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為什麼流落街頭要了飯?還不就是因為世道不昌民生凋零!他為什麼做個生意都這麼難,還不是因為這幫混賬軍閥鬧來鬧去的不管老百姓死活!現在眼瞅着終於要熬出頭了,可是有些人還是不願意消停,非得鬧得全天下百姓離亂不可!這都是些什麼混賬!
苗先生長嘆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佛說六道輪迴有地獄道,生逢亂世,便是人間活地獄啊!老七啊!若是你早生十年,或許我們今日都過上安穩日子了!可是現在,哎,你就放手去做吧!哥哥們什麼也不說了,便是為了能安安生生的過上哪怕一年!我們豁出命去也幫你!」
陳壽亭拍着桌子大叫道:「對!你那槍炮飛機的使勁造!花多少錢,哥哥們想辦法給你去賺!不為別的,就為了咱們家的孩子們將來能安安穩穩的有個地方念書認字!你就是把六哥這身骨頭砸吧砸吧做成炮彈打出去,也行!」
余靈化道:「看如今這般情形,怕是我們家族的那些長輩們想在有生之年落葉歸根的打算是不成了!咱們國家野心家實在太多!便是沒有外虜,他們恐怕也要打個十年八載的才有分曉,屆時多少老骨頭都化成灰了!罷了!陳先生,我的希望也只有在你這裏才有點實現的可能!我這就去想辦法說服家裏,讓他們出面阻止全美同鄉會的人,共同支持你的事業!」
陳曉奇站起來,肅然道:「各位哥哥,小弟自問沒有回天之力,這亂世已成,想要恢復太平難上加難。我別的不敢說,在這亂世之中打出一塊太平之地來讓我們的父老安享晚年還是做得到的!實在不行,我拉着大家去海外開國!」
苗先生哈哈笑道:「好啊!老七你有這樣地氣魄,哥哥們豈能落於人後?真有那麼一天,你便是走到天涯海角,哥哥們奉陪就是了!」
充滿豪氣的笑聲,充斥一室!
1928年9月,日本政府與中國南京政府達成意向,就濟南問題作出最後決斷。什麼賠禮道歉了啊,懲罰責任人之類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反正兩方面儘快的拿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然後就是日軍的撤軍行動!
先是膠縣前線的兩萬多日軍分批撤到青島,乘船返回日本修整,其次是困在濟南基本上都快成了「白毛男」的第六師團五千士兵。在南京政府的強烈要求下,他們被放開回國,同時帶回去地還有五千具骨灰盒!這一次日本人學乖了,本來濟南的人還打算在棺材上狠狠詐他們一筆錢地,結果這些人選擇了個頭很小的骨灰盒,為了將所有的死人燒成灰,他們把濟南商埠區全都拆了燒火了!
這些有氣無力的日本士兵被火車裝載着運到膠縣後,步行下來經過戰場到達日軍佔領區,然後有氣無力地換車到青島。立刻有早已經準備多時的各種營養品供應上來,保證他們這些人能夠活下去。
目送着日軍離去。賀寶文非常遺憾的說,沒有將第六師團的團旗留下來,是非常失敗的一件事情,這個遺憾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彌補了。
這一次戰役持續了四個月的時間,給山東省人民造成了上億元的經濟損失,造成的影響目前還難以預料其大小,但是直接當事人陳曉奇和山東齊魯商會列出來一個長長的單子,讓出面交涉地南京國民政府上下一個勁的出汗,這筆錢太大了!
日軍還沒有徹底開出青島,青島造船廠就開始了修復工作。大量從來沒見過地重型機械轟鳴着開了進去。將大量被炸毀的建築垃圾叉出去,清理出原來的地基來。將埋在裏面的東西都挖出來,然後建築隊一哄而上開始重新建設廠房。
同時,從英國美國雇來的打撈船開始幫着將被擊沉的那些油輪、貨船以及兩艘驅逐艦給從海里拉出來修復,其速度之快讓人懷疑這一切都是計算好的,下手怎麼就那麼准呢!
除了重建青島造船廠,山東各地沿海的造船廠也加大了建設速度,尤其是以威海煙臺兩地的最為快速,一邊建設船廠,還一邊的武裝各個炮台,從濟南萊蕪兵工廠拉出來地二百毫米口徑以上地大炮紛紛通過鐵路拉過來裝備到炮台上,不知道這是在防備誰。
緊跟着便是搶修鐵路,有了重型工程車輛,干起這種活來那是十分的快捷便當,一個個地巨大彈坑在排爆之後徹底清理了啞彈,然後推土機鏟車齊上陣,很快將地面平整完成,重新建立堅實的地基,成型的鐵軌鋪上,火車轟鳴着開過去,這個過程用了不到七天就完成了,其後堆積在青島黃島的大批物資蜂擁直入濟南萊蕪!
