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祿台上又爆發起一陣轟然喧鬧聲,聲浪滾滾而來,連貔貅起居的洞府中也有所耳聞,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就表明剛剛結束了一場賭注較大的賭局,參與的賭客要麼賺了一筆大的,要麼輸得懊惱罵娘。
無腸君聽着這如雷聲般的喧鬧,不由嘆道:「還是山主這裏人氣高啊,我那海底神宮就冷清多了。」
貔貅大笑:「冷清並不意味着客少,若是海底神宮如我天祿台這般喧鬧,客人還怎麼專心致志?」
鳳凰制止道:「別說這些閒話,有何意義?吳升,你接着說。」
吳升點頭,續道:「因此,軒轅氏的選擇是在各世建五座廟觀,配五座信力池,一應花費都由他們出,由此減免各世向天庭繳納的五彩石。將來天庭開支追加時,按照一萬一座廟觀的標準發給他們牌照。如若不同意這一方案,則向天庭繳納每年五萬,比他原先的開價少了五萬,剩下所需一半,皆由神仙世出。且他還答應,將來若是追加,也都按此比例繳納。」
鳳凰微微點頭:「減了一半,也不錯了,一百年下來,省得不少。」
對孔升世、山海世以及逸周世來說,世間以妖獸為主,妖獸的壽元普遍較長,百年歲月算不得什麼,以十年、百年來計量時日,相當正常且合理。
別看目前只是省了五萬,但這不過是天庭新立時的數量,可以預計,不久的將來,隨着天庭的日趨發展壯大,開支必然會加大。以百年來計,天庭開支翻一倍,就可減少納石一千萬,若是翻兩番,可省兩千萬,若是漲到目前的八倍——這是極有可能的,就可省出四千萬!
貔貅有些羨慕了:「這信力池當真是個摟錢的好方法!」
無腸君問:「學士怎麼打算的?」
吳升道:「我打算讓他們建廟,給他們五個牌照。神仙世這兩年本就在我春秋世偷偷建廟,至今已有五座軒轅廟了,一直難於處置,這次索性給他轉到明路上來,就發他五個牌照,他再要偷偷摸摸建立新廟,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禁了他!且這五座廟都要改名,其中所立神像,我春秋世仙神需佔一半,如此一來,也能更容易搞清楚他這信力池法陣的構造。」
無腸君搖頭:「哪裏會如此簡單。」
吳升道:「當然沒那麼容易,若是容易,他也不會選擇這個辦法。但我春秋世也有大匠師,不求三、五年內搞明白,三、五十年總可以了吧?」
無腸君想了想,道:「我選擇納一半吧,在我山海世建廟觀,我總覺得不踏實。」
鳳凰的選擇和無腸君相同,貔貅卻選擇了吳升的辦法,他也想琢磨琢磨信力池法陣的原理,沒有實物參照,憑空是想不好的。
吳升和貔貅的選擇,也同時代表了青城世、太玄世和瑞應世,而鳳凰和無腸君則同時代表了白民世、思幽世、湯谷世,三十三天中已佔十天。
這還沒有結束,當吳升返回廬山時,已有貴客登門,是彩雲童子和娥陵氏、王方平來訪。
彩雲童子很熟了,無須客套,王方平是雲笈世之主,只打過一次交道,身為皇笳世之主的娥陵氏,吳升卻從未見過,他們都是媧皇一系的仙神。
聽說這三位忽然聯袂來訪,也是為納五彩石一事,吳升頗感驚訝:「此事重大,如何卻來問我?問一問娘娘不就好了?」
彩雲童子無奈:「娘娘走時,並未交代過,只說有事多問問春秋學士,且您是娘娘指定代掌四月權柄之人,不來問您又去問誰呢?」
「走?娘娘沒在宮中閉關?去哪了?」
「去歲時,便與羲皇同游虛空去了,至今未歸,也無音訊傳回。前些日子,軒轅帝君遣人告知我等,說諸天共議創立天庭之事,讓我等納石。故此……」
吳升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當下便將事情詳述一遍。
彩雲童子道:「我太素世就納五彩石好了。」建廟立觀是大事,媧皇不在,他做不得主,相較而言,反是調集五彩石方便一些。
娥陵氏和王方平則擔心將來繳納的五彩石會逐年上漲,乾脆選擇了建五座廟觀。
