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大年三十是祭祖的日子, 在齊王府來說,就是齊王爺跟着皇室宗親一起,由皇帝帶着,去宮裏的奉先殿祭拜, 然後再回來帶着齊太妃跟齊王妃一起, 祭拜供奉在齊王府已經仙去的上一代齊王爺。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可現在齊王爺燒得不省人事, 兩碗柴胡湯下去, 人雖然清醒了一點,但是腿是軟的,這明顯是去不成了。
到了晚上, 齊王爺又燒了起來,這明顯是去不成了,顧棠差人進宮稟告,皇帝很快就又派了太醫跟太監過來。
齊王爺用他燒得迷迷糊糊以及並不太用的腦子想了想,臉上還有點自豪的表情出來,叫顧棠看見了覺得可笑。
這明顯就是皇帝不相信他了,又哪裏是恩寵呢?
太醫號過脈, 顧棠跟着一起出來到明間,裏頭太監還在套話, 太醫道「王爺這一年病了許多次,雖然年輕, 但是也經不住這麼生病,打今兒起一定要好好保養,這個冬天最好不要再出來了,好生在屋裏待着, 等到明年春天天氣好了再出門。」
「怎麼就這麼嚴重了?」顧棠焦急的問了一句, 語氣里還有點責怪, 不過隨即她就又道,「是我太着急了,太醫上回來吩咐的事情,王爺一樣都沒做到,也不怪王爺成了這個樣子。」
顧棠神色落寞,「王爺不聽勸……太醫!」他眼睛一亮,道「您能不能進去跟他說說,我這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下人勸不住王爺,太妃也病着,我說話王爺也不聽,您去跟他說說,說的嚴重一些,他不會不聽的。」
太醫是個大夫,聽見這話第一反應是「不是我說得嚴重,王爺是已經很嚴重了。他這次傷了根本,以後換季很容易就會染上時疫,要是好好保養也罷,要是再這麼下去,怕是連而立之年都過不去。」
顧棠眼圈一紅,太醫嘆道「我實話實說就是了。」
兩人又走了進去,太監該套的話已經套完了,齊王爺正道「多謝陛下關心,臣弟問題不大,好好休養,等病好了就去給陛下請安。」
太醫兩步走到齊王爺面前,道「王爺,您是真的要好好保養了,切不可再沉溺女色,也不可大量飲酒,飲食也要清淡,不然怕是於壽數有礙。」
顧棠就在太醫身後站着,冷着一雙眼睛看着齊王爺,嘴角還是個挺有諷刺意味的微笑。
果然齊王爺誤會了,再加上發燒導致的飄飄然,他不以為然道「太醫莫要太過擔憂,我身體我自己還是知道的,哪裏就到了這個地步?」
「王爺,您聽太醫一句勸吧。」顧棠焦急道。
齊王爺冷哼一聲,「煩勞二位跑一趟,衛忠平,拿個大紅封給他們!」
顧棠嘆了口氣,跟着兩位一起出去,三人對視一樣,齊齊搖頭嘆氣。
房裏,齊王爺冷笑一聲,「真以為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太醫一開始不說?要跟她出去一趟回來才說?那肯定是她告訴太醫,想叫太醫嚇唬我,想讓我聽她的話。」
齊王爺又躺了下來,「她也就能用用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顧棠送了太醫跟太監離開,回來屋裏,表情嚴肅跟齊王爺道「王爺,方才太醫說過的話你也聽見了,這不是我騙你或者下人騙你,你真的要好好休養了!再不要胡鬧,也別總喝酒夜夜笙歌了!」
齊王爺不以為然,他沒理顧棠,心裏在想她這樣騙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有的。
齊王爺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前頭母妃曾經問過他,「你是不是還有沒跟顧氏圓房」,母妃都能這麼直白的問他了,可見母妃私下問顧氏的更直白更叫人難過,所以她叫自己修身養性,是想生個孩子!
