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衛言正抱着畫兒在熟睡時,窗外突然響起了一道冰冷的聲音:「駙馬,宮中有人來府,人已經外面等候多時。」
衛言被嚇醒。
匆匆穿了衣服鞋子出門,聽到外面傳來了焦急的敲門聲和尖利的喊叫聲。
「衛公子,開門!快開門!」
衛言沒有發現窗外說話的人,立刻奔到大門前,打開了門。
門外。
一名年老的太監帶着幾名宮中護衛,正滿臉焦急之色。
見他出來,那年老太監慌忙拉着他的手道:「衛公子,快,快跟我老奴進宮去。」
進宮?
衛言可不想進宮,連忙掰開他的手。
老太監跺着腳急道:「衛公子,老奴已經敲了許久的門了,您要是再不出來,老奴就要命令護衛破門而入了。陛下正在書房裏等着您,快走。」
「陛下?」
衛言一聽,頓時心頭一驚。
陛下這個時候找他做什麼?
難道是知道了昨晚他醉酒逛青樓的事情,要為長公主殺他的腦袋?
「衛公子,可別讓陛下等急了。」
老太監不由分說,立刻拉着他的手,急匆匆地把他拉上了馬車。
在護衛的簇擁下,馬車快速駛向了宮中。
衛言坐在馬車裏,一臉懵。
剛起床,還未洗漱,連頭髮都還沒有整理,衣服都還沒有穿好,就被拉上了馬車。
老太監也坐進了馬車,苦着臉道:「衛公子啊,你住着這麼大個宅子,怎麼也沒個下人啊。老奴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門,硬是沒有一個人回應,可急死老奴了。」
衛言一邊系好腰帶,一邊心虛地道:「公公,可知曉陛下叫我去宮裏,是為了什麼事兒嗎?」
老太監搖頭道:「老奴不知。」
就算知道,也肯定不敢告訴你的。
衛言整理着頭髮,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若真是為了昨晚逛青樓的事情,他該怎麼解釋呢?
喝醉了,被人家姑娘硬拉進去的?
肯定不能這樣說。
他可是長公主的人,陛下要是一怒,只怕聽雪姑娘和整個清月樓都要倒霉。
心情不好,就是故意要進去放鬆放鬆?
肯定也不行。
比試贏了,奪得駙馬之位,一介草民高攀上了皇家最尊貴的金枝玉葉,竟然心情不好?
這不是找抽嗎?
衛言暗暗後悔。
昨晚就不該喝那麼多酒,不然也會膽大包天,放縱自我的。
至少也該等長公主離開京都後再啊。
馬車很快進了宮。
老太監方公公腳步匆匆地帶着他去了御書房。
「陛下,衛公子帶到。」
方公公在書房外面尖聲稟報道。
過了一會兒,書房裏方傳來了劉徹慵懶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方公公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示意衛言趕快進去。
衛言不敢再猶豫,立刻進了書房,躬身低頭,滿臉恭敬道:「草民衛言,拜見陛下。」
上面半天沒有動靜。
待衛言抬起頭,偷偷地看去時,發現這位大帝正斜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陛下?」
衛言心頭奇怪,這是在做什麼?
劉徹這才睜開眼來,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吃力地擺了擺手,道:「駙馬不用客氣,在旁邊先坐會兒吧。朕剛吃了長生丹,這會兒渾身沒力氣,昏昏欲睡,待會兒再問你話。」
衛言眉頭一皺,也不客氣,走到旁邊的椅子前坐了下來。
他抬頭看了上去,桌上放着一隻錦盒,盒子裏還剩下一枚丹藥。
那丹藥看着光滑圓潤,在光線下閃爍着銀色的光澤,非常漂亮。
衛言心頭暗暗嘆了一口氣,雄才大略的漢武唐宗,皆被這長生之術害的不淺啊。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劉徹終於緩緩坐了起來,看着他道:「駙馬,你過來,來朕旁邊。」
衛言愣了一下,沒有立刻上去。
角落的帘子一動,魏公公蒼老的聲音響起:「駙馬爺,陛下讓您過去呢。」
衛言這才驚醒,連忙從椅子上起來,走了過去,躬身站在了書案旁。
劉徹看着他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緊張。」
說着,目光閃了閃,低聲道:「衛言,朕想問你一些事情,你可要實話實說啊。」
衛言心頭一動,終於來了。
「陛下請問,草民絕不敢欺瞞。」
劉徹溫聲笑道:「你已是阿伊的駙馬,以後就不是草民了,不要跟朕見外。」
衛言道:「是。」
呵呵,這是有求於我了嗎?
