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大太太,老朽就實話實說了。」皇甫先生望着老太爺和老太太。
老太爺點了幾下頭——實際上是顫抖了幾下。
「梁大夫說的沒錯,他行醫幾十年,沒有遇到過這種病症,我和梁大夫一樣,也沒有見過這種病症。」
「譚老爺脈搏仍在,但呼吸微弱,且不平穩,他好像是睡着了——但睡得很沉、很深。」
「皇甫先生的意思是?」老太爺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譚老爺暫無生命之憂,但何時能醒過來,老朽說不好。譚老爺的身體曾經受過傷,身體的底子比較差,這對他身體的恢復很不利。」
「老朽和梁大夫商量一下,打算給譚老爺扎一次針,扎針只能使譚老爺的病症有所緩解,但我們不能保證譚老爺立馬能醒過來。」
「皇甫先生,除了施針以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法子呢?」老太爺道。
「定期扎針,揉搓他的身體,保證經絡的暢通。」
「可我兒不能進食,這如何是好啊?」老太太哽咽道。
「每天喝一次參湯,銀耳羹、燕窩粥也行,量不要太大,三頓和平時吃飯一樣,餵一些流質——一天多餵幾次,但一次不能餵的太多。」
「皇甫先生,要不要開方用藥啊!」在老太爺看來,只有用藥才有希望。
「不能用藥,用藥,譚老爺的身體無法吸收,如果強行用藥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所以,梁大夫不用藥是對的。」
「如果非要用藥的話,參湯應該算是一種比較穩妥的藥。」
人參確實是一味藥,而且是不一般的藥。聽了皇甫先生的話,老太爺不再說什麼了。
下午,昌平公主派高鵬送皇甫先生師徒倆回青州。
本來,昌平公主想派為仁少爺和高鵬送皇甫先生的,但林蘊姍和老太爺還沒有忘記只開了一半的家庭會議。所以,譚為仁必須留下來繼續參加家庭會議。
在下午的家庭會議上,林蘊姍和譚為義母子是最大的贏家。
當然,林蘊姍母子之所以能成為贏家,是因為有老太爺和老太太做母子倆的堅強後盾——譚國凱自導自演了一出苦肉計,昌平公主引而不發,林蘊姍母子可不就成了暫時的贏家。
老太爺已經從皇甫先生的話裏面聽出了結果:兒子恐怕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了。
既然兒子一時半會醒不過來,那他這個老祖宗就要做一回主了。
雖然二兒子譚國棟和二媳婦趙夫人提出了不同意見,但在老太爺一通數落訓斥之後,夫妻倆只能偃旗息鼓。
關鍵是老太太和老太爺站在了一起,而譚國棟又是一個大孝子,那趙夫人對老太爺和老太太更是低眉順眼,從不敢說一個「不」字。
至於前面對老太爺和老太太說的那些話,是她走進譚家大院一來唯一一次。
因為她實在看不下去了。當然,趙夫人的話是在譚國棟表明態度之後才說出口的,譚國棟在父母跟前從來都是俯首帖耳。
今天,他竟然在大眾廣庭之下批評老祖宗,於是,趙夫人也跟着夫君說了幾句。
在老太爺的淫威面前,譚國棟還想好言相勸,結果被兒子譚為禮勸住了。
譚為禮已經知道程少主的真實身份,所以,林蘊姍母子的陰謀是不可能得逞的。
既然老祖宗想過當家的癮,那就滿足他的心愿。
在兒子和夫人的勸說下,譚國棟最後選擇了隱忍。
譚國棟對兒子的所作所為很是不解,這些年來,在譚家大院,最敢說真話的人就是兒子譚為禮。
兒子雖然沒有什麼大作為,但說出來的話和做出來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荒腔走板過。
當然,老太爺還是給冉秋雲母子留了一點餘地。
這個有一點餘地的、還有那麼一點人情味的決定是:以三天為限,時間從二十二號中午開始,到二十五號中午,如果譚國凱還沒有醒過來,就讓冉秋雲和譚為仁滴血驗親。
到時候,還要請族長和譚氏宗族所有長者參加譚府的家庭大會,讓大家都來見證滴血驗親的結果。
在譚為義的提議下,老太爺還要請茅知縣參加這個家庭大會——譚為義想借官府的勢力為他們母子兩立立威。
在林蘊姍母子的授意下,老太爺還對滴血驗親的結果提前做出處置決定:
如果結果證明為仁不是老爺的種,立即逐出譚家大院,為仁大當家的位子讓給譚為義,冉秋雲則閉門思過,永遠都不許走出譚家大門半步。
膽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林蘊姍母子夠狠,夠歹毒。