這裏頭還有一個插曲,就是煙臺港和日照港。因為青島港被日軍佔領且鐵路不通的緣故,從煙臺日照卸貨的輪船就多了起來,原本因為青島的崛起而日漸沒落的煙臺港又重新恢復了生機,比之另一個時空要好了幾倍,通過已經建成的鐵路,煙臺可以將大宗貨物毫無阻礙的運到濟南一線,而日照上岸的貨可通過陸路運輸到臨沂,再換成鐵路運轉即可。總起來說,對於這兩個地方的港口快速升級擴展是有極大的好處的。
救災方案和移民方案實際上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是要同時進行的兩個不同的工作,但是缺了誰都不可以。在陳曉奇的一力要求下,專門設立的救災指揮中心和移民安置中心早在兩年前就有了雛形,在1926年開始的災情中已經發揮了作用,在1927年中更是明顯的有用,隨着戰爭的爆發和擴大,魯西北一帶往魯中魯東地區遷移的民眾數量巨大,在一年之內將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安置好,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地事情。但是山東卻做到了,不能不說是一件奇蹟。
說起來很玄乎,其實做起來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只要有充足的準備就可以了。按照山東方面通盤戰略構想,這些新增移民除了極少數可以到鄉村找自己的宗族親戚投靠以外,絕大多數是不能放到農村去的,他們首先被挑出來在各個主要城市建立的轉運站停留七天進行衛生檢疫,防止某些潛藏的疫病擴展,其後就安排到城市中劃出來的那些新的居住區中。暫時住在簡易房裏面,等待進一步地分化。
移民中比較有錢的。都首先留在了大城市中入住,其次有工業生產經驗和手工業技能地,被安排在各個縣市中作為新工人開始入行學習,一邊實踐一邊學習各種規章制度和生活所需的基本常識。不能讓他們對已經規矩化了的新地方無所適從,搞出太多的麻煩來。
實在什麼都不會幹地,這些人就只能去干最低級的機械重複性工作,像挖土修路砸石頭淘沙子之類的,就是他們的活兒了,但是一樣是能夠賺錢養家餬口的。
山東的基本生活物資的價格始終被控制的很死,在山東,最不賺錢的行當怕就是倒賣糧食地了,從一開始就從國外大批量進口糧食的行為導致山東總體糧食供應是超出地。只要有錢都可以吃上足夠的細糧,不存在劇烈的價格波動。囤積居奇的人不是沒有,但是已經被陳曉奇這個最大的糧商給衝垮了,再有人在山東幹這種事情就是腦子進水了,除非他有辦法將山東的低價糧往外省販賣,那也得買的出來才行。
移民和救災是兩個不可分割的部分,遷移到魯中魯東的人,首先承擔的義務就是在勞動之餘,幫助工程隊建立新地簡易房,如此來保證自己佔據地房子不會影響到後來人,這種制度在1923年濟南開建工業區的時候就保持下來。現在已經是一整套行之有效地流程。執行起來非常容易。
以後這些人通過工作來賺取薪水養家餬口,再有能力賺更多的錢買更好的房子。那就看他們自己的努力了。其實這些人輕鬆得很,他們發現在新的居住地,不管是小城鎮還是大城市,首先孩子的教育問題不用操心了,從1928年7月開始,山東施行普遍性的九年義務教育,即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學校管中午一頓飯。
這就大大減輕了那些家庭的負擔,而且對於未來,他們也充滿了希望,這樣就從另外一個方面解決了人心不穩的問題,加快了他們的融入。
這樣的實施計劃需要的資金巨大,而且搞起來實在費勁,陳曉奇沒有再大的能力向四周繼續擴展,就是這個原因,要知道地盤搞大了看起來挺好,但是地方大了人口也就多,按照山東的發展模式,除非能有一個年產一百噸黃金的金礦支撐着,否則絕對會在某一天崩潰的!
保持人口和底盤足夠小,才能將資金充分使用起來而不必擔心在某個地方斷裂,這是非常保險的做法,在一個省內施行是可以的,擴大到兩個省就很吃力了,這是沒奈何的事情,誰讓中國實在是太窮了,就算現在山東的很多產品賺的都是外國錢,那也需要一個時間段來積累,擴展都是要有階段性的,沒有堅實的基礎,圖大求全是莽撞的行為!
