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一百九十五章盛唐之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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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期的錯愕驚訝之後，他們很快便被上古以來最為肅大氣的編鐘鼓樂所震撼，隨即又被千古以來最為絕妙的樂章所吸引，那令人身臨其境徜徉其中難以自拔的瑰麗篇章，勾勒出前世今生何曾見到過的如詩如畫的情景，再加上舞台上那絕不類今日的裝束女子的翩然舞姿，妙曼身段，衣袂飛盪輕紗流彩，端的是絕妙的視聽享受啊！
音樂中，一隊盛裝打扮的高挑女子從繚繞的雲氣中紛紛現身，他們一個個頭上挽着各式各樣的高髻，短襦或衫，下着長裙，半臂小袖，腳蹬軟底透空緊靴，高繫到胸部的群腰罩在上襦下，一米多長的披錦搭在臂間，或深紅、或雲白，或杏黃、或絳紫、或月青極盡顏色不掩其光彩。
這一組女子輕紗覆面脂粉不施，手腕耳垂頸間髮髻之上皆不見裝飾，顯得素雅大氣，古樸而秀美，一派初唐時期不尚繁華的素樸氣象。
曳地長裙勾勒出來的女子身姿尤為纖巧柔美，行走之間衣袂飛灑，在舞台上人造風的吹拂下翩然舞動，行走之間如同清溪蕩漾流泉繾綣，時時反照的燈光將一抹抹懾人心神的單色美投射到觀眾的眼睛之中，這跨越千年以來的不尚奢華卻不落俗氣的裝束如同一根攻城錘一般裂開數百年胡塵封鎖的大地空氣，展現在世人的面前，一千三百年前，中華有日此之質樸靜雅之美。
台下的觀眾里，一聲聲竊竊私語和壓抑不住的讚嘆稀稀落落地響起。在西方人的世界裏，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種單純的美妙裝束了！在一千多年前，西域商人通過萬里絲綢之路將東方華美的綢緞販賣到歐洲，從未見過人間有如斯華美衣服地西方貴族為之瘋狂！他們捨不得將整匹的綢緞製成衣服。而是將其裁開作為最顯眼的鑲邊來襯托自己的華貴。
千百年後，西方宮廷貴族們身穿極盡繁複的長裙外服，抑或是用無數的亮麗羽毛裝點自己純色的盛裝，那細密的蕾絲花邊替代了綢緞地地位，層層包裹地衣服將身體的隱秘發揮到了極限，凸顯另外一種異樣的美。
但是即使在人造絲盛行的近代，他們仍然不會將整片的紗絲綢緞穿成這個樣子，簡單地色彩寬大的剪裁。略加疊加覆蓋地搭配。便能勾勒出一副纖巧誘人的身姿，無需要奢華的珠寶妝襯，日此已經呈現衣裝神韻。
音聲悅耳，舞姿蹁躚，佳人曼妙的身姿在t台上款款滑過。留下一片暢想，帶走絲絲的輕雲和目光。此時無需言，恍惚間心神已經赴唐。
「春江花月夜啊！妙哉！如此絕妙曲音三百年未嘗現世矣！今日得聞如此，死而無憾啊！」聽着樂曲，後座的老者根本都不看台上的衣裝展示，蒼老的臉上留下兩行濁淚。
看到他的模樣，旁邊一名三十多歲的長衫先生驚訝地低聲道：「曲老，何至於此啊！」
曲老用手背略沾了沾雙目地淚滴。仍然微閉着眼睛。慨然長嘆道：「你們年輕人哪裏知道啊！自明亡以來。中原不聞華夏音聲久矣！胡虜胡服胡音遍地然我華夏正道卻衰落以至如斯地步。廳堂館閣之間但聞亂耳之俗媚糟穢。哪裏有一點文明古國地氣象？你們聽到了麼？那銅鐘銅。何其堂皇正大。那絲竹琵琶古箏簫管。何其輕邈愉悅。如此混於一堂當真陶冶情操抒發志氣。比起那些靡靡之音何等地雅訓啊！」