這個理由挺站得住腳,齊王爺得意的看了顧棠一眼,「我知道了,過年王府事忙,我跟太妃都病着,凡事要勞煩王妃了,你趕緊去忙吧,我既然病着,你也少來,免得過了病氣。」
顧棠表面憂心忡忡,一副我有話要說的猶豫模樣,最終還是走了。
齊王爺笑了起來,他從娶這人進門,就沒這麼舒服過,「想生孩子,還不是得來找我?」
年三十,一大早齊太妃就差人去叫了顧棠過來,語重心長道「今年是你第一年進門,按理說是要去給老王爺上柱香的,而且還要祭拜。只是我跟知彥都病着,你一個人也不行,所以乾脆今年叫下人代替上些祭品,你也別去了。」
按照時代背景來說,這就是沒把她當一家人,但是顧棠不在乎這個,齊太妃想拿名義上的東西卡人,那就也別怪她說話難聽了。
顧棠道「我明白的。橫豎我已經上了族譜,還是太后的指婚,我這輩子都是齊王妃,將來還會成為齊太妃,祭拜就是個形勢,做不得數的。」
齊太妃反倒把自己起了個半死,「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反話,只是我們今年這樣,總不能叫我們拖着殘病之軀過去祭拜吧?」
「不着急~」顧棠意有所指道。
齊太妃顯然是明白了她的暗示,這是咒她早死,說她指不定明年就能吃上祭品了!
但是話沒說明白,齊太妃要發作也就只有一個滾字,「滾!」
顧棠站起身來,若無其事道「您屋裏薰香用的果子放的太久了,都有酒味了,就是再喜歡也該換了,王府又不是用不起果子的人,何苦這麼節省?這味道萬一染到了經書上,豈不是對菩薩不敬?」
齊太妃氣得連中午飯都沒吃。到了晚上,齊太妃都沒下床,齊王爺叫了三個小妾,置辦了一大桌的飯菜,熱熱鬧鬧的瞎折騰。
顧棠則是叫了個鍋子,簡舟硯仗着齊太妃沒法走路的關係,王府的下人又被王妃換得差不多了,打着去看齊王爺的名號,中間一拐到了顧棠的正院,這兩人也過得不錯。
到了初一,簡舟硯精神抖擻去勸齊太妃了,「娘娘,您已經兩日沒抄經書了,雖然能用過年事多搪塞過去,但這經書都快抄完了,您這會兒撂挑子,不僅叫太后不喜,也是前功盡棄啊。」
齊太妃都快哭了,「我這都過得什麼日子!我是齊王太妃啊!我該是享福的!你們殺了我吧!」
說着說着,她還真的哭了。
簡舟硯耐心急了,還拿帕子給齊太妃按了按眼角的淚水,「娘娘,眾生皆苦啊,這就是佛家真諦。」
齊太妃心不甘情不願的起來繼續抄經書,簡舟硯鼓勵她,「我數了,您要是一天能抄上十五六張,大概正月十一就能抄完。娘娘,雖然太后給的期限是正月十五,但是最後一天才抄完,怕是太后娘娘要不高興,會覺得您不敬重她。」
齊太妃如何不知道?她一焦慮,手一抖,又抄廢一張。
到了初二下午,齊王爺又燒了起來,但是這次燒得不厲害,就是低燒,也沒那麼難受,齊王爺都沒叫請太醫,直接熬了柴胡湯喝了。
結果到了初三下午,他又開始燒了,齊王爺依舊不太當回事兒,不過這天晚上他沒叫人過來伺候了。
這麼一直燒到了初五,齊王爺又添了心悸的毛病,他這才害怕起來,急忙叫人去請了太醫過來。
顧棠也在一邊陪着,聽着齊王爺驚恐不定的問太醫他這是什麼毛病。顧棠其實也有判斷,瞧齊王爺那個樣子,已經瘦到了皮包骨頭,當墊子都沒人要的那種。
要麼是虛弱到了極點,開始器官衰竭了,要麼就是心肌炎,總之現在的條件下,哪個都不好治。
太醫號脈號了很久左手號完號右手,又看了舌苔眼白,還在他胳膊上下了幾個銀針。
這樣長久的過程,嚇得齊王爺生怕自己明天就要死,一張巴掌大的並不好看的小臉變得慘白,還捂着胸口道「又開始了,疼!本王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太醫柔聲安慰道「齊王爺放寬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好生調養就是,冬天正是該調養的時候,一回兒我開兩副藥,想吃了就吃,不想吃了停一頓也沒什麼。」
這樣柔聲細語的安慰,一點沒叫齊王爺放下心來。什麼時候藥都能隨便想吃不吃了?
