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冷了起來。
下午,寒風瑟瑟,刮的天地一片淒白。
悠然就那麼站在汝河邊上,久久未動。
四周寂靜,偶爾有一兩隻鴉叫,從頭頂掠過,很快朝遠處飛去。
站着站着,悠然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又突然落下淚來。
許是天生無淚的人,只兩滴,再沒了。
悠然長長的舒了口氣,慢慢地,在汝河邊兒坐了下來。
「我本來並不打算過來的。」
冷冷清清的一個聲音突然飄起,給蕭瑟的四周,猛的增添幾分詭異之感。
「可是,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或者說,還有沒有欲.念,在今後的某一天,重回這裏。想來想去,我今兒還是來了。」
說到這兒,悠然一陣淒笑。
「或許,我今兒來,本是一件無意義之事。因為,也許你早就投胎。可無論怎樣,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不吐不快。」
「從今天起,我便不做邱菊花。我是悠然。」
「你知道,悠然是我本來的名字。其實,做了一年多的你,想想挺失敗的。除了幫你守護住兩個孩子以外,什麼也沒幫你撈到。富貴、榮華、姻緣……給你攪的一塌糊塗。」
「你臨走之前,心心念念的阿武哥,我也給你弄丟了。」
「有時候,我不止一次再想,你若還是你,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算了,你還是別看見了,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無數次想要抓狂。若是你還活着,估計一下子就被氣死過去。所以說,有句話說的好,永遠不要寄希望於未知,那都是蠢貨才有的主意。」
說到這兒,悠然突然笑了起來。
咯咯的笑聲,使周圍的環境更加空曠冷清。
「總是要感謝你的。因為你。我才有了第二次活着的機會。人在苦逼的時候,總是叨念,啊。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其實,你若真的讓她去死。她反而害怕了呢。可見,還是活着好。要不人們怎麼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呢?」
「可我之前的生活,從來沒想那麼多。因為有錢,便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可臨死的那瞬間,我才發現,其實我什麼都沒有。打小父母離異。從來沒享受過所謂的父愛、母愛。跟着爺爺奶奶長大,可是他們很快就老了。然後死了……可能,他們唯一留給我的,就是那片別墅,和別墅里的菜園子吧。」
「可是現在,我很高興,那麼多人,打心眼裏疼愛我,他們真心對我好,不求回報。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上天的彌補?既然如此,邱菊花,我希望你下一世投胎,別的什麼都可以沒有,一定要有幾個真心疼愛你的人。因為,被人疼愛的感覺,真的很好,到死也不想忘記。」
「今天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從此,我只是悠然,不再是邱菊花。」
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語終於停下,悠然慢慢起身,準備騎馬回若水村。
她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來的。
「呀!」
悠然剛一轉身,被身後之人嚇個半死!若不是她定力還好,定會一頭扎進汝河,說不定還能來個二次穿越。
「你這人……」
悠然定定神,撫了撫胸口,鎮定道:「詹公子,你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其實詹清輝也沒來多大會兒。
他先去的若水村,結果周叔說東家出去了,然後看見馬匹也不見,詹清輝便出來四處轉悠,先去了田裏,後來又去了東山林子,最後才來到汝河。
發現,她果然在這裏。
原本他是要喊的,但是又看見她坐在河邊邊沿兒上,怕她猛的被嚇,再出什麼事兒來。於是便悄悄的,沒吭聲。
可他剛靠過來,便聽她神神叨叨,好像再與誰說話一般,頓時驚的呆在原地。
就聽她說「那麼多人,打心眼裏疼愛我,他們真心對我好,不求回報。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上天的彌補?」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聽她道:「既然如此,邱菊花,我希望你下一世投胎,別的什麼都可以沒有,一定要有幾個真心疼愛你的人……」
詹清輝這才徹底驚呆了,所以,連悠然轉身都沒看見,這才嚇住了她。
悠然觀其表情,這才意識到,他是不是聽見自己說什麼了,便問道:「詹公子,你來多久了?」
詹清輝這才徹底回神,忙道:「哦,哦,我也是剛到。嚇着你了吧?對不起!」
悠然搖頭,「無事。」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一個人跑到這河邊兒,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嘀咕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見鬼了呢!」
詹清輝瞬間恢復成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知是看久了,習慣了,還是覺得這少年就該這德性,總之,悠然心中大定。
或許,自己剛才自言自語的樣子,真的把他給嚇着了。
哈!天不怕地不怕的詹六公子,也有怕的東西!
「喂!邱氏,你到底在這裏做什麼?作法嗎?你剛剛念的什麼經?」詹清輝開始跟在悠然身後,不依不饒問道。
悠然回頭又盯了他一眼,完了,這人又開始精神分裂。
「是啊,我在作法,專門降服冒失鬼的法。」
悠然笑着說完,一躍上馬。
「冒失鬼的法?」詹清輝仰着大長脖子,歪頭盯着悠然,而後指着自己,「邱娘子,你在說我嗎?」
「這可不怪我,誰讓你在河邊念叨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要……」尋思二字,詹清輝沒說出來。
然後,他也意識到,自己魯莽了。
悠然不以為意,鄭重道:「詹公子,回去請告訴令尊,我們一行人準備去江州,在出發之前,江寧那宅子,我會原封不動的交給官家,到時候,還請公子或是令尊的人去驗收一番才好。」
「你們要去江州?」
詹清輝的語氣,沒多少驚訝。倒像是一般的詢問。
悠然點頭,「對,我們要去江州,就這兩天裏動身。」
「邱氏,那你多保重!」
得!這人又恢復正常!
悠然笑着道謝。
棕馬繞地三圈,嘶鳴離去,剛走幾步,悠然又騎馬復回。
詹清輝眼睛一亮。
「詹公子,老實說,那天的飛鳥,是你弄的嗎?」
詹清輝一愣,瞬間明白悠然所指。
那天射擊場上的那群飛鳥,的確是他派人拋的。
他笑着點頭。
悠然咧嘴笑了,抱拳,「大恩不言謝!公子與大人的恩情,邱氏永遠不忘!公子保重!後會有期!!」
「駕!!!」
悠然加緊馬肚,揚長而去。
詹清輝坐在馬上,久久未動地兒。一會兒看看悠然消失的路口,一會兒,又望望悠然剛才坐過的邊地兒。直到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傳來,打破他的思緒。
「爺,原來您在這裏!真是讓我們好找!!」
朱明、宋嚴同時下馬,急吼吼。
「有事嗎?」
詹清輝一臉不悅。打斷人思想什麼的,最討厭了。
「當然有事!爺!好消息!老爺的調令下來了,是下任江州知府。」
「你說什麼?」詹清輝圈住了朱明的脖子,一雙韻味兒十足的桃花眼,此時緊眯。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哈哈!」詹清輝突然大笑,鞭子狠狠朝馬屁上打了一下,揚長而去。
朱明、宋嚴覺得莫名其妙,連忙追上。
「爺,您慢點兒!等等我們!爺!爺……」
宋嚴瘋子似的,跟在最後,一邊跑一邊急吼。
「死傢伙!快跟上,不然後面鬼咬你!」
詹清輝大笑,跑的更急,只覺風呼呼從耳旁刮過。
「什麼鬼?!」宋嚴大驚。
詹清輝得意扭頭,「剛剛邱娘子在河邊作法,引出的冒失鬼!哈哈哈……」
「……」(未完待續)
ps:還有一章,本卷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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