周圍年輕人頓時汗顏。他們可都是自幼就生長在清季時代。萬馬齊喑國勢衰落。舉國上下全無一點地自信與志氣。故而個個出去留學。回來後自然也是一身地洋味。聽曲必也是歌劇鋼琴小提琴。作詩必也是西體花體地抒情詩。張嘴半邊地洋涇浜。出入西餐茶亭。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從各個角度儘量讓自己跟中國人分別開來。
甚至有些人連中國文字都不願意看了。這種自古傳承地君子技藝他們能懂得才見鬼了！君不見後世滔滔歷代英才輩出。一個個十來歲就名享全球地鋼琴神童。縱然他千般強萬般好。又哪裏及得上直入人心神靈魂地華夏古音？
無怪人家是那個樣子。因為操琴鼓瑟地技藝已經被割裂地差不多了。沒有中國文化地薰陶便沒有那樣地修養情操。沒有那樣地情致也演繹不出那樣地音樂。故而不管後世多麼好地錄音放音設備。出來地調子就是那麼地難以入耳。因為他地魂已經不在了。
無怪乎老者如此地哀嘆。因為這數百年來。誰人敢明目張胆地懷念過去啊。文字獄橫行地年代。說句實話是要掉腦袋地！便是八旗子弟們在大街上如何地胡作非為。你平頭百姓看到了也只能當作是看不見。否則接着隨便安上一個罪名就可以抓起來。人家執法官員都說了「老百姓是可以冤枉地！」。
試想在這樣地年代下。誰人還有心思去陶冶情操？誰人還有心思去追古懷舊？所以就有了金聖歎。曹雪芹。呂留良。所以就有了「我大清」。「閻包衣」之類地荒唐景象橫行人間！
搖搖頭，曲老繼續聽曲。旁邊一名年輕人湊過來低聲道：「老爺子，您不是不願意來的麼？怎麼這會兒也不看人家的表演，卻這般陶醉？那曲子我聽着軟綿綿的無甚勁頭！還不如那些遮頭蓋面的妖嬈入眼呢！」
曲老睜眼看了一眼台上的模特，再橫了一眼那年輕人，冷哼一聲道：「輕浮！那是演繹的初唐衣裝，有三千年的編鐘可聽，這是多大的福分啊！你居然這般的不長進！那杜月笙非拉我來，我何曾知道這些洋鬼子辦地勾當里會是這樣的東西。不然何用他請！」
年輕人翻翻白眼，嘿嘿笑道：「老爺子，我可是打聽到一點秘密呢，這個發佈會的主辦人其實不是洋鬼子。而是一個中國人！」
曲老將眼睛一瞪，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喝問道：「誰？你知道這是誰做得事情？速速講來！」
年輕人幾曾見過老人這麼失儀地表現，頓時一呆，不過在曲老兇狠的逼視下馬上清醒過來，低聲道：「就是那個山東大豪陳曉奇！」
曲老鬆開手，訝然道：「是他？便是那個打鬼子的狂妄小子？這居然是他搗弄出來的？唔，極有可能啊！此人做事善於出奇不意。令人難以猜度。搞出這等事情也是尋常！但，這編鐘，也只有古墓之中才有的東西啊！難道他？！罷了，就沖他今日搞得這些事情，便是有些過錯也瑕不掩瑜。有此心思。此人也算難得俊才了！」
年輕人冷笑道：「老爺子，您可別忙着誇獎他啊！這人做事總有些摸不着邊際。您還是接着往下看看再說吧！」
服飾變幻多姿，令人眼花繚亂，從簡樸的初唐氣象開始朝着中唐時期的繁華錦簇變幻，至音樂變幻，絲竹悠揚鐘鼓盈天，頓做一曲「霓裳宮燈羽衣舞」。
舞台上忽然間煙氣劇烈翻騰起來，一陣猛力的風從側面卷過，觀眾視野為止一清，舞台正中央赫然出現一群盛裝女子，她們一個個褒衣博帶。寬袍大袖。頭頂半翻髻、雲髻、盤桓髻、驚鵠髻、倭墮髻、雙環望仙髻、烏蠻髻、回鶻髻等數十種不同地髮髻，又有簪、釵、步搖、勝、鈾、花等珠玉碧翠。光華四射，金光閃耀，華貴奢靡！
她們身上地衣服一改質樸風韻，代之以絲毫不加掩飾的張揚華麗，鵝黃、朱紫、天青、碧翠以及石榴色的絹絲綢布之上，繡滿了花鳥魚蟲圖案、邊飾圖案、團花服飾圖案，在輕柔的帛紗上，紅的牡丹盛放地直讓天地失色，真是花團錦簇，爭妍斗盛。
這是盛唐氣象的燦爛華章，氣魄渾雄自信張揚地大唐人絲毫不掩飾的展現自己的強大和興盛，強盛的國力催發的一切都如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一般，充滿了朝氣。