劉徹這才問道:「你那《西遊記》中所寫的故事,雖然荒誕離奇,但肯定也有很多真實事件吧?」
衛言連忙道:「陛下說笑了,那就是一神怪故事,都是臣胡編亂造的,哪裏有什麼真實事件。」
劉徹卻是搖了搖頭,盯着他道:「駙馬啊,你沒有對朕說實話啊。這世間神奇之事可多了,你那書中所寫,未必沒有真的。」
說到此,他坐直了身子,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道:「比如說,那巫蠱之術。在地上埋個木偶,木偶上寫個名字,便能詛咒人,你說說,這樣的事情,難道不神奇嗎?這與你那書中所寫的法術,何其相似?」
衛言心頭一震,不敢答話。
劉徹冷笑一聲,看着他道:「衛言,還不說實話嗎?朕既然問你這些事,肯定是查到一些什麼。」
衛言臉上露出了猶豫忐忑之色。
劉徹看在眼中,直接挑明道:「你在酒樓對劉嬋所變的魔術,在劉病已家突然把木偶上的名字變成郭穰等人,在柳府為自己脫罪,讓其他人的鞋子上都沾染上血跡,還有……你區區一個文弱書生,既然打敗了從小習武的李平功,還把他打暈了過去。李平功最後昏迷時,全身顫抖,口吐白沫,最後連御醫都檢查不出來到底是受何傷害!衛言,你會法術,對嗎?」
衛言睜大眼睛看着他,滿臉驚愕。
劉徹臉上的冷笑,變成了苦惱,長嘆一聲,道:「衛言啊衛言,朕知道,你學的這些東西,肯定都不能告訴別人。你曾說你小時候在山中砍柴,遇到一位白髮老翁,那位白髮老翁,應該就是你的師父吧?朕已經派人去你家鄉的山上尋找了,若是找到他,而他還活着,那就證明朕的猜測沒錯。這世間,的確有長生之術,甚至是法術。當然,那白髮老翁不是普通人,朕的人,大概率是找不到的。所以衛言,朕現在只能問你了。」
衛言沉默。
劉徹沒有發怒,而是目光哀求地看着他道:「衛言啊,阿伊是朕從小看着長大的,她是我大炎最優秀最漂亮的公主,朕把她嫁給你,以後她的封地也是你們子子孫孫的,朕對你,可是像家人一樣啊。」
衛言繼續沉默。
劉徹頓了頓,看着他的眼睛道:「朕知曉,你與朕那孫子劉病已是好友,你替他幾次喊冤,朕都知道。」
說到此,他眼圈發紅,哽咽道:「其實太子那件事,朕也察覺到了,只是……哎……」
只是事已至此,怎麼挽回呢?
衛言這才高深莫測地開口道:「陛下,有些事情,臣不能說。說了,必遭天譴,您應該明白的。」
此話一出,劉徹頓時目光一亮,連忙道:「朕知道,朕當然知道,天機不可泄露。但是,駙馬你只需要……只需要……」
「噓,陛下萬萬不可說出來。」
衛言神情凝重,抬起頭,看向了上面並不存在的天空,伸手虛空一爪,握緊手掌,遞到了他的面前,道:「陛下,請把你的茶杯拿來,裏面的茶水倒掉。」
劉徹愣了一下,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慌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把裏面的茶水全部倒在了地上,隨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的拳頭下方。
衛言緩緩地鬆開五指,露出了一道縫隙,隨即,一股淡黃色的液體,從縫隙中流出,快速落進了下面的茶杯里。
劉徹睜大了眼睛,身子微微顫抖,屏氣凝神,連心跳都幾乎停滯了。
很快,那淡黃色的液體,裝了半茶杯。
衛言手掌全部打開,翻了過來,掌心竟然沒有一絲的濕跡。
劉徹頓時激動道:「駙馬,你果然……你果然……」
衛言端起茶杯,遞到了他的面前,道:「陛下,這杯中東西,一年才有這麼一點,喝了以後,可以強身健體,振奮精神,您試試。」
劉徹又驚又喜,慌忙接在手裏。
這是,魏公公突然出現,伸出手道:「陛下,不可!這東西來歷不明,必須要先找人試喝,老奴來幫陛下喝第一口。」
「滾!」
劉徹頓時怒喝一聲,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怒道:「一年才有這麼一點,魏起,你敢跟朕搶這仙水?」
魏起慌忙跪下,磕頭道:「陛下,此物來歷不明,萬萬不可以聖體冒險啊。」
劉徹沒有理他,迫不及待地把茶杯送到嘴邊,立刻仰起頭,「咕嚕咕嚕」,一口喝完,這才冷哼道:「駙馬豈會害朕?你這奴才,找打!」
「咦,這味道……」
劉徹這才平常出味道,甜甜的,涼涼的,喝起來非常爽口,不過太少了。
