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將軍行 第84章

    測試廣告1                  宇文燕陪着馮氏、柳依依上街採買,心中惦記文錦是否歸家,匆匆與二人分手後,便徑直回府,卻在府中目睹了一場械鬥。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正堂前的空場上,元彪與小興兒迎面對峙,四周站着一圈圍觀的僕人,尚兒站在正堂前的台階上,虎目靈靈瞧着熱鬧,身後站着一本正經的九福。

    小興兒一動不動,怒目注視元彪,元彪右手握劍,在他前面來回滑步、左右試探,不時翻轉劍柄,將寶劍左右劈刺,劍鋒發出嗡嗡的嘯叫之聲。

    元彪幾番虛刺,小興兒都不為所動,元彪見無法擾亂其心神,心中也暗自佩服,眼看天色漸黑,夕陽斜映,雪光反射之下,小興兒稍稍覷眼,元彪突然暴起,揮劍直刺小興兒雙眼。

    眾人驚呼聲中,小興兒卻是誘敵之計,見元彪中計,便挺劍格擋,隨即左手揮出,便要直擊元彪右臉。

    不防元彪劍重勢沉,小興兒單手抵擋不住,只得收回左手,雙手握劍與元彪抵劍對視。

    宇文燕正好此時進門,便一聲怒吼「住手!沒事做了嗎,竟敢在府中械鬥!」

    二人忙收手,率眾僕人向宇文燕垂手問候。

    尚兒叫了一聲「娘!」&nbp;便從台階上飛奔下來,肉滾滾地撲進了宇文燕懷裏。

    宇文燕抱起尚兒,喝了一聲「還不散了!」&nbp;便往上房走去。

    她以為文錦不在,僕人才敢如此放肆,文錦卻在房中,正抱着滿月不久的閨女玩耍,墨霜站在一旁,一臉溫馨地看着他倆。

    宇文燕心中不悅,怒道「原來你在家,為何不阻止鬥毆?墨霜你也是,公子在房中,你為何不去看着尚兒,由着他們胡鬧,萬一傷着了又該如何?」

    墨霜見她回來,紅着臉出去了,文錦卻笑着說道「回來就發這麼大火,鬥毆又如何?我故意挑起的!尚兒快三歲了,看看這些場面有何不好?那麼容易就傷着了?」

    宇文燕驚訝不已,斥道「人家都是盼着闔府平安,你倒主動挑起家人鬥毆,吃多了嗎?」

    文錦笑笑「你不懂!小興兒成天領着家丁練武,沒有機會實戰,我讓元彪去教教他們,元彪這傢伙也不明說,小興兒如何肯服,就嗆起來了,還不錯!這幫奴才都有血性,小興兒有點成色,是塊材料。」

    宇文燕不滿地說道「元彪是宇文府的奴才,成天到晚往這邊跑,是何意思?我看他對墨霜圖謀不軌,你也不管管。」

    文錦撲哧一笑「我憑什麼管,只要墨霜願意,便是天理人情,這是人性,我總不能自己吃飽了,便不管奴才死活罷。」

    宇文燕臉一紅「死錦郎,盡胡說八道,跟你說一聲啊,今日上午,爹到我這兒拿了三千兩銀子,說過後慢慢還。」

    文錦吃了一驚,忙問道「他拿這麼多銀子何用?豹子現在也做了官,他們怎麼還這麼缺錢?」

    宇文燕忙狡辯「他是你義父,這筆錢算你家親戚借的啊!死錦郎,你家親戚怎麼這麼多事兒?」

    文錦呵呵大笑「那是你親爹,你倒打我一杷,我不管,你明天給我也備三千兩。」

    宇文燕罵道「你以為我開錢莊啊?家裏已經沒錢了,我還想問你何時領俸呢?」

    文錦心中一沉,已經明白,便緩緩說道「老傢伙,竟是算準了我們積蓄!必是拿我的錢去向二皇子邀功!我已答應三皇子,捐資三千兩賑濟遠鄉窮民,總不能我自己建議,又自己食言罷。」

    他突然意識到事態複雜,竟在房中團團轉圈,嘴裏喃喃說道「這如何是好?你邀功自己邀去,竟然打我的土豪,我又上哪去打土豪去,叔父不用說了,這麼大的災荒年,肯定所有積蓄都捐贈國庫了。」

    他一向從容不迫,此刻卻窘迫不已,宇文燕也覺得大事不妙,便開始慌亂,說道「我和娘還有點頭面首飾,也能賣點錢,要不先救救急!」

    文錦不禁苦笑一聲「杯水車薪。」

    宇文燕便試探着問道「要不賣幾個奴隸?」

    文錦突然暴怒,呵斥道「胡言亂語!我賑濟災民,本為替天行道,你讓我發賣奴隸,豈不是倒行逆施?你借錢給你爹,為何不與我商量?」

    宇文燕從未見他如此暴怒,竟當面呵斥自己,不禁嚇呆了,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慢慢湧上淚來。

