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盛帝請晉王入宮,自認做的還是很隱秘的。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可是齊王晉王兩人沒有離京,於淵是半點也沒放鬆,所以晉王一出自己的府門,便有人把消息傳到了於淵的耳朵里。
晉王入宮之後,他也跟着入了宮,而且隱藏了身份進去的。
父子二人在裏面又抱又哭,深情表白時,他一直都在,聽的頭皮都麻了起來。
北盛帝看不清晉王,他卻看得清,他知道這人只所以在此時低聲下氣,一定包藏禍心。
可他也看得出來,北盛帝對自己的兒子下不了恨心。
除非讓他親身體會一下兒子的殘忍。
所以晉王給北盛帝敬茶的時候,於淵雖知道裏面有問題,卻並未出面制止。
只是往御書房裏擲了一枚石子。
這石子會引小太監進去,如果北盛帝慢一步,或者小太監快一步,那茶水都不會進入北盛帝的口中。
之後只要請太醫來驗就好了。
但計算總有偏差的時候,尤其是此時的北盛帝,心情激動,端着那盞茶,想都沒想就送進了口裏,而且還「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小太監聽到石子響,發現異常闖進來,已經來不及阻止,只是有些迷惑地看着御書房裏的父子。
到此時,北盛帝還沒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小太監不經招喚就闖進來,認為他打擾了父子情深,立刻發起脾氣「毛毛躁躁,朕並未傳你,往裏面闖什麼?」
小太監也一臉懵,忙着低下頭,往後退了兩步,想轉身出去。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咚」地一聲響。
小太監立馬回頭,就看到剛還在斥責他的陛下,已經倒在地上,嘴角處還有血跡。
他一下子撲過去「陛下……」
外面值守的太監聽到叫聲,也一齊往裏面跑。
亂成了一團糟,有人大聲呼喚北盛帝,有人跑出去叫太醫,大內侍衛則進來把晉王抓了起來。
情況緊急,於淵卻不適合出現在這裏。
他飛快去了一趟嫻妃宮裏,讓她去告太后。
到嫻妃陪扶着太后來到御書房,太醫們已經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個毒太厲害了,不像是中原的毒,好像是來自西域,而關於西域的毒,一向都是神秘而難解的。
此時此刻,他們後頸脖發涼,腦子也有些亂,雖極力想救回北盛帝,無奈醫術真的就到這裏了。
太后也急的要命,過去抓住兒子的手,眼睛發紅地看着他的臉,卻又狠聲吩咐那些太醫們「想辦法呀,一個個苦着一張臉有何用?皇帝今日若是有個……哀家要把你們的腦袋全砍下來。」
太醫「唰」地跪了一地,卻連一個有辦法的都沒有,只顧掉冷汗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長了點膽,哆哆嗦嗦地說「這毒……毒好像是西域的,聽說鎮國大將軍當年也是中了西域的毒,他都解了,不如……」
鎮國大將軍當然不會解毒,太醫只所以把他拉出來,也是有點想甩鍋的意思。
沒辦法,他實在不想死,只能把壓力分給別人一些。
好在湊效,太后在情急之下,根本沒想那麼多,只命人快傳鎮國大將軍入宮。
於淵趁着他們在御書房鬧的時候,回了一趟家。
他本來是要帶白蘇和沈鴻入宮的,但因為他們兩人現在都是不明身份,入宮必會遭人猜忌。