要麼是沒病裝病叫太醫看出來了,要麼就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啊!
齊王爺只覺得心跳得一會緊一會兒慢,連帶着他人也難受到了極點。
「王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太醫小聲道。
沒等顧棠點頭呢,齊王爺先叫了起來,「有什麼話當着本王說!本王的身體本王自己知道!你要跟她說什麼!她才不會為了本王好呢!」
顧棠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王爺竟然不信我!」
太醫眉頭一皺,斟酌了一下語句,道「王爺如今是太過虛弱了一點,什麼補藥之類的一概不能再用了,各種參也不能吃。白蘿蔔素有小人參的美名,先每隔一日喝一碗白蘿蔔湯吧,蘿蔔也得吃了。」
顧棠應了聲好,太醫又道「以後若是下午發燒,不可再用柴胡湯,只用些溫水擦一擦額頭,柴胡湯藥性太烈,王爺不能再喝了。」
齊王爺的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聽見先從食療開始,覺得自己病不重。但是連柴胡湯的藥性都經不住,豈不是說他身子太虛?
順着這個思路再往前一步,太醫連藥方子都開不出來了……
其實這也是齊王爺自己作的,自打上回太醫給開了柴胡湯,齊王爺這些日子但凡發燒就來上那麼一碗,這麼頻繁的喝下去,他原本就不結實的小身板直接就千瘡百孔了。
「還有就是千萬不能再近女色了!」太醫鄭重其事當着齊王爺的面強調道「如今王爺身子虛弱,又用不得補藥,這個時候得一點點的修養,不能再近女色了!」
齊王爺從未見過太醫這樣嚴肅,下意識點了點頭。
太醫這才收了隨身攜帶的工具箱,道「微臣這就告辭了。」
顧棠起身,「我送送太醫。」
齊王爺電光火石間反應過來,「你們還要說什麼!當着我的面說!」
顧棠腳步一頓,太醫無奈的搖搖頭,道「王妃請留步。」轉身走了。
顧棠手一揮,衛忠平帶着人出去,屋裏就剩下顧棠跟齊王爺兩個。
「王爺……你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麼養身子的?」
齊王爺如今動作大一點都難受,對上誰都沒底氣了,他往後縮了縮,「就是那麼調養的。」
顧棠冷笑一聲,「你自己難受你自己知道。」
齊王爺怒道「本王生病,你就是這麼冷嘲熱諷的!」
「不然呢?」顧棠面無表情道「今兒才初五,距離正月十五還有十天,你可千萬別死在正月裏頭給人添麻煩。」
齊王爺的神智直到顧棠都走到正院了才回來。
「她咒我死!她竟然敢咒我死!」齊王爺深惡痛絕道「她咒我,我要休了她!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連頭都不帶抬一下的,齊王爺又道「衛忠平呢!你進宮去跟陛下說一聲,我要納側妃!我要換正妃!叫欽天監擇個好日子!」
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有孕在身了,再說王妃還是大權在握。
衛忠平無奈道「王爺,您好好養病吧,王妃都有孕了,別說換正妃了,就是納側妃陛下這會兒也不能同意啊。」
齊王爺整個人都呆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衛忠平早就離開了,臥室蠟燭吹得都只剩下一根,聽見裏頭聲音,外頭守夜的小廝忙問道「王爺可是要喝水。」
「不——」齊王爺驚慌道「別進來!」
齊王爺挺想大鬧一場,顧氏敢紅杏出牆,他殺了她都不為過!
