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得知自己即將隨駕南巡之時,並沒有太過意外。畢竟這些都是前世已經經歷過的事情,如今只不過是需要重新再做一次而已,胤禛處理起來雖然得心應手,但卻並不打算完全按照前世的手段應對南巡一事。
胤禛將購置好的種子交給曦園的管家劉福,讓他按照自己的要求於開春之時將種子種到曦園西南角的菜園子裏。劉福已經跟隨胤禛多年,是胤禛的心腹之一,不然,胤禛也不會將曦園交由他打理。因此,將此事交由劉福去辦,胤禛倒也十分放心。
胤禛此舉表面上是為了喜愛親手烹飪食物的傅錦萱種一些新鮮的瓜菜,只為博得佳人一笑,然而其中卻又隱藏着其他隱秘的用意。為了使未來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胤禛知道他必須要先行布好這個局,如此一來,等到日後他成功的研製出那樣東西的時候,才不會引來康熙的猜忌與厭惡。
胤禛記得前世南巡之時,他帶在身邊隨行之人便是侍妾伊氏,然而如今他既然已經如願以償的娶了傅錦萱為側福晉,那麼在他心中陪伴他南巡之人,除了傅錦萱以外,自然沒有第二個人選。
對於胤禛要帶哪位妻妾隨行,一向疼愛傅錦萱的康熙此次卻沒有給胤禛任何建議。康熙之所以如此行事,並非由於他不再喜愛傅錦萱,只因康熙深知對於胤禛與傅錦萱這對年輕夫妻而言,婚後的日常相處還是需要依靠兩人用心的適應與磨合,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倘若由他不斷對胤禛施加壓力,讓他善待傅錦萱,那麼年輕氣盛的胤禛總有一天會覺得厭煩,也會因此逐漸消磨掉他心中原本對於傅錦萱的炙熱情感。
因此,康熙決定既然他已經為胤禛與傅錦萱指了婚,那麼接下來的日常相處,索性便讓這小兩口慢慢磨吧。若是老四當真膽敢欺負錦萱,或是鬧得太過,他再出面也不遲。總而言之,必不會讓錦萱受委屈便是了。
康熙的一番心思,已經經歷過幾世歷練的胤禛自然心知肚明。然而,胤禛之所以覺定帶傅錦萱隨行,倒不是為了討好康熙,只因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有傅錦萱相伴在側的日子,如今守着失而復得的小嬌妻,胤禛自然恨不得每天都將傅錦萱變成他身上的一塊玉佩,一時一刻也不與她分開,又哪裏捨得三個多月不與她相見?
當胤禛辦完差事,於傍晚時分踏着夕陽的餘暉走進桂華苑的時候,卻發現傅錦萱並不在溫暖的內室。胤禛略一思索,未曾取下披風,便徑直向着後院行去,果然看到傅錦萱正披着紫貂披風站在庭院中望着院子裏蓮池中的積雪出神。
胤禛微微一愣,隨即阻止了正欲向傅錦萱稟報的方若,輕手輕腳的走到傅錦萱身後,忽然從背後一把攬住傅錦萱的纖腰,將她擁入懷中。傅錦萱正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時不曾注意到胤禛的到來,此時忽然被胤禛從身後抱住,頓時惹得傅錦萱一聲本能的驚呼。
傅錦萱正欲掙扎推拒,隨即卻發現自己所在的懷抱有着無比熟悉的溫暖氣息,傅錦萱雖然立時放下心來,卻依然有些懊惱的蹙起黛眉,回頭瞪了胤禛一眼,輕聲嗔怪道:「爺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何走路都沒有聲音呢?嚇了妾身一跳!直到現在,妾身的一顆心還狂跳不止呢!」
胤禛目光微閃,揶揄的笑道:「哦?害的萱兒心慌意亂,的確是我的不是。趕快讓我看一看,萱兒的心跳的是否還是那樣快?」
胤禛說着,便將手伸進傅錦萱的披風,隔着厚重的棉衣撫摸着傅錦萱的胸口,輕聲低笑道:「萱兒果然被我嚇得不輕,一顆心跳的飛快呢!」
傅錦萱一向臉皮薄,又見胤禛竟然當着方若的面在院子裏與她調笑玩鬧,不由得羞紅了一張俏臉,低聲求饒道:「求求爺了,趕快將妾身放開吧!這可是在院子裏,而且,方若還在一旁看着呢!爺若是再鬧下去,妾身可就沒臉見人了……」
胤禛見傅錦萱臉頰緋紅,一雙清澈見底的水眸之中滿是嗔惱之色,心中頓時覺得這個小女人有趣得緊,明明心中已經惱了自己,表面上卻依然裝作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低聲求饒。
