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第二天一早九點四十, 顧棠敲開了錢書記家的大門,做飯的人還沒到,家裏就錢書記一個。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錢書記今年七十, 頭髮基本全白,稍微有點駝背, 帶着眼鏡, 表情也挺嚴肅的。
顧棠進門就笑,道「錢主任好,我是葛主任家的保姆顧棠, 我是來學做菜的。您家裏有什麼活兒讓我幹嗎?我先去把米淘上。您是喜歡吃淘到水透明的米, 還是洗上兩三次就行?」
她這麼熱情,錢書記有點沒反應過來, 稍微停頓了兩秒, 道「洗三次。」然後又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米不能洗到水透明, 不然就沒營養了。」
「好嘞。」顧棠笑眯眯地進了廚房,「米在哪兒?我用哪個盆子?您說就行。」
錢書記鬆了口氣, 又覺得傳聞的她不跟人說話是個謠言了。
雖然在葛兵家裏,顧棠幹活也不偷懶,不過到了錢書記家裏,她幹活就很有韻律感了, 而且效率極高, 一套操作下來完全不帶走回頭路的。
錢書記就挺滿意的。
等過了二十分鐘,做飯的人進來, 顧棠已經給人把客廳茶几都擦了一遍,還給錢書記又倒了杯水。
做飯的人姓梅,四十多歲, 長得很是結實,顧棠叫他梅師傅。
錢書記在客廳看報紙,做飯的兩人進了廚房,梅師傅問道「你家裏有病人?」
顧棠點頭,「得了肝癌,我做飯不好吃,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所以去單位問了。」
梅師傅一邊洗手一邊道「這個是比較麻煩,身體虛弱,胃口也不好,比給老人家做飯還不容易。」
說了兩句話,梅師傅指着今天的原料,道「我中午做四個菜,清蒸魚、雞蛋羹,還有個素炒小菠菜和地三鮮。」
化工三廠是多大一片客戶源?更別說這人是干休所的,顧棠立即接了上來,道「我昨天就蒸了雞蛋羹,出來是硬的。」
梅師傅笑了兩聲,道「水放少了。」
梅師傅先把魚醃上,道「今天這個是鱸魚,清蒸魚對魚要求高,要新鮮,而且老年人吃的話,最好選這種沒刺兒的魚。」
「開水蒸魚,蒸兩遍。」梅師傅動作麻利的準備飯菜,道「第一遍蒸好之後,這些蔥姜都挑出去,盤子裏滲出的水也倒掉,然後換新鮮的蔥姜,再滴兩滴醬油,第二遍只蒸兩分鐘。」
「是因為第一遍蒸完,蔥就不綠了嗎?」
梅師傅沒解釋,只是笑了笑,又換了下一個話題,顧棠也不在意,做飯她是會的,現在就是找機會刷課程而已。
「胃腸道不好,就最好不要吃牛肉和豬肉,一般是魚或者雞,下來就是雞蛋羹或者燉豆腐。兩個小菜也別選西芹韭菜這種,最多吃點韭黃。」
她雖然沒解釋,不過顧棠也知道為什麼,胃腸道不好,粗纖維就儘量不要多吃。
不過梅師傅雖然沒給她解釋為什麼,但是該交待的還是交待了。
「長期臥床或者活動量不夠的老人家,想要潤腸可以燉銀耳湯吃,另外最好不要喝牛奶,容易腹瀉,可以喝點羊奶。」
顧棠表情認真極了。
到了中午十一點,飯菜做好上桌,顧棠幫着收拾了廚房,又把垃圾帶了下去。
回到葛家,她興高采烈地跟葛兵道「葛大哥,我學會蛋羹了,我中午給你蒸雞蛋羹,要麼我先給你蒸一個吧——不行,等他們回來一起蒸,吃熱的!」
而且那個點人多,讓大家都聞聞香味兒,順便推銷自己好找下家。
顧棠中午做了三個菜,蘑菇炒肉片、醬香茄子,再拌了個醋黃瓜,最後是冬瓜瑤柱湯,然後一人一小碗雞蛋羹。
先做哪個菜也是有講究的。
中午第一批回來的肯定是領導,領導的口味是什麼呢?看葛兵就能看出來,普通人家裏還吃蝦皮的時候,他們已經吃上了瑤柱。
這波人好東西吃得多,那就要往清淡開胃的方向走,所以顧棠先做的是醋黃瓜。
香醋的酸味跟黃瓜清爽的味道夾雜在一起,加上她千里飄香的金手指加成,雖然散滿整個院子是不可能的,不過整棟樓,還有從他們家窗戶底下路過的人都能聞見。
下來就是正經上班的工人,這是純正的體力活,吃得也多。
顧棠收了放在陽台上的醋黃瓜,換上了醬香茄子,這東西她做得是偏南方口味,濃油赤醬味道十分厚重還下飯。
加上茄子還是地三鮮之一,配上蒸米飯的香味,連葛兵都出來看了兩眼,「中午吃茄子啊?」
