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那麼多修士,幹這種事情基本都不會有心理負擔,吳升曾為刺客,當然也不會有心理負擔,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選自己?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自己在合作夥伴中的定位是什麼,自己有能力做什麼,這個問題不說清楚,他寢食難安。沒人是傻子,如果以為別人是傻子,最後會發現傻子只是自己。
鋤荷丈人道:「尾生死了,我們缺一個人。」
三缺一不是理由,吳升搖頭。
石門點了點頭,道:「沈道友修的功法,似乎有點不同?」
「什麼意思?」吳升反問。
石門道:「沈道友來我們這裏看東西,已經有六次了吧?」
桃花娘點頭道:「七次!」
鋤荷丈人道:「每次都要看很久。」
桃花娘笑吟吟道:「一個時辰左右,這個冤家每次都讓我等得心焦。」
石門繼續道:「最近這些貨的品質似乎降了不少?」
桃花娘道:「起初並不知道緣故,最近兩次特意留了神,沈道友來之前和來之後,有些法器和靈材似乎舊了一些,變化不顯,若非有心,極難察覺。」
石門問吳升:「所以,道友是怎麼做到的?」
還是被人看出來了,吳升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好在人家提前說好,是打算邀請自己入伙,否則這會兒他真要琢磨怎麼逃命了。
吳升不願回答怎麼做到的,只是坦率承認:「是我乾的。」
石門立刻道:「道友如何做到的,其實我等管不着,也不當管。只是想知道,一件上品法器,道友若想令其變為廢品,需要多久?我的意思,儘量無聲無息之間。」
吳升想了想,道:「兩個時辰。」這麼說是有所保留的,聚龍山人處得來的那枚靈丹,如果是正品長壽丹的話,與上品法器恐怕差不多,實際轉化花了一個半時辰。
石門示意桃花娘取出柄飛劍,放在吳升面前:「此為幽炎劍,中品,請道友試演。」
吳升瞭然,這是現場考試,想必自己這手本事對任務非常關鍵,否則對方也不會用中品法器讓自己驗證,這可是價值上千、乃至數千錢的東西。
既然那麼捨得下本,可見所圖者大,也不知是個怎樣的寶庫,吳升也鄭重起來,當即將幽炎劍納入觀想。
鋤荷丈人順手在地上插了根樹枝。
良久,吳升收功,得靈沙三百八十餘粒,膝前的幽炎劍已是鏽跡斑斑,光澤盡失。
鋤荷丈人道:「六刻。」
吳升故意延緩了許多,實際用時比這個短。
桃花娘伸手觸碰幽炎劍,稍一用力,飛劍立刻化為一堆黑灰。
石門點了點頭,中品法劍用時六刻,上品法器兩個時辰應當所言不虛,而且瞧這情形,時間還能再短許多,畢竟到時用不着達成這麼好的效果。
石門問:「沈道友同意麼?」
吳升確認:「用的是我這門手藝?」
石門點頭:「不錯!」
吳升咬牙:「那我要加錢,兩成!」
石門搖頭:「不行。」
吳升默然片刻,道:「既如此,我不參與鬥法殺人。」
這回石門爽快答應了:「可以。」
吳升找到定位了,可以加入,當即允諾:「好!」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吳升需要錢來修行,更需要錢來開啟他的計劃,又談好了不需要參與打鬥,將面臨的危險降到了最低,這筆生意可以做了。
什麼時候走,去什麼地方,吳升暫時不知,只能等通知,這很正常,在家裏等着就是了。內視越來越大的氣海小島,吳升也不由有些期待,希望這筆橫財能讓氣海小島產生變化,早日讓自己能調動這些真元,施展出真正的法力。
等待的這幾天,冬筍上人又完成了一件假雷擊木,從他煉製成品的速度來看,越來越嫻熟了,如今半個月就能煉製一件。
吳升當場驗收貨物,支付五十文,冬筍上人喜滋滋道:「老夫加大投入,下次估計還能提前兩天。」
吳升爽快答應:「有多少我收多少。」
事實上,他錢袋裏只剩十三個蟻鼻錢了。
吳升停止了外出,老老實實修行,當然不是吸納天地靈力,速度太慢,沒有意義。
真元無法運使,所以他苦練的是曾經的刺客吳升記憶中的搏刺劍術和拳腳功夫,雖說面對修士時基本夠嗆,但有天蠶甲護身,有絕金繩的配合,也不能說毫無還手之力。只希望一切順利,在石門等人的掩護下,自己完成開鎖的任務估計很有可能是讓他「開鎖」,然後全身而退,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如此等了多日,某天午後,在煩躁的蟬鳴聲中,桃花娘來了,自顧自坐到潭邊,踢了鞋襪,羊脂玉般的雙足浸在潭水中,輕輕攪動着。
「好涼爽」桃花娘抻了個懶腰,猶如尚未睡足般,髮髻慵懶的散在肩上。
吳升來到潭邊,嘆了口氣道:「這魚吃不得了……」
桃花娘不解:「怎的?」
吳升搖頭:「熏死了……」
桃花娘大笑:「就是要熏死它們!還得讓你吃下去,毒死你!」
吳升哀嘆:「沒皮沒臉,至尊無敵。」
桃花娘滿是得意:「若能無敵,何必要臉?」
吳升忽道:「桃花娘何時與石老大成親?」
桃花娘頓時滿臉羞紅,啐道:「別胡說!」
這回吳升笑了:「怎麼臉皮又薄了?」
桃花娘嘆了口氣,眼望幽潭,怔怔不語。
桃花娘對石門的心意,吳升早就看在眼裏,此刻提出來,不過是為了套個近乎,遇到危險時,也許桃花娘就能關照他一下。
不多時,鋤荷丈人拄着根鋤頭也來了,不聲不響,坐在院中靜看桃花娘戲水濯足。吳升琢磨了片刻,沒敢故技重施去套近乎,他雖然看出准鋤荷丈人對桃花娘似乎有意,但說出來也許會被這老農「滅口」吧?
至傍晚,石門終於到了,問:「有飯否?」
吳升只得去生火,淘洗黍米,切一隻熏兔,洗兩把野菜。
桃花娘趴在潭邊,五指如鈎,猛然向下一插,插起條活蹦亂跳的大白魚,歡笑着交給吳升。吳升翻了個白眼,去剖魚做湯。
四人共坐一桌,筷箸翻飛,雖然沒酒,也吃得酣暢淋漓。鋤荷丈人大讚魚肉鮮美,惹得桃花娘笑彎了腰。
收拾罷碗筷,熄滅柴火,吳升帶上柴扉,緊了緊血光劍的繩扣,眾人望向石門。
石門帶頭,穿過沉沉夜色,向着東方前行。
走了一夜,天光放亮,早已出了狼山,進入一片丘陵起伏的荒野,石門下到溝壑處,尋了個隱蔽的所在,吩咐眾人休息。
桃花娘躍上一旁高高的樹冠放哨,其餘三人各自靜坐調息。
說實話,吳升這一路跟得有些勉強,如果不是石門有意放慢速度,他真跟不上來,此刻已經忍不住氣喘吁吁了。
石門問:「受傷了?」
吳升點頭:「尚未痊癒。」
石門掏出一瓶靈丹拋了過來:「補氣的,每日服用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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