胤禛忽然想起在前三世那些相互扶持、相依相伴的日子裏,傅錦萱雖然對他一往情深,然而卻也並非對他千依百順。兩人之間也會因為生活瑣事而小有爭執。此時想來,胤禛忽然十分懷念那個會對他據理力爭,與他爭論的面紅耳赤的傅錦萱了。
胤禛也不點破,反而得寸進尺的一把將傅錦萱打橫抱起,不顧她的輕聲懇求與小小的抗議,一直將她抱回溫暖的屋內,將她放到窗邊的美人塌上,才淺笑道:「萱兒就是臉皮薄。如今在自己府中,又哪裏來的那麼多的規矩?萱兒讓自己生活得隨意自在一些就好。整天一板一眼的被規矩束縛着,萱兒難道都不覺得累麼?」
傅錦萱愕然當場,心中忽然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前三世的生活中將胤禛帶累壞了,否則按照胤禛前世的脾氣,如何能對府中的妻妾說出這樣的話來?面對眼前這位總是喜歡調笑她的胤禛,傅錦萱忽然有些懷念起前世那個不苟言笑、謹守規矩的四阿哥了。
晚膳之時,胤禛揮退了侍奉的下人,一邊親手為傅錦萱布着菜,一邊隨意的詢問道:「皇阿瑪將此次南巡定於五日後啟程,你若有什麼想要隨身帶着的東西,便吩咐方若與方琳儘早收拾好,以免到時候落下什麼,想用的時候不方便。」
傅錦萱此前早就已經想好了當胤禛詢問她是否想要隨他南巡之時,自己應該如何回答,卻萬萬沒有想到胤禛竟然直接略過了這一個環節,直接提醒她要早些將行李收拾好。由此看來,胤禛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不願意跟隨他一起南巡。果然是個狂傲自大的大男人啊!
為了不使胤禛起疑心,傅錦萱並沒有拒絕胤禛已經明示的安排,反而欣喜的與胤禛商量着都要帶上哪些東西去江南,那副滿心歡喜、期待出行的小模樣惹得胤禛一陣愉悅的輕笑,越發覺得自己帶傅錦萱南巡的決定是正確的。
正在此時,蘇培盛輕手輕腳的走進屋內,輕聲稟報道:「啟稟主子,福晉身旁的婢女翠縷求見。」
胤禛微微一愣,隨即吩咐道:「讓她進來回話。」
蘇培盛匆匆忙忙的下去通傳,不多時,翠縷便在蘇培盛的引領下走進了屋內。
翠縷先是按照規矩恭恭敬敬的向胤禛與傅錦萱行了禮,在聽到胤禛命其平身以後,才站起身子,卻依然謹守規矩的低垂着頭。
胤禛直言詢問道:「福晉命你來桂華苑,可有什麼事情麼?」
翠縷恭敬的回答道:「福晉命奴婢請爺去陶然居一趟,說是有些要緊的事情想與爺商量。」
胤禛下意識的看了傅錦萱一眼,見她依然面色平靜的用着膳,眉頭舒展、目光柔和,倒是看不出喜怒。
胤禛略一思索,便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訴福晉,爺與熹側福晉一同用過晚膳後便去陶然居和她說話。」
翠縷聽見胤禛允諾一會兒便會前往陶然居看望福晉,心中頓時大喜過望。如今自己辦好了差事,回去以後總算不用被福晉責罵了。
翠縷也不敢在此打擾胤禛與傅錦萱相處,連忙恭敬的向兩人行禮後便告退而去。
傅錦萱想到烏拉那拉秀嫻前世對她的利用與折磨,心中揣摩着秀嫻的用意,忽然便不想讓秀嫻得償所願。
傅錦萱也不說話,只是低頭默默的吃着碗裏的飯菜。倒是胤禛先沉不住氣,伸手捏了捏傅錦萱白嫩的臉頰,挑眉道:「萱兒剛才還與我興致勃勃的談論着南巡之事,現在怎麼又仿佛一個鋸了嘴兒的葫蘆一般,默不作聲了?我的小萱兒莫不是吃醋了吧?」
胤禛目光灼灼的凝視着傅錦萱的眼睛,深邃的鳳眸之中隱隱有些期待之意。
傅錦萱咬着嘴唇默然片刻,方才低聲說道:「福晉這個時候急着喚爺過去陶然居,還說有要緊的事情與爺商量。莫非跟隨爺前去南巡的人選……是爺自己決定的,事先並未與福晉商議?」
胤禛臉上極快的閃過一抹不屑的神色,嗤笑道:「我想要讓誰於南巡之時陪伴在側,便讓誰跟去南巡。這件事情又哪裏輪得到其他人置喙?」
胤禛說罷,輕輕勾住傅錦萱肖尖的下巴,柔聲道:「除非萱兒不想與我同去,否則,即使是福晉,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傅錦萱放軟身子,投入胤禛的懷抱,將頭貼近胤禛溫暖的胸膛,聽着胤禛沉穩有力的心跳,輕聲詢問道:「今晚……爺還會回來麼?」
胤禛心中一暖,輕柔的撫摸着傅錦萱的脊背,柔聲安撫道:「萱兒在何處,我自然便要回到何處去的。若無萱兒陪伴在側,我又如何能得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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