顧棠笑眯眯地答應了,「不知道好不好吃,我第一次做。」
葛兵道「聞着就香,我好久沒這麼餓過了。」
不過顧棠可以給他保證,這玩意就是聞着香,專門激發香氣的做法,吃起來就不那麼美好了,調料下得太重。
快十二點,顧棠又把雞蛋羹蒸上了,剛好讓放學回來的學生們聞聞。
所以等葛洪昆跟葛紅英進門的時候,兩人都已經餓得不行了,進門就是「樓上誰家的菜這麼——」
然後兩人就看見了自家桌上的菜。
顧棠笑得特別慈祥,「快來嘗嘗,不知道好不好吃。」
葛兵也難得坐在桌上,「趕緊洗手吃飯,咱們一家人一起吃。」
不過等真的吃到嘴裏,原本還滿心歡喜的葛家三人就不那麼開心了。
「肉炒老了,蘑菇有點咸。」
「冬瓜湯太淡了。」
「茄子竟然是甜的。」
「這是把賣醋的人殺了嗎?」
其實顧棠已經比照着原主的廚藝稍有進步了,主要是還是這一家人原本吃得太好,舌頭也挑了起來。
顧棠臉上一點難過都沒有,道「我記住了,下次少放點鹽。」
除了雞蛋羹還行,別的菜或多或少都能挑出點毛病來,等吃過飯,顧棠道「要麼你們今天幫着收拾收拾碗筷吧?不用你們洗,端去廚房就行。」
她看了一眼葛兵,葛兵想起來那句趁你沒死之前,讓孩子多學點東西。
顧棠又掃了一眼兄妹兩個,這兩人也想起來那句乖巧懂事,讓你爸放心的去死。
氣氛瞬間沉默下來,葛兵嘆了口氣,起身回房了,兄妹兩個一言不發把碗筷拿去了廚房。
聲音挺大,證明心裏還有怨氣。
顧棠動作麻利的洗碗,還語重心長地教育他們,「你們別在你爸爸面前掉臉,他還能活多久?兩個月都是多的,你們就不能笑得開心一點,讓你爸也開心一點。難道你們希望你爸彌留之際苦苦掙扎,就是不放心你們?」
剛才吃下的東西好像噎在了胃裏,葛紅英砸了個碗,直接轉身走了。
顧棠又看葛洪昆,「你是哥哥,你去勸勸她吧……唉,家裏沒個大人是不行。」
以她這個十八歲剛過的年紀,還是個保姆,說這種話挺違和的,但是她這麼說有個隱含的意思,她把自己當「媽」了。
葛洪昆這心情就很複雜了,他小聲嗯了一聲,低頭怨恨道「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也有那麼幾個人開始聊葛主任家的小保姆了。
辦公室里聊得是醋黃瓜,「飯做得不錯,中午那個醋黃瓜,我聞見都流口水,回去就叫我們家阿姨給做了個醋溜白菜。」
車間裏聊的就是醬燒茄子了,「也太香了,我聞着那個味兒就能吃三碗米飯。」
「就是,太下飯了。蘑菇聞着也香。」
甚至連葛紅英的同學也問了幾句,「你們家保姆中午做得什麼?我媽說聞着特別香。」
「她會做什麼?不是鹽放多了就是醋放少了,難吃。」
同學哼了兩聲,翻了個白眼,也就不跟她說話了。
做飯這邊上了正軌,顧棠又開始幹家務了。
幹活總是要讓人看見的吧,那就選最醒目的方式。
這會兒封陽台的人還不多,顧棠就開始各種洗,雖然洗衣機是半自動的,不過也費不了什麼功夫。
四室兩廳的房子,還是個有錢人家的房子,光各種沙發套桌布電視機罩子就能洗五天,還有幾人的床單被罩等物,每天客廳的大陽台外頭都飄着東西。
所以漸漸的,院子又開始說「葛主任家裏那個小保姆挺勤快的。」
葛兵這個病是一點不敢耽誤,中間的但凡偷點懶,那就是該幹的事兒沒幹完,該說的話沒說完,人就沒了。
沒兩天顧棠又去找了一次單位,求他們給葛兵搞了個輪椅出來。
所以下午太陽好的時候,顧棠又推着葛兵出來散步了,顧棠笑得特別靦腆,道「多曬點太陽好,多曬太陽病就好得快,整天悶在屋裏,沒病也要悶出病的。」
葛兵如今是純靠着止疼藥度日了,走路都得扶着牆,他虛弱地跟顧棠笑了笑,「辛苦你了。」
「咳,這有什麼辛苦的?」顧棠推着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苦口婆心地勸着。
「你也別總苦着臉,我看了都心疼,更別說你兩個孩子了。你原本就病着,又總喊疼吃不下飯,你不知道洪昆跟紅英兩個,經常躲在屋裏偷偷哭,你讓他們怎麼辦?」
「你是個男人!你是一家之主!你還是個父親!」顧棠鼓勵道「你要站起來,你是他們的脊樑!」
這話挺振奮人心的,也的確是鼓勵了葛兵,但問題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連奮力一站都做不到。
