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澤莊園,中院的一半已經改造成了池榭庭院,十幾棵大樹移栽進來,顯得鬱鬱蔥蔥。
如今莊子裏人多了,香七娘自家一個人做不過來那麼多飯食,盧夋搬過來後,他家娘子也加入了下廚的行列。
菜餚酒食已經擺在庭院中,六歲的韓子連蹦帶跳跑到西院,沖正在碼放橫樑的馬老六叫道:「六叔,開飯了!」
馬老六甩手就向韓子打出一件暗器,那暗器來勢迅疾,轉眼就到了韓子面前,韓子雙手迎上去,正正將暗器撈在手中,往嘴裏一送,咬得滿嘴都是甜汁,卻是一枚大蜜桃。
馬老六點點頭:「腰胯向下再沉一沉……」
韓子吃着蜜桃,照馬老六的吩咐照做一遍,馬老六更是滿意。父母皆為修士,生下的孩子天分就是高,不服不行,這讓馬老六不由動了心思,自己是不是也該娶個女修生個娃了?
馬頭坡六友隨韓子來到中院,金無幻一家、盧夋一家、索老六、張小坑等都已經入席,香七娘帶着小環將最後一道烤蹄膀端上來,也坐到桌邊。
如今還有庸老叔一家、董大和丁冉等沒有遷到鹿鳴澤,在揚州和岫雲山兩邊奔波,這卻急不來,只能慢慢等。
馬老大問正中席上的吳升:「居士,谷主呢?」
吳升道:「伍員從城父來了,拜訪景州尹,州尹設宴款待,萬濤隨慶書去赴宴了。」
金無幻問:「伍員是誰?」
吳升道:「太傅伍奢之子,官居太子賓客,這個人哪,很能折騰。」
折騰不折騰,大家也不感興趣,如今在鹿鳴澤安頓,眼前的小日子才最要緊,伍員是什麼人,來揚州做什麼,遠遠沒有兄弟過來吃飯重要。
馬老大又問:「鷹氏兄弟呢?」
吳升也不知,卻是旁邊的董大回答:「今日小東山有一批靈材要拍賣,量很大,他兄弟倆盯着,就不回來吃了。」
小環問:「申叔,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吳升道:「再過些日子,他閉關苦修,如今正是要緊關頭……有客人來了,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隨着氣海世界物種的不斷豐富,他對周圍的感知也越來越敏銳,四、五十丈內的風吹草動,幾乎盡在心中,就算遠在百丈,些許動靜也能感知得到。
放下碗筷,吳升出門,莊子外果然來了人,正是鍾離英。
「鍾離怎麼來了?那麼晚了,有事嗎?」
「孫兄,弟正為孫兄而來。」
「我正要回碧溪潭,咱們邊走邊說。」
路上,鍾離英道:「郢都薛行走連破積案,受學宮獎掖,慶行走打算效仿,也將揚州學舍積案梳理一番,由弟牽頭,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着手之處。」
吳升笑道:「恭喜鍾離,已受行走重用,可以獨自查案了。」
鍾離英忙道:「弟這點本事,哪裏敢獨自查案?慶行走說了,請孫兄助我,不讓郢都專美於前。」
吳升詫異:「慶行走這是轉了性了?居然同意我出來幫你?他樂意嗎?」
鍾離英苦笑:「孫兄,慶行走已經回心轉意了,不至於再有什麼不樂意的。」
吳升道:「是因為麾下有萬濤、鷹氏兄弟、馬頭坡六友,不用再擔心我會分奪其權了吧?其實大可不必……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解釋了,看在你鍾離的情分上,這忙我幫。」
鍾離英拱手道謝:「多謝孫兄……那我們回學舍如何?我給孫兄看看這些案宗?」
吳升指着他身上背着的木箱:「你這不都帶出來了嗎?回學舍做甚?免得我回去他慶行走又擔心……哈哈,鍾離莫要如此,不會令你難做的,還是去碧溪潭,回學舍我渾身不自在……」
碧溪潭是景會的產業,知道吳升日常於此修行後,景會便將潭中位置最隱秘、條件最好的石洞分派給吳升,因此裏面很是寬敞,家什齊全,還有爐灶燒水沏茶,商量事情不要太方便。
鍾離英將背上的木箱放下,倒出一堆卷宗:「慶行走到任一年,並不曾有什麼案件積留,揚州學舍五件積案,一件是宋行走當年的申斗克案,此案如今已由學宮主持,我揚州學舍憑己之力怕是難有什麼作為,卻也不用去查辦。剩下的四件都是當年石行走留下的遺案,其中三件是他閉關那幾年所出,一件則於他主持學舍時發生。」
如鍾離英所說,申斗克一案實質上已經移交臨淄學宮,由羅凌甫主持,所以不用考慮,應該考慮的是剩下四件。
這些卷宗都出自慶書的書房,並不是內檔房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吳升也是頭一回看見,他盯着卷宗里那些「石駘仲」、「石行走」、「駘仲見信如晤」等字樣,一時間思緒萬千。
石老大,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離你如此之近……
桃花娘,你在異鄉還好嗎?是否如你所願,終於陪伴在石老大身邊?
鋤荷杖人,你的田莊建起來了麼?有沒有過上你想要的悠閒生活?
「孫兄,孫兄,孫兄?」鍾離英在旁呼喊,將吳升從恍惚中喚醒。
「嗯,先從這三件案子着手。」
「我也是這麼打算,這件長壽丹的舊案千頭萬緒,難度不小,當年石行走竭力追查也未告破,短時間不用去想,實在太難。咱們先從容易的開始,靈丹化土案、景邑盜嬰案、怪蛇食馬案……」
「很容易麼?」
「呃……這三件案子說容易,其實也不容易,只是相對長壽丹一案,牽扯得不多,當年沒有破獲,主要還是行走不在位,缺人主持,宋行走到任後也一直專注於申斗克案和吳升案,沒有餘力顧及。孫兄以為如何?」
「待我先看罷案宗,咱們再定行止。」
「那……我明日再來?」
兩人商定之後,鍾離英返回學舍,吳升留在碧溪潭研究案卷,他首先研讀的是靈丹化土案。
這件案子說奇也奇,有一批好端端的烏參丸供應楚軍之後,半年就慢慢化為了塵土,絕非靈丹過期失效那麼簡單。楚軍因為搞不懂原因,曾將此案報呈學舍,希望學舍能協助查案。
但凡這種千奇百怪的修行謎案,學舍都有義務核查,可惜石行走閉關,揚州學舍沒什麼高人,所以查之不出,就成了疑案。
等臨淄學宮來人之後,這種現象又消失了,無法核查,故此便成了一樁積案。
看完這樁案子,吳升不由啞然失笑,當下決定,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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