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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開印,年後的一切回歸正軌,然則,隨着朝廷開印,朱大人和孔言方的案子尚未繼續進行,從南方傳回來的一條消息,便炸響了整個朝堂。
曹氏反了!
蕭韞之比朝廷早半日收到消息。
過年期間,北方一片歌舞昇平,然則,大年初五那一日,曹世榮帶着潛藏多年的兵馬,於東瀾國的南部,在東瀾國靠近南蒼國的一座城池——左城,出其不意,半夜起兵,一夜之間,便佔據了整座城池。
左城失守,將領殉國。
曹氏出師大捷,趁着士氣大增的時候,三日的時間之內,從左城出發,一路北上。
如神兵相助,趁着東瀾國洋溢在過年的喜悅之中,曹氏兵馬在三日之內,連佔三座城池。
周圍城鎮,調兵遣將,支援各城池的兵馬,也依舊非常吃力。
曹氏兵馬勢如破竹,人數也在擴張,南方城池失守的消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可因着過年的關係,反倒拖延了些時間,直到正月十五,才將消息傳回京城。
一時讓沉浸在京城的繁華與歌舞昇平之中的朝臣們大為震撼,似不敢相信,曹氏竟敢在此時起兵。
年前的祭天之後,惠帝便因為刺殺之事情,對曹氏之事非常敏感。
當時太子與銘王爭相為尋找曹氏餘孽而發力,最後卻草草收尾,如今曹氏反了的消息傳回了京城,惠帝年前才被朱大人的事情氣得身子剛調理好了一些,如今再被一氣,差些當場暈倒,又宣了莫聽雪進宮。
因着惠帝登基之後,曹氏幾乎沒有什麼大的動作,所以惠帝一朝的官員,並不將這個隱患看在眼裏,但如今得知曹氏一舉奪下南方三城,感到震驚的同時,也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歷朝歷代,向來都是文臣主和,武臣主戰。
這也沒什麼,如曹氏這般隱患,已經囂張到了如此地步,只要國中不是非常衰弱或者經費緊張,必定是要主戰的。
前朝餘孽,最是不可饒是。
可惠帝這一朝,情況非常特殊。
因重文輕武,朝中武將雖也有人,可要麼是老將,已不適合再上戰場,剩餘之武將,也是各司其職,不得輕易離開,或者年級尚輕,並無領兵打仗的能力與經驗,再有便是武將封蔭的後代,來軍中也不過是混個軍職,真的到了需要上戰場的時候,便無人出動了。
再有便是文臣當道的時代,雖然大致的意見上是主張對付曹氏,可朝中卻有不少要對曹氏招安的聲音,想要兵不血刃,減少兵馬和軍餉的損失。
當然,惠帝也不放心放別的人去南方。
據說曹氏的大軍,有將近二十萬之眾,一旦派了人去南方撲滅反賊,事成之後,這二十萬之眾的曹氏軍馬雖然人數未必剩餘如此多,但也是一支軍隊,必定會自然而然的成為將領的兵馬,如此,豈非培養一個能威脅自己的人?
因此,曹氏反了的消息傳回京城兩日,只惠帝曾傳喚過近臣商討過一番之後,久久未能決定該如何處理,朝中還在為了此事爭論不休。
雲莞也在關注此事,實在不明白惠帝的所作所為「難道真的等曹氏的人打到西江北岸來了,才會感覺到威脅麼?」
她在與蕭韞之說話,但卻發現,蕭韞之坐在對面,凝眉不知在想着什麼,並不應話,似在出神。
雲莞心中輕嘆了一聲,戳了戳蕭韞之的手臂「既如此,你打算如何做?」
蕭韞之這才回過神來,注意到雲莞方才說了什麼,只是如今看着少女微微蹙眉的模樣,他心裏的想法,便不知該如何說出來。
雲莞還能不曉得他的決定?