可是等他真的把牆上掛着的劍取下來的時候,齊王爺又猶豫了。
興許……這只是顧氏的計策呢?
她這個人慣會裝腔作勢,在他跟在皇帝面前根本就是兩副嘴臉。
他有沒有跟顧氏圓房,他難道還不知道?既然沒有圓房,那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
齊王爺又慢慢的把劍掛了回去。這八成就是顧氏的計策,等鬧開了她還可以去求太后驗身,等驗出來她還是完璧之身,這就是他丟人了。
成親馬上一年,王妃還是完璧之身,這豈不是說他不行?
齊王爺低聲笑了起來,「顧氏!你個毒婦,我不會放過你的!」
第二天一早,顧棠又來看齊王爺,齊王爺本來就憋不住事兒,更別說是這麼大的事情了。
他許了個機會就把人都支出去,問道「你肚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來了,終於到了最後一步,顧棠似笑非笑反問道「王爺,我肚裏的孩子是誰的,難道你不知道?」
她這幅有恃無恐的樣子驚呆到了齊王爺,但是因為齊王爺目前身體不允許他做什麼劇烈運動,齊王爺完全沒法發火,就是做腦部活動,也怕供氧量跟不上呢。
顧棠又補充了一句,「王爺,你知道的,不是嗎?」
齊王爺瞪圓了眼睛,她能去什麼地方?王府,皇宮,伯爵府。
王府里根本沒這個機會,伯爵府沒那個膽子,皇宮!這孩子是皇帝的!
一瞬間,齊王爺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上下牙都在打顫,「你——你們怎麼敢!你們怎麼對得起我!」
顧棠擠出個一點都不真誠的笑容來,「王爺你說什麼呢?這是你的孩子呀,這是齊王世子啊。」
齊王爺倒抽一口冷氣,直接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王爺再次醒來,只覺得手腳酸軟,四肢無力,人也好像在雲里躺着一樣,有種不踏實的飄忽感覺。
帳子是拉着的,外頭人影綽綽,還有人說話。
「王爺怎麼又燒起來了。」
「太醫說不能再用柴胡湯了。」
「去請太醫!」
再次醒過來,齊王爺是被疼醒的,有人掐着他的虎口,有人掐着他的人中。
太醫翻開他眼皮看了看,問道「王爺,你哪兒難受?」
不能說!
怪不得他吃了這多藥病都沒好!是因為陛下不想叫他活!
怪不得顧氏經常要進宮!是要跟陛下私會!
齊王爺嚇得牙齒不住的碰撞,小聲道「我不難受,我好着呢,不用吃藥。」
太醫眉頭一皺,怎麼可能不難受?他回頭看了顧棠一眼,兩人走到一邊,太醫道「王爺已經燒得神志不清了。王妃娘娘,您看……」
顧棠手死死抓胸口處的衣裳,抓得手背上青筋暴起,叫太醫見了只覺得她是故作堅強。
「我……我也不是大夫,還是看太醫說過該怎麼治,我……我總是希望他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的。」
太醫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王爺這身子,經不得猛藥,還是叫小廝們仔細伺候着,每隔兩個時辰給王爺用溫水擦一擦身子,注意保暖,擦完了再喝一點薑湯,若是能發出汗來,就再好不過了。」
顧棠嘆了口氣,六神無主道「王爺病得這麼重,太妃那邊也病的不清,我……我該怎麼辦。」
太醫又嘆氣,他想了想道「還是先瞞着太妃吧,等這兩日過去,若是能好,也就不用給太妃說什麼了,若是不好……能瞞着也就瞞着吧,太妃……怕是也沒多少日子了。」
顧棠一把抓着門框,已然是站不穩了。
太醫道「娘娘要堅強,您是王府唯一的頂樑柱了,您可千萬不能倒下。」
顧棠重重地點頭,又跟太醫道「煩勞太醫了,您回去稟告的時候替我跟太后告罪,最近我是沒法進宮了。」
太醫說了聲好,轉身離開了。
這麼一折騰到了正月十一,齊太妃的經書抄完了,只是最後那幾十頁抄得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然而一聽見太醫的回報,太后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齊王爺是看誰都覺得是要害他,尤其是屋裏伺候的衛忠平,這是個太監,這是皇帝派給他的太監!這就是皇帝的眼線!