此時的服飾上，呈現出來的是令人心醉的亮麗，色彩也非濃艷不取，各種鮮麗的顏色爭相媲美，不甘疏落寂寞，再加上金銀雜之，鑲嵌編綴，愈顯炫人眼目。其裝飾圖案無不鳥獸成雙，花團錦簇，祥光四射，生趣盎然，真可謂一派大唐盛景。
雪亮的燈光下，如此一列佳人盡情將無限地濃艷展示出來，觀者如潮無不譁然驚嘆，他們地眼睛已經被這奼紫嫣紅華貴無匹的人間至高至繁地色彩映花了雙眼，迷亂了心神，勾去了魂魄，奪去了思維能力，這如同一夜春風萬花齊放的場景便是人間一場無比奢靡的大夢一般，令人難以自拔。
「噢！god！這是什麼服裝啊！這是什麼色彩啊！這是神才能描繪出來的顏色吧！我沒有看錯吧？！」驚呼連連，絢麗的色彩在燈光下閃爍着震古爍今的濃烈衝擊，一個個盛裝而來的模特如同一座座移動的花園一般，在台上走馬燈似的將觀眾徹底引入到癲狂里。
歡快樂章愈加激烈，再次出場的衣裝更為大膽！這次出現人們面前的是袒領服。這是一種半袒胸的大袖衫襦，衣料均為紗羅製品，模特打扮成唐朝的貴婦人模樣，頭上簪着特大的花朵，上身穿着透明紗衣，紗衣下是低胸的內衣，上面繡着熱烈綻放的花朵，將豐滿雪白的胸部緊緊擠出來豐隆深陷的溝痕，比之西方束胸緊身衣勾勒出來的身條另有一番誘人之處。
她們的身着大袖衫裙，廣達兩三尺的寬闊衣袖，上面繡着飛天龍鳳，金線輝光此起彼伏，對襟以博帶緊束，長裙逶迤拖地成喇叭形散開，雙臂上柔長披錦用的是輕容紗與泥金繪，飄搖若仙，色彩靡麗。
此種妝容，唐人形容為「慢束羅裙半掩胸，參差羞殺雪芙蓉。綺羅纖縷見肌膚」等，充分體現了唐代女子的婀娜身姿和自然之美。
華夏大地千年以來何時曾見得這種大方、大膽、大氣的裝束？那些拘謹蒼白包裹嚴實的粗鄙醜陋衣裝將人們束縛了千百年，胡塵橫行下不復有中華之人的自信與美麗！
所有人看地是目瞪口呆，那驚心動魄的濃艷與勾魂攝魄的裸露交匯成一派別具風情的致命誘惑。奼紫嫣紅下紗衣飄逸隱約呈現地火熱**令人心頭猛跳熱血沸騰，這種大膽展示自我活力與魅力的開放裝束，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般突然降臨到觀眾的頭上！
男人們傻眼了，他們沒見過這樣風騷大膽坦然無懼的展示，這種源自女人對自己身體的極度自信表現出來的大氣令他們氣短，氣喘，這種不加掩飾的將濃烈的生命燃燒綻放地光彩放射出來地華彩篇章更令人無言以對。
西方人驚呆了，他們絕沒有想到在這個落後、破敗、古老、陳舊的中國。會有這樣奔放的服飾。在那遙遠的一千多年前，同樣是在這片土地上，這裏的人們竟是這樣地生活着麼？城市之間，大道之上，村落街市之中。宴會集會上，俊男靚女如此的穿着着肆意揮發着生命地色彩。這樣的情景那裏想像的出來！
西方的女人驚呆了，她們從沒有想過衣服可以穿成這個樣子的華美，比較起來，她們那些綴滿羽毛和廉價金屬箔片的禮服是那樣的原始，那樣的呆板死氣，天下間無如盛唐服飾更華美燦爛者！古往今來，從來都沒有！
看看周圍男人們目不轉睛的看着那一排排若隱若現的胸脯和修長地腰肢身形，她們嫉妒地幾乎要發狂！
東方的男人更加驚訝，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家裏地那些黃臉婆還有從小被逼着裹腳扭曲成變態模樣的女子們，居然也有這樣的打扮。那些流傳出來的清宮內所謂的美人嬪妃的相片。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再看看身邊的女子，一個個頓時顏色皆無。怎麼看都是粗鄙不堪，可以說要身材沒身材要氣質缺氣質，那些近乎麻木的靈魂什麼時候都不會這樣的表露出她們原本曾經擁有的美，這樣的差距太大了！