從當初說曹氏在南方存糧,似乎有所動作的時候,她便知道了,有朝一日,若是曹氏反了,蕭韞之是第一個站出來要領兵出征的人。
這不但關係東瀾國,還關係着他自己的事情。
曹氏之中,有他要尋找的人。
雲莞笑了,直接點破蕭韞之無法開口說出的話「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陛下如今這樣的態度,他能同意讓你出征麼?」
蕭韞之抓着雲莞的手,無奈道「我若是出征,這一去,至少也需半年的時間。」
而他分明計劃好了,年後便要將雲莞迎娶過門,只是這樣一來,便需往後推遲了,而且,也未必半年的時間便能回來,若是曹氏那邊,還出了些別的事情,不能儘快解決,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能。
雲莞曉得蕭韞之在想什麼,笑道「半年也好,一年也可,又不是不回來了。」
蕭韞之無奈扶額「阿莞倒是半點也沒有捨不得。」
雲莞彎眸笑道「先立業,後成家嘛,待你歸來,功勳在身,豈不是比現下更好說話一些,何況,你如今也算是皇室的血脈了,陛下能讓你不經過欽天監便算好成婚的日子麼?」
或者說,惠帝當真能讓蕭韞之決定自己的婚事,哪怕他們兩人早已定親了。
雖然兩人從未說過這個事,雲莞心中卻是有準備的,只是,不論惠帝的決定或者想法如何,她看上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被人搶走便是了。
惠帝想要插手她與蕭韞之的婚姻,也許看她是否同意。
從上次在御書房的談話,蕭韞之便知曉,他確實不能越過欽天監直接與雲莞成婚,但蕭韞之並非沒有辦法讓惠帝不干涉自己的婚事,所以倒也不着急,只是瞧着雲莞這般不着急的模樣,還是被氣笑了。
他抬手捏了捏少女的臉頰「小沒良心的。」
雲莞「……」
但她還是道「我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蕭韞之心中一暖「阿莞無須未雨綢繆,這些事情,交與我來解決便是。」
蕭韞之這般說,雲莞便相信他,彎眸笑道「既如此,你儘管去吧,無須擔心我,不論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載,我等你歸來便是,況且,也跑不了我,這世上可沒有比蕭大公子更俊美富有且武功高強的人了。」
蕭韞之聽罷,不禁低笑出聲。
雲莞也噗嗤一聲笑了,低聲道「你儘管放心去做需要做的事情,你的阿莞從來不是一朵菟絲花。」
蕭韞之無言,只抬手撫了撫雲莞的發頂,眼裏無限溫柔。
曹氏起兵的事情,在朝中仍無定論,但不少武將,也着實不將曹氏看在眼裏,只覺得他們難成氣候,可說是如此說,卻也不見有人出來請戰。
直到默默無聞的謝晦在早朝之上,在文武大臣一陣爭吵之後,站出來,主動請求帶兵前往南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謝晦的身上。
他依舊如往日一般,面上並無多少表情,在突然落針可聞的大殿之上,再次道「臣願意請兵出戰,消滅曹氏欲孽,請陛下應允!」
惠帝這些日子,因為接連情緒大動,此刻看起來,神色並不那麼好,文武大臣的爭吵,更讓他心中燥怒。
此時,聽到謝晦請求出戰的話,便神色複雜地他。
謝晦則坦然地看着惠帝。
朝中老臣,誰人不是狐狸精,都曉得陛下對鎮遠侯有所忌憚,謝晦這般請兵出戰,雖則不失將門風範,但卻未必符合聖心聖意。
但一些上了年紀的武將,對謝晦請求出戰的舉動,卻是贊成的,不論如何說,他都是鎮遠侯的兒子,甚至可以說是下一任鎮遠侯府的繼承人。
而鎮遠侯府幾乎被默認為了東瀾國的守護之神,有鎮遠侯在一日,敵人便踏不進東瀾半步。
謝晦子承父志。請兵出站,合情合理。
老臣正要為謝晦說兩句話,不妨方才還神色嚴肅的惠帝,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好!真不愧是鎮遠侯之子!」
惠帝細細地打量着謝晦道「如今朝中無年輕的將領願意領兵前去南方,倒是謝晦第一個站出來,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只是……」
惠帝嘆了一聲道「鎮遠侯勞苦功高,在北境鎮守多年,如今仍在與北丘國鏖戰,你是他的兒子,朕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戰場之上刀霜劍雨,不比京城安寧,朕代鎮遠侯護你們母子三人在京城安然生活,便是為了讓鎮遠侯無後顧之憂,好安心守護北境安寧,朕若是答應了你的請戰,若有意外發生,實在不知該如何與鎮遠侯交代啊。」
