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放牛嘍!」
伴着張老蔫兒悠長的聲音,十幾個村民,驅趕着九十多頭奶牛,向村外的草甸子走去。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近百頭牛走起來,那場面還是挺壯觀的。
第一次放牛,大夥也都不大放心,所以多跟着一些人。
就連那群小娃子,都跟在牛屁股後面瞎哄哄。
劉青山閒着沒事,也拿着根長柳條棍,像模像樣地混在隊伍裏面。
萬一奶牛不適應,開始跑路啥的,也好能攆回來。
不過這種擔心顯然有點多餘,這些奶牛從小都在奶牛場,還是比較溫順的。
就是那十頭大公牛,有點不大老實,總想往母牛跟前湊乎。
「看樣子,以後得分群,公母分開,要不然,這些大牤牛總得瑟。」
張老蔫兒用鞭子驅趕着公牛,在他們這邊,公牛一般被稱為牤牛。
所以很多小孩子,都喜歡用牤子做小名兒,寓意是長得跟牛犢兒一樣壯實。
比如夾皮溝的哭巴精二牤子,雖然是好哭了點,但長得確實壯。
不過有的公牛,牛脾氣比較大,耕田拉車不聽使喚,往往就會閹割。
這種牛,就叫犍牛,好像沒有誰給自家的孩子用這個做小名的。
當然了,母牛也有別的稱呼,這邊通常叫羽牛。
有一句老話羽牛下羽牛,三年五個頭兒。
大夥驅趕着牛群,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往野外溜達。
放牛嘛,就要有耐心,要隨着牛的性子,得人隨着牛走,不能人趕着牛跑。
「你們還真放啊?」
老呂師傅見狀,不由搖搖頭,在他們那,奶牛基本上是生活在牛欄里的。
「牛不都得放嗎?」
同樣跟着一起去的老支書回問道。
呂師傅張張嘴,沒想出來怎麼辯駁。
老支書也就不再搭理呂師傅,在他看來,這種人把牲口當畜生看,跟他們就不是一路。
於是他轉過頭跟劉青山嘮嗑「一下子多出這麼多奶牛,在你說的青儲飼料下來之前,咱們的飼料不大夠用啊?」
劉青山也點點頭,尤其是這兩個月,青黃不接的,乾草沒儲備,青草沒露頭,確實比較艱難。
這倒是個問題,當初購買奶牛的時候,沒想到效率這麼高,本來還以為,以現在的辦事效率,怎麼也得拖拖拉拉的一兩個月,牛才能來的。
到時候草甸子有都是,別說百八十頭的,就是幾百頭也沒問題,只要適當配製一些精飼料就可以了。
想不到的是,乳品廠方面這麼給力,這也是人緣太好帶來的苦惱。
抓了半天腦殼,劉青山算是勉強想出來一個法子
「支書爺爺,過兩天俺去酒廠問問,看能不能多拉回來點酒糟。」
「嗯,酒糟餵牛,倒是沒試過,應該能成,就怕裏面有酒,別把奶牛都吃成醉牛。」
老支書大樂,萬一餵出酒癮來可咋整。
這時候,老呂師傅插話道「我們奶牛場,也用酒糟餵過,效果還成,就是比例不能超過百分之二十,要不然,牛奶中的脂肪含量就會下降。」
劉青山也聽乳品廠的人說過,如今牛奶供應量嚴重不足,所以要求一點不高。
只要裏面的脂肪含量達標,細菌不超標,就招收不誤。
大夥邊聊邊溜達,很快就出了夾皮溝,前面就是一望無垠的草甸子。
忽然之間,那些奶牛就撒開四蹄,開始奔跑起來。
它們一個個都跑得很是笨拙,四蹄蹦得挺老高,就跟尥蹶子似的。
慌得後邊的人也都跟着跑起來,準備四處堵截,可不能叫牛群跑散了,萬一跑丟一頭,那損失就大了,好幾百塊呢。
張隊長脾氣不好,嘴裏就開罵「你們這幫小犢子瞎吵吵,把牛都弄毛了吧,趕緊都滾一邊去,別被踩着!」
所謂的毛了,就是指牛馬這些牲畜,在受驚之後突然發狂,變成驚馬驚牛。
這些平時很溫順的牛馬,一旦發狂,那是非常恐怖的,橫衝直撞,很容易造成傷亡。
報紙上,經常能看到某某某,勇攔驚馬的報道。
歷史上,也有大擺火牛陣來破敵的,也是利用這一點。
小娃子們也有點冤得慌,二牤子嘴裏大聲爭辯「隊長叔,俺們可沒瞎捅咕。」
張隊長把孩子們都拽到身邊,免得受驚的奶牛再沖回來,嘴裏卻不依不饒
「二牤子,你還有臉說,上回不是你弄個破弓,把俺家老牛都射毛啦!」
一聽他說起這件事,大夥也都不覺莞爾。
村裏的這些小娃娃淘氣,就用柳條子彎成弓,用高粱秸做箭,到處亂射。
二牤子這小子別出心裁,在高粱秸前面,還插了一根納鞋底的大馬蹄針。
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射的,一箭就射到隊長家大牤牛胯間的要害。
那你說大牤牛能不毛嘛,帶着那支要命的箭,跑出去好幾里地。
後來也不知道在哪把箭給刮掉了,這才消停。
聽隊長叔說起這件事,二牤子也不吭聲了,娃子們都覺得有點委屈,一個個眼淚汪汪的
他們對這些牛可好了,捨不得打,捨不得罵,就盼着它們都早點產奶呢。
就在這時候,前面的奔跑的奶牛都漸漸停了下來,然後就傳來了張老蔫兒的喊聲
「沒事,大夥別擔心,不是毛了,是奶牛撒歡呢!」
