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雜誌拿過來給你爸看看。你回自己屋先歇着,等會兒我和你爸有話跟你說。」
看到牛爾打了個飽嗝,習慣性地揉了揉肚皮放下筷子後,牛媽媽就立刻發話。
牛爾看了老媽和老爸一眼,知道這老兩口是有話要背着自己說。老媽的表情還有那麼點嚴肅,他就沒一聲沒吭,起身回屋把雜誌拿來遞給了牛爸。
此時的吳娟娟老師,也正在宿舍看牛爾的這篇《兩隻特立獨行的豬》。
如果吳娟娟老師知道牛媽媽此時的凝重和擔心,一定會感嘆又感嘆。
久居偏僻山村,幾近與世界隔絕。無論多麼睿智的人,也難與世界同步。
時代早已經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千百年來早已習慣了以世界老大自居的東勝神洲,就像一條剛甦醒的巨龍。忽然發現已經有兩大洲超越了自己,後面的兩大洲也在快速地迫近着自己,怎會甘心。
它正以讓世人矚目的開放之姿,擁抱最前衛先進的思想,擁抱最前沿的科技,擁抱最先進的發展模式。
此時的神州,最需要的就是與眾不同的聲音,就是民眾與國家的同步覺醒。對任何領先時代超越時代的思想希求不及,怎會不相容呢。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個難得的歷史性發展機遇,
就是吳娟娟自己,此時也被無數公務員放棄公職自主擇業的大潮所感染,思考着自己的命運走向。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思量着,教師這個職業,是否真的很適合自己,是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追求。
支教結束後,她是否也應該四處走走,去看看外面那個更大的世界。
沒準就在看看的過程中,會發現一個更好的自己。
然而當她回過神來,想到手上這篇文章竟然是自己的學生寫的,她再次嘆了一口氣。
剛剛鼓起的那些勇氣泡泡,頃刻間就泄了。
吳娟娟老師把牛爾這篇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終於承認,自己的學生牛爾,確實是已經是青勝於藍,遠勝於藍。
至少在寫文章和思想深度方面,牛爾已經把自己遠遠地甩出了安長街。
言為心聲。
是牛爾的思想,讓這篇文章擁有了一個振聾發聵的靈魂。
其次是文筆。
牛爾這篇文章的文筆,迥異於他平時作文中那種中規中矩的文風。
有點隨意懶散,有點無賴,甚至有點流氓。卻很好看,也很耐看。看了開頭就忍不住想要一直讀下去。
就像她平時看一個男人。
如果一個男人的顏值吸引不了她,她根本就沒有繼續了解他的興趣。連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沒有。
吳娟娟有點矛盾。
牛爾如果真的放棄寫作而專心準備高考,會不會錯過什麼,失去些什麼。
俗話說成名要趁早。
如果接下來牛爾趁熱還能發表幾篇作品,他應該極有可能會成為神洲文壇上一顆冉冉升起的耀眼明星。
如果為了高考,就此沉迷於書山題海。
會否消磨了他思想的銳利,遏制了他噴薄奔放的才華。
青春的時光很短暫。恰恰很多馳名海內外的大才子,都是在青春飛揚的少年時代揚名天下的。
大器晚成者有之,卻難得有驚艷之才。
少年強則國家強。
仲永之傷,也並不鮮見……
吳娟娟一晚上的腦子裏,幾乎都是牛爾以及他的這篇文章。
並非吳娟娟老師孤陋寡聞,寂寞難耐。
即便是在她從小長到大的大城市裏,像牛爾這麼陽光帥氣,尤其是能寫出這樣絕妙好文的少年,也極為鮮見。
她根本就沒見到過,都沒聽說過。
何況是在這極其偏僻而貧窮落後,只有不到十萬人口的小鎮子。
簡直就是一個奇蹟的存在。
最後的最後,臨睡前的吳娟娟不能免俗地又想到了其他。
她終於確信並肯定,牛爾真的是很早熟。
對種豬和母豬的生活習性都了解得那麼深刻,觀察得那麼細緻的少年……
