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要向撒旦們宣戰,海浪分開,露出深淵地獄,人若望地底,只見黑暗匍匐,光明在雲中漸漸昏暗,當桫欏聖殿崩塌的那年,神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他雲霞製作的衣裳垂下,遮滿了聖殿。他的周圍有熾愛天使侍立,各有十二翼,四翼垂於髮髻,四翼遮住身體,四翼飛翔,他們彼此呼喊說,聖哉,聖哉,聖哉,萬眾之王,昔在,今在,永在的全能者,他的榮光充滿全地。呼喊的聲音,天國的根基震動,聖殿充滿了煙雲。
----《月經-先知書》第六章
《月經-先知書》記載了天國和地獄七戰之後,萬眾之王的神接受熾愛天使們讚美權能的景象,通過一位先知的視角描寫最高階天使,侍立神寶座的十二翼天使們的模樣,然而《日經》和《月經》終究不是文學作品,更不是奧斯瓦爾多和蒙扎忒等人玩弄文字的對象,流傳千百年來,書中的內容依然樸素無華,對於十二翼天使的敘述描寫,再詳細也就止於此了。
多米尼克大陸上的藝術家們卻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想像力,根據教義經文中簡單的描寫擴展,他們的作品中,細緻地為人類展現出了天使的容貌,羽翼的華美,和威能的強大,教廷也非常樂意藝術家們美化天使,著名大教堂如額蒂菲斯,聖索菲亞,聖伯多祿,奧古斯汀等等的穹頂,彩窗,壁畫無一不是名家作品,米迦勒,拉斐爾。加百列,拉結爾等天使的形象美倫美化,讓信徒們在教廷里禱告時,無不心生敬仰,虔誠懺悔。
事實上,除了歷任教皇留下的日記和手札會留下語焉不詳的文字。可以找到天使降臨地痕跡以外,多米尼克大陸上那些宣稱見過天使的,基本上都可以肯定是謊言和騙局,曾經的一個異端組織原罪教就以潔淨天使的幌子招攬入教,以潔淨身體為由,為所謂的教祖大人和一眾參與其中的權貴們尋求淫樂。
天使在信徒們地心目中地位崇高,又是如此神秘。所以即使是教皇格列高力七世也對沙芭絲蒂安寄託了最多的信任和期待,一位奉遺天使尚且可以讓神之代言人格列高力七世在合符利益的時候奉若真理,更不用說一位熾愛天使了。
傳道者格蘭姆耶,因為沒有格列高力七世那種俗世權威至高的野心,尚且可以對奉遺天使的降臨保持寧靜自然的心態。但是如果面對他的是一位熾愛天使呢?
神是如此地遙遠,如此的偉大,凡人即使仰望也看不到他聖殿上的紋飾,他寶座的巍峨。而侍立神前的熾愛天使們,享受着「神之強者,與神相似者,神之右手」這樣地稱號,他們對於一個虔誠信徒的意義。並不亞於神格蘭姆耶的敬畏,也有着一種建立在實力上的底線,在這種底線之上。才能夠讓這位宗座大長老拜服。
格蘭姆耶第一次大預言術留下的鏡像,就是一位十二翼天使,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期待着這位十二翼天使的降臨。
他的目光癲狂,這是一種宗教狂熱者經常會出現的目光,處于格蘭姆耶這個位置上,居然還沒有像格列高力七世那樣將宗教當成手握權柄地底氣,實在讓人驚訝。
格蘭姆耶以傳道為首任,這讓陸斯恩似乎非常欣賞。這樣的格蘭姆耶大概不會在乎聖格吉爾教廷的宗座被稱為牧師而不是教皇。這位依然狂熱信仰地傳道者也不會硬要將神權凌駕於王權之上。
在格蘭姆耶透過鏡像期待,惶恐。擔憂地看着陸斯恩時,陸斯恩也在看着鏡像中男子的背影。
