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跟隨翟中廷十幾年,他在青州的翟府也呆了不短的時間,所以,黑鷹對翟府的環境了如指掌。
對翟府了如指掌的黑鷹進入翟府,那還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兩個人翻牆進入翟府。
兩個人直接去了翟中廷住的東院。
遺憾的是,黑鷹找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有找到翟中廷。
翟中廷的房間和另外幾個房間裏面倒是有人,但卻是翟中廷的幾個心腹——黑鷹以前的搭檔——但黑鷹沒有看到笑面虎的身影。
黑鷹帶着曹錕找遍了翟府所有的房間——翟府一共有三個獨立的院子:東院、北院和西院。
翟府的房間有幾十間。
兩個人始終沒有找到翟中廷和笑面虎的身影——也沒有看見翟溫良的蹤跡。
對了,翟溫良正在春來院騰雲駕霧、乾坤挪移。
黑鷹對翟中廷最了解,翟中廷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和江湖也有瓜葛,既有應付官場的辦法,又有應付江湖的辦法。狡兔有三窟嘛!
現在,曹錕和黑鷹只能在春來院恭候笑面虎了。
第二天下午四點鐘左右,兩個人走進春來茶館對面的香茗茶館二樓的包間,然後一直坐在包間裏面喝茶嗑瓜子。
他們要看到笑面虎走進春來院,還想看到翟溫良走出春來院。
笑面虎和翟溫良應該會在天黑之前進行交接,笑面虎一定會來早一點,女人的溫柔鄉太有吸引力了。
而翟溫良則可能會晚一點走出春來院。好不容易逮到這一天,能多和紅牡丹纏綿一會,就多纏綿一會——至少不會提前走出紅牡丹的房間。
天要黑未黑的時候,春來院的紅燈籠全點亮了。
眼瞅着快到飯點了。
曹錕讓夥計送上來幾盤點心。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待會兒,兩個人還要做事,爬高上低,做事得一把子力氣。
點心吃到一半的時候,黑鷹拍了一下曹錕的手。
曹錕循着黑鷹的視線看去,從東面走過來一個人。
此人走路走路有點搖晃,看樣子是喝了一些酒。
此人的頭上梳着十幾根辮子,大部分辮子披在身後,幾根辮子耷拉在胸前。
他的身上穿一件藍底帶暗黃花的過膝錦緞長袍,腰上系一根紫色帶藍色花邊的腰帶,腰帶上綴着黑色的過膝流蘇,腳上穿一雙棕色的羊皮皂靴。
此人的右手上拿着一個九節鞭。
此人就是笑面虎。這傢伙,正要去做一件很美的事情,走路的姿態有點漂浮,他有點亢奮,因為他喝了一點酒。
笑面虎走到春來院門口的時候,將耷拉在胸前的幾根辮子撩到身後,捋了捋墜在腰帶上的流蘇,然後在幾個庸脂俗粉的招呼和簇擁下走進了春來院。
約摸一炷香的時候,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出春來院,此人就是翟溫良,老鴇走在翟溫良的旁邊,她笑容可掬、一臉媚態。
不一會,一頂轎子停在大門前,一個夥計將翟溫良扶上轎子。
轎夫放下轎簾,然後抬着轎子朝東走去。
很顯然,此時此刻,笑面虎已經和紅牡丹纏綿在一起了。這應該是笑面虎最後一次逍遙快活了。
天黑透了以後,春來院開始上人了,嘈雜聲,喧譁聲越來越大。
曹錕又讓夥計上了一壺新茶,兩個人慢慢坐喝。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只要笑面虎不走出春來院,那他就死定了。
這時候,就是讓笑面虎赴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他也不會去了。
亥時過半,曹錕和黑鷹走出茶樓,走到春來院西邊一條巷子。
黑鷹的懷中揣了兩樣東西:一樣東西是薰香,一樣東西是一把長劍。
巷子的右邊就是春來院的院牆。
曹錕還沒有反應過來,黑鷹就上了牆頭,他用單腳勾住牆頭,將自己倒掛在牆頭上,將右手伸給曹錕,將曹錕拽上了牆頭。
兩個人沿着牆頭上了後院的屋頂,然後在後院屋頂中段藉助於屋檐下了屋頂,倒抱着柱子滑下走廊。兩個人落腳的地方就是紅牡丹房間前面的走廊。
走廊上已經沒有人走動了,這時候,所有到春來院來的男人都已經有了着落,並且睡在了女人的溫柔鄉了。只有樓梯口還站着幾個值夜的壯漢。
兩個人走到窗戶跟前,將耳朵貼在窗戶紙上聽了聽:窗戶距離床很近,黑鷹能聽到了三種聲音:第一,男人喘氣的聲音;第二,女人唧唧歪歪的聲音;第三,床晃動的聲音。
笑面虎果然是金槍不倒,他進春來院已經將近一個多時辰了,經過一個多時辰,笑面虎竟然還在忙乎着。這也難怪,好不容易等到這麼一個機會,良宵苦短啊!
