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是譚為義給我的,銀票也是譚為義給我的。他還告訴我譚老爺住的房間。」
黑鷹站起身走到譚為仁的跟前,用手指在房屋結構圖上指了一下,在黑鷹手指之處,有一個用毛筆畫出來的圓圈,圓圈所在的地方就是和園譚國凱住的臥室。
譚為義果然狠辣冷血,居然連自己的父親都要殺——不過,這也不是第一回了,想毒死譚國凱的除了林蘊姍,還有譚為義。
「銀子是賞金嗎?」歐陽大人道。
黑鷹點了一下頭。
「柴進,本官沒有看錯人。很好,這張房屋結構圖交由為仁少爺暫時保管,銀票,你自己拿着。」
「歐陽大人,黑——柴進不缺銀子,這三千兩銀子也交給為仁少爺吧!算是我補償譚家在那批藥材生意上的損失。」
「柴大哥,請受小弟一拜。」譚為仁上前一步,單膝着地。
柴進一把將譚為仁抱了起來:「萬萬使不得,小人是有罪之人,羞煞我也。」黑鷹將譚為仁扶到椅子上坐下。
「柴大哥,為仁三生有幸,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柴大哥是我們譚家的救命恩人。」
「為仁少爺休要再往下說。」
「柴大哥,銀票你收着,這次,一品齋的家具生意,已經把藥材上的損失賺回來了。」
「過去,我四海為家,身上也不曾裝這麼多的銀子,現在,我決心追隨歐陽大人,就更不需要這些銀子了。」
「柴進,你聽我說,這是譚為義母子倆給你的——也是你該得的,不拿白不拿。為仁少爺和譚老爺一樣都是值得信賴的人。柴進,你現在就隨我回府。」
「歐陽大人,譚少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昨天晚上,在林府,翟中廷和章知府在說一件事情,被我聽到了一點,他們好像要派人到北京去找一個姓上官的大人,上官大人是專門負責紫禁城家具採買的總管。」
「人是不是已經派出去了?」
「還沒有。」
翟中廷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應該已經猜到譚家會派人到北京去找這個上官大人,這樣,他們手上的家具就有了出路。
翟中廷恐怕也想通過這條路徑把手上的家具弄到紫禁城去,但他遲了一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堵死譚家的銷路。
於是,柴進隨歐陽大人回府,曹錕仍然留在了客棧。
譚為仁、曹錕和高鵬將歐陽大人和柴進送出客棧,送上轎子,然後回客房睡覺。
第二天黃昏,譚為仁看大哥譚為琛還沒有回來,便和曹錕、高鵬乘坐馬車回歇馬鎮。
馬車駛出青州城的時候,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譚為琛遲遲不歸,一定是在等北京方面的消息。
北京方面的消息對譚家非常重要,一品軒所有店鋪的家具已經被譚家一掃而空,一品軒在劉家堡和寧波兩個作坊的家具也所剩無幾,為這麼多的家具尋找銷路是譚家的當務之急。
等把這些家具賣出去了,才能說譚家在這次較量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八萬多兩銀子全耗在了這批家具上面,而譚家所有店鋪的生意需要銀子周轉,家大業大,用項也大。
譚家大院的傭人就有幾十個,各店鋪的夥計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人,單是每個月的工錢就是一筆可觀的費用。
所以,生意一定要正常運轉起來,關鍵是藥鋪和一品齋的生意,藥鋪和一品齋的生意雖然起死回生,但要想恢復到正常的水平尚需時日。
一品軒雖然在短時間內難於恢復元氣,但一笑堂的存在對懷仁堂的生意顯然是一種威脅。
對手在家具生意上輸得很慘,所以,他們一定會在藥鋪的生意上找回來——黑鷹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一笑堂的幕後黑手是林氏母子和林老爺,還有馬家、茅知縣、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
眼下,譚家決不能坐等對手反撲,而應該想辦法積極應對,積極應對,手上就要有銀子。
當馬車行駛到懷仁堂大門前的時候,貴娃衝出店鋪,直奔北街而去,譚國凱特地安排貴娃在懷仁堂等候二少爺為仁,只要一看到為仁的馬車,就立刻回府稟報。
馬車左拐進入北街的時候,譚為仁遠遠地看見譚府院門前的台階上站着一些引頸眺望的人,譚國凱拄着拐杖站在前面,母親站在左右兩邊。
幾個傭人的手上提着燈籠。