理想跟現實的巨大落差讓他情不自禁又嘆了口氣,「我……還能怎麼樣呢?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葛大哥,你真的不能這樣。」顧棠語氣也挺心酸的,「你原先跟我說,你跟這兩個孩子感情不深,你老出差,就沒怎麼管過他們。可你畢竟是他們的親爹啊。」
「難道你不想他們好?難道你希望你死了之後,你兩個孩子想起來你都是你現在的苦瓜臉?」
葛兵心裏苦極了,可他沒法解釋,他都想叫顧棠閉嘴了。就這麼猶豫一下,顧棠又開始了。
「還是你希望他們想起來你就是你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天天喊疼?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應該做的事情嗎?這是一個父親想給他們的孩子們留下來的印象嗎?你要堅強!你必須堅強!」
葛兵是想挺想他孩子好的,然而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尤其是這種情況,顧棠可太了解了,這就相當於發誓要早睡早起要健康作息,要好好讀書不要每天玩遊戲,還要提升自己好好學習。
——一旦做不到就會觸發更強烈的拖延症跟逃避自我,接着就是報復性玩遊戲跟熬夜。
放到葛兵身上也成立,他都快不能自理了,他什麼都幹不了,他自我嫌棄得更嚴重。
葛兵皺着眉頭,感受到自己虛弱無力的四肢,他抬手都沒過肩膀,「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
顧棠元氣滿滿又安慰一句,「葛大哥加油!咱們下次再出來曬太陽,來日方長,你要堅持住!」
不遠處,同樣是下午出來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們還挺感慨的。
「小葛家這保姆還不錯,力氣也大,我看輪椅都是她搬下來的。」
「跑了好幾次單位,里里外外全都是她一把抓。」
「輪椅也是她去單位要的,比小葛那兩個孩子強。」
說到葛兵這倆孩子,院子裏沒幾個人待見的。
「那倆孩子眼裏沒活,我孫子跟小葛的女兒一個班,她在班上還說自己家的保姆貪財,好吃懶做,做飯難吃,那能難吃嗎?你看看他們陽台上的東西,就沒停過,這比給自己洗衣服都勤快。」
「我也聽我孫女兒說了,說是她爸給的錢多,可她也不想想她爸是個什麼情況?多給錢是應該的。」
「誰說不是?人家一個保姆都這麼負責,他們兩個還天天在學校跟人吵架呢。」
「幹活也利索,眼裏有活。」這是錢書記說的,她特別有發言權,「她去我家學做菜,上次還給我把五斗櫃擦了,挪開擦的那種,底下灰至少一寸了,下頭還找到十塊錢,兩根鋼筆,多少年沒動過的東西。」
「錢書記家裏跟我們家裏一樣啊哈哈哈哈哈。」
幾人笑了幾聲,忽然就有人來了一句,「小葛……活不過這個冬天了吧?那小顧下頭去哪兒?」
其中有個老頭義正辭嚴地來了一句,「你們也少說兩句吧,小葛都這樣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幾人各回各家,幾個想請保姆還沒請到的,都或多或少的通過各種渠道「關心」了一下葛兵的病情。
過了沒兩天,顧棠又推着葛兵出去曬太陽了。
秋天的太陽其實是個雙刃劍,心情好的人就是秋高氣爽,到了收穫的時節。
心情不好的人就是秋風蕭瑟,這是萬物消亡的起點。
毫無疑問,葛兵是後者。
被顧棠這麼鼓勵幾次,葛兵徹底自閉了,他就想躲在衛生間裏什麼人都不見,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他怎麼還不死?死了就解脫了。
等秋天第一場雨下來的時候,葛兵的模樣其實已經有點嚇人了,四肢纖細,肚子腫得老高,臉上也沒什麼肉了。
這次去醫院是單位派車去的,葛兵沒叫顧棠,他後頭甚至都不太讓顧棠扶他了。
他自以為是靠着「愛情」蠱惑住顧棠的,他自然不能叫顧棠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不然哪裏還有什麼愛情?