男子,身負十二翼,流光溢彩,神聖榮耀。
他吸引了陸斯恩的全部目光,陸斯恩此時心情的複雜程度不亞于格蘭姆耶。
一個能夠建立時空原點,以軌跡和坐標標註一切的桫欏聖殿主人,當然十分清楚大預言術的本質。
以某個時間和空間為原點,大預言術就是讓施術人能夠看到在這個原點出發的一條軌跡,在特定時間裏會出現的一段軌跡。
這也就意味着,當格蘭姆耶施展大預言術時,就已經存在了一個桫欏聖殿主人時空原點類似地坐標空間,從這個坐標空間地原點,到如今陸斯恩站在這裏,其中的軌跡----即所經歷過地歲月,時空,歷史,一切事件都已經早在原點時就已經設定好了。
仿佛陸斯恩從那時候起,就按着某個坐標空間的軌跡行走。
這很容易就讓人產生一種,無論他做什麼,想什麼,都是早已經被設定好的感覺,無力反抗,掙扎,一切個人的奮鬥都必須歸於命運。
宿命論,天命論,大概就是建立在這種情況下。
知過去,知未來,無所不知,昔在,今在,永在的全能者,陸斯恩的嘴角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宿命,天命?還真是符合神意志的說法。
格蘭姆耶看着陸斯恩那種有着明顯嘲諷和不以為然的笑容,不明所以。
但確實給了格蘭姆耶高深莫測的感覺,只有高高在上的熾愛天使,才會對堪稱「神的能力」的大預言術在人類施展時,有資格露出這樣的表情。
「聆聽訓誡。」格蘭姆耶收斂起那份癲狂,有了一份真正的謙卑,因為除了陸斯恩沒有展現出十二翼,鏡像中那火焰滔天的背景,男子的背影,所站立的方位,和現在的陸斯恩完全不差分毫。
他覺得陸斯恩此時如果張開背後的十二翼,那一定是很自然的事情,格蘭姆耶會震撼,會拜服。會崇敬,但絕不會驚訝。
火鳳仙烈焰飄揚,炙熱的岩漿流淌着,恍如《月經》中記載地囚禁阿撒茲勒的火海,散發着炎浪的階梯,通往巨大的王座。身負十二翼的黑衣男子,站在擎天立柱之前,手握着桫欏手杖,靜靜地巡視。
他突然回過頭來,面對着陸斯恩。
一模一樣的俊美臉孔,同樣一絲不苟地禮服,通順柔直的黑髮。狹長的眼角,筆挺的鼻子,略尖的下巴,沒有那份尖下巴常具備的刻薄,唇角勾起的笑意。同樣地燦爛,同樣的帶着些許隱藏在優雅風度下的嘲諷。
他直勾勾地盯着陸斯恩,然後露出一個唇角翹起的更加誇張的弧度,典型地貴族笑容帶上了一份詭異和邪魅。
陸斯恩出乎意料地舉起桫欏手杖,輕鬆地擊破了鏡像,璀璨的金光如真正的鏡子一般片片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音,跌落在地。每一塊金光上都閃耀着那個詭異和邪魅的唇角,然後迅速地斂去消失。
如果不是教廷的黑暗祭典,陸斯恩不會來聖格吉爾島。如果不是安德烈公爵和克莉絲汀夫人的婚姻問題。陸斯恩不會去赫伯肯黑得港灣,不會去拿馬格斯?唐的贈禮,便不會在第二天乘坐司盾列號,不會認識歌萊蒂斯。
沒有歌萊蒂斯,陸斯恩不會在末日火山臨時起意去見契約空間裏地阿撒茲勒。不去見阿撒茲勒,陸斯恩不可能擁有展開十二翼的能力。
現在的陸斯恩,確實如鏡像中所顯示地那樣,可以以熾天使的外形出現在格蘭姆耶的眼前。然而這許許多多的如果。甚至包括安德烈公爵在遠東次大陸遭遇雲秦帝國的艦隊。一環扣一環,缺少任何一節。陸斯恩都不可能以鏡像中的姿態出現。
這果然就是一條設定好了的軌跡,一路走來,呈現出格蘭姆耶在克莉絲汀夫人出生時就看到的坐標鏡像。
最關鍵地是,這條軌跡,是由誰來設定,出現了偏差,又是誰來糾正,是桫欏聖殿主人,還是那位神?
