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奇仔細打量這傢伙,身高一米八多,膀闊腰圓,滿臉橫肉,細小的疤痕橫七豎八,笑起來怎麼看都很憨厚,但是眼神賊亮,顯然不是直腸子,雙手骨節粗大,粗糙有力,站在那裏穩如泰山,一股子兇悍氣勢撲人上面的,板寸的頭髮,鐵刷子似的連鬢胡,的確是山東大漢的樣子。
第二個人是大話染廠賬房老吳的弟弟,叫吳盛,今年不過三十歲,一臉的老誠憨厚,看誰都帶着笑,兄弟兩個的模樣做派都差不多,在家也是給人家當賬房的,陳曉奇要這麼個人來,是為了自己能安心靠得住,順便也培養一下嫡系部隊,管財務的人歷來都是老闆的鐵杆,否則會出大亂子的,不過眼下看來,老吳還得學習幾年才行啊!
第三個人是一個五短身材土的掉渣的年輕後生,叫朱大成,陳壽亭信中說,這個年剛二十的小伙子山東武城人,父親曾經當過義和團,到過北京幫老佛爺「扶清滅洋」,結果清沒扶起來,洋也沒滅了,一家人都折進去了,朱大成的父親走運沒死在那裏,跑回來之後安安穩穩的種地了。不過這位當年的香主手底下有兩下子,學過神打,擅長少林鷹爪功,擒拿格鬥技術非常不錯。
第四個人是個瘦的跟猴兒似的小矮個,怎麼看都只有一米六冒頭,但是短小精悍,里外透着一股精靈勁,也是二十來歲的年紀,渾身上下消息靈透,據說是江湖派「燕子門」的人,跟死掉沒多久的老「燕子李三」師兄弟關係,躥房越脊偷雞摸狗是一把好手,這個是苗翰東推薦來的人,應該錯不了。這傢伙叫胡遷,陳曉奇覺得跟傳說中的時遷很像啊。
第五個人是一條大漢,身高約莫一米七五,肩膀寬闊身板挺拔,站在那裏雙手拉的很開,國字臉高鼻樑,大嘴大耳朵,兩條腿敦敦實實的,走起路來步步生根,據說祖上是前清武將,也曾經在與日本侵略者的戰鬥中負過傷立過功。但是滿清無能戰敗了,這些百戰餘生的功臣卻糟了冷落,民國之後隱退家鄉,但是家傳的功夫沒撂下,這個名叫賀寶文的漢子很擅長用大刀片子,據說舞起來潑水不進,凌厲處可以削掉蒼蠅翅膀,算是一個沒出過家門的高手。因為陳曉奇出的錢實在是高,家裏人不忍心他就此埋沒,所以也送了出來。
第六個人陳曉奇注意了一下,這是個標準的軍人,站在那裏挺拔如松,身板挺得跟插了標槍一般紋絲不動,雄赳赳氣昂昂眼神堅定,里外里透着一股煞氣。他叫李俊峰,是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七期的畢業生,參謀科,懂德文。他們是北洋軍閥體制下的倒霉孩子中的一批,辛辛苦苦受了好幾年預備學校到士官學校,結果從1916年袁世凱稱帝失敗,手下爪牙打散進入第六期開始,就亂套了,其後也是朝令夕改的,再加上北洋軍閥們互相拆台內鬥不斷,學生們無所適從。李俊峰出身士紳家庭,本來是抱着強軍救國的念頭考得軍校,結果這樣的一副模樣讓他大失所望,畢業之後憤而回鄉,結果被家裏人送出來,一方面開闊眼界,一方面權做散心。
陳曉奇心中一陣的激動,保定陸軍學校,這可是中國近代軍事革命歷史的先驅啊,他們這些人所取得的成就即使是後來的黃埔軍校也遠遠不及的,這些人中出了無數的英才豪傑,熊秉琦、吳佩孚、齊燮元、李景林、孫傳芳、蔣介石、李濟深、商震、葉挺、鄧演達、蔣光鼐、張治中、傅作義等等等等,後來在民國歷史上熠熠生輝的各方大員和巨頭們,比比皆是。陳曉奇今天終於見到了一個活的,還是他正需要的,怎麼能不興奮?這個是一定要搞成鐵杆班底啊!