劉青山起初也有點着急,一聽這話,也有點哭笑不得
大概這些奶牛,以前就像蹲小號似的,這冷不丁跑到甸子上,當然撒歡了。
估計這些牛都沒怎麼跑過,難怪一個個的,跑起來都跟尥蹶子似的。
於是大夥也不着急了,慢慢溜達過去,只見那些奶牛已經散開,正悠閒地啃着甸子上的乾草。
那唯一的小牛犢壯壯,也跳來跳去的,顯得很活潑。
或許活潑這個詞,很少用到牛身上,不過小牛犢例外,它們小的時候,也是很活潑頑皮的。
哞……
小牛犢的母親,發出一聲鳴叫,壯壯這才樂顛顛地跑到母親身邊,又到肚皮底下拱奶。
「咦,這些奶牛都差不多,壯壯咋能認出哪個是自己的老娘?」
二牤子不免產生疑問,在他看來,這些奶牛長得模樣都差不離。
「嘻嘻,二牤子你會認錯自己的媽媽嗎?」
小老四咧嘴笑着,露出了大大的豁牙子。
大人們也都忍不住笑起來,不過笑着笑着,那些有經驗的村民,就又皺起眉頭。
張老蔫兒更是一個勁搖頭「這些奶牛啊,餵現成的草料餵慣了,吃乾草都這麼費勁。」
村民大多放過牛,甚至七、八歲的小娃娃,就都開始當放牛娃。
他們都知道,牛的食量大,而且還會倒噍,也就是反芻。
所以吃草的時候,咵咵咵還是很快的,老牛吃嫩草嘛。
這些奶牛就差了許多,吃起甸子上的乾草,半天啃不下來。
不少奶牛,都急得直起脖子,哞哞直叫。
「回家取鐮刀去,正好多割點草回去。」
張隊長吆喝一聲,大夥就回村取鐮刀,甸子上的枯草,當粗飼料也勉強湊合了。
一多半大人都回去,這裏剩下的多是那些小娃子,有的拿着草棍餵牛,有的乾脆唱起了楊老師教的歌謠
「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不知哪去了……」
劉青山也有點出神,不過他想的不是英雄王二小,而是想起來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們常用來教訓學生的一句話
「你們要是不好好學習,將來都得回家放大牛!」
其實想想,放牛好像也不錯嘛。
瞧着瞧着,就看到山杏的小手拿着草棍,勾引着一頭奶牛,向這邊跑過來,仔細一瞧,原來是不知道她從哪撿來的一根穀草。
劉青山靈機一動,跟身邊的老支書道「支書爺爺,咱們可以用穀草餵奶牛呀!」
穀草是餵養牛馬的優質粗飼料,家裏有牲口的,都會將穀草用鍘刀鍘成寸斷兒,然後當草料餵。
老支書當然早就想到這個問題,遺憾地搖搖頭「家家戶戶的穀草都不多。」
各家種穀子,也就種個兩三畝地的,穀草基本都自家用了。
自給自足,是農村最常見的生產生活方式。
「可以去別的大隊買呀!」
劉青山卻不受這種條條框框的約束,他的思路更加開闊用多餘的穀草換錢,肯定大多數人都會同意的。
「那會不會太浪費了?」
老支書依舊沒轉過這個彎兒,花錢買穀草,這種事基本上沒人幹過。
劉青山卻信心十足「支書爺爺,你想想啊,咱們這是奶牛,不是家裏養的耕牛,奶牛產奶是能賣錢的,所以在飼料上適當投入,也是正常。」
在他看來,對付過這一兩個月就好了。
老支書還在思考,固有的觀念一旦形成,是很難轉變的。
這時候,劉青山身旁的山杏忽然說話了「大姐夫教過我一句話,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
連劉青山都是一愣,不錯嘛,連先生的名言都學會了。
老支書也摸摸山杏的小腦瓜「哈哈,還是咱們山杏有學問,將來肯定也是當作家的料!」
小傢伙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躲到劉青山身後,不過還是抬着頭,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支書爺爺。
老支書也想開了,樂呵呵地點點頭「山杏說的對,吃的是草,賣的是奶,奶肯定比穀草值錢,這生意咱們不虧!」
山杏的小臉上也樂開花「支書爺爺,那回去我能不能擠一碗牛奶,一小碗就夠了?」
「行,給你一碗喝。」
老支書一點也沒猶豫,山杏這娃子懂事,村里人當然都喜歡她。
山杏美滋滋地抿着嘴「不是我喝,是給大姐的小寶寶喝的,喝了肯定能跟壯壯一樣強壯!」
「好山杏!」
劉青山猛的把小丫頭抱起來,高高舉過頭頂。
山杏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小臉也因為喜悅和興奮,跟紅蘋果似的。
在她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被舉高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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