吳娟娟想像着牛爾的筆下,那隻長出了兩隻獠牙的小黑豬。
終於睡着了。
……
其實不單是吳娟娟老師認為牛爾早熟。萌新雜誌社的那位文昌天編輯,直接就把牛爾同學當成了一位老師,當成了一位資深的筆桿子。
第一眼見到牛爾這篇文章的時候,文昌天就被牛爾的文風和思辨驚艷到了。
十多年的編輯經驗,文昌天見過太多的優秀文章。牛爾這篇文章的文風,當真是他第一次所見。甚至剛開始讀的時候,他都有些不太習慣。
就像見慣了花團錦繡,冷不丁地在一群濃墨重彩中,發現了一個素麵朝天。這個素麵朝天還內外兼修,生的極其俊美,當即就把所有的濃墨脂粉給比下去了。
文昌天直接就把牛爾當成了一個深藏不露,隱居民間的文章高手。
就像牛媽媽有所擔心一樣,文昌天把這篇文送給總編慕容光審閱的時候,多少也有一點猶疑,也有一點點忐忑。
牛爾的文風貌似懶散隨意,思辨和諷刺卻是有點太過犀利了。
總編慕容光只是匆匆看了一遍,就當即拍板,可以放在第一篇。
「標題搶眼,文筆幽默,可讀性強。最重要的是,這篇雜文可以開啟心智……」
「老文啊,這可是一篇難得一見的絕妙好文啊,你小子的運氣咋總是這麼好。」
慕容光調侃了文昌天一句後接着說道,「可能我說的有點誇張……這篇文章在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有其閱讀價值和思想價值。換言之,就是可以傳世的那類文章。」
《萌新》雜誌刊載的文章大體分為三大類。
中短篇小說佔據最大的比重,約佔百分之七十以上。
其次就是散文和隨筆。
以往每期雜誌的第一篇,都是以編輯部認為當期最為優秀的小說,或者是名家名作打頭陣。這一期竟然是以一篇雜文作為開篇,作者還是一位真正的萌新,此文還是他的處女作……自《萌新》創刊近二十年來,可能尚屬首次。
如果不是總編親自審定,根本沒有人敢開這個先河。
封面,封二,版權頁,目錄頁之後,就是總編或執行主編的一篇卷首語。
卷首語後就進入正文,也就是牛爾的這篇雜文。
文昌天億萬個沒想到,總編不但沒有絲毫猶疑,竟然還給這篇文章點了頭牌。
興奮之餘。
與有榮焉。
忙完手上的瑣事,文昌天泡杯茶,點支煙。
凝神片刻後,就提筆給牛爾老師寫了一封短訊。
「牛爾老師您好:您的大作《兩隻特立獨行的豬》已於《萌新》雜誌九月號刊發,樣刊和稿酬已一併寄送給您。您的這篇雜文思想新銳,觀點犀利,文筆平淡中見神奇。因此得到了編輯部的高度重視。編輯部目前正在密切關注社會各方面對這篇文章的反響,也請牛爾先生予以留意。此外,由神州五家全國純文學雜誌社聯合主辦的年度中短篇小說大獎賽徵文,距截稿日期還有三個月余,詳情請參閱本期雜誌封三的那篇徵文啟事。牛爾老師如有存貨,還望不吝賜稿。希望能再次見到牛爾老師的大作。」
此致
敬禮
文昌天草上
魔天東歷五十七年九月二十二日
另,信封上有編輯部電話,遇有創作或徵文方面的任何問題,牛爾老師可隨時與我聯繫。
……
……
前世牛爾的吃飯速度就非常快。如果不是陪客人或朋友,他自己吃飯從來都像打仗一樣,想慢都慢不下來。
牛爾這邊剛放下碗筷,沒等喘口氣,老媽就發話了,讓他立刻滾蛋,滾回自己的房間。
牛爾默默起身。他知道老媽這是有話要跟老爸說,還可能是關於自己的事情。於是他非常聽話地回屋把雜誌拿出來遞給了牛爸,一聲沒吭就回到了自己屋裏,撲通一聲就把自己放倒在了床上。
他再次拿過文昌天編輯給他的那封信,思量了起來。
前世王二的這篇文章,竟然屬於雜文類,自己一直以為是篇小說呢。
都倒背如流了,還以為是篇小說。
看來自己雖然二的不輕,選文的眼光還是可以的。
文編輯說,編輯部也在密切關注各方面對這篇文的反響。
如此說來,也許還真的能引發一波關注和討論?
如果真的能有這個效果,沒準還真的能刷一波知名度和聲望值。
完成系統任務,看來還是有希望了呢。
還是有希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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