桫欏聖殿主人在十七年前設定地契約空間具備糾正軌跡的力量,但克莉絲汀夫人誕生時遠遠超過了十七年前,這樣地思維下,陸斯恩或者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那位知過去未來的神在操縱這條軌跡。
「我不是你,我只知過去,不知現在和未來。也沒有辦法像你一樣,設立時空原點之後,可以撥亂軌跡。」阿撒茲勒和陸斯恩如是說,很顯然,知過去現在未來的還有桫欏聖殿主人,或者說契約空間裏的那位桫欏聖殿主人,不只能夠操縱現在和未來,也未必不會去修正過去,例如克莉絲汀夫人誕生時的一些事情,包括她的婚事和格蘭姆耶的大預言術鏡像。
真相撲朔迷離,在一個有強大的存在可以改變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世界來,可以說永遠沒有真相,唯一不變的永恆,大概就是這種強大存在的意志,只有他認可的真相,才是真相。
格蘭姆耶想要探知克莉絲汀夫人身體上聖鑰標記的真相,陸斯恩卻要知道操縱這條軌跡的意志。
是神,還是過去,現在,和未來的陸斯恩,抑或稱為桫欏聖殿主人?
陸斯恩破壞掉了鏡像,格蘭姆耶沒有去猜測這個動作背後的意義,他只是看着陸斯恩,靜靜地等待,他等待的太久了,在揭曉答案的這一刻,他期待過,癲狂過,現在已經平靜。
沉默良久,陸斯恩狹長的眼線中挑起一絲戲謔和顯而易見的嘲諷,「格蘭姆耶,你的大預言術並非真正的可以看到未來。」
他沒有再稱呼格蘭姆耶宗座大長老,而是一種帶着優越感和俯瞰的語調,就像西里爾區的大貴族們談起佛吉爾七區時一樣。
「這是對聖格吉爾的侮辱嗎?」格蘭姆耶有些生氣地說道,此時的老人並沒有顯露出合符他身份地位的城府與隱忍,而是直截了當地反駁:「格列高力七世的大預言術來自聖伯多祿的傳承,而我的大預言術,也是來自聖格吉爾的傳承,這不是簡單地使用靈力就可以施展的神術。這是連天使都無法掌握的神術,這是神賜給始祖,始祖賦予聖徒的獨特力量!」
「對我來說,陸斯恩,沒有什麼比大預言術更能代表我應該作為一個虔誠的傳道者,而且有信心有資格傳道的證明了。」格蘭姆耶竭力讓陸斯恩懂得大預言術地重要性和神聖。他差點就沒有說即使是熾愛天使也無法掌握大預言術,雖然他認為事實就是如此。
「你的大預言術只能看到你可以看到的,那是一種被修正,被更改後的軌跡重現,最原始的真相你無法得知。真正的大預言術是一種對神意志的領悟,而不是呈現出一種鏡像。鏡像只是表面現象,透過這種表面現象。看到其中地本質----其中體現出來的神的意志,這才是真正的大預言術。」陸斯恩不去看格蘭姆耶,只是漠然地解釋,人類的眼光總是有局限性,即使是站在格蘭姆耶這個高度。也無法像陸斯恩一樣,將親眼看到地一切擊碎,只重視擊碎後留下的痕跡。
人類需要他們的眼睛來證明,而陸斯恩不需要,他只相信自己的意志。
「真正的大預言術?」格蘭姆耶下頜的花白鬍子抖動着,顯然有些激動,當他以之為聖徒格吉爾繼任者的明證被完全否定時,任何人都無法平靜下來。仿佛他一直在自我欺騙着,生活在虛幻的榮譽和堅持中。
「天使無法掌握人類地大預言術,因為他們能夠施展真正的大預言術。領悟神的意志。」陸斯恩略帶炫耀----這種炫耀此時讓格蘭姆耶如此難受,因為格蘭姆耶向來不認為自己比天使更遠離神地意志,陸斯恩嘴角啜着笑,「你是想要見識我的十二翼,還是真正的大預言術?」
格蘭姆耶動搖了,真正的大預言術,那是什麼?如果說真正的大預言術才能夠領悟神的意志,那麼自己的大預言術。有什麼意義?自己看到的。又有什麼意義?