第七個人是年齡最小的,才17歲的毛頭小子,身材有些瘦弱,但是長相英俊,靈氣十足,一臉無害的笑容,是濟南周家的第三個孩子,因為是旁系出身,不太受家族重視。這小子表面上看起來是好孩子一個,但是陳曉奇從信中得知,這也不是個省心的,從小讀書不認真,舞槍弄棒熬鷹跑馬的不干正經事,一副紈絝子弟的架勢,大點之後時常的打架鬥毆,別看他瘦的跟豆芽菜似的,打起架來卻是兇狠異常,見了血就更不要命。家裏實在管不了了,乾脆放出來到美國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改改他的性子,順道讓陳曉奇這個「小財神」薰陶薰陶。
陳曉奇饒有興味的打量着這個叫周雲鵬的半大小子,心中感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誰能知道這個看起來有些靦腆羞澀純真無害的小傢伙原來也是一害啊!這七個人除了老吳之外,沒一個是善茬,這下子有他折騰的了。
將七個人一一對號之後,陳曉奇呵呵笑道:「各位能夠萬里迢迢遠赴美國來襄助兄弟我,我十分的感激啊!咱們同是身在異國他鄉,希望以後能夠兄弟同心,共創一番事業,也不枉了在這世上走一遭。你們家裏應該都交代好了吧?有什麼要求要我做的,儘管開口。」
黃鎮山這老兵油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左顧右盼一番,並不先開口,幾個年長的相互對眼,倒是年齡最小的周雲鵬笑嘻嘻的說:「哎呀,我在家裏聽說陳七哥好大的名頭,出道以後這才兩年,赤手空拳創出這麼大一番事業,咱們家裏那些老爺子們可是交口稱讚啊!哥哥在這裏看樣子也算是一方有分量的人物了,以後多多照應小弟就感激不盡了。」
好小子!別看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含糊,連捧帶夸的還說的這麼自然利索,很油條啊!
吳盛憨厚的哈腰笑道:「俺也不知道該說啥,反正來之前俺哥哥說了,到這裏一切聽七少爺的,俺知道七少爺的家業現如今比家裏的大太多了,這幹起來怕是一時半會兒上不了趟,七少爺可千萬多包涵。」
陳曉奇笑道:「吳哥客氣了,你哥哥跟我六哥還有家駒兄處的那麼好,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鄉親,什麼事情咱們兄弟商量着來就是了。財務上面的事情不用擔心,你可以先跟洋鬼子們的會計師學習學習,實在不行也去上個培訓班什麼的,怎麼說都是自家人辦事放心,慢慢來,不着急。」
吳盛連連點頭,呵呵陪笑不已。陳曉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黃鎮山,再看看悶不做聲的其他人,心中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這幾個人在海上這段時間來,怕是已經經過了一番內部統合鬥爭,年齡最大經驗最足的黃鎮山很與可能成了這一大幫人中的老大哥,畢竟他們都是出門在外,即將面對一個陌生的東家,說心裏沒有一點小心謹慎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馬上完全相信陳曉奇,這是人之常情。
這裏面,吳盛情況不一樣,所以無所謂,周雲鵬家裏面跟苗翰東關係不俗,所以還在兩可之間。朱大成很明顯是個木訥老實的人,不會輕易做主拿主意,受教育程度最高的李俊峰則是軍人作風,不干政不爭權,有事情聽命令,雖然是學參謀科的,卻未必玩的過黃鎮山這老油條。
胡遷這種人可能有義氣能擔當,但是卻不是做領導人的好材料,當排頭兵還是不錯的,而賀寶文就更不用提了,玩拳的人,服的是手底下有功夫的硬手高手,單憑几句話想折服人家那是想都別想,但是這種人好打交道,一旦服了你,以後什麼都好說。
所以看來看去,黃鎮山這個傢伙是必須要先拿下的,擒賊先擒王,陳曉奇可沒有功夫跟他們扯淡拖時間,所以他乾乾脆脆的抓定了這傢伙,直截了當的說:「黃大哥,這裏面包括我在內,數了你的年齡最大,見多識廣,走南闖北經歷的事情多了,所以今天咱們就不繞彎子了,你們能遠道而來,那說明是相信了我六哥他們,但是對於我你們心存疑慮或者有什麼想法,這也是情理之中。」