黑鷹用手指蘸了一點唾沫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洞,將眼睛放在洞口看了看,看不到人,但能看到被子在上下起伏。還能看到放在腳蹬上的兩雙鞋子。
黑鷹認得其中一雙鞋子——那是一雙棕色羊皮皂靴,這雙羊皮靴子就是笑面虎的。
床邊有一把椅子,椅背上掛着笑面虎的九節鞭。圓桌上還有兩個酒罈,兩個酒杯。
黑鷹從口袋裏面掏出一根薰香,點着了,插進孔洞。
薰香燃到一半的時候,便聽不到床的晃動聲了。
黑鷹抽出薰香,朝床上看了看,被子不再動彈。
黑鷹從腰上拔出劍,走到門前,將劍頭插進門縫,慢慢撥開門栓。
黑鷹推開一扇門,兩個人閃進房間,走到床跟前。
笑面虎壓在紅牡丹的身上,兩個人已經昏睡過去。
兩個人將笑面虎拖出被子,幫他穿好衣服,穿上鞋子。
黑鷹背起笑面虎,曹錕拿起九節鞭和半壇酒。兩個人走出房間,關上房門。
兩個人不能在紅牡丹的房間裏面結果笑面虎的性命,人命關天,不能把紅牡丹牽扯進來。既要讓笑面虎死,還不能讓他死在紅牡丹的房間裏面。
黑鷹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已經為笑面虎找到了一個非常理想的去處,在春來院的後面有一個後花園,花園裏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
兩個人穿過後院西邊的小門進入後花園。
池塘中央有一個軒榭,東西南北,有四條長廊直通軒榭。
黑鷹背着笑面虎上了西邊的長廊,曹錕跟在黑鷹的後面。
走到軒榭,黑鷹將笑面虎放在地上,用雙手抓住笑面虎的雙腳,將笑面虎頭朝下放進水中。
經水一冷一激——或者一戧,笑面虎突然醒過來,兩隻手在水下胡亂揮動,兩條腿在黑鷹的手上使勁掙扎。
曹錕從黑鷹的手上接過一條腿,任憑笑面虎如何掙扎,兩個人就是不鬆手。
很快,笑面虎的掙扎變成了抖動,接着是偶爾顫動一下,最後一動不動了。
兩個人一鬆手,笑面虎慢慢沉入水底。
曹錕將半罈子酒和九節鞭放在軒榭的座椅上。
兩個人對着只有些許漣漪的池水看了一會,然後原路返回,離開了春來院。
回到客棧以後,兩個人倒床便睡,直到第二天早上夥計叫門——這是曹錕囑咐的,第二天早上,他們要到茶樓去看西洋景。
兩個人穿好衣服,便去了茶樓。還坐在原來的包間裏。
辰時過半,一個壯漢跑出春來院,直奔府衙而去。
不一會,壯漢領着幾個府衙的人走進春來院。
一盞茶的工夫,一頂轎子停在春來院的大門外。轎子旁邊跟着一個人,轎子後面還有一輛無廂馬車——這輛馬車應該是來拉屍體的。
轎夫按下轎子,從裏面走出一個身穿官服,頭戴烏沙的人來。
兩個人定睛看時,此人就是章知府。
老鴇從春來院裏跑出來,將章知府引進大門。
約摸兩盞茶的工夫,四個衙役抬着一具死屍走出春來院的大門,後面跟着一個衙役,這個衙役的手上拿着一個九節鞭,懷裏面抱着一個酒罈子。
幾個衙役將死屍抬到馬車上。
不一會,章知府邁着方步,一搖一晃地走出春來院,旁邊跟着兩個像仵作的人,兩個仵作好像在和章知府說着什麼。
不一會,兩個壯漢抬着一頂轎子走出春來院,緊接着,老鴇跟在轎子後面走出春來院,後面還跟着兩個衙役,兩個衙役的手上各拿着一把朴刀。
章知府應該是把紅牡丹和老鴇帶到府衙問話——昨天夜裏,笑面虎和紅牡丹在一起,調查肯定要從紅牡丹和老鴇開始。
章知府如何審笑面虎的溺水案,那是章知府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笑面虎已經死了,曹錕和黑鷹也該離開青州回應天府去了,大少爺還等着青州這邊的消息呢。
曹錕和黑鷹猜測得不錯,大少爺譚為琛確實在等青州方面的消息。
北京方面的消息已經來了,令狐大人已經決定採買譚家的紫檀家具。
這件事情多虧了代王朱桂,他吩咐派往北京的心腹在拜見令狐大人之前先進宮見了侯公公,侯公公找了一個機會在皇上面前嘀咕了幾句。
有皇上發話,令狐大人能不給面子嗎?雖然令狐大人老大不願意,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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