「我願意為你解惑。我為什麼說你地大預言術只能看到你可以看到地,那是掩蓋原始真相的一種表面鏡像。透過你地大預言術。你毫無疑問地確認,你會見到一個十二翼的天使,是這樣嗎?」陸斯恩耐心地誘導着,一個年輕人以這種語氣和一個老者說話非常不合適,但現在卻讓格蘭姆耶感覺非常自然。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就像幼年時接受父親苦修訓誡時一樣。「只要你可以確定你見到的是熾愛天使,至於他有沒有展開他華美流光溢彩的羽翼,這就不重要了,是嗎?一位熾愛天使之所以高高在上,無限尊榮,並不是因為他的十二翼,而在於他最近神,最能領悟神的意志,不是嗎?」陸斯恩反問着格蘭姆耶,他的反問毫無紕漏,也不允許一個視神至高的虔誠信徒反駁。
格蘭姆耶想起陸斯恩所說的本質和表象的區別,又點了點頭。
「如果我現在可以向你證明我是天使,卻不是通過展開十二翼的方法來證明,這是不是就說明你的大預言術看到的鏡像,沒有讓你看到真正的未來?很顯然,大預言術昭示了你會見到熾愛天使,卻沒有如它所昭示的那樣看到十二翼……這樣的大預言術,難道我對它的批判有過分和可以認為是對聖格吉爾侮辱的地方嗎?」陸斯恩輕聲笑着,他看到格蘭姆耶的額頭上有了更多的汗水,不過都是冷汗。
格蘭姆耶搖搖頭,他那睿智和充滿傳道信仰的意識里一片混亂。
陸斯恩也搖搖頭,他在契約空間裏向阿撒茲勒解釋了墮天使為了驕傲和自由的戰爭終究失敗了,而阿撒茲勒的下場就是被囚禁在某個火焰囚牢裏。契約空間的阿撒茲勒選擇了和陸斯恩融合,這將給陸斯恩一種有限使用的力量。展開十二翼,在有限的時間裏獲得「神之強者」阿撒茲勒完全等同的力量和位階,這就是融合後帶給陸斯恩的好處,作為交易陸斯恩需要解救出被囚禁的阿撒茲勒本體。
同時陸斯恩也掌握了召喚和控制涅菲密利巨人的方法,要從極有可能是獨立的空間裏撕裂大地壁壘,離不開涅菲密利巨人。
陸斯恩並不將重新恢復威能的希望寄託於阿撒茲勒送給他地那有限的力量使用時間,他也不打算珍惜這種力量。他原計劃就在格蘭姆耶眼前使用,讓他相信自己是十二翼的熾愛天使,將像始祖幫助聖伯多祿建立教廷一樣幫助他建立一個新的聖格吉爾教廷。
只是無論是陸斯恩和契約空間阿撒茲勒的融合,還是他的這些打算,似乎都已經落在某個在時間原點操控一切地存在的掌握中,這讓陸斯恩非常不悅。
他永遠是如此驕傲。不屑於按照既定的軌跡走下去,哪怕這條軌跡是過去的他,或者未來的他設定好,最完美地讓他恢復原始的崇高和權能的軌跡。
他要走他現在地路,所以他再次毫不猶豫地打亂了預定的軌跡,讓大預言術成為他口中「並非真正地看到未來」的表象。
「神也好,十七年前的桫欏聖殿主人也罷。只怕他們都無法想像,我現在將什麼看得最重要。」陸斯恩閉着眼睛,微微抖動的眼帘和睫毛上都洋溢着無可抑制地溫柔味道,「你們所看重的,我不再注目。我所在乎的,你們已經忘記。」
「我所擁有的,所守護的,凌駕於你們的意志之上。」陸斯恩睜開眼睛,睜眼閉眼間,他的笑容讓格蘭姆耶恍惚難懂。
