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與胤禛留在永和宮偏殿守了傅錦萱一整夜,直將劉聲芳與劉裕鐸兩人折騰的半死,終於在天際微明之際,看見傅錦萱羽睫微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胤禛心中大喜,連忙上前握住傅錦萱的手,擔心的詢問道:「你覺得怎麼樣?身上可有覺得哪裏痛?」
傅錦萱望着胤禛,清澈的雙眼中顯出些許迷惑之色,側頭思索半晌,又漸漸顯出幾分懼怕。
胤禛小心的觀察着傅錦萱的臉色,不禁心中一凜,暗想這丫頭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兒,莫不是她已經想起了什麼往事吧?
對於胤禛而言,無論傅錦萱想起前三世的哪一世都好,雖然他們二人也曾有吵架拌嘴、生氣冷戰的時候,但是至少胤禛可以肯定,在這三世中傅錦萱是鍾情於他的。胤禛最擔心的是傅錦萱不但沒有想起這三世夫妻情深的珍貴記憶,反而記起了他唯一錯過她的第一世痛苦悲涼的往事。
若是傅錦萱想起他當時對她的冷落與無情,甚至在她無辜慘死以後也不曾為她報仇,更加出於某些原因放過了謀害她的兇手,心裏指不定會如何埋怨憎恨他呢!
一想到傅錦萱有可能憎恨自己,胤禛心中頓時覺得萬分難受。他很想對傅錦萱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自己的經歷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即使他願意對傅錦萱坦言相告,傅錦萱也不見得會相信他。
康熙見胤禛只是緊緊的握着傅錦萱的手,也不知在想什麼事情,竟然想得出了神,手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捏痛了傅錦萱卻依然不知道鬆手。
康熙實在忍無可忍,冷哼一聲對胤禛說道:「還不快鬆開手!你是打算將她的手捏斷不成?錦萱如今才剛剛甦醒,哪裏禁得起你這般折騰!還不趕快讓到一旁,讓劉聲芳仔細為錦萱診診脈要緊!」
胤禛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沉溺於以往的記憶之中忘了控制力道,連忙鬆開手掌一看,只見傅錦萱白皙的小手上已經留下了幾個紅印,好在並不是受傷的那隻手,否則還不知道會疼成什麼樣子呢!
胤禛只要一想到傅錦萱竟然寧願暗自忍耐疼痛,也不與他直言,便覺得心中梗堵得難過,只覺得自己先前在府中與傅錦萱之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生生的倒退了一大步,着實令胤禛懊惱無比。
康熙見胤禛鬆開手掌以後,傅錦萱頓時神色一松,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得多想了幾分,打算等傅錦萱身子調養好一些以後,一定要尋個恰當的時機與傅錦萱好好談一談,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傅錦萱對於胤禛究竟有着怎樣的心思。
劉聲芳為傅錦萱診過脈後,心裏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傅錦萱終於挺了過來,至少保住了一條性命,憂的是這毒有極強的後遺症,會使女子宮寒體弱,加上傅錦萱之前腰腹曾經受過的傷,只怕此生註定會子嗣艱難了。
然而劉聲芳身為太醫院院使,深諳宮裏太醫診脈的規矩,對於主子問及之事,一定要據實以告、不可有半點隱瞞。但若是主子沒有問及之事,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懂得自保之人,才能夠在宮裏活得長久。
康熙見劉聲芳先是一喜,隨後又面有難色,心下便已經瞭然。當着胤禛與傅錦萱的面,康熙只是問及傅錦萱是否已無性命之憂。劉聲芳神色略松,連忙躬身稟告稱傅錦萱既然熬過了昨夜,如今又已經清醒了過來,性命便已經無礙了。只需繼續服些解毒與調養身子的湯藥,便可以逐漸去除體內的餘毒。
康熙點了點頭,命劉聲芳即刻前去為傅錦萱熬藥,卻沒有像之前那般讓劉裕鐸為傅錦萱診脈。並非康熙不信任劉裕鐸的醫術,只因劉裕鐸此人太過年輕,為人又過於耿直,康熙擔心他會當着傅錦萱的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不僅對傅錦萱調養身體毫無益處,反而會惹得傅錦萱心煩意亂、平添煩憂。
既然傅錦萱是在永和宮中出的事,康熙自然不放心再將她繼續留在此處。索性將傅錦萱帶回了乾清宮,命心細如髮的菁蕪前去照顧。
當安置好傅錦萱以後,康熙便與胤禛一同匆匆用了些早膳,便帶着胤禛上朝去了。諸位宗親大臣們見康熙今日竟然帶着四阿哥一起上朝,心中不由得多想了幾分,就連看向太子胤礽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微妙。
