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子總算清淨,悠然背上竹簍,迅速離了家門。
高柱,不愧是鐵算盤,這算盤打的,可真響。這輩子,不去做賬房先生,真是虧了。
與其說,他來哄騙銀錢,還不如說他來摸個底,摸清高武賞錢的資金流向。
明顯是給自己留後招。萬一高武出意外神馬的,到時,他可不得來「名正言順」的收銀子!
只是,這世間的事,豈能讓你都事事如意?
且不說她希望高武平安歸來,就是萬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憑着公爹身份就是翻手是雲覆手為雨了?他也太高看自己!
你有你的張良計,我可有我的過橋梯,別以為自己腦袋裏裝的是智慧,別人藏的都是屎蛋子!
任何時候規矩都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想要等着拿規矩壓我,那就放馬過來,我倒要瞧瞧,你手裏能有多少砝碼!
對於高柱等人的盤算,悠然看的一清二楚,未雨綢繆,讓她加快謀算未來的步伐。
從田裏出來,悠然並未回上水村,繞着小路,一轉身,她去了若水村。
到周叔家,周元成也在。
「東家來了!」
周叔和周元成一起迎了上來。
悠然皺眉笑道:「周叔幹嘛這麼客氣,都跟您說了不要喊我東家。」
周叔不依,「東家就是東家,既然咱們簽了契,就要認認真真的講規矩。」
悠然不再計較這件小事。
對周叔道:「前幾天我讓您找幾個短工,您尋摸的怎樣了?」
周叔笑盈盈,「您等着,他們馬上就到。我昨天一早就和他們說過,讓他們先到我這兒會合,然後再由我領着去見您。」
悠然笑着點頭。
周叔做事,她一向放心。
陳氏給他們幾個端上茶水,悄悄離去。
悠然又道:「我才從田裏出來,前段日子我病了,後來家裏蓋房,也沒幾分精力顧上田。可今日我去仔細查看一遍,你們經營的很細緻。」
這種誇讚讓周叔與周元成都很高興,連說是自己分內之事。
周叔一共給悠然選了三個短工,一個是滑子溝人氏,周元成的表弟,徐茂生,年僅十五,可是已經下田五六年,因家裏姊妹兄弟多,想出來掙些工錢,補貼家用。另外兩個,則與周叔同村,年紀五十,都是鰥夫。
周元成將徐茂生誇讚一番,悠然原本嫌徐茂生年紀小,但看在周元成的面子上,最終還是同意了。
人員到齊,悠然又詢問毛驢車租用情況。
周叔請悠然去屋後空場地一瞅。
加上周叔的,一共有四輛驢車。
真可謂萬事俱備,悠然笑着瞅了眾人一眼,「那還等什麼,出發。」
按照原來定的日子,也根據菜蔬的現狀,到了給菜蔬加蓋的時候。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嘗試,未免興致勃勃。
只是這興致勃勃的情緒,並未持續多久,當周叔等人滿載而歸時,每個人臉上都顯出說不出口的凝重。
陳氏拽了拽悠然的衣袖,朝身後的馬車上的人努努嘴,示意。
悠然笑笑,搖搖頭。
她明白,眾人是覺得成本太高,三十三兩銀……就這麼活生生的給砸到田裏了。
這個還不止,到時候別說賺錢,萬一收不回成本,這可咋辦?
所以,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忐忑,很凝重。
包括周叔。
周叔還是被悠然打過預防針的呢。原先她給周叔粗略算過,但是並未仔細,當時說的是,蓋料什麼的頂多二十兩銀。
可誰料,今年的加工棉突然就提價了……
按照悠然吩咐,先將料放在周叔家裏,大家各自回家,午飯後,田裏見面。
回到家裏,穩婆自然將今天她買料的事情詢問一番,悠然也照實說了。
穩婆大驚,說不出話來。
接着愁雲濃霧湧上那張原本就條條道道的臉。
穩婆沉默好久,最後說了一句,「菊花兒……你可不能敗!」
可不能敗!這一敗,安身立命的錢沒有了不說,未來生活再也沒了着落。
悠然將荷包拿出,數了數裏面的銀子,加上高武給的五兩,一共還有八兩六錢。
笑道:「這不還有許多呢!不信您瞧瞧!上回,只丟了二兩四錢銀子,您老就哭的不行,咋這回剩那麼多,您老卻不笑呢?……果然是銀子見的多了,膽子就肥了。」
「去你的!」穩婆拿帕子擦眼,「都這節骨眼兒,你還笑!」
然後一抹鼻子,「我是那個意思嗎?這周圍虎視眈眈的眼神,你難道不知?多少人,巴不得你失敗呢!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話!又有多少人,日盼夜盼的等着踩你!你若失敗,將來談條件的砝碼都沒!」
悠然愕然,什麼時候,穩婆腦袋變的那麼好使?
穩婆一拍胸脯子,哭道:「我老了!可還沒傻的這點子事情都看不清。別人我不知,可是你,我一清二楚。你不是個能低頭的,可是不低頭,是要本錢的。」
悠然被穩婆說的心酸,強忍着淚花兒,笑道:「穩婆,快別哭了,傷身。您的心,我懂。」
悠然扯住她那老樹皮一般的手,拍了拍,「您放心,這次,一定能成功。」
「……萬一要是不成。至少,本錢能收回的!」
穩婆稍頓,哽咽,「真的能將本錢收回?」
悠然重重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穩婆雙手合十,沖神龕上的仙像拜了又拜。
「您不必驚慌,路是死的,人是活的,退後一萬步,我手裏還有一批孜然種子呢。若是這季不成,等來年開春,再接着種植。到時候,便是正常時令,百分百成功。另外,紅果種子我雖積攢的不多,但是,皓山多的是!在君伯茶館那段時日裏,我研製不少小食,我答應過君伯,決不再賣與第二人。但是,美食之事,全在融會貫通,能制一,便有二,二生四,四生萬象……人還能被路堵死不成?」
悠然說一句,穩婆心靜一分。
最後,攥着悠然的手,再次落淚,這次,不是愁苦擔憂的淚。
她很欣慰,別的不說,只說邱氏的這份自信與謀算,讓她的心安。
「這兩天,家裏的事,全靠您擔待。」
「菊花兒,你放心。」
「我放心!小廚房快要落成了,這批工匠的活計真是越來越快,質量也好。等咱家裏、田裏忙完,咱們好好歇歇,我給您和孩子做好吃的。」
穩婆聽後,噗嗤一笑,「我又不貪嘴。不過,倒中了草兒的意!」
二人相視大笑,倆娃子來湊熱鬧,悠然抱起高香草,親了又親。
飯後,悠然背着竹簍,步行去田。
臨走前望了那白馬一眼,閒着也是閒着,等哪天,一定要好好的學學。
說不定,自己也有策馬奔騰嘯西風的一天。
(今日收藏很給力呀,謝謝。水木守諾加更。)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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