格蘭姆耶像迷途的羔羊,他期盼着陸斯恩為他指引方向,他走向撒格瑞斯大門。又走向階梯,沿着蒸騰出熱氣地階梯走到巨大的王座前,又皺着眉頭走向陸斯恩。
「你可以是一個傳道者。也可以是一個牧羊者。羔羊會迷茫與道,因為有邪靈引誘,這時候需要牧羊者的牧羊鞭和犬來驅趕羔羊。」陸斯恩地手掌搭在格蘭姆耶的聖鑰權杖上,「所以你在傳道的時候,不要忘記自己還需要肩負一個牧羊者的重任,只是傳道永遠是你的第一要務,讓羔羊自己領悟道,才能讓他們在最終信仰神得救。」
「信仰神。不要動搖。只信仰神。你要相信,始祖領的是神的道。聖徒悟的是神得道。他們不是知過去,現在,未來地全知。只有神,才是今在,昔在,永在地全在者。始祖給你的傳道者旨意,聖徒給你地傳道權杖,都不如領悟神的意志。所以聖格吉爾傳承的大預言術無法讓你領悟神的意志,你也不能為此而迷茫,而迷途……只要你領悟了神的意志,遵從神諭,替神傳道,代神放牧,你終究會成為一名站在天國之上,和聖格吉爾座談的真正聖徒。」陸斯恩用輕鬆而自然的態度,微妙地引導着格蘭姆耶,他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都讓虔誠的信徒無可反駁,都讓迷途的格蘭姆耶如同看到了新的希望。
「領悟神的意志,我的大預言術……如果我相信你是一名熾愛天使,你卻沒有展現十二翼,那就說明我的大預言術無法領悟神的意志。我不能相信你是一名熾愛天使,你沒有十二翼,我不會相信……」格蘭姆耶重複着,那種癲狂的神態再次出現,陸斯恩的這番話太符合邏輯,完美地擊潰了格蘭姆耶固有的執念,格蘭姆耶卻找不到反駁的地方,他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可是如果你不是熾愛天使,我的大預言術留下的鏡像又是什麼?他分明就是你……你就是熾愛天使,可我不能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大預言術,那我相信什麼?我應該相信你的話,對,我只要領悟神的意志,遵從神諭……」
格蘭姆耶的花白鬍子在火花中亂舞,他鼓起的眼睛裏滿是血絲,他的鼻孔張開噴着炙熱的氣息,他的喉嚨朝着血色的天空嘶喊,他手中的聖鑰權杖在抖動,他的身軀搖搖欲墜,歐德修凡克家族宗座大長老,聖徒神袍的繼承者,此時已經近乎瘋癲。
「可憐的老人,這就是宗教的罪,信仰的罪。」陸斯恩唏噓着,他不能再讓這種宗教信仰折磨可憐的老人了,他輕聲念誦着《日經-箴言》。
寧靜祥和的天籟從天國中傳來,穿透了這炙熱的世界,圍繞着格蘭姆耶,驅散了他周圍的燥亂氣息。一道道聖光如清泉般傾瀉而下,讓格蘭姆耶癲狂地神態漸漸淨化離去,他華美的聖袍和蒼老的面容增添了幾分聖潔,陣陣的光暈中夾雜着教義經文的光符文字,悲天憫人的吟頌聲音在這些文字中跳躍激盪着,如細細地銀絲纏繞着格蘭姆耶。將擾亂他的一切煩憂牽絆攪碎成光亮的碎片。