家庭會議演變成宗族大會,再加上官府的介入,在宗族大會上定下來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即使譚國凱甦醒過來也沒法改變,只有把譚為仁趕出譚家大院,譚為義大當家的位子才能坐的穩。
譚國棟和趙夫人希望老祖宗收回成命。
如果為仁不是大哥的親生兒子,念在為仁對老祖宗的好,念在為仁把譚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要把為仁趕出譚家大院,不要把為仁和冉秋雲母子倆分開。
結果被譚為禮和昌平公主勸住了。所以,譚國棟夫妻倆對昌平公主的態度也感到很奇怪。
因為譚家發生變故,本打算把昌平公主送到歇馬鎮後就返回應天府的代王朱桂和昌平公主商量過之後,決定在歇馬鎮逗留三天,等家庭大會的結果出來以後再做定奪。
雖然皇上遷都在即,但不會馬上行動。
離開應天府的時候,皇上並沒有讓朱桂快去快回——如果皇上有什麼緊急之事的話,會派人到歇馬鎮來送信。
為了不引起譚府上下的注意,昌平公主派高鵬將朱桂安排在興隆客棧住下,朱桂是昌平公主手中一張非常重要的牌,這張牌要在關鍵的時候才能打出來。
林蘊姍母子把茅知縣請到譚家大院來參加家庭大會,應該是另有所圖。
而茅知縣的後面可能還有翟溫良和翟溫良的父親翟中廷。
如果林蘊姍母子知道朱桂的身份,他們或許會暫收鋒芒,另擇時機。
如果茅知縣知道朱桂的身份,他就不會來參加十二月二十五號的家庭大會。
為防泄漏朱桂的身份,昌平公主特地打了蒲管家的招呼。
二十二號下午,家庭會議結束之後,昌平公主就讓高鵬把十三弟送到興隆客棧。
離開譚家大院的時候,高鵬領着朱桂和兩個心腹從東偏門出府。
在譚家大院,除了高鵬和蒲管家知道朱桂的身份,還有冉秋雲、阿玉、梅子和紫蘭。
高鵬和阿玉是冉秋雲的心腹,梅子是昌平公主的貼身丫鬟,而紫蘭老爺的貼身侍女。
這幾個人都不會向譚家任何人透露朱桂的身份。
送走了朱桂以後,昌平公主走進老爺的房間。鳳兒和金玲兩個丫鬟從早晨就開始守着老爺,一直守到現在,非常辛苦。
昌平公主支走她們以後,關上房門,從這一刻開始,伺候老爺的任務就落到了昌平公主和梅子、紫蘭的手上。
昌平公主無法確定鳳兒和金玲是不是林蘊姍的人,連冉秋雲的身邊都有林蘊姍安插或收買的人,老爺的身邊一定也有。
一些隱秘的事情只能讓梅子和紫蘭知道。
昌平公主讓梅子和紫蘭守在門口,防止有人突然闖進來。
這時候,一般人不會到老爺的房間來——沒有昌平公主發話,下人是不會進老爺房間的。
可能進老爺房間的只有老太爺、老太太、冉秋雲母子和林蘊姍母子。
而且,他們隨時都可能來看望老爺。
在譚家大院,除了秋雲母子擔心老爺的身體以外,那就是老太爺和老太太了。
他們關心的是老爺什麼時候能醒來。
林蘊姍母子的願望剛好相反——他們來是看老爺什麼時候斷氣,或者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梅子和紫蘭站在房門裏面,透過帶窗門上的縫隙能看到院子裏面的情況,只要有人過來,那一定是奔老爺房間來的。
得到梅子和紫蘭發出的信號,昌平公主就會幫助老爺躺好,蓋好被子。
其實,老爺突然病倒,不省人事,是刻意裝出來的。
二十號的晚上,昌平公主和歐陽大人在老爺的房間呆到深夜,癤子裏面的一包膿不擠出來,是不會好的。
譚家大院和譚家生意上出現的種種奇怪現象,說明一向風平浪靜的譚家大院免不了一場暴風驟雨。
為了化解這場禍事,譚國凱不得不裝一次病。
種種跡象表明,林蘊姍母子確實在醞釀一個很大的陰謀,如果他們只是為了謀奪大當家的位子,譚老爺還能原諒他們。
譚為義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可他們竟然勾結官府,不惜犧牲譚家的生意,以達到謀奪家產的目的,這——譚國凱就不能答應了。
之前,譚國凱一直在猶豫不決,和自己的親生骨肉兵戎相見,他確實下不了手。
他矛盾,掙扎,糾結,痛苦。
現在,程班主把琛兒送到了他的身邊,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為了琛兒,為了掃除琛兒未來道路上的絆腳石。
琛兒認祖歸宗之後,林蘊姍母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俗話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林蘊姍和譚為義母子就是老鼠屎。