齊王爺是飯也不敢吃,藥也不敢喝,水倒是喝了幾口,但是真靠清水度日,這人也就沒剩幾天了。
一開始還餓得難受,只是人越來越虛弱之後,也就不覺得什麼了。過了正月十五,齊王爺竟然覺得有點輕鬆,人又有了精神。
「娘娘。」衛忠平抹着眼淚過來回報,「王爺怕是迴光返照了。」
顧棠猛地站起來,又裝作頭暈坐了下去,「進宮稟告陛下……」她紅着眼圈無力道。
衛忠平進宮這麼一說,畢竟是從小的伴讀,雖然這一年對他印象已經很不好了,但是一說齊王爺要死了,往日的情分就又回來了,皇帝匆匆換了便服,直接來了王府。
顧棠跟在皇帝身後,一起到了齊王爺屋裏。
齊王爺不住的喊冷,懷裏抱着滾燙的銅手爐,手掌心還給燙出來兩個泡,床邊更是放了四五個火盆,陪着地龍把屋子燒得一進來就覺得烘得慌。
顧棠有孕在身,不想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裏帶着,她進去抹了抹眼淚,跟陛下道「您跟王爺自小相熟,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我先去外頭候着了。」
房間裏人走了個精光,皇帝走到床邊,看着齊王爺如今這骨瘦如柴的樣子,不免有點傷心,他三個伴讀,又死了一個。
「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了?」
齊王爺不傻,能叫皇帝親自來探病的,那探過病就是要死了,就算好轉也得死。
但是齊王爺現在覺得自己挺好的,他分明就是在好轉的,那……就是顧氏那個毒婦進宮說他已經知道了,皇帝要滅口了!
齊王爺露出個愁雲慘澹的笑容來,還掉了兩滴眼淚,「陛下,你會幫我照顧好妻兒的吧。」
「你放心。」皇帝紅着眼圈點頭,「朕叫齊王府再多襲兩代,顧氏過世之前,齊王府一直都是親王府!」
皇帝這是恩待他的伴讀,但是在齊王爺耳朵里就不是這麼會事兒了。
這就是皇帝對顧氏生下他兒子的恩寵啊!
「陛下,那萬一顧氏沒生出來兒子呢?」
皇帝聽齊王爺這麼問,又覺得他這是不放心不肯離去,都熬成這幅樣子了,都還不放心這個家。
皇帝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道「你放心!若是她這胎生了個女兒,朕過繼自己的兒子給她,以後就沒人敢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的了!」
齊王爺的心又咚咚跳了兩下,這是什麼意思?什麼過繼?就是讓她再生一個,還要事先找好藉口。
「那我也能放心了……」齊王爺無力地說。
皇帝看他這個樣子,不免有些衝動,道「你還有什麼跟朕說的?」
齊王爺雖然明面上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是他潛意識裏是有個想撐到皇帝來問清楚的念頭的。
現在一切的疑問都有了解答,他那口氣也懈了,齊王爺一歪,就躺了下來,「陛下,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
皇帝又難過又生氣,要說齊王爺這次生病,的確是他自己活該,病得這麼重也是他不好好保養,每天都要胡鬧的緣故,但是如果沒有皇帝讓他大冬天在大殿外頭跪着,興許他還能多撐一段時日。
「你就不能學點好!」皇帝恨鐵不成鋼道。
屋子外頭,顧棠由簡舟硯扶着,站在廊下。
小廝們都離得挺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簡舟硯神色複雜,還是有點害怕,「王爺真的不會說出來?他不會問?」
顧棠輕輕搖了搖頭,「齊王爺沒那個膽子,他的所有恩寵都是靠討好皇帝得來的,他就算要死了,他也沒膽子質問皇帝,他只會暗示。皇帝行得正坐得直,我們根本就連眼神對視都沒有,總是避開的,他根本不會想到那些,所以在皇帝眼裏,齊王爺的話是在為自己的妻女謀福利。」
顧棠摸了摸肚子,輕輕笑了笑,「我猜皇帝一定答應為我們孤兒寡母撐腰,甚至還提前算好了萬一我生了個女兒出來,他要幫我過繼一個兒子。」
