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大草原之上,幾匹慌不擇路的騎兵,瘋狂抽打着坐下的戰馬。
不知跑了多久後,直接一匹戰馬發出一絲哀鳴,便直接倒地不起。
幾人方才停了下來,看着那匹活活累死的戰馬,露出沉痛之色。
「大單于,你騎這匹戰馬,快逃吧!」
姆力族老滿臉鮮血,身上也已經被鮮血染紅,背上更是插着幾支流箭。
其它幾人也或多或少掛了彩,盡皆狼狽不堪。
坐在戰馬旁的頭曼,臉上髒兮兮的,黑灰與血跡,讓他的面孔十分猙獰。
「跑了一宿,秦人一時半會應該追不上來了。」
「讓馬兒吃會草,休息一會。」
「你們也休息一下,補充一下體力吧!」
頭曼神色痛苦,最終嘆了一口氣,對着幾人道。
幾人翻身下馬,然後讓馬兒開始吃草。
自己則紛紛從懷中掏出肉乾,一言不發的咀嚼起來。
姆力拿出一塊肉乾,遞給了頭曼道:「大單于,吃一點吧!」
「五千狼騎,一個都沒逃出來嗎?」
頭曼漫不經心的接過肉乾,眼神有些迷茫道。
「為了殺出一條血路,保護大單于脫困,他們全都死在了秦人的劍下。」
「為了這些大夏族的勇士,大單于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只要回到部族,暫避秦人鋒芒,大夏族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姆力聲音有些哽咽,七萬大軍,非但沒能衝破秦人的戰陣,反而被秦人殺了一個措手不及,落荒而逃。
若僅僅如此,大夏族也只是元氣大傷,並未傷筋動骨。
可恨,秦人的騎兵早已越過群山,繞道身後,截斷了大夏人的歸途。
與秦人騎兵交戰,大夏勇士,非但沒有佔到絲毫便宜,反而被殺的直接崩潰。
秦人騎術精湛,更重要的是秦弩威力實在太大了。
對大夏族勇士造成了極大心理威懾,而且秦人裝備精良,武器鋒利,遠超大夏族簡陋的武器裝備。
尤其是那些馬具,更是讓秦人騎兵與戰馬,宛如融為一體,大夏族的勇士根本不是對手。
「是的!」
「該死的秦人,實在太奸詐狡猾了。」
「對了,吾兒泊布呢?」
頭曼咬了一塊肉乾,出言詢問道。
「被秦人生擒了。」
姆力並未隱瞞,出言道。
他內心沒有絲毫不快,反而隱隱有些幸災樂禍。
如果不是這個廢物貪功冒進,鼓動大單于,何至於今日慘敗?
「可憐吾兒,待回去之後,重整人馬,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救出吾兒。」
頭曼聽到最疼愛的兒子被俘虜了,頓時老淚縱橫,聲音哽咽道。
「大單于……」
姆力剛想說點什麼,就聽到遠方傳來的咚咚馬蹄聲,頓時臉色一變。
頭曼與其他幾人,也是紛紛變色。
遠方的天際,黑壓壓的一片陰影,印入眼帘。
是秦人來了嗎?
怎麼會這麼快?
幾人驚慌之際,心中又充滿了疑惑。
可是很快,幾人看清了那面狼旗後,就鬆了一口氣,臉上紛紛露出重獲新生的喜悅。
冒頓率着五萬騎兵,從遠方急速奔來。
距離頭曼幾百米,冒頓看着狼狽的父親,沉聲道:「停。」
大軍立刻令行禁止,停了下來。
「吾兒來的真及時,父王十分欣慰。」
頭曼眼神激動的看着不遠處的大軍以及兒子,帶着幾人緩緩走了過去。
只是並沒有想像中的回應,也沒有想像中的熱情相迎。
冒頓騎在馬上,一動不動,臉上面無表情。
他身後的大軍也是陣型嚴明,鴉雀無聲。
剛走了一半,頭曼就感覺似乎有些不對。
但是由於實在太驚喜了,他並未多想。
畢竟做了這麼久喪家之犬,時刻膽戰心驚。
如今總算可以把忐忑的心,放下來了。
看見兒子率領的大軍,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如何還會多想呢?