故而,譚老爺和昌平公主、歐陽大人商量,果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引蛇出洞。
譚國棟說的沒錯,哥哥譚國凱行事的確有「殺伐決斷」的氣魄。
譚國凱決定演一出苦肉計,逼林蘊姍母子現出原型來。
至於譚為仁,譚國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他趕出譚家大院,相反,他覺得譚為仁比譚為義強許多。
為仁不但孝順,而且性格善良,胸懷寬大,行事穩當,在生意上能獨當一面。
將來,他和哥哥譚為琛一定會精誠團結,把譚家的家風和生意發揚光大。
鳳兒和金玲兩個貼身丫鬟被昌平公主支走之後,譚老爺就坐起來了:「昌平,你總算回來了。」
「老爺,您憋壞了吧!」
「不妨事,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國凱太累了——我說的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國凱早該好好睡一覺了。還是若愚兄想的深透,這次裝病,國凱知道了不少事情啊。」
「知道了不少事情?老爺,您快跟昌平說說。」
「昌平莫急,我的事不急,待會兒,國凱慢慢跟你說,你先說說這次應天府之行。」
「這次應天府之行,昌平心中總是忐忑不安,就怕被那心事細密的人看出破綻來。今天一早,昌平就着急慌忙地往回趕了。」
梅子和紫蘭感到非常詫異,老爺剛才還躺在床上不醒人事,這麼突然坐起來了?
聽到老爺和夫人的對話,兩個人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
她們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難怪太太聽到老爺突然發病,不醒人事的消息,並不着急慌忙。
難怪太太在家庭大會上沉着冷靜,面對老太爺、老太太的微詞和三太太的發難面不改色。
難怪夫人要把鳳兒和金玲支走。
難怪夫人不把代王朱桂介紹給眾人,並把他安排到興隆客棧住下呢?
難怪大太太不把程少主和程班主帶回譚家大院呢?連皇甫先生恐怕都是大太太請來配合老爺演戲的。
老爺和太太要好好看看林蘊姍母子怎麼演這齣戲。
老爺故意裝病,林蘊姍母子自以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抬出老太爺和老太太,自導自演了一出爭奪家權的大戲。
林蘊姍母子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老爺因勢利導,逼其早日登台亮相。
梅子和紫蘭不得不承認,今天中午,在齊雲閣舉行的家庭大會上,林蘊姍母子倆的表演還是比較出色的。
當然,昌平公主表演的也不差。
演技最好的應該是老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個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演一個躺在床上的、不省人事的角色,這個難度還是很大的。
最要命的是,在老太爺和老太太鼻子一把、眼淚一把悲痛欲絕的時候,老爺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這齣戲想演好,沒有梅子和紫蘭從旁協助肯定是不行的。
「昌平莫擔心,國凱心中有數。」
「梁大夫把脈的時候,該不會看出什麼破綻來嗎?」
「老爺並非真的睡着,沒有睡着,卻硬要做成睡着的樣子來,真難為老爺了。梁大夫說老爺脈搏如常,呼吸微弱,且不正常。這——老爺是怎麼做到的呢?」
「這不難,脈搏,國凱控制不了,至於呼吸嗎,強弱長短,國凱是能控制的——好在梁大夫不會聽很長時間。」
「至於其它,我只需閉上眼睛,紋絲不動即可。夫人,你快跟我說說應天府之行。」
「恭喜老爺,這次的應天府之行,昌平收穫頗豐。」
「夫人快跟國凱說說。」
「在去應天府的路上,琛兒已經和昌平相認了。琛兒叫我『娘』的時候,昌平沉鬱了十九年的心一下子就敞亮了——昌平的心也復活了。」
「太好了——是琛兒認的夫人,還是夫人認的琛兒?」
「我怕驚着琛兒,好幾次想認,但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到嗓子眼裏去了。」
「沒有想到琛兒主動認的我,這些年,琛兒為了找我們,吃了不少苦,他心裏想的就是找到我們啊!」