若是把北盛帝的毒解了,別人會想鎮國大將軍,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這麼兩個神醫。
若是解不了,那怕是要把他們兩人都邊累了。
所以想了一下,還是沒帶他們去,但是因為他沒走,也沒看到北盛帝到底中的什麼毒,所以連問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但指望太醫顯然是不行的,說不定陛下的命真的會玩沒。
正為難之際,看到傻妮從屋外進來。
她換了一身梅紅色的衣裙,天氣已經入秋,早晚會有些寒意,所以就在肩上搭了一圈短毛的繡茶小披風。
清爽乾淨,又帶着幾許風情。
於淵一看到她,心情就會跟着變好,只是此時聽到她說話以,又一下子不好了。
「我跟你一起入宮去。」她說。
於淵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不能去,留在家裏等我消息。」
傻妮也不着急,認真跟他解釋「若說醫術,我是不如雁之和白蘇的,可是毒藥這一塊,這些年裏我見過太多,也做過太多,又去過西域,是可以試試的。」
她清清淺淺地看着於淵,手悄悄拽住他的一側袖擺,眼裏好像含着水霧一樣,輕聲說「況且現在情況緊急,你也請不到別人,若是我們都不去,萬一陛下那裏出了什麼岔子,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她說的一點沒錯,於淵也確實等不了了。
就在他們商議誰去的時候,宮裏已經來人,要大將軍即可入宮,不得有誤。
傻妮拉住他的袖擺道「快走吧,再晚真的來不及了。」
兩人連馬車都沒坐,而是直接騎了快馬,快速往宮裏奔去。
北盛帝倒地的時候,意識還清醒的,只是腹疼的要命,而且嘴角處有血絲滲出來。
他被人從地上扶起來,放到一側的軟榻上。
他看着太監們瘋了似的叫他,去請太醫,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去看自己的兒子。
晉王剛入御書房的悲苦和情深,已經一點沒有了,他的臉又冷又硬,帶着陰沉和狠厲,裏面還有瘋狂的絕望。
他眼睛裏泛着一層紅光,直直看着自己的父親,似乎在等,他什麼時候會閉上眼睛,斷了呼吸,那等待的眼神里,竟然又生出些許的希望來。
北盛帝的心比腹部還痛。
他伸了一下手,想跟兒子說幾句什麼話,想告訴了自己真的沒想把他整死,只是想教訓他一下而已。
但他已經使不出一點力氣,手軟軟地耷拉下去。
太醫們折騰一圈,忙的滿頭大汗,沒把他毒解了,反而因延長的時間,他的意識慢慢不清晰了,眼睛也閉上了。
於淵和傻妮入宮的時候,北盛帝的氣息都微弱了,也就剩最後一口氣而已。
御書房裏跪了一地的人,卻靜的可怕,連呼吸的聲音都幾乎聽不到,每個人都憑着呼吸,生怕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動作,引起別人的注意。
於淵上前給太后請安,傻妮已經向北盛帝走去。
他的臉已經開始變色,嘴唇處有些發黑,毒性漫延很快,已至全身了。
但傻妮不是太醫,也不是大夫,至少在京城,在宮裏沒人知道她是會醫術的。
所以她一上前,立刻遭到阻攔,第一個就是太后。
「希音郡主,你要幹什麼,退下!」
旁邊的宮人,大內侍衛,以及聽到消息趕來的嬪妃,幾乎是同時擋到了傻妮的面前。
還包括嫻妃。
這裏有多大的事,他們心裏一清二楚,床塌上躺的人,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也明白。
連太醫都不敢上前,她一個小女子跑上來做什麼?
