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郡,晉城……
滇君臉色陰沉如水,看着木案上的黑色錦布聖旨,一言不發。
陳平與其促膝而坐,開口道:「恭喜滇侯,賀喜滇侯啊!」
「喜從何來?」
滇君目光投向了陳平,聲音冷漠道。
「一朝位極人臣,封侯拜將,這還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陳平揣着明白裝糊塗道。
「本侯,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滇君看着陳平,真恨不得掐死這個混賬東西。
只是理智告訴自己,絕不能這樣做。
「謝侯爺誇獎,在下榮幸之至。」
陳平微微一笑,拱手一拜,認真無比道。
「你……」
滇君當即氣結,指着陳平,愣是半天沒說出下文來。
「侯爺,氣大傷身,何必動怒呢?」
陳平氣定神閒,不痛不癢道。
「陳平,當日你來找本侯是如何承諾的?」
滇君冷冷的盯着陳平,質問道。
「侯爺若能獻出滇地,必能成為陛下座上賓,拜廷尉,爵國公。」
陳平毫不猶豫,直言道。
「那為何陛下只封了吾西南將軍,爵拜徹侯?」
滇君十分不岔道。
「侯爺,在下可沒有妄言,上奏陛下時,陳平的確是請奏陛下敕封侯爺,拜廷尉,爵國公。」
「可在下人言輕微,陛下並未准奏,是陳平對不起侯爺,在此賠禮了。」
陳平站了起來,義正言辭,把黑鍋全攬在了自己頭上,對着滇君作揖一拜道。
「哼。」
滇君根本就不領情,心中在猶豫,要不要宰了陳平,自立為滇王?
「侯爺息怒,陛下雖未拜侯爺廷尉,爵國公。肯定是覺得侯爺功績不夠,所以才會讓侯爺率兵攻打哀牢,一旦侯爺凱旋而歸,這大秦帝國廷尉,必非侯爺莫屬,國公爵也是指日可待啊!」
陳平再次坐了下去,為滇君分析道。
「吾獻上滇地,這還不是滔天之功嗎?」
滇君十分不以為然,冷笑道。
「護國公王翦,滅國者三,方得封國公爵。」
「定國公蒙恬,橫掃六國之時,便統軍英勇作戰,立功無數。西定邛國,盡收其土。北擊匈奴,奪取河套廣袤地區,威震草原,方得封國公爵。」
「滇侯覺得自己功績,比之兩位國公如何?」
陳平侃侃而談,笑着問道。
額……
滇君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若是真比之這兩人,自己的確沒有資格封公。
可你特麼的這麼說出來,真的好嗎?
「滇侯剛剛歸秦,根基不穩,倘若陛下貿然封公,恐遭人非議,朝野上下恐難服眾。」
「若滇侯能夠收服哀牢,憑藉滇地,哀牢之功,足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然滇侯能夠繼續南下,為帝國立下赫赫武功,何愁不能得到陛下賞識,不能揚名天下,威震神州?」
陳平的話,充滿了蠱惑力。
滇君聽的有些飄飄然,可他也並非是蠢貨,心中雖然樂呵呵,可臉上毫無表情道:「哀牢國力強盛,遠超滇國。」
「多年來,兩國時有戰事發生,滇國敗多勝少。」
「陛下既讓吾舉兵伐哀牢,可又不肯給本侯增派一兵一卒。哀牢勢大,本侯縱有心,卻無力矣。」
滇君嘆了一口氣,一副為難不已的樣子道。
「侯爺無憂,陛下已派大軍,西進滇地。」
「由象郡入滇,協助侯爺平定哀牢。」
「不出二月大軍必至,區區哀牢不過是待死之徒,豈能與我大秦帝國王者之師爭鋒?」
陳平心中很清楚是十萬精甲,但是他故意把後勤補給的勞役丁夫都加上去,傲然無比道。
滇君頓時雙眼露出震驚之色,數十萬之師啊!
果然是天朝上國,這齣征之師,就堪比滇國舉國之人丁了。
也許這哀牢並非不可戰勝?
滇君有些意動,聽聞數十萬王師入滇,底氣也足了一些。
「本侯明白了,待本侯整頓兵馬之後,立刻出兵哀牢。」
「在此之前,還勞煩陳御使去一趟哀牢,若能說服哀牢王,兵不血刃拿下哀牢自然皆大歡喜,大功一件啊!」
滇君點了點頭,然後反過來慫恿陳平道。
若是這個可惡的傢伙,死在了哀牢,那也算解了自己心中的悶氣。
陳平笑了笑道:「副使牧野一個月前便動身前往哀牢了,應該就這幾日便有消息傳回,還請侯爺早做準備。」
「本侯必當厲兵秣馬,為陛下盡忠。」
滇君滿口答應道,心中卻冷笑,打定主意,帝國王師未到之前,自己絕對不可能孤身出兵哀牢。
「那在下便告退了。」
陳平站了起來,對着滇君拱了拱手道。
「御史慢走,本侯便不遠送了。」
滇君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絲毫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陳平並沒有在意滇君的傲慢,慢慢轉身離去了。
在他心中,滇君不過是一個驕橫自大之徒,終將自食惡果。
自以為聰明,實不知,只是他人之棋子罷了。
走出侯府之後,陳平伸了伸懶腰,舒展了一番筋骨。
這滇地很快就將打破平靜了,為了成就帝國霸業,副使牧野自請前往哀牢死諫。
若是謀劃得當,算算行程,哀牢國的大軍,也差不多在路上了。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得不承認陛下棋高一招啊!
事後陳平才得知副使牧野乃黑冰台之死士,身負皇命,就是為了前往哀牢死諫,挑起滇國與哀牢的戰爭。
可是陳平細思極恐,恐怕遠不止如此。
自己前往滇地出使,若是自己有絲毫異心,投靠滇國。
只怕這副使牧野,便是自己的催命符,給予自己致命一擊。
自己這使團之中,除了副使牧野,還有多少個黑冰台之死士?
陳平不敢肯定,也無法確認。
因為這些死士,若不自動暴露身份,看起來都看正常人一般無二。
讓人根本無法辨別,一旦暴露身份,那便是準備好了赴死之準備。
滇侯身邊的第一謀士范增,這二個月來陳平接觸不少。
此人略有智謀,才思敏捷,也算是一代人傑。
可讓陳平起疑的是,這個人真的是滇侯的謀士?
滇侯能夠下定決心刺殺滇王,獻出滇地,此人功不可沒。
一次二次便算了,可次次看似為滇侯着想謀慮,但在陳平看來,此人所有的諫言,暗中卻更符合大秦帝國之利益。
據說此人入滇國不過一二年,為滇侯所救,憑藉其聰明才智,深得滇侯器重。
一想到這些疑點重重之事,陳平就感覺頭大如斗。
若真如自己所想,大秦帝國這位無上主宰,心思縝密,佈局深遠,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西南邊陲尚且如此的話,陳平有理由懷疑北方和東南方,亦在這位千古無雙的聖君佈局之下。
陳平內心不由有些患得患失,對四方諸夷生起同情憐憫之心,與這樣的聖王同處一世,對任何有野心的王者雄主而言,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悲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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