    她回身走到床邊,一語不發坐在床沿,任由淚珠大滴大滴滾落臉頰。

    文錦心中鬱悶,扭頭不語,沉默片刻,突然跨步走出房門,徑直來到書房,便和衣躺下了。

    不到天明,便被凍醒,文錦起身走出房門,舒適地吸了一口乾冷的空氣,便往廚房走去,小興兒正督着僕人,一進一進院子清掃積雪。

    見他過一路過來,小興兒忙稟道「問將軍安,少夫人大早出門,帶着少公子和小姐去宇文府了。」

    文錦愣住,深悔昨日不該與她鬥氣,忙問道「何人扈從?」

    小興兒便笑了「小人護送小姐回府,剛回來,若連這點小事都安排不好,將軍要小人何用?將軍去廚房吧,墨菊已經備好早飯了。」

    文錦滿意地笑了笑「墨菊已經是內房管事的,還親自下廚?」

    小興兒笑道「昨晚將軍與夫人鬧了生分,想必今日心情都不好,小人便讓墨菊親自下廚,照老夫人的手法,為將軍和夫人擀的麵條。」

    聽他如此說,文錦突然心情大好,肚子開始咕咕直叫,夸道「好小子,肯琢磨差事,有前途!」

    往前走了兩步,文錦忽然回頭,又問小興兒「元彪回來後,賭錢的毛病沒再犯罷?」

    小興兒忙稟道「沒有,府中如有人賭錢,我一定稟知將軍。」

    文錦咬牙獰笑道「賭錢的,你給我教訓他,往死了教訓!有二心的奴才,不必稟我,你直接開銷了他,也不必發賣,直接處置了他!」

    小興兒心中一寒,忙應道「尊將軍令!」

    吃過熱乎乎的麵條,文錦便覺精神振奮,出門拉過白馬,迎着刺骨的寒風,便出城向西馳去,臨行吩咐小興兒「傍晚接回夫人一行,我晚間回府吃飯。」

    天地蒼茫,原馳蠟象,山川空明洗鍊,雪光明亮耀眼,飛馳其間,如在幻世一般。

    文錦在鬼剃頭下了主道,順一條小道往一處矮坡爬去,坡不甚高,坡勢卻陡,雪天路滑,馬竟駐足不前,噴着熱氣嘶鳴不已。

    文錦無奈,只好牽着馬上去,上到坡頂,便覺眼前豁然一亮日出東方,霞光萬丈,陽光映照茫茫的雪原,仿佛置身天上人間。

    他覷眼尋找獨孤不歸的磚房瓦舍,卻見極目天邊,只剩茫茫一片,遠方村舍之中,隱隱有縷縷炊煙。

    心中一暖,他便縱馬向前,直奔雲起之處,煙火人間。

    不歸與湘柳與他久未見面,也說不出的歡喜,三人極其熟悉,沒有多餘的寒暄,不歸落座便調侃「奮威大將軍,此番千里奔襲,孔廟祭祀,孔府拜師,可是名滿天下了。」

    文錦伸出雙手在嘴邊哈着熱氣,而後粗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什麼名滿天下、功名事業?什麼生民倒懸、平定中原?如此遙遠,關我何事?文錦但求朝夕與家人相伴,足慰平生!」


    湘柳抿嘴偷笑,問道「你休假裝深沉,必是與宇文燕吵架了罷!」

    文錦驚問「夫人何出此言?」

    湘柳笑道「男人若故作深沉、咬牙切齒說要珍惜家人,往往便是與妻子慪氣了!」

    文錦錯愕不已,隨即一臉鄙視地看着不歸,說道「不歸兄,男人這點秘密,都被你糟蹋乾淨了罷!」

    不歸卻不理他,只是笑着說道「你還是不懂,跟女人吵架,即便你大獲全勝,甚至揍她一頓,最後卻宣佈她贏了,向她陪小心,賠不是,她也是高興的。」

    文錦大為詫異,疑惑地看着他二人,問道「你敢揍湘柳?你喝多了罷?」

    湘柳便恨恨地看着不歸,不歸忙瞪了文錦一眼,怒道「愚蠢,我是打比方!說罷,你兩口子因何吵架?

    文錦這才說明來意「還不是因為錢!我此次前來,便是想看一看能否找你二位周轉一下?」

    不歸一聲冷笑,哼聲說道「天周窮兵黷武,花光了國庫,回京後便在宮裏裝病,讓兩位皇子出面搜刮大臣,賑濟百姓。」

    文錦愕然,不太相信地問道「皇上裝病?他是皇上,想怎樣便怎樣,何須裝病?」

    湘柳嫣然一笑「老百姓誰不這麼想?都說皇上打仗花光了錢,賑不了災,只好裝病。」

    文錦吐了吐舌頭,咋舌道「民間都這麼說了?唉,二位能否幫文錦解了燃眉之急?」

    不歸冷笑一聲「休說區區三千兩銀子,就是再多一點也沒問題!」

    文錦喜不自禁,眼中生出熠熠的光,說道「那你們再多給一點,也能多買點糧食。」

    不歸卻冷冷一笑「我之財貨,均來自於柔然,為何要賑濟朔國百姓。」

    文錦心中不齒,怒道「百姓何辜,他們生在哪裏,自己又做不了主,你為何如此斤斤計較?」

    不歸不屑地笑了一聲,起身來到門口,望着外面冰雕玉琢般的世界,冷笑道「你說得輕巧,那年我柔然遭遇百年大旱,草木枯黃,牛羊盡亡,哀鴻遍野,民不聊生,我柔然皇帝向周邊各國求援,竟無一人伸出援手。」