要是能把陛下完好無損的治好,那便罷了,若是有一點閃失,她不但自己沒命,還會連累很多人,包括於家。
嫻妃往於淵那裏看了一眼。
意思明白,趕緊把她拉下去,就告訴太后,他的毒是別人解的,他自己並不懂這些,就完事了。
於淵心裏也打了個突。
其實在他來之前,已經讓人去帶大小寶了。
最壞的結果,北盛帝就此崩殂,江山移主,但怎麼着也不能移到晉王和齊王的頭上。
那位貶在蜀州的廢太子更不可能。
這個人只能出在大小寶的身上,所以一應準備,他都做好了。
只不過,現在人還沒死,就在他們面前。
他看了一眼自己媳婦兒的表情,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於淵上前,站到了傻妮身邊。
那些攔住她的人,看到於淵過來,都往後退了半步,手也垂了下去,但人並未完全退開,還擋在床榻之前。
於淵向太后行禮,直書重點「太后,希音郡主曾親去西域的百毒山,臣身上的毒能解,也有很多她的原因。陛下現在的情況,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您看……」
太后護子心切,此時聽說眼前人還有辦法,先前的冷厲就退去幾分。
她的臉色一變,那些攔着傻妮的人也撤開了,讓她順利走到床榻前。
傻妮上前,就跪在床榻之前,伸手先給北盛帝診了脈。
之後一邊把自己的銀針拿出來,一邊叫着身邊的人「都退開一些,別圍的太緊。」
太后一個眼神過去,所有的人平地移動般,全部往後退了三步之遠,連她自己也向後退了一步。
只是還是擔心,探着頭看着床榻上的人。
北盛帝中的確實是西域的毒,也有點刁鑽,多虧傻妮去過百毒山,還從那山上弄了一踏的練毒配方。
而這種毒,就是那些方子裏的一種。
不太難解,讓她奇怪的是,晉王既然動了殺父的心,怎麼會給他用這樣的毒。
北盛內宮裏面,隨便一種劇毒,都能讓北盛帝當場嗚呼。
而他用這種,卻會延長時間,正常情況下,如果是身體強壯的人吃下去,一兩天或者更久一點才會死掉。
北盛帝年齡稍大,身子也虛,才會當場發作,又被太醫一頓亂診,沒有止住毒性,反而加速了它在體內的運行,所以才會這麼快昏迷,但實際上,並未到最危險的時候。
傻妮用銀針先幫他把幾處穴位封住,以免毒性侵入內臟,之後就動手寫藥方子。
大部分的藥,太醫院裏都有,交給太醫去拿就是了。
還有兩味藥,這裏是沒有的,要回侯府里去取。
牽涉到藥物的事,所有人也很謹慎,尤其是在北盛帝剛剛中毒以後。
太醫都不敢一個人去拿藥,要三個人一起。
於淵回府去取另外兩味藥時,身邊也跟了大內侍衛。
藥配齊送到御書房,傻妮又一一看過,太后親自盯着,讓自己信任的太監,把藥熬了端上來。
一碗濃褐色的藥給北盛帝灌下去,半個時辰後,他的臉色開始好轉。
傻妮又用銀針把毒性引出來。
之後躺在床榻上的人,終於幽幽轉醒。
這個時候,後宮裏的大部分嬪妃都被勸了回去,太醫也只三位守在此處。
之後就是太后,還有她身邊的一個太監。
再就是於淵和傻妮。
北盛帝的眼神,從他們的臉上的一一掃過,然後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活了過來,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這樣。
那個他心疼可憐的兒了,如今半點也可憐不得了,去北疆都是輕的。
於淵和傻妮在宮裏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把北盛帝身上的毒完全解了,人也清醒過來,吃了一些食物,看着已經沒問題了,才準備回家。
兩人在御書房裏一出來,就被太后身邊的太監請走了。
經此一事,北盛帝看着還沒怎樣呢,太后卻像是突然間老了十歲,連鬢角的白色都增添不少,眼裏的神情也多是疲憊。
不過看到他們二人來,還是拿出笑臉道「給大將軍,郡主賜坐。」
宮女忙着抬了椅子出來,放在兩人身邊。
於淵謝過恩,在椅子上坐下來,又簡要說了一下北盛帝的情況。
「太后不必擔心,陛下已經無礙了,只要稍加休息,就會恢復如初。」
太后點點頭,神情有稍微的舒緩。
之後又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很輕,但語氣里卻帶着恨意「那個孽障,他老子捨不得他,還一心想着怎樣從寬處理,他倒是好,下手如此之恨,直接就要他的命,讓哀家如何留他們?」
傻妮和於淵都沒說話。
晉王的罪是顯而易見的,現在太后又恨在心頭,不用他們多說,該處治的也會處治。
不過太后恨過以後,又落下眼淚來。
「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皇帝這麼多兒子,竟無一人成才,反而一個比一個心恨手辣,不但處心積慮想要王位,還要對自己的老子下手,這樣的人,將來北盛的江山,又怎能交到他們的手裏?」
這話一出,傻妮當下就想到了大小寶。
可她悄悄去看於淵神色時,於淵卻並未說話,只是微低着頭,神色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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