他眯着眼睛,回味着口中味道,過了片刻,突然目光一亮,激動道:「駙馬,朕突然感覺精神好多了,剛剛還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現在突然感到精神飽滿,而且精力也很充足,感覺一點都不睏乏了。這仙水果然妙啊,難怪一年才能產的這麼一點,駙馬誠不欺朕也!」
衛言恭敬道:「此物初喝,暫時只有很短的效果。陛下放心,每年臣得到這仙水,都會獻給陛下飲用的。」
劉徹大喜道:「好!好!」
衛言看了一眼桌上的仙丹,道:「陛下,臣可否冒昧問一下,陛下吃了這仙丹後,可有什麼很明顯的效果?」
劉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嘆了一口氣,道:「朕吃了這仙丹,總感覺昏昏欲睡,有時候會頭疼難忍,渾身都舒服,方士說這是正常效果,吃多了就好了。」
衛言目光一閃,道:「哪個方士所說?」
劉徹怔了一下,道:「趙地來的汪方士,這位汪方士在趙地的名氣可是很大的。駙馬問這……」
衛言又問道:「陛下,是誰介紹這位汪方士給您認識的?」
劉徹臉色微變,連忙道:「駙馬,難道這汪方士……有問題?」
衛言神色凝重,指了指桌上的仙丹,道:「這仙丹有問題,那汪方士,自然也有問題。至於介紹他給陛下的人,就更有問題了。」
此話一出,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雙膝一彎,「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帶着哭腔大聲道:「陛下,不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這小子是故意在誣衊奴家和汪方士啊!」
衛言轉頭看去,眯起了眸子。
這人他認識,化成灰他都認識。
當初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這人殺掉那名伺候他的丫鬟,把他押進牢房的。
衛太子與衛皇后被殺,他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氣的。
他就是那名與江充勾結,準備把關押在牢房裏的劉病已和所有犯人斬盡殺絕的蘇文!
劉徹看着他,臉色頓時一沉,喝道:「蘇文!你好大膽,竟敢在外面偷聽!」
蘇文磕頭如搗蒜,又驚又懼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剛好站在外面,怕陛下有什麼吩咐,所以不敢遠離,只是不小心聽到了。這小子血口噴人,陛下可千萬不要相信啊。」
衛言轉過身,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道:「蘇文,你一口一個小子,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我乃長公主駙馬,陛下欽此大炎第一駙馬,連陛下都稱呼我為駙馬,你一個區區奴才,竟敢叫我小子!簡直放肆!」
說罷,對着劉徹拱手道:「陛下,這奴才冒犯臣,也是冒犯長公主和您,請為臣做主!」
劉徹大怒道:「來人!給朕把這奴才拖下去,重責四十大板!張嘴一百下!」
蘇文一聽,頓時魂飛天外,慌忙磕頭求饒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兩名護衛大步走了進來,直接把他架了出去。
很快,外面傳來了悽厲的慘叫聲。
衛言眼中寒芒一閃。
這處罰並不致命,也不解氣,更是沒有報仇。
既然這奸惡小人自己送到他手裏來了,他自然不會在心慈手軟。
就先拿他開刀吧!
想到此,衛言伸手拿起桌上錦盒中那枚剩餘仙丹,道:「陛下,臣想給您做個實驗,讓您親眼看看,這仙丹到底是讓人長生,還是讓人短命,那蘇文和汪方士到底是忠心,還是包藏禍心!」
此話一出,劉徹頓時臉色一變,慌忙顫抖着伸出手道:「快做,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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