格蘭姆耶的身前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猶如陸斯恩擊碎大預言術的鏡像一般,沐浴着神聖榮光的格蘭姆耶恢復了平靜,他沉穩地握着聖鑰權杖,走向陸斯恩,躬身拜倒。
「你已經明白了,你是為神傳道牧羊。而不是為聖格吉爾。你將獲得和聖格吉爾座談地地位,這不是一種榮光,只是你的未來。」陸斯恩微微俯下身體,一手握着桫欏手杖放在後腰,一手輕輕地拉起格蘭姆耶。像接受效忠的君王般,用恩賜的語氣告訴格蘭姆耶:「我將為你展示真正的大預言術。」
儘管被陸斯恩念誦箴言沉靜心靈,但聽到陸斯恩為他展示真正地大預言術,依然讓格蘭姆耶有些激動,能夠領悟神的意志,而不是教義中的意志,大概是每個虔誠信徒最奢侈的夢想。
陸斯恩握着桫欏手杖,高高舉起。在格蘭姆耶的眼前放下,任由它自由落體,「聖哉。聖哉,聖哉,萬眾之王」的天國文字在他眼前晃成一片黑色,這種黑色瞬間充滿了格蘭姆耶的眼睛,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又仿佛被丟棄在無盡黑暗地深淵地獄中。
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鏡像,他眼看着一大片的大理石地磚在他腳下一塊塊地壘出來,形成一個廣場。極遠處峙立着無數根圓柱。高聳地教堂穹頂漸漸隆起,仿佛是一座曠世宏偉的教堂的建築景象跨越了無數年的歲月。在片刻間展示出來,那地磚的拼接,立柱的峙立,穹頂的隆起,還有色彩的搭配,都被無形地手以大能力完成,恍如神跡。
「這是將建立在櫻蘭羅地聖格吉爾教堂,它將是聖格吉爾教派的中心教堂,它在聖格吉爾教派信徒地心目中,將和聖伯多祿教堂享受同樣尊榮的地位。而在面積和建築規模上,它都將超越聖伯多祿教堂。」陸斯恩突兀地出現在格蘭姆耶眼前,他向一個盡職的導遊為格蘭姆耶解說:「只有虔誠信仰神的加布里爾三世陛下,也只有富裕的櫻蘭羅帝國,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這座堪稱神跡的教堂。」
格蘭姆耶感覺到陽光的刺目,他抬頭仰望,居然發現了天空中飄蕩的雲彩和太陽,他的臉頰可以感覺到和風吹拂,還有空氣清新的味道。
這就是真正的大預言術?格蘭姆耶施展大預言術時,只能夠在腦海里看到一幅幅鏡像,絕不能夠像現在這樣,完全身臨其境,他覺得自己絕不是置身於畫境中,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個如果他領悟神的意志,按照神諭建立起一個聖格吉爾教廷後會出現的世界。
他看着腳下的青黑色廣場,四行二百八十四根托斯卡拉式柱子上有着惟妙惟肖的聖者塑像,這種風格格蘭姆耶非常熟悉,正是巴洛克藝術之父貝爾尼尼在聖伯多祿教堂留下的曠世傑作,貝爾尼尼這位那不列斯人賦予了那些雕塑和立柱永恆的生命。貝爾尼尼已經逝去,這些立柱又是誰能夠設計的盡善盡美地體現了巴洛克藝術的風格?
