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升的身體如銅筋鐵骨,怎麼打都似乎傷之不得,桑婆子漸露懼意。又見吳升反反覆覆就是想抱自己,更以言語威脅,不禁怒斥道:「果然是色中餓鬼!」
憤怒之餘,桑婆子也不免有些心慌,出手就亂了分寸。趁她分神之際,吳升終於將桑婆子圈入懷中,一手掐脖子,向外拉扯,防她頭撞,一手摁後臀,往身體內擠壓,防她踢襠,同時使勁向胸口內一拽!
擠你個半殘!
桑婆子被吳升擠抱在胸口,憋得一張臉通紅,眼見要憋過氣去,百忙中飛起一腳,小腿如似折了一般,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上踹起,足尖正正踢在吳升菊中。
這一腳當真出人意料,吳升頓時疼得渾身一僵,身體不由自主向前壓倒,把桑婆子壓在身下,雙臂依舊不敢片刻放鬆。
桑婆子被吳升死死壓住,雙腿雙腳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和方位踢打吳升,但在吳升強健的體魄下,除了造成一些疼痛外,幾乎毫無傷害。兩人就這麼翻來滾去,不知不覺間便滾到深潭邊緣。
桑婆子感受到巨大的危險,嗓音嘶啞,叫道:「不……打了,停手……放開……」
見近在咫尺的吳升眼中一片冰冷,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忍不住痛哭求饒:「不要……放過我……我錯了……求你……」
桑婆子忽然向自己出手,吳升便知必有重大變故,當下毫不理會,奮力帶着桑婆子滾落潭中,桑婆子頓時驚恐萬狀,拼命掙扎,努力想要浮出水面。
吳升任由她踢打抓撓,雙臂不動分毫,死死將她圈在懷裏,心中默默數數。
「一……十……二十……三十……」
「一百……一百五十……兩百……」
「三百……五百……六百……」
數到六百的時候,桑婆子忽然身體抽搐,大口大口潭水灌入口鼻,脖頸前後抖動幾次,便再沒了動靜。
吳升又捱了五十個數,這才撒手,渾身濕漉漉的從水潭中出來。
趕到冬筍上人跟前,連拍帶揉了片刻,將他要穴解開。
冬筍上人看着那深潭問:「賊婆子……死了?」
吳升道:「死透了!究竟出了什麼事?麻衣要殺我?」
冬筍上人臉色頓時垮了:「居士快逃!左神隱要把你交給學宮行走!」
「學宮又來了?」
「今日是神隱門開山盛典,峰主要做掌門,請了稷下學宮的行走來觀禮,就在神隱峰,我聽說要將你交給行走。」
原來如此!
左神隱和麻衣道人就如此着急,不能再等兩個月麼?還有許多準備沒做好,該怎麼逃?
但這些問題已經不是吳升能考慮的了,他也沒有時間考慮了。
「快走吧,居士!」冬筍上人催促。
「你呢?」吳升問。
「他們不知道我來過,賊婆子死了,更是沒有對證。」
「為什麼救我?」
「老朽在狼山廝混二十年,沒人看得起老朽,認識居士之後,居士願意向老朽買東西,願意和老朽談正經事情,這一年,老朽才活得像是個人,才覺得自己還有點用……如居士這樣名聞天下的英雄,正是我狼山同道的楷模,左神隱居然要將居士交出去,當真發了失心瘋!老朽雖然沒用,卻也看不下去……不說了,居士快走吧!我也該走了,回去晚了被人懷疑……」
說着,冬筍上人沖吳升笑了笑,轉身跑了。
吳升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眼眶忽然紅了。
此刻形勢危急,吳升沒有時間觀想煙柳拂塵絲,他將飛鴻劍取出,毫不猶豫對着自己的胳膊就下了狠手,深深剜了進去,頓時疼痛難支,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子滾滾而下。
生死攸關,又經歷過麻衣道人幾次酷刑的洗禮,吳升的承受力相當強悍,顫抖的劍尖將拂塵絲剜了出來。
剜出的那一刻,他立時感受到這根拂塵絲在瘋狂震動,如有生命的驚蛇一般——提示麻衣的警訊發出了!
吳升將這根拂塵絲拋進幽潭,既然警訊已經發出,索性迷惑一下麻衣。
就着胳膊上的血,將地上盒子裏的十五枚補天丸收入扳指,臨走時衝進桑婆子竊居的木屋,將那堆記載自己煉丹方法的竹簡一把火燒了,在火光中跑路。
一邊跑,吳升一邊撕扯衣袖包紮傷口,事情演變到這一步,是他沒想到的,他的計劃還沒有籌備完,很多步驟還需要驗證,但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松竹雅苑的另外一側是陡峭的斜坡,吳升由此飛身而下。山勢雖陡,但他這個月內早就看了多次地形,盤算好了落腳的支撐點,幾乎以墜落的方式衝下山腳,向着西北方向狂奔,直趨泓水。
那是他設想的第一渡河點,距離松竹雅苑最近,但怎麼打出時間差來,他還沒有完全想好,此刻卻也不用想了,逃就是了。
奔逃的路上,吳升發現自己的傷口內,拂塵絲被剜出去的部位正在輕輕顫動,顫動得非常有規律。
吳升只得就地停步,重新檢驗傷口。將包紮的布條扯掉,兩根手指把傷口重新分開,忍着劇疼尋找裏面的拂塵絲殘跡。
看了片刻後,他知道了問題的所在,是拂塵絲沾染過的血肉在跳動。
總不可能將整條胳膊斬斷吧?
吳升略一猶豫,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他就地趺坐,開始觀想,果然有絲絲縷縷的靈力殘留其中。
最多五百個數的時間——不,已經不到五百了,麻衣道人很快就能反應過來,這點時間夠麼?吳升不作他想,打消一切雜念,全力轉化這些殘留的靈力。
……
神隱峰上,已不再是往日冷清的模樣,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萬濤谷主、鷹氏兄弟、馬頭坡六友、清風崖七兄弟等等一干狼山修士的中堅都在洞府前聽令,東山小樓的鄒掌柜則指揮着一幫雜役佈設道場、豎立高杆、懸掛燈籠,此外,還有一幫侍女在調試各色琴、笛、簫、鼓,不時傳來熱鬧的絲弦聲。
萬濤谷主望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嘆了口氣,旁邊的鷹氏兄弟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麻衣道人自洞府中出來,問馬頭坡六友:「宋國的道友來了麼?」
馬頭坡老大回道:「龍泉宗的人已至山下等候,來了上百人,已用罷飯食,新任宋堂主馬上就帶他們上來。」
麻衣道人點頭:「這些道友都是第一次上狼山,務必好生招待……對了,自今日之後,世間再無龍泉宗,只有神隱門,不要說差了。」
馬頭坡老大連忙躬身應道:「明白了,護法!」
正說時,有兩名修士上山了,卻是原龍泉宗的人,見了他們手中提着的冬筍上人,麻衣道人疑惑道:「蔣執事、魯執事,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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