「昨天早上,國凱送你們上車之前,程班主已經跟去我說了,前天晚上,琛兒一直在等程班主回熙園,一見到程班主,他就問這次出遠門究竟所為何事?」
「程班主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琛兒。琛兒已經知道了我們是他的生身爹娘。」
「程班主沒有白疼他,琛兒和我們想到一起來了,他也想讓義父和義妹留在歇馬鎮——留在自己的身邊照顧。」
「我料想這次應天府之行,你們一定會母子相認,沒有想到琛兒這麼快就認了昌平。」
「當真是觀音菩薩顯靈了,我譚國凱竟然還有這等福報。」譚國凱顯得很激動,眼淚在眼窩裏面直打轉。
「是啊!這兩日,昌平就像是在睡夢中一樣,昌平做夢都不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改日,昌平一定要到隱龍寺去燒香還願,琛兒的墳塋也該平了,墓碑也該埋了——墓碑上的字也該除去了。」
「夫人說的是,琛兒的墳塋切實該平掉了。等把院子裏面這檔子糟心的事情了結了以後,國凱和昌平一同前往,還要帶上琛兒。」
「國凱有些時日沒有去隱龍寺了。」
「這些年,昌平沒有白到隱龍寺去燒香拜佛,觀音菩薩果然顯靈了。」
「這次到隱龍寺進香還願,我們要多帶些銀子,去年年底,我到隱龍寺去參加誦經大會的時候,看到觀音菩薩的霞帔蒙塵,早該換幾件新的了。
「老爺和昌平想到一起來的,昌平正有此意。」
「昌平剛才說這次的應天府之行收穫頗豐,除了你和琛兒母子相認以外,還有什麼喜事啊?」
「這次應天府之行,昌平和琛兒見到了皇上。昨天下午,我們的馬車一到東市,昌平就派高鵬往宮門送帖子。」
「之後,我們就去了東市『章記饊酥』鋪,老爺可還記得『章記饊酥』鋪?」
「怎麼不記得,十九年前,昌平經常帶着琛兒和翠雲到那條街上去轉悠。」
「老爺可能都想不到,那『章記饊酥』鋪的章師傅竟然還健在,老人家一眼就認出了昌平。」
「之後,我們就去了『鴛鴦橋』和老宅,在鴛鴦橋和曾府,琛兒想起了很多東西。」
「晚上曾大人夫婦設宴款待並留宿,宴席散了之後,曾大人連夜進宮找候總管,不一會,皇上就派侯總管和宮女到曾府接我們進宮。」
「後來,皇上還派侯總管到客棧去接程班主。皇上希望程班主到北京去唱戲,皇上還給了程班主一個腰牌,有了這個腰牌,程班主就可以自由進出皇宮。」
「皇上還將自己隨身佩戴了很多年的九龍玉佩賞賜給了琛兒。」
「這——這怎麼可以,那塊玉佩是先皇賜給皇上的東西,那塊玉佩不僅僅價值連城,更重要的是先皇所賜之物——這還是你跟國凱說的呢。」
「皇上執意要給,昌平怎麼能違背聖意呢?」
」琛兒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義父、義妹和程家班。程家班有了好的去處,琛兒的心也就定了。」
「程家班是留在歇馬鎮,還是到北京去,由程班主自己決定,不管程家班到何處去,程班主永遠琛兒和我們的至親之人。」
譚國凱指着放在牆角處的四個木箱道:「我聽見有人搬進來幾個木箱子,這難道是皇上送給昌平的禮物?」
「老爺,我們正要說這件事情。老爺猜猜昌平這次在皇上那兒還見到了誰?」
「誰?」
「小時候,和昌平走得最近的十三弟——代王朱桂。」
「你見到了十三弟朱桂?」
「對,昌平不但見到了十三弟,昌平還把他帶到歇馬鎮來了——是皇上派他送昌平和琛兒回歇馬鎮的。」
「十三弟到歇馬鎮來了?昌平,你怎麼不帶十三弟來見國凱呢?」
「老爺,你糊塗了,這時候,昌平能帶他來見您嗎?昌平能公開十三弟的身份嗎?」
「這倒也是,十三弟現在何處?」
「昌平派高鵬把十三弟安排在興隆客棧住下了。」
「在興隆客棧住下來?還是昌平慮事周全。真是天助你我。昌平,你派兩個傭人到興隆客棧去伺候代王,千萬不能怠慢了他。」
「老爺放心吧!十三弟打算在歇馬鎮待三天,等譚家的事情了了以後再行離開。」
「為什麼要待三天呢?」
「老爺莫急,聽昌平慢慢跟您說。」
「果然不出老爺和歐陽大人所料,老爺病倒以後,林蘊姍母子果然跳將出來。」
「她慫恿老太爺、老太太把譚家所有人叫到齊雲閣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在這個家庭大會上,林蘊姍公開了為仁的身世。」
「這——國凱已經知道了。爹和娘是什麼態度?」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3s 4.00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