馬車行駛到距離台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譚為仁吩咐車夫停下馬車,然後跳下馬車,一路小跑走到譚國凱的跟前:
「爹,天這麼冷,您怎麼——」譚為仁鼻子一酸,眼眶突然潮濕起來,緊接着滾出一串眼淚來。
「為仁,你們回來了。」譚國凱一把抓住譚為仁的手,「走,快進屋——快進屋。」
譚為仁流淚有三個原因:
第一,僅僅三天,父親就好像蒼老了許多,眼角上的皺紋深了許多,鬢角上的白髮也增添了不少,父親不過才六十出頭,但鬢角已經出現了不少白髮。
第二,如果不是曹錕和高鵬擒住了黑鷹,父親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他就有可能失去最親的親人。
第三,譚為仁不知道要不要把譚為義派人行刺的事情告訴父親,讓父親知道兒子派人刺殺自己的消息,情何以堪啊,父親的心情會怎麼樣?而這件事情,他又必須跟父親說。
又一串眼淚從譚為仁的眼角里流了出來。
冉秋雲用右手的大拇指拭去兒子眼角上的眼淚:「為仁,你這是怎麼啦!」
「走,進屋。」譚國凱拍掉譚為仁肩膀上的雪,拉着譚為仁的手走上台階。
曹錕和高鵬跟在後面,他們知道譚為仁為什麼流眼淚。
從院門口到和園——老爺的書房,譚國凱不曾鬆開譚為仁的手。
譚為仁也緊緊地握住父親的手,父親的手冰涼冰涼的。
譚為仁將父親扶到太師椅上坐下,紫蘭將一個暖手銅爐遞到譚老爺的手上。
冉秋雲坐在老爺的旁邊,梅子和阿玉將兩個暖手銅爐遞到冉秋雲和譚為仁的手上。
譚老爺示意曹錕和高鵬坐在對面的太師椅上。
曹錕坐在譚為仁的身邊,高鵬則站在譚老爺的身後。
譚國凱掉頭看了看高鵬:「高鵬,快坐下喝茶——叫你坐,你就坐。」
高鵬這在坐在譚為仁的右邊。
兩個丫鬟送進來幾杯茶。
「你們辛苦了,朱有福已經跟我們說了。你們做的很漂亮。」譚國凱道。
「老爺聽了朱有福帶回來的消息以後,高興了好一陣。」冉秋雲道。
「爹,大娘,為仁本來想等大娘和大哥一同回來,又擔心爹和娘等的心焦,所以,就和曹錕、高鵬一同回來了。」
「那些貨都存放好了嗎?」
「爹放心,貨已經存放在穩妥的地方,只要大哥一有消息,我們就可以發貨了。爹,為仁這麼着急趕回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爹和娘說。」
「快說。」
「曹大哥和高鵬抓住了那個神秘的人物——就是脅迫魯掌柜在藥材上做手腳的人。」譚為仁望了一眼曹錕,然後道,「曹大哥已經尋覓此人很久了。」
「此人姓甚名誰?什麼來歷?」
「此人姓柴,名文進,江湖諢名叫黑鷹。」
「黑鷹,莫不是江洋大盜黑鷹?」
「正是。他是翟中廷的人——他為翟中廷父子做事。」
「堂堂的尚書大人怎麼會和江洋大盜瓜葛在一起?」
「十幾年前,黑鷹被官府擒獲,打入死牢,翟中廷偷梁換柱,用另一個死囚頂替黑鷹,為感激翟中廷的救命之恩,黑鷹就留在翟中廷父子身邊做事。」
「就是他出面脅迫魯掌柜買假藥和霉變的藥給我們的,魯掌柜沒有說謊話,是黑鷹用魯掌柜的孩子脅迫他坑害我們的。」
「黑鷹現在何處?」譚國凱想見一見黑鷹。
「歐陽大人留黑鷹在身邊做事。」
「黑鷹這麼快就換主人了?」譚國凱應該猜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這——」譚為仁一時語塞,他雖然知道有些事情肯定要跟父親說,但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說。
「為仁少爺,你說吧!有些事情,我們應該讓譚老爺知道。」曹錕道。
「為仁,你不用擔心,爹這一輩子經歷過很多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嚇倒我譚國凱。你快說,這裏面是不是也有林蘊姍母子的份?」
「爹,除了林蘊姍母子,還有林老爺。」
「這——也在爹的意料之中,有林蘊姍母子,就肯定會有林鴻升。」
「除了林蘊姍母子和林老爺,還有茅知縣、章知府和翟中廷、翟溫良父子倆。」
「翟大人真給我譚國凱的面子,想必是他告老還鄉以後沒有事做,顯得無聊,所以弄點事情來打發寂寞時光。」
「這就對了,趙仲文的案子肯定和茅知縣有關,有茅知縣,就肯定會有翟大人,因為茅知縣是翟大人的門生和黨羽。」
譚為仁本以為父親聽了翟中廷的名字以後會非常氣憤和惱怒,沒想到父親用一種調侃的口吻奚落了翟中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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