謝晦早就料到了惠帝會這麼說,仍舊堅定道「多謝陛下體恤,只是,父親也曾教育謝家兒郎,生當為國,若敵軍來犯,馬革裹屍便是謝家子的使命,請陛下恩准。」
一直以來,謝晦極少在朝堂上說話,今日這番言論說出來,着實震動不少武將的心靈。
方才還在為了到底戰還是和,抑或到底讓誰出征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這會兒,看着謝晦堅毅的背影,不少年輕將領的面上,都露出了些許血性。
惠帝似乎也被謝晦的話震住了,感慨道「不愧是將門之後。」
但他並沒有立刻下旨做出決定「你今日敢請命出征,實為勇氣可嘉,但如何出兵,朕還需細細考量。」
一句話,結束了早朝。
早朝結束之後,幾位武將上來,與謝晦交談,稱讚了他領命出征的勇氣與膽識,但謝晦的心情,卻並不那麼愉快,雖然他的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表情。
兩刻鐘後,蕭韞之府邸。
謝晦坐在書房裏,雖面無表情,但微微鎖住的眉頭,仍暴露了他不太爽利的心情。
蕭韞之從外面進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好笑地安慰道「做什麼這副表情,陛下今日若是輕易答應讓你領兵出戰,才是稀奇事。」
謝晦默了默,「我知曉。」
「知曉便好。」蕭韞之坐了下來道「陛下如今尚不着急,待南方的第二批戰報回來,他會欽點將士出征,總之,這段時日,你便記得請戰便可。」
謝晦沉默着應下來。
蕭韞之安撫道「雖然最後陛下一定不會將兵馬撥給你,但卻是一場歷練,你在京中多年,難以外出,究竟能不能讓你爹滿意,自己實力如何,便看此次了。」
謝晦真誠道「兄長,我知曉。」
蕭韞之好笑「這會兒便肯乖乖叫我一聲兄長了?」
謝晦扭過頭去,不願跟他說話。
蕭韞之輕哼一聲道「都是沒良心的,有事便兄長,無事便不認人。」
謝晦聞言,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最後卻還是沒有說什麼,但到底關心南方的事情,還是冷着臉問蕭韞之道「南方戰事如何?」
蕭韞之也是剛剛收到南方的戰報,直接將卷宗遞給謝晦看了「曹世榮選擇在左城起事,雖說是在過年之時,但這般勢如破竹,着實不太像曹氏的實力,且我懷疑,曹氏背後,得了什麼人的協助。」
謝晦凝眉,目光放在了戰報上關於左城將領戰敗的表述上「左城將領,有問題。」
蕭韞之搖頭道「左城將領人是沒有問題的,但據傳回的消息,道當時左城將領,原本在拼死抵抗,且以當時雙方的兵馬,城池本還能守住,但中途不知發生了何事,左城將領忽然改變策略導致曹氏兵馬尋到破綻,大舉進攻,做成優勢轉劣勢,這才被拿下。」
說到這裏,蕭韞之頓了頓,道「有人說,當時,左城將領已神志不清,戰場中有那麼一會兒的時間,傳出一陣奇異的清音。」
謝晦凝眉不語。
蕭韞之眸光深遠,問道「可還記得大悲寺祭天回京那一日,陛下的舉動?」
謝晦本是聰明人,一提及便知曉了,他還記得,當日陛下的舉止有些怪異。
念及此,他懷疑道「你懷疑,當日舊事重演?」
蕭韞之點了點頭,「但願我的猜想,尚未發生,但細想,左城本是一處邊境城池,着實不是什麼兵家必爭之地,雖然這些年曹氏行蹤不定,但我敢肯定,他們的基地,並不在左城,但為何選在左城起勢,我懷疑,曹世榮與南蒼國的勢力有所合作。」
謝晦聽到這裏,冷峻的面上,便浮了憤怒的神色「豈非與賣國賊無異?」
蕭韞之冷笑道「曹氏這些年,做過的賣國之事還說麼,此前與西甸便有所合作,間接與北丘也形成了合作,只怕與南蒼也形成合作。」
看來,他有必要,派人去南蒼查探一番局勢了。
謝晦沉默了半晌,問道「你可有把握,陛下願意讓你領兵出征?」
蕭韞之勾了勾唇,「朝中除了我,便無更合適的人選。」
這話確然不是蕭韞之託大,而是就目前惠帝對他的信任和對武將的忌憚而言,確實都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兩日之後,南方再傳回一份戰報。
曹氏勢如破竹,再次拿下了一座城池,而那城池,正是一座兵家必爭之地。
當日,惠帝將一批近臣召進宮中,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見大臣們神色凝肅地出了宮。
而後,惠帝便立刻將蕭韞之召進宮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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