    文錦不解地說道「我當時雖未出生,但據我所知,我大朔是唯一施以援手的。」

    不歸聽完,竟發出一聲獰笑「是啊,條件便是天周迎娶鄢妃。」

    文錦默然不語,無法對答,片刻後才沉痛地說道「想不到鄢妃也有如此傷痛的往事,若天下一統,就不會有此事發生!說罷,你們如何才肯出這筆錢?」

    湘柳噗呲一聲笑了「錦郎又要平定天下,不跟宇文燕廝守在家啦?」

    文錦也笑道「既然被你識破,只好不裝了。」

    不歸卻不肯頑笑,說道「你缺三千兩,我便給你三千兩,你拿去陪天周父子玩遊戲也罷,其餘的,一概沒有。」

    文錦大怒「你坐擁巨資,卻看着百姓凍死,你算什麼大俠?」

    不歸縱聲狂笑「行走江湖,便是豬狗也自稱大俠,我從來不屑以大俠自居!天周號稱仁義,出手便奪了柔然的女神,鄢妃出嫁,柔然斷腸!今日我倒要看看他在大災之年,是如何出醜的!」

    文錦聽他口氣怨毒,狐疑地看着湘柳,沉聲說道「你們來朔國,並非行走江湖,必定還有其他意圖!」

    湘柳嫣然一笑,直直地看着文錦,問道「你告訴我,有何意圖?」

    文錦沉思片刻,斷然說道「天知地知,你知,」

    他故意停頓一下,眼睛直直盯視湘柳,見湘柳眼神平靜,波瀾不驚,便氣餒地一笑,說道「你知我不知。」

    湘柳咯咯一笑,文錦卻起身一揖,對不歸揶揄道「你就守財一世,再帶到來世去罷。「

    不歸冷笑一聲「你不必激將我,我不吃這一套,要是喝酒,我隨時歡迎,若再談錢,休蹬我的大門。「

    文錦便雙手一攤,看着不歸,不歸怒道「何意?「

    文錦嚷道「你答應給老子的三千兩,拿來啊!「

    不歸也笑道「虧你也不嫌寒磣,就知道要錢!告訴你一個消息,謝長安為了報仇,又拜師父的仇人為師,功夫長進不少,若不是我與師兄都守在平城,他早就尋你來了,若想活命,便拜我為師,我教你幾招保命招式。「

    文錦搖了搖頭,說道「你少騙老子,想讓我拜你為師,此生休想。」

    湘柳笑得花枝亂顫,不歸見他不上道,也不強求,卻嘲笑道「你現在眼裏除了錢,怕是六親不認罷?三千兩,那是三百斤,明日你派兩個人來馱。」

    文錦便向二人拱拱手,說道「今日我把酒留下,你夫妻二人對飲,我還得早點回去,有要事要辦。」

    不歸嘲笑道「有何大事?不就是哄宇文燕開心?」

    文錦也不害臊,淡然笑道「哄夫人開心,也是人生大事!」

    見文錦走遠,湘柳忽然怒到「你今日為何如此失態,差一點讓他看出端倪。」

    不歸嘆了一口氣,說道「偽裝了許久,今日提到天周這個偽君子,我就控制不了情緒,其實無妨,稍微發泄一下,他反而不疑。」

    湘柳感覺神思有點迷亂,輕語道「他天性極高,跟他說話,我有點累。」

    不歸便垂手說道「待此事完結,我陪公主回柔然好好歇息。」

    湘柳正色說道「不要叫公主,我們花幾年時間做好的這個局,休要因為一聲稱呼,便被人識破。」

    見不歸有點窘迫,她忽然展眉一笑「你我共居多年,不是夫妻也是夫妻,此生也只能如此,為何還如此扭捏?」

    不歸心中歡喜,卻正色說道「不歸還是那句話,公主但有一絲勉強,不歸絕不越雷池一步!」

    湘柳淡然看他一眼,忽然憂鬱地問道「若有朝一日,須得與他為敵,你下得去手?」

    不歸心中一顫,默然良久方說道「不敢隱瞞公主,不知道。」

    湘柳也輕輕嘆了一口氣,卻突然起身,正色說道「沒時間猶豫了,我們買的第一批糧食即日便到,如何賑濟百姓,你是否想好?」

    不歸也正容說道「我如何敢輕慢夫人差事?糧食運抵之日,便以廣郁堂的名義,在平城四門之外,晝夜施粥!

