷今日之分攤錢鈔數額?」
斯蒂文學着他拱了拱手,皺着眉頭道:「你好!我是美華銀行山東分行的經理,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哦!你說那些錢嗎?幾十萬元我可以出!但是再多了,陳老闆會殺了我的!」
幾十萬的譜一出,大家立刻就放心了不少。本來按照他們的合計,這敲詐下來的五百萬元,他們還價的數額也就是在一百五十萬,三分之一弱,這是能承受的價格了,再多了地話,慢說在場地這幫人會不會玩命抗住了,就怕這個標準一開,那張督辦會足尺加五,要起來沒完了!
現在有這麼個同業者之中最大的財東擔去了其中幾分之一地話,大家心裏面估計也能平衡一點。斯蒂文不知道綁票敲詐的事情還能商量成這個樣子,因此開口都是站在平均主義的立場,萬萬不料這幫子中國人心中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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