無論是皇子還是大臣,能與康熙一同上朝都是極大的殊榮與恩寵。在此之前,能夠得此恩典的皇子便只有從小被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太子胤礽,眾多朝臣中曾經有幸得到此項殊榮的除了索額圖與明珠以外,便只有平定三番叛亂有功的漢臣周培公。
對於這位貌似搶了自己風頭的四弟胤禛,胤礽倒是依舊笑臉相對,兄弟之間依然如同平日裏那般熟稔交好,只是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胤礽看向胤禛的目光之中似乎多了幾分審視與揣度。
胤禛雖然很想陪在傅錦萱身邊,然而他身為成年皇子,畢竟不便久居宮中。但是,每天朝會結束之後,胤禛都會找出各種藉口前來乾清宮看望在此處養傷的傅錦萱,各種五花八門的藉口令康熙驚詫不已,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家那一向冷漠嚴肅的老四竟然也會有如此厚顏賴皮的一面。只可惜宮中到底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儘管胤禛很想與傅錦萱好好的談一談,卻始終沒有找到適當的時機。
由於康熙命劉聲芳為傅錦萱用了宮中最好的藥,又嚴令劉聲芳無比竭盡全力為傅錦萱調養身子,劉聲芳每次想起康熙私下裏追問傅錦萱以後是否會因為此毒傷了身子的時候那冷肅的面容以及在得知傅錦萱極有可能因為此藥而子嗣艱難的時候眼中的震驚與心疼,便覺得心驚不已。
至此,劉聲芳更加不敢一味只求自保而對傅錦萱的病情等閒視之,用藥之時倒是比平日裏更加小心謹慎,幾乎到了每日都要根據傅錦萱的脈象更換一次藥方的程度,使出畢生醫術,盡心盡力的為傅錦萱調養身子。
劉聲芳卓絕的醫術加上宮裏上好的藥材,傅錦萱的身子倒是恢復的比預期中快了許多。等到三日以後,傅錦萱便已經在床上躺不住了,只覺得自己在床榻上躺的渾身酸痛,恨不得蹦下床來好好的跳上一跳,鬆快鬆快筋骨才過癮。
這一天,康熙批完了摺子,聽李德全提及傅錦萱又忍耐不住在偏殿裏轉來轉去,還時常對着窗外露出悵然渴望的神色,心中想像着傅錦萱那可憐兮兮的目光,不禁莞爾。
康熙放下硃筆,對李德全道:「朕前幾日命內務府準備的白狐披風可是準備好了?」
李德全滿臉堆笑道:「皇上算得可真准,可巧,這披風半個時辰前才被送到了乾清宮。奴才正想着等皇上得了空,拿給皇上過目呢!」
對於李德全明顯奉迎拍馬的語氣,康熙也不在意,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拿來給朕看看。」
李德全連忙躬身應諾,手腳麻利的取來披風,小心翼翼的捧到康熙面前,展開披風供康熙觀賞。
「這披風是按照皇上吩咐的衣料與紋飾,命內務府手藝最好的裁縫與繡娘不眠不休的趕工了三天三夜,才順利完成的。僅是這白狐皮毛濃密豐盈、潔白如雪、不含一絲雜毛便已經極為不易,更為難得是這件披風的里襯用的又是江南製造上個月才送來的上好雪緞。皇上您看,這雪緞配上嫩黃?色的月桂花,多好看啊!偏巧這月桂花又繡的極為精細,姿態各異,疏密有致,乍一看上去,簡直與真的月桂花一般無二呢!」
康熙微微勾起唇角,想到傅錦萱這丫頭竟然與翊萱一樣,也最喜愛嫩黃嬌艷的月桂花,心中便對她愈加憐惜,再思及月桂花更有花中月老的別號,想到自己曾經誤了翊萱的終身,出於對翊萱的歉疚與彌補之心,康熙更加暗下決心,此生一定要將傅錦萱護在羽翼之下,為她擇一良人,讓她一生平安順遂,得到她所嚮往的生活。
康熙將此件白狐披風賜給傅錦萱的時候,着實將傅錦萱嚇了一跳。
傅錦萱連連推說康熙前幾日賜下的幾件湖綠色旗裝對她而言已經逾制了。按照宮中的規矩,宮婢只能以黍棉禦寒,不可有披風等飾物。實在不敢再收下這件珍貴的白狐披風。
康熙卻親自將傅錦萱扶起,親手為她披上這件白狐披風,微笑着打量片刻,滿意的點了點頭,並且誇讚稱這件披風與傅錦萱極為相稱,令傅錦萱頗為無奈,不由得暗自思忖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難怪胤禛如此霸道強勢,原來這脾氣秉性竟是像極了他這位比他更加霸道的皇阿瑪……
康熙見傅錦萱穿的暖暖的,終於點頭允許傅錦萱在乾清宮的院子裏略站一會兒,「聽說你這些天悶壞了,隨朕在院子裏走走吧。」
傅錦萱心中一凜,暗想陪同康熙這樣身居高位之人散步可是一個技術活,而且看康熙的神色,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對她說。
陪散步什麼的倒是無所謂,可是,她能不能不要穿着這麼厚重的披風啊!雖然天氣的確已經漸漸轉寒,可是畢竟連一場雪還沒有下呢!她真的並沒有康熙認為的那麼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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