如此的擴展方法就產生一個致命的問題---工作機會是不是足夠!如果是放在西方國家,類似山東這種做法是找死,因為他們已經發生過多次經濟危機了,而導致經濟危機的原因,一個就是工業生產過剩,二就是過剩的產品得不到有效的分配,貧富差距太大。在這個時代,這是最主要的問題。
這個原因在《資本論》裏面已經有論述,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大量資本佔有者---那些資本家們為了聚斂資財毫無節制的擴大生產,而消費人群卻因為分配的不公平增長緩慢,在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為什麼西方國家已經發生了那麼多次經濟危機卻不能改變呢?根本原因是操控着國家方向的那些人不想改變,也就是手裏的錢不想分出去。
這種情況其實不是解決不了,後世在半個世紀後地西方國家,因為納稅制度的嚴格限定讓越富有的人納稅越多。而國家設立的基本保障制度,將衛生醫療生活基本品教育交通之類的公共保障體系建立健全,就很大程度上將經濟危機發生的烈度減低,危害性漸少,但是緊隨其後的金融危機、次貸危機等又是新的挑戰,其根子還是在於國家建立的初衷---到底是為絕大多數人服務,還是為少數特權階層服務地。
很遺憾,縱觀整個世界,國家的建立都是為少數人服務地。國家機構的建立,也絕大多數是為了少數人需要而存在。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才不得不去顧及一下大多數人的利益,那也是為了減緩那些衝着他們極少數人地安危來的危機而做的,並非出於對廣大國民的幸福福祉。這就是國家的真面目。
只不過,這種真面目的表現有好有壞,在經過了數百年的反覆衝擊之後西方國家已經普遍意識到了一切發生的根源和可以接受的放鬆地底線,所以他們慢慢的提高國家中中產階級地數量,加大社會保障力度,將矛盾產生的幾率和警戒線控制在許可範圍內,以此來延長自己的安穩日子,他們不是沒辦法解決,是無意去解決。因為每次危機的發生既是麻煩,也是機遇。剪羊毛的機會,上層權利重新分配的機會,如此而已,整個世界,可以說是上層社會操控下的一個超大型的遊樂場罷了,普通人永遠是沉在底下不明真相的可憐蟲。
那麼在山東這裏,陳曉奇為首的這些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呢?很顯然,絕大多數人都是地,不管他們有沒有意識到,目前所有地佔據了控制權的人裏面。自覺不自覺地都在想辦法擴大自己的財產數額。擴大自己的生產規模,擴大自己的權利。這是人的本能**,並非受教育程度的高低就能擺脫的。
作為後世來的人,陳曉奇首先已經達到了這個階層的頂峰,他有資格參與到整個國家甚至世界性的分蛋糕的遊戲中,但是想要保證自己的這種資格長久持有下去,那就得想辦法把自己家的院牆壘的足夠結實,金字塔的基石夯的足夠堅實才成,所以在這些年來,他表現的越來越像是一個聖人。
什麼是聖人?就像生來是為了解救絕大多數窮苦人,一心為了廣大民眾的幸福安危某福利,幾乎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那種人。這種人還有一個名字叫「公僕」。
真的是這樣麼?陳曉奇不那麼認為,他的腦子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與絕大多數被利益**沖昏了頭腦的人不同,他從前後兩個時代得到的經驗中總結出來很多的獨特的東西,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超前的,是佔據了極大優勢的。
不論任何時代,要成功,就要有人望,有地盤,有鐵杆支持的隊伍,這一點陳曉奇做得很不壞,現在他的名聲在中國人之中達到高處,跟蔣某人之類的大能平起平坐,這已盡夠了,山東這個自給自足性全部首屈一指的地方做底盤,是最好不過的,已經有的十幾萬隊伍和幾千萬民眾,目前跟他貼的越來越近,將來山東的人口還會增加到五千人甚至更多,隨着地盤的擴大也許他能控制到一億人,那麼在整個世界上,就沒人搞得掉他。
但是這有個前提,這些人,這些地盤這些隊伍是不是能夠長期的堅定的支持他。
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得讓占人口多數的人先富裕起來。所以他下血本催生中產階級,看似武斷的提高底層工人的收入水平和工作技能,讓廣大農民都富裕起來,他這麼多年賺的海量財富幾乎沒給自己留下什麼,全都花出去投資出去了,這看似愚蠢的行為,令他在短短五年的時間內,獲得了現在的這片基業,這樣的投資,誰能說不夠強大?
另一方面,他建立遊戲規則,將絕大多數資本家老闆財東約束起來,讓他們按照自己制定的遊戲規則來玩,這樣他們就只能一邊痛苦的看着賺來的大量錢財被陳曉奇投資到了在他們看來是「犯傻」的民生保障體系裏,一邊期望着更大的利益蛋糕分配權的到來。在山東做生意,就是這麼痛並快樂着。
指望那些人看到這樣做的好處是太難了,西方人經過了三百年才弄明白才開始做,中國人的思想想進步到那個程度不容易,但俗話說的好,「條條大路通羅馬」,中國文化中,特別是佛家思想的傳揚已經深入人心,做善事積陰德為來世做福報的想法,每個富裕起來的人心裏多少都有,只要善加引導,他們想得很開,做起來也順當的多。
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搞掉陳曉奇取而代之,這種人在全國多得很,海了去了,從項羽「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發出來開始,這種短視的人就從來都不缺少。他們只看到人家已經做到的那些成就,卻從來不去想人家是怎麼做到的,他們想得,就是怎麼把這個已經成熟的果子搶過來自己吃下去,待到某一天自己又變成被搶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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