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若愚兄派人到大同去一趟,家人得知朱桂的事情以後,一定會非常擔心,告訴他們,讓他們在大同呆着,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
「如果老天眷顧,還朱桂自由之身,朱桂回大同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他們了。」朱桂一邊說,一邊從腰上解下一個綠色玉佩,「把這個玉佩交給夫人就行了。」
「王爺放心。」歐陽若愚接過玉佩放進懷中。
「若愚兄珍重。」
「王爺多保重。」
「琛兒拜別十三舅。」在走出牢房之前,譚為琛再次給代王行了一個跪拜禮。
朱桂將歐陽若愚和譚為琛送到牢房的門口,在兩個人即將走出牢門的時候,朱桂緊緊地抱住了譚為琛和歐陽若愚,歐陽若愚用他厚厚的手掌在朱桂的後背上用力拍了幾下。
在朱桂鬆開雙臂的剎那間,歐陽若愚低頭彎腰閃出牢房,他感覺到了朱桂依依不捨的神情,這是他最受不了的,朱桂雖然嘴上表現得很樂觀,但歐陽若愚能感受到他內心的不安和痛苦。
回到府中以後,歐陽若愚派隨身侍衛李可飄前往大同。
在院門口,歐陽若愚一行和李可飄分道揚鑣:李可飄前往山西大同;歐陽若愚一行則前往江南。隨行的有譚為琛、曹錕、黑鷹、高鵬、豹子頭和梅其寶。七個人都騎馬——這樣,速度會快許多。
樹有分叉,話分幾頭,我們先來看看竇懷恩傷和姬飛的情況。
竇懷恩和姬飛日夜兼程,他們騎馬,沿着官道,第四天晚上,在距離山東德州還有十幾里地的懷州鎮一家客棧住下。
本來,他們還想繼續往前走,但看兩匹馬太累了,他們離開北京城的時候就不打算在驛站歇腳,不在驛站歇腳,就不能換馬。
所以,下面的路還得靠兩匹馬的腳力,讓兩匹馬好好歇息一下,進一些料,是非常必要的。連續跑了四天,人也該休息一下了。
現在,暫時棲身在普覺寺的譚家人一定是望眼欲穿,望穿秋水。
竇懷恩和姬飛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趕快把北京的消息告訴譚家人,越快越好。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譚家人一定要在欽差大人趕到歇馬鎮之前回到歇馬鎮恭迎聖旨。
從京城到普覺寺,竇懷恩和姬飛只歇了四個晚上,每天晚上休息的時間也只有兩三個時辰,除此以外,所有時間都在路上。所以,兩個人僅用了九天就趕到了普覺寺。
跑到東禪院,把好消息告訴譚家人的是僧人清水。因為竇懷恩騎着馬走到山門前的時候,從馬鞍上掉了下來。上山這段路,竇懷恩一直是趴在馬背上的。
三個僧人將竇懷恩抬到門房裏面的禪床上躺下。
竇懷恩用沙啞的嗓子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就暈過去了:「快——快去告——告訴他——他們,譚——譚老爺已——已經沒事了。」
清水衝出門房,甩開膀子,朝東禪院跑去。
至於姬飛,他在應天府一個客棧休息的時候,病倒了。為了早一點趕到普覺寺,竇懷恩丟下姬飛,隻身趕回普覺寺。
夜幕下的寺院顯得非常的安靜,當清水師傅跑進東禪院的大門大喊:「竇壯士回來了!譚老爺已經沒事了!」的時候,所有人都衝出禪房。
譚為仁第一個衝出禪房,迎上前來,一把抓住清水師傅的手:「清水師傅,你——再說一遍。」
「竇壯士回來了,他說『譚老爺已經沒事了』。」
「老爺沒事了——這——這是真的嗎?」冉秋雲衝出禪房,林蘊姍緊跟在她的後面。
「娘,你沒有聽錯,竇壯士回來了,爹已經沒事了。」婉婉小姐道。
「大哥平安無事了!」譚國棟從另一間禪房裏面走出來,「清水師傅,竇壯士在什麼地方?他人呢?」
「竇壯士累癱了,在門房裏面躺着呢?」
譚為仁和譚國棟衝出東禪院,朝山門跑去,其他人跟在後面。
譚為仁第一個衝進門房。
一個僧人將竇懷恩扶坐在禪床上,另一個僧人正在用木勺子餵竇懷恩水。
譚為仁走到床跟前,一把抓住竇懷恩的手。
竇懷仁嘴唇上和下巴上全是胡茬,臉上全是土灰,嘴角已經起皮開裂,譚為仁怎麼都不敢相信他就是竇懷恩——譚為仁有些哽咽,竇懷恩這一路一定是吃了不少辛苦。
譚國棟和譚為禮走進門房。
「竇壯士,我大伯當真是沒事了?」譚為禮走到竇懷恩的跟前。
「老爺沒事了——老爺得救了!」竇懷恩用沙啞的聲音,低聲道。
「竇壯士,是誰救了老爺?」譚為仁道。