吳升將他們送下廬山,詢問彩雲童子:「我知娘娘在琢磨成聖之道,她不在宮中閉關,究竟和羲皇去了何處?是有什麼發現麼?」
彩雲童子苦笑:「春秋學士以為娘娘會告知我麼?」
吳升嘆了口氣:「若太素世有事,盡可找我。」
時間很快進入三月,輪到吳升當值,創立天庭一事依舊沒有下一步的進展,鬼谷子、子魚等在下面多方打探來的消息,似乎神仙世依舊在和諸天反覆溝通,且正在組織以赤將子輿為首的一大批匠師煉製信力池法陣。
對此,鬼谷子和子魚認為,軒轅氏不太可能在吳升執掌監控之權時談妥。
鬼谷子道:「軒轅氏原想二月當值時便將天庭立好,成為第一個坐上靈霄寶殿的人,連南天門、天階、靈霄寶殿都煉製好了,結果在諸天納石數上沒有達成一致,耽誤了時日,錯過了他的當值之月。」
子魚補充:「所以,他現在與其餘各世協商時,便比較強硬,我們猜測是為了拖延時日。至少,他不會在三、四月間談妥,他不會甘心讓您第一個坐上靈霄寶殿。」
吳升笑道:「由他去吧,我於此並不在意,那西王母能坐上靈霄寶殿嗎?」
子魚道:「事實上,以我估計,如無意外,天庭很難於今年創立完成。」
吳升點頭:「那就要等到明年二月了……」
果如鬼谷子、子魚等人所料,整個三月、四月,天庭一事似乎偃旗息鼓了一般,沒有更多進展。
不能說沒有任何進展,進展還是很不錯的,李少君專門於四月中時來了一趟春秋世,向吳升稟告,說是經他們努力,終於和紫元世談妥了,就納石之數達成一致。
「不容易啊,黎山老母疑慮很重,考慮得也比較細、比較多,談了許久,她終於點頭了……學士也知,羲皇又不在,她多思多慮也是常理。」
「接下來還要和誰談?西王母談過了麼?」
「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倒是都談好了,接下來還要談摩夷世、北陰世、和陽世,這可是三塊硬骨頭啊。學士也知,天神形夭與帝君不合,想壓他們低頭很難,接下來是場硬仗了!」
「那就辛苦李仙了。」
「不辛苦,都是為了諸天穩固嘛。」
李少君通報了進展後,吳升就知道,接下來這一年可以不用考慮天庭的事了。
在他當值的兩個月里,下了三份符詔,糾正了一次西嶽偏移的事故——並非又有靈眼盜桉發生,而是摩夷世和北陰世天門相隔太近,相互產生了影響,之後,便將權柄交給了西王母。
巡查之權交出去後,吳升也得了空閒,將簡葭拉到自己的天地乾坤界中。
「不來你這裏我都快忘了,是找食鐵獸大川嗎?好久不見大川了,我要抱抱它!」簡葭歡快的四處尋找着。
吳升將她拽住:「先等會兒,把事情說了你再去找它,否則什么正事都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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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葭很緊張:「大川出事了?」
吳升很嚴肅:「的確出事了。」
「什麼事?受傷了?不會死了吧?在你結界裏也會死?你怎麼照顧的?」
「確切的說,它神通大漲,具備了合道之力,現在算得上妖神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嚇我一跳,這是好事啊!我去找它!」
簡葭又沖了出去,再次被吳升扯回來。
吳升相當無奈,他一察覺到大川合道,便發現了整個天地乾坤界的異常,幾乎所有天地乾坤界的生靈,數十萬妖獸、狼山的陽神村落都出現了某種智商上的嚴重倒退,波及範圍之廣,波及種類之多,完全超乎預料。就連自己棲息溫養於天地乾坤界的九大分神也出現了類似情況,如果他們不是吳升的分神,此刻恐怕也同樣降智了。
這些降智行為包括但不限於:行為舉止天真爛漫、思考問題直來直去、時間觀念大為澹薄、感情迸發炙烈而突然……
