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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遠信下葬這天,江城下着很大的雨,為了給傅遠信送行,幾乎整個江城的上流人士都來了,統一的黑色服飾,統一的佩戴胸花,統一的撐着傘來到墓碑前鞠躬,而後對傅盛林羨夫妻二人說請節哀。
傅盛全程冷臉。
傅遠信的意外去世在他的意料之外,同時也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相比傅遠信和傅逸晨的親密,他和傅遠信的父親關係,還有更多的遺憾。
因為母親去世才一年多就娶了鍾柔艷的事,他和傅遠信置氣,從那以後便不再和傅遠信親近,每次見面喊他一聲爸,沒有和他大吵大鬧就是最大的尊重。
像傅逸晨那般成天窩在傅遠信懷裏,騎在他的肩膀上撒嬌的行為,是斷不會有的,有人曾經問過他,羨慕嗎?嫉妒嗎?
他說不羨慕,也不會嫉妒,因為他根本就不稀罕那些愛,可只有他自己心裏才清楚,他是羨慕嫉妒過的,也曾想要像傅逸晨那樣被傅遠信疼愛着。
可是他不能。
因為他害怕,害怕他假如和父親相處的太過融洽,就會讓父親忘記母親的死,忘記對母親的虧欠,從而越發肆無忌憚的寵溺鍾柔艷母子。
就這樣,他錯過了傅遠信很多年,直到長大以後,自己做了父親,他才漸漸明白,天下的父母都喜歡會撒嬌的孩子,也沒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傅遠信是愛他的,至少在把他培養成傅家接班人這件事上,傅遠信從來都沒有馬虎過。
如果沒有兒時的嚴厲,他也許不會那麼發憤圖強,如果有足夠多的溺愛,他或許就會長成紈絝的世家子弟,他很慶幸傅遠信那時候磨礪了自己。
在逐漸理解父親以後,他有想過要和傅遠信修復父子關係,就在今年和林羨結婚以後,他們的關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和睦了起來。
本以為等處理了傅逸晨鐘柔艷鍾文華這幾個入室打劫的罪犯以後,就可以和父親以及妻兒一家永遠幸福和睦的生活在一起。
卻萬萬沒想到,父親會死的這麼急促,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離開了人世,聽傅逸晨說父親走之前,對他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
他又嫉妒了。
嫉妒傅遠信和傅逸晨即便是沒有血緣關係,也親如父子的關係。
他也很想聽父親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可他沒有這個機會。
父親甚至連隻言片語都來不及給他留下。
「小子,請節哀。」
倏然間,岳父大人林飛鵬的聲音傳了過來,傅盛驀然間抬頭望向他,林飛鵬頭髮和大衣都濕透了,似乎來的有些匆忙。
「謝岳父大人。」
傅盛鞠躬致謝,林羨也跟着他附和了一句「謝謝爸。」
接着便有專門的喪葬禮儀小姐,遞上香來,林飛鵬給傅遠信上了一炷香後又鞠了一躬,而後又對傅盛說「撐住,以後你就是家裏唯一的頂樑柱,孩子們,還有整個家族都得靠你振興和支撐。」
傅盛說「放心,我會撐下去的。」
眼前這個時候尤其不能倒下。
一旦他倒下去了,集團的經營管理權,就會被家族的旁系親戚們,以及其他股東們稀釋。
同時,林羨也說「爸,就別擔心了,就算阿盛一時撐不住倒下去了也沒關係,不還有我麼?我的能力,爸又不是不清楚,我既然能把林氏集團打理的有條不紊,就不會讓傅氏集團變得一團糟。」
林飛鵬對自家閨女的能力是認可的,便放心道「也是,有你在阿盛身邊當賢內助,就算有人敢對傅氏集團居心叵測,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語畢,他往墓地的另外一個方向看了一眼,又對他們夫妻二人說道「你們接着忙,我過去看看你們媽。」
「好。」
林羨傅盛二人乖巧的點頭。
此時,不遠處的雨幕下,有一個身穿黑大衣的女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墓碑前的林羨和林飛鵬,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躊躇模樣。
半晌後,她看到林飛鵬去了墓地的另外一端,那邊埋葬着林羨死去的母親。
「看來林董事長對他的亡妻還是念念不忘啊。」
倏然間,撐傘的『特別』助理在女人的耳畔感慨了一句。
她的眉頭驟然蹙緊。
緊接着,特別助理又問她「柳總,我們人都來了,不上前悼念一下嗎?」
柳含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凝望着前方,咬了咬牙,心裏不確定傅逸晨有沒有把她生的兒子林謹,其實是林羨媽媽和林飛鵬的試管胚胎這件事告訴這對父女。
接着轉念一想,如果林家父女二人知道了這件事,定然會一秒鐘都不會等,立馬就把她抓過去問話,頓時把心一橫。
「走。」
柳含煙鼓起勇氣,昂首闊步的朝前走着,富貴險中求,絕不能在風平浪靜的時刻就開始膽怯,這個時候心虛,純屬自己嚇唬自己。
按照流程,她給傅遠信上了一炷香,又鞠了一個躬,然後才來到林羨傅盛二人跟前,客套的說了一句「二位,請節哀。」
「謝謝。」
夫妻二人禮貌的送走了她,一切都很平常,沒有任何異常的狀況,柳含煙見狀暗鬆了一口氣,繼而回到了一棵參天大樹下。
她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了林飛鵬所在的地方,特別助理見了,問她「柳總,要過去打聲招呼嗎?」
他叫汪景晨,是柳含煙養的小鮮肉。
汪景晨對柳含煙是林謹生母的事一直都有所耳聞,看到柳含煙用複雜的眼神遠遠的偷看林飛鵬,汪景晨以為她對林飛鵬余情未了,心裏有點小吃醋,這才問她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不用。」
柳含煙果決的轉身就走。
她哪敢上前去和林飛鵬說話啊。
十六年前,她十**歲,又嫩又水靈,正當顏值巔峰的時刻,林飛鵬都沒有被她的美色所迷,何況如今的她,已是三十四五。
沒了十**歲的青澀和水靈,只有久經紅塵的精明和算計,她的眼睛裏,已經沒有少女時代那種純純的亮光了。
柳含煙深知林飛鵬和死去的妻子,早年間是靈魂伴侶,像她這種利慾薰心,為了成功上位什麼都可以犧牲的女人,林飛鵬斷然是從骨子裏瞧不上的。
這個時候上去和林飛鵬套近乎,只會自取其辱,但是,她回到了自己的車上以後,並沒有讓汪景晨驅車離開,而是繼續遠遠的遙望着墓地那邊。
汪景晨也沒有催她離開,因為今天除了傅盛林羨林飛鵬,這幾個柳含煙想見的人在這裏,由柳含煙十月懷胎生下的林謹也在。
汪景晨不知道林謹和柳含煙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母子,他以為柳含煙在思念自己的兒子,但是林謹又不肯見她,心裏就覺得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女人。
同時,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後視鏡中的自己,摘下口罩後的臉,是那麼的英俊,英俊的足以讓從旁邊經過的路人為之震驚。
「柳總。」他忽然出聲輕喚,「我可以問你一件事麼。」
「嗯?」
柳含煙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她的眼睛並沒有從墓地那方收斂回來,仿佛汪景晨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
並不是很重要。
也的確不重要。
汪景晨輕笑了一下,道「我聽聞,我和林董事長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柳總那晚在那麼多顏值出眾的模特中一眼相中了我,可是因為我長得像林董事長你對他還有愛慕之情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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