說到這,陳曉奇停下話頭盯着黃鎮山,黃鎮山嘿嘿笑着坐直了身體,貌似隨意的擺擺手道:「唉!陳兄弟,你這是說的啥話來?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萬里之外還能湊在一塊,這就是命里的緣分那!啥信不信的,說這個太見外,你能花那麼大價錢找俺們來,這就是看得起咱們這些老客,你咋說,咱們咋辦,有啥說啥,痛痛快快的,很好。現今咱們都到了這裏了,你不發話,俺們這些人出門都找不到東西南北,嘿嘿,見外了啊!」
陳曉奇沒讓他這樣子糊弄過去,點了點頭仍舊不放過他,字字清晰的說:「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既然要做兄弟,那就先把話都說開了,我把話說清楚了,你們也表個態,然後大家痛痛快快做事,不要拖泥帶水的找後賬,行還是不行?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可決!」
黃鎮山嘿嘿笑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手抓着腦袋上的短髮,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李俊峰。李俊峰坐如鐘,身體繃直,雙目直視絲毫不做態,察覺到黃鎮山的眼神,垂下眼瞼略微思索少頃,便張目直視陳曉奇道:「陳先生,話已至此,請恕兄弟言之不恭。來此之前,關於您的情況我們只是道聽途說,所知不多,所以不敢妄下斷語,今日百忙中管窺一斑,卻也知道您這一片基業非同小可。我等兄弟萬里前來,雖然只是輔佐伴護,但畢竟前途難測,希望陳先生能先跟我們交個底,您之將來所圖為何?請直言相告。」
陳曉奇呵呵笑着拍拍手道:「好!李兄果然不愧軍人本色,快人快語,痛快。我明白,你們一定對於我招攬這麼多不同來歷和特長的人來一起做事心存疑慮,這是人之常情,因為自古以來這麼幹的人都是所圖不小,冒冒然摻和進去的話,可能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來這裏之前,想必你們對於我想幹什麼,能不能幹成,有多大的能力,有些猜測和估計,我若不說明就是陷待人不誠。若是讓不明真相的你們茫然置身入危難之中,這就是背棄親友情誼了。」
「那麼,我現在就給你們徹底講清楚。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確定,你們是不是做好了知道的準備,因為我說出來的話,絕對不可以入他人之耳,包括你們的家人朋友,任何人傳出去都是毀家滅族的一場大災難,到時候休怪我不講情面下殺手了。聽還是不聽,請下定決心。」
陳曉奇這話一出口,七個人的反映是迥然不同,黃鎮山一副「果然如此」意料之中的模樣,自然穩如泰山聲色不動。
李俊峰則雙目之中光芒一閃,但是多年嚴格的訓練讓他能不勃然作色,但是面色卻顯得很沉重,卻也不說話。
朱大成一臉茫然不知所以的樣子,好像這些事情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似的。
賀寶文卻是麵皮漲紅,聽到這樣的說法竟然興奮起來,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胡遷一雙小眼提溜亂轉,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搖頭晃腦抓耳撓腮,顯然是心理面打不定主意,思想鬥爭很激烈。
吳盛面色發白,臉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神四下里亂飄,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年齡最小的周雲鵬則一副躍躍欲試不知天高地厚的架勢,好似陳曉奇說的是一個很好玩很刺激的遊戲,陳曉奇在那些網吧裏面大呼小叫拼殺cs的小年輕們臉上經常看到這樣的表情,他們很熱衷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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