吳升修為絕高,又是以主人的角度俯瞰天地乾坤界蒼生,故此表現並不明顯,但自覺也受到了波及,只是拿不準自己陷入其中有多深。
這次將簡葭帶入天地乾坤界,也是想看看,如她這般在合道仙神中真元靈力也堪稱深厚之輩,受到的影響有多大,現在看來似乎還好。
「我去抱一抱大川,拉着我幹什麼?」簡葭不解:「合道不是好事嗎?給大川辦個竹筍宴……」
吳升無奈:「你好好想想,我這天地乾坤界是普通神識結界嗎?」
「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這結界,走的是科學大道,你看哪一個妖獸能在這裏合道的?最多也就是煉虛!」
「火狐、射月弓……」
「它們不是生靈,它們是法寶!你看我投放的陽神,根本就沒辦法修行,還有那些妖獸,這些年我也在努力繁殖妖獸,但煉虛就是頂點,再沒一隻能破此境的!」
「是哦,川哥當年來的時候,似乎才相當於煉神……」
「十來年,蹭蹭蹭往上漲,我也一度以為它會在煉虛巔峰止步,結果就這樣了。」
「可是……既然妖獸能成長到煉虛,為何就不能成長至合道?陽神本就是修煉出來的,為何又不能使用道法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如今大川破境合道了,說明你的神識世界是可以修行的,只不過你沒有找到方法。」
吳升頓時被問住了,思索良久,搖頭道:「你不明白,我神識演化的這個天地乾坤界,是構建在客觀、唯物、科學之上的,它就不應該能修煉才對……」
簡葭着急要去抱大川,不耐煩的掙扎:「那就是你的結界演化有問題唄,別人哪裏知道,只能你自己琢磨了……啊……放手啊……我要找大川……」
吳升呆了呆,終於撒手,放任簡葭去找大川,自己一屁股坐下來,冥思苦想。
簡葭無心的提示,讓他隱約觸碰到某種想法。
構建天地乾坤界的基礎,是一條條科學定律,所以失去了法力的陽神不能修煉,因為陽神感受不到靈力;可天地乾坤界的構築方式,卻又是天地內丹法,其構築根源,又來自於禹王留下的神格,這又都是妥妥的仙神修行法門,所以妖獸又能修行。
可為什麼妖獸只能修行到煉虛的層次,沒有一隻能破境為妖神呢?不,這麼說也不對,至少那隻大熊貓就成了妖神。
如此矛盾的一個神識世界,簡葭雖是無心之語,還真就沒有說錯,問題很大啊!
吳升忽然想起自己和媧皇探討過的成聖之道,自己曾經覺得神識世界固化很適合自己,於是順着這條路思索了許久,也在心裏推演了許久,但路的盡頭,卻沒有希望,終點是修為盡失,豈不是同樣矛盾至極?
難道自己從開始就走錯了?將第一個天書文字看成科學定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自己的大道只能走到眼下這一步?
如果想要更進一步,難道要推倒重來?
一瞬間,吳升神識動搖,天地乾坤界山崩地裂!
狼山之上,骷髏祖師握着擀麵杖從廚下沖了出來,大聲叫道:「發地龍了,快從屋裏出來啊!」
左神隱、姜嬰等人沖入一間間木屋中,把人一群群踢出門外:「到外面找空曠之處待着!」
羽逸道人提着褲子,一條腿往褲管里蹬,一條腿往屋外蹦,沒蹦兩步,就被光着身子往外沖的木風道人撞倒,木風道人還在埋怨:「都要被埋了還穿褲子,有病吧?」
不提狼山亂作一團,只說趺坐於原地的吳升,額上汗珠滾滾落下,身形時隱時現,嘴角滲出一條血絲。
變幻不定的霞光下、漫天黃土中,一條身影疾飛而來,衝到吳升面前,拖着他就飛走,一直飛出天地乾坤界,飛落廬山。
落在五老峰下,吳升一口鮮血噴出,臉色蒼白,卻終於緩了過來,睜開眼睛,半晌無言。
簡葭真元探入吳升經脈,查驗多時,這才鬆了口氣,卻已潸然淚下:「胡思亂想什麼?你差點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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