醫生的診斷讓葛兵失落了好久,「該吃吃該睡睡吧。」醫生甚至還給他開了不少管制的止疼藥。
他快死了,他馬上就要死了。
葛兵這次回來,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以前是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但是還能拖,所以情緒也直接,不太裝的。
這次是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回來之後就是強顏歡笑,對比特別鮮明。
整個葛家都沒什麼情緒,除了顧棠,她依舊是整天鬥志滿滿地安慰這個安慰那個。
「你要加油!讓你爸爸看見你笑!」
「你要加油!陪孩子走完最後一段路!」
周末,葛家一家三口出門了,這次沒帶顧棠,直奔銀行而去。
葛兵取了一萬塊出來,就是合同里寫了,一次性付給顧棠的獎勵的一萬塊。
晚上這錢就到了顧棠手裏,她二話不說,周一早上直接就揣着錢去了化工三廠的辦公室。
顧棠神色慌張,死死抱着懷裏一個布包,進門就道「咋辦呀,葛大叔給我一萬塊,他是不是要死了?」
顧棠來了好幾次了,她又耳聰目明的,早就把這些人的時間表摸清了。
周一早上八點上班,第一個項目就是開會。
這時候快九點,會剛開完辦公室里的人特別全,熱熱鬧鬧的幾十號人全都在,顧棠這麼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鎮住了,等她把那一萬塊都亮出來,這些人都有點坐立難安了。
整整一百張百元大鈔,是這辦公室里多數人一年都賺不到的錢。
顧棠聲音特別大,她道「我這不行啊,葛大叔給我這麼多錢,我害怕。」
當然怕不是真的怕,就是做個樣子。
上回幫她聯繫學廚藝的宋姐,還有個婦聯的孟姐,加上一個專門負責喪葬的趙哥坐在她旁邊,宋姐柔聲問道「他都怎麼跟你說的?」
顧棠吞了吞口水,回憶道「他讓我好好照顧他兩個孩子……這是給我的工錢?可是我也才十八歲啊,這不還有單位幫着看嗎?葛大叔還說等兩年他兒子就能進廠接班了。」
原本就是做戲,顧棠也不用人安慰,一邊自己說着,一邊就好像理清了思路,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錢我是肯定不能要的,葛大叔一個月給我三百呢,夠夠的了。他這是快死了放心不下孩子,暈了頭了。但是這不有單位幫着看着嗎?這錢我肯定不能要。」
顧棠說完又認真地看着幾個人,樸實地道「但是我不要葛大叔怕是不能放心,你們不許給人說,讓葛大叔放心走完最後一段路!不然他頭七要回來報仇的。」
管喪葬儀式的趙哥都有點懵,前頭好好的,怎麼最後一句就扯到頭七報仇了?
顧棠又道「你們多去關心關心葛大叔,派人去看看他,他這一放心,說不定就能好了呢?還有他兩個孩子,我知道紅英不招人喜歡,不過她爸都要死了,她這是心裏害怕,你們也別怪她。」
「洪昆也是一樣,這時候誰有心思學習?」
顧棠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然後乾脆地站起身來,道「行了,我走了。錢我放這兒了。」
趙姐還在後頭叫她,顧棠走得特別快,全當沒聽見。
「誒呦!那個誰,小李攔住她!還得給她寫個收條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0 18:16:30~2022-01-10 18:26: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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