「大單于,留步。」
姆力直接快步,攔住了頭曼。
「姆力族老,你這是做什麼?」
頭曼怔了怔,但是念及姆力一路護主有功,也不好發作,只是沉聲斥問道。
「大單于,冒頓王子不像是來接應您。」
姆力看了看仍舊騎在馬上,面無表情的冒頓,好心提醒道。
「胡說,吾兒不是來接應本王,莫非還是來殺本王的?」
頭曼聽完,臉色鐵青,勃然大怒道。
「大單于……」
姆力也不確定冒頓想幹什麼,支支吾吾,一時間也不好反駁。
「我尊敬的父親,偉大的大單于。」
「看看吧!」
「強盛的大夏部族,在您的手中,就剩這五萬勇士了。」
「十萬精銳之師啊!」
「全都被你親手給毀了。」
冒頓目光陰冷的看着頭曼,語氣森冷道。
「孽子,你再說什麼?」
「來人,給本單于把這個孽障拿下。」
頭曼頓時臉色一變,被氣的臉都綠了。
可是,五萬大軍,依舊一言不發,軍陣嚴明,宛如根本沒有聽到頭曼的話一般。
站在頭曼身後的姆力,露出一絲苦笑,不停的搖頭嘆息。
其它幾人見狀,也開始思緒萬千起來。
「你們都聾了嗎?」
「還不快把這個逆子給拿下?」
「都不想活了?」
頭曼歇里斯底的大吼着,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
「哈哈哈哈哈!」
「我愚蠢的父親啊!」
「你已經不配再做大夏族的大單于,高貴的大夏族大單于,怎麼可能會是你這種喪家之犬?」
「我攣鞮氏·冒頓才是草原上的雄鷹,偉大的草原神,賦予我世間最珍貴的智慧與勇氣,而你卻視若無睹。」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偏愛,我那個廢物哥哥。」
「到了現在,你還以為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大單于嗎?」
「不……我攣鞮氏·冒頓,你最不待見的兒子,才是大夏族的最高領袖。」
「只有我才能一統草原各族,成為真正草原大單于。」
冒頓大笑起來,聲音充滿了悽苦與怨恨,又透露着無儘自傲與野心。
「屬下,拜見大單于。」
「拜見大單于。」
頭曼身後幾名存活的將領與族老,紛紛連滾帶爬的跑到冒頓面前,一臉獻媚道。
只有姆力還站在原地,臉色有些惆悵悲涼。
「逆子,你竟然想要背叛自己的父親。」
「你這種豺狼之心的逆子,有什麼資格成為大夏族的領袖?」
「你不配,你們都瘋了不成?」
「大夏部族的領地,是本王一手打下來的,你們都要背叛本單于嗎?」
頭曼雙目通紅,宛如最珍貴的東西,即將被人奪走,讓他近乎崩潰。
冒頓露出冷笑之色,滿臉譏諷,不再理會頭曼。
他緩緩拿起自己的大弓,然後取來一根箭矢,開始搭弓引弦。
他身後的大軍,全都開始隨着他的動作,搭弓引弦,將箭矢瞄準了頭曼。
一根箭矢劃破長空,隨之便是漫天箭雨呼嘯而去。
頭曼難以置信的看着黑壓壓的箭雨,發出一聲怒吼聲。
然後便被箭雨射程了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有人都背叛了他這個曾經的梟雄,只有姆力族老孤身一人,陪着他走完了最後一段路程。
看着被射程篩子的頭曼與姆力,剩下的四人,更是肝膽俱碎,瑟瑟發抖。
「傳令部族所有人,全部撤出河套地區,派出使者,與秦人談判。」
冒頓見最大的隱患被徹底消滅,心痛之餘,又有些興奮。
從此以後,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可以命令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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