「其實生個女兒沒什麼不好的,有八成可能被封為公主,那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招婿了。」
簡舟硯看着她這運籌帷幄的樣子,只覺得目眩神迷,連視線都不捨得移開。
過了沒多久,屋裏忽然傳來皇帝一聲叫「知彥!」
顧棠往前一步,眼淚立即掉了下來,「王爺!」
齊王府哭聲震天,齊王爺死在了正月十六的下午。
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王爺的確病了很久,距離太醫說的熬不住了也過了一段時間。
靈堂佈置好,宮裏就來了嬤嬤,是太后身邊的人,這人道「太后的口諭,叫王妃好好歇着,她肚裏還有孩子,一切都有太后呢,陛下會派太監跟禮部官員過來的,王妃一定不要太過傷心,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顧棠紅着眼圈答應了,又以商量怎麼告訴太妃為由,光明正大叫了簡舟硯到她屋裏,道「你想過怎麼跟太妃說嗎?」
自打王妃的計劃一一應驗,簡舟硯的膽子也大了許多,他沉思片刻,道「我想……氣死太妃。」
顧棠掃了他一眼,「的確是個好主意,那我要不要陪你一起去呢?」
簡舟硯笑着作了個揖,「那就再好不過了。」
簡舟硯扶着顧棠到了太妃屋裏,這一片還挺安靜的,因為簡舟硯提前就吩咐了,太妃身子不好,不能叫她情緒激動,所以這一片的下人連孝服都沒有穿。
齊太妃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光感了,看人都是模模糊糊一團,她只能根據形狀大小判斷出來是兩個人,但是這兩人許久不說話,就讓人很慌張。
「是誰來了!」齊太妃故作鎮定道。
「是我……」簡舟硯輕聲道,如今不用偽裝嗓音,他的嗓音是低沉又有磁性,顧棠反正挺喜歡聽的。
也有可能是聽見這種嗓音的環境叫人喜歡,已經有了條件反射的緣故。
「簡嬤嬤。」齊太妃的聲音放鬆了很多,「還有誰?」
「是我,太妃。」顧棠柔聲道。
齊太妃長舒了一口氣,因為生病又看不清的緣故,她已經褪去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氣勢,顯得和藹可親起來,「今兒這是怎麼了?我總能聽見外頭隱隱約約的哭聲。」
「您沒聽錯。」簡舟硯輕聲道「外頭的確是在哭,齊王爺於三個時辰前過世了。您看我們身上穿的都是孝服。」
齊太妃直接愣住了,「你、你、你說什麼!」
「齊王爺,您的兒子,您唯一的兒子過世了。」簡舟硯又重複了一遍。
「不可能!你騙我!」齊太妃猛地站起來,只是她一站起來就摔了,「他不是好好的!你說他能吃能睡!到了春天身體就好了!」
簡舟硯搖頭,看着仇人在地上爬,他心中生出快意來,他的姐姐,他家裏的下人,還有被搶走的身份,這麼多年男扮女裝的屈辱,此刻終於有了回報。
「太妃,王爺的確是死了,我騙你做什麼,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可能!我兒子才二十出頭!他是陛下的伴讀,他——」齊太妃忽然頓住了,她覺得哪裏不太對。
簡舟硯自打進來就沒再掩蓋嗓音,甚至連自稱也從奴婢換成了我,齊太妃只覺得一陣窒息感襲來,「你——你聲音怎麼變了!」
「那自然是因為我是個男人啊。」簡舟硯輕鬆地說,「您是不是還要問我,我為什麼不稱奴婢了?因為你不配,你不過一個山匪,偷了我姐姐的身份過了這麼久,你手上血腥無數,你早該死了!」
「顧氏!王妃!」齊太妃叫了起來,「你趕緊去找人啊!把他抓起來!他是騙子!」
簡舟硯笑了笑,「太妃娘娘,您覺得這可能嗎?您覺得王妃肚裏的孩子是誰的?」
齊太妃整個人都僵了。
「王爺根本就沒有跟王妃圓房,你們都不喜歡王妃,你們對她都不好,這不就是我的機會了?」簡舟硯話語裏帶着淡淡的自信,「我去安慰王妃,然後……」
簡舟硯一聲輕笑,「雖然當年你們殺了我姐姐,頂替了我姐姐的身份,但是如今王府的繼承人,還是有了我簡家的血脈,太妃娘娘,你開心嗎?」