「是歐陽大人。」
「歐陽大人救了老爺?」
「歐陽大人找了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竇懷恩聲音低而沙啞,且語速很慢——竇懷恩的身體極度疲勞,暫時無法正常說話。
譚國棟還想知道更多的情況:「竇壯士,老爺和太太已經啟程回來了嗎?」
「老爺太太要在京城調養身體。」竇懷恩推開僧人的手,想站起來。
譚為仁按住了竇懷恩的手,不讓他站起來:「竇壯士,你坐着說話,老爺和太太怎麼了?」
「太太到京城以後就病倒了,老爺被人下了藥。」
「下了藥?大伯的身體是不是很危險?」兩行眼淚溢出譚為禮的眼眶。
竇懷恩掃了一眼站在跟前的人——所有人都來了,大家把竇懷恩圍在中間:「你們容我慢慢說,老爺的身體已無大礙。太太擔心你們着急上火,讓我和姬飛兄弟回來報信。」
「姬飛人呢?」
「姬飛病了。」
「姬飛病了?他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應天府一家客棧裏面。他讓我先回來,他稍微好轉以後,就會趕回來——離開應天府的時候,我交代客棧的夥計找郎中給姬飛兄弟把脈用藥。」竇懷恩的身體開始恢復,說話開始有些氣力了。
突然,竇懷恩用右手撐在床沿上,然後猛然站了起來。
「竇壯士,你的身體很虛弱,還是坐下說話。」冉秋雲道。
「我已經好多了,就是有點累,也有點餓,別的都還好。」
「我到伙房去弄的吃的來。」譚為仁轉身。
「二少爺,青田已經到伙房拿吃的去了。」清水師傅道。
「還有水嗎?再給我喝點水。」竇懷恩道。
另一個僧人倒了一碗水,遞到竇懷恩的手上。
竇懷恩接過木碗,一口氣把水全喝下去了。
「青田師傅來了。」林蘊姍道。
青田師傅走進門房,他的手上端着一個木碗,木碗裏面放着三個饅頭和兩個鹹鴨蛋。清水又倒了一碗水放在床前的桌子上。
青田師傅將碗放在桌子上。
竇懷恩拿起一個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他一定是很久沒有吃飯了,一個饅頭只用了六口,就吞到肚子裏面去了。
譚為仁端起木碗,遞到竇懷恩的手上:「喝點水,別噎着了。竇壯士,你有多久沒有吃飯了。」
「今天早上吃的飯。」
林蘊姍剝好一個鹹鴨蛋,遞到竇懷恩的手上。
「別引竇壯士說話,讓他慢慢吃,有什麼話,吃好了再說不遲。」冉秋雲道。
於是,大家都不再提問題。
很快,竇懷恩把另外兩個饅頭和兩個鴨蛋也吃完了。
三個饅頭、兩個鹹鴨蛋和一碗水下肚之後,竇懷恩的身體完全恢復了。除了嗓子還比較沙啞之外,一切如常。
「皇上已經派太子殿下和太傅到歇馬鎮來傳旨。太太讓我和姬飛來接你們回歇馬鎮——接旨。」竇懷恩聲音一下子高了很多。
「竇壯士,你快說,接什麼旨?」
「皇上要把茅知縣、章知府他們查封的宅院、店鋪和作坊全部歸還給譚家。翟中廷已經被皇上打入死牢,茅知縣和章知府他們就等着皇上砍他們的腦袋吧!」
「那我們趕快收拾一下,馬上回歇馬鎮。」林蘊姍道。
「莫急,太太說,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到歇馬鎮至少要十幾天,我和姬飛趕回來,是想讓你們早一點知道老爺沒事的消息。」竇懷恩道。
「太子殿下和太傅是什麼時候離京的呢?」譚國棟道。
「和我們前後腳,我們只用了九天時間,至少比太子殿下太傅他們早三四天。」
「那我們就可以從容地回歇馬鎮,程家班應該會和我們一起回歇馬鎮。」譚為仁道。
「對啊!我怎麼沒有看見程班主他們啊!」竇懷恩這才發現門房裏面沒有程家班的人。
「程班主他們在安慶唱戲。」
「為仁少爺,我到安慶去喊程班主他們回來。」二墩子道。
「行,二墩子,你快去。」
二墩子走出門房,不一會,二墩子騎着一匹馬,下山去了。
「二爺,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回歇馬鎮?」冉秋雲道——冉秋雲的心情和大家一樣,都是歸心似箭。
「竇壯士,我們要不要派人到應天府去接姬飛?」譚國棟道。
「不用,姬飛和我說好了,他的身體稍微好轉以後,就會趕到普覺寺來,我心裏清楚,他主要是累的,這一路走來,再強壯的身體,都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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