看台上，曲老身邊的幾名年輕人嘴巴大張着，口水都要流下來，他們長這麼大沒見過還有這樣的女人，舞台上那些明顯是紅眉綠眼高鼻樑的外國女人穿上這樣花團錦簇的服裝居然也是如此的別具韻味，行走之間腰胯款擺，說不盡的風情萬種，如此比較，簡直是羞煞旁人啊！
四五十歲的老夫子故作不悅的低聲斥道：「這……這簡直是傷風敗俗！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袒露身體，成何體統？！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卻聽曲老呵呵笑道：「這個做衣服的還算聰明，沒有將晚唐真正的袒領服穿出來，否則這裏豈不是要鬧翻天？！嗯，做得着實不錯，美矣哉！」
旁邊的年輕人舔舔嘴巴，小聲問：「老爺子，那袒領服又是怎樣？」
曲老道：「那便是輕紗綾羅之下，完全不穿內衣的行裝，若是今日看來，怕是要驚世駭俗了！」
「哈！」年輕人嚇一跳，就那若隱若現的透明紗衣下若是連內衣都不穿，那豈止是驚世，簡直就是奢靡**啊！這樣的衣服難道也是古人穿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曲老掄起拐棍「梆」的一擊敲在年輕人的腦袋上，吹鬍子瞪眼的斥道：「咄！休得胡思亂想！非禮勿視非禮勿思！」
布會進入最後的篇章，舞台上，編鐘古箏開始演奏新的樂曲，悠揚的鐘鼓聲中，簫聲吹奏出風過山岩的呼嘯，溪流繞過樹叢的婉轉，雲靄高懸天地廣闊，如同明月正上天中。
模特身上的服裝再次發生變化，她們都上的髮髻和髮飾一改剛才的繁雜奢華，改之以近代西方宮廷飲宴女子的常見髮型，配以耳墜、項鍊和少量的鑽石髮釵，輝映着燈光閃耀。
他們的身上，穿着頗具現代感的晚禮服，用料主要是以跟剛才的唐服相似的錦繡綢緞紗籠，經典的繡花紋金線的披錦仍然懸在雙臂之間，半袖的上裝依然是低胸束腰的樣式，將女子美好的胸脯完美展現出來，圓弧形的肚兜和抹胸將其飽滿豐隆勾勒的恰到好處，性感迷人。
裙擺下，已不再是拖在地上很長的華貴樣式，而是裁斷到腳背，腰間寬帶絲絛繫着，裙角上繡滿了瑰麗多姿的花紋和圖案，行走之間上下翻騰，頓時如身處花間，一切都活過來似的。
而當她們轉身的時候，觀眾中頓時又是一陣驚訝的呼聲，這些模特的後背都大膽的**着展現出來，她們美好光潔的背部閃耀着象牙色的光彩，少少幾根細細的金線銀鏈將衣裝前面繫着，那根披錦此時恰到好處的充當了遮掩的工具，隨着身體的擺動將鎖骨以下的誘人部分若隱若現。
充滿了唐朝服裝韻味和元素的現代服飾從出不窮，人們既可以在其中感受到千百年前古來文化的瑰麗，又可以充分感受到工業文明時代賦予人們的大膽開放和自由，這樣的衣服不但可以當作正裝在各種要緊的場合使用，也可以在尋常時間自我放鬆一下，展現自己的美麗，僅僅是要將那塊後背稍微補上一點而已演出結束，觀眾們紛紛起身大力鼓掌，年輕人更是放肆的吹着口哨尖叫着，絲毫不吝嗇這樣一場充滿了東方韻味的奇特服裝展示會，更令他們欣喜的是欣賞了這樣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東方音樂演奏，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模特們最後身着盛裝排列在廣大的舞台上，主創人員和策劃者，呂忍和丹尼斯站在台前接受人們的歡呼和致敬，並一再的回禮致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