「曼努埃爾。貝爾尼尼的後代,他完美地繼承了祖先的藝術天賦,他如今是多米尼克大陸最著名的巴洛克風格建築大師,他負責廣場和立柱的設計。」陸斯恩解釋道,雖然傳道者和苦修士可能不在乎他們的教堂如何,但要和聖伯多祿教廷分庭抗禮,如果中心教堂是一座破落的,用木頭和粗石新建的教堂,無論如何在氣勢上都會輸一大截。
聖格吉爾島上的聖格吉爾教堂自然在信徒心中地位崇高,但聖格吉爾教廷不能設立在聖格吉爾島,這個教廷必須完全在櫻蘭羅帝國的掌控下,不能讓多米尼克大陸的其他勢力染指。一個建立在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的島嶼上的教廷,太容易被聖鑰騎士團和守日者侵入。
除了早年前往聖伯多祿國參加一些宗座會議,處理格吉爾教派和伯多祿教派的紛爭,格蘭姆耶已經很少離開聖格吉爾島。俗世地繁華不羈於心,格蘭姆耶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這座未來的聖格吉爾大教堂,他盡心地想要體味着陸斯恩施展的這個真正的大預言術里蘊含着的神地意志。
格蘭姆耶跟隨着陸斯恩走到教堂下的前廊,廊檐下方有十三尊雕像,最中間是始祖,左右分別是聖伯多祿和聖格吉爾等十二位聖徒。教堂大殿如同聖伯多祿教堂一樣有五扇門。陸斯恩和格蘭姆耶從每二十五年才打開一次的聖門,眼前就是瑰麗雄渾的教堂大廳,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巴洛克藝術華美極致風格的青銅華蓋,支撐它的是四根螺旋形地銅柱,站在銅柱下,讓格蘭姆耶很容易就想到了撒格瑞斯大門的立柱,華蓋前的欄杆上點燃着九十九座燭台。這裏是只有聖格吉爾教廷牧首和櫻蘭羅帝國皇帝才可以站上去的祭台。
「到這裏來。」陸斯恩朝格蘭姆耶揮手,「這是曼努埃爾設計的聖格吉爾寶座。當然,在我和你談論這些問題時,曼努埃爾還在為處理如何推脫法蘭國王諾曼十四要求修建狩獵行宮而發愁,但在不久地將來。他會來到櫻蘭羅帝國主動擔任聖格吉爾大教廷的建築和裝飾設計師。這是神的意志,無數人在無形中領悟,一起來完成神的旨意。格蘭姆耶,你要知道,神的意志操控着整個多米尼克大陸的人們,但只有你要最明確地領悟,而不是被無形地驅趕……你才是驅趕那些人的牧羊者,也是傳道者。」
這是一件鍍金鑲嵌着璀璨銀鑽和剔透的水晶地寶座。耀眼光芒炫目的榮耀龕置於寶座之上,象牙椅背的上方有兩個相對地小天使,一個握着打開天國大門和真理的聖鑰。一個握着牧首的三重冠。
「這是加布里爾三世陛下將會贈送給你的寶座。坐上來,你將在這裏領悟到神的意志。」陸斯恩引導着格蘭姆耶坐上寶座。
他握着聖鑰權杖,頭戴頂冠,身穿華美的聖徒神袍,坐在榮耀的寶座上,面對着空曠壯麗的大教堂。
他終於明白了,教皇和傳道者地區別。
「你領悟到了神地意志嗎?」陸斯恩仰望着格蘭姆耶,在宏大尊榮的牧首前。他是謙恭。卑微,臣服地姿態。
格蘭姆耶閉着眼睛。他可以想像到,當這座聖格吉爾大教堂真正建成,自己坐在寶座上,數以萬計的信徒齊聚在教堂里,拜見牧首時的虔誠敬仰,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一位真正的聖徒。
「我領悟到了。我可以是一個傳道者,也可以是一個牧羊者。我需要你協助,建立一個新的聖格吉爾教廷。」格蘭姆耶的聲音有幾分激動,坐在不同的位置上,以不同的目光去感覺,他能感悟到全然不同的東西。
這種東西可以叫欲望。
「我為你獻上牧首寶座,一個新的教廷,你若能拒絕,你就是真正的聖徒。」陸斯恩低着頭,格蘭姆耶看不到他嘴角的冷笑,也聽不到他微帶嘲諷的聲音,「在末日火山頂看到你一身苦修士的襤褸衣衫,在教堂里的你卻換上了全套聖徒神袍頂冠權杖,我就知道,你會領悟神的意志……我的意志。」
是真的吐血,不是形容詞,或者有些誇張吧,持續碼字900真的很累,碼完之後感覺喉嚨有些甜,真的是血,不多,是血絲,老毛病了。
碼完之後又發現,貝爾尼尼是典型的意大利名字,曼努埃爾是西班牙名字,貝爾尼尼這種無限風騷的巴洛克宗師的後代,怎麼會取一個佛朗明哥鬥牛國度的名字,感覺有些不妥,但西班牙好像殘存着一座教堂堪稱巴洛克建築的代表,叫什麼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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