「啊!」齊太妃一聲尖叫,往前撲了過去,「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是你們害死我兒子的!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齊太妃都看不清了,撲人也是撲不對地方的,簡舟硯護着顧棠往後退了一步。
齊太妃掙扎兩下就沒了力氣,又叫道「顧氏!顧棠!你個不要臉的!你要下地獄的!」罵了兩句她又哭了起來,「他是利用你呀!你怎麼能這麼對知彥!他是利用你報仇!他沒安好心!你那麼聰明的人,你怎麼能上當受騙!」
既然是幫簡舟硯出氣,顧棠自然是怎麼柔弱怎麼來的,她摸了摸肚子,道「可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我不向着他我又能向着誰呢?王爺對我不屑一顧,您對我也是愛戴不理,王爺還說那幾個妾誰先生了兒子就封他做世子,太妃娘娘,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太妃在地上趴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被這接連兩個消息驚得心情激盪不已,她有氣無力道「你把那幾個妾留下來!你看在老王爺的份上,求你給知彥留個血脈!」
顧棠搖了搖頭,「太妃娘娘,沒機會了,王爺快一個月沒叫那些人伺候了,那些人陸陸續續都來了月事,太妃娘娘,是真的沒機會了。」
「啊!」齊太妃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簡舟硯掃了一眼齊太妃,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最終卻是流着眼淚跪在了顧棠面前。
「我願意為了王妃去死。」
顧棠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你為什麼要死呢?你才二十七歲,大好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簡舟硯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起來。
等他哭到眼淚乾了,顧棠這才差人去請了太醫來,太醫來看過之後搖了搖頭,方子都沒開,結論就五個字「準備後事吧。」
沒到晚上,齊太妃也就跟着一命嗚呼了。
宮裏太后聽見消息,嘆道「這樣也好,省得辦兩次折騰人。」她說着又差人去齊王府吩咐一通,「不許累!好好保重身子!」
至此,齊王府終於是全都落到了顧棠手裏。
喪事有禮部跟宮裏的太監幫着辦,等到這兩人入土,時間已經到了二月底。
顧棠當着全府的人放了簡舟硯的身契,雖然這身契就是個幌子,只要簡舟硯一換裝變成個男人,這身契也就不管用了。
「簡嬤嬤,你伺候太妃多年,以後就做個自由人吧。」
簡舟硯給顧棠行了禮,道「王妃保重。」
他拿着偽造好的新身份,還有顧棠給他的銀票、地契等物,離開了齊王府。
時間過得飛快,重陽節剛過,顧棠生下來一個五斤六兩的女兒。
這次沒有人動手腳,孩子順順利利的生下來,哭得十分大聲。
接生的嬤嬤拿了一百兩的紅封,喜氣洋洋回到皇宮,道「王妃得了個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哭得比小子聲音都大,可心疼人了!王妃也好,生完孩子還清醒,看了孩子才睡的。」
太后總算是鬆了口氣,翹了一眼皇后,道「畢竟是齊王府唯一的後人了,原本是該封個郡主的。」
「那就再提一級封公主吧。」皇后順着太后的意思道「將來許她招贅,繼承齊王府的爵位!」
顧棠看着自己結實有力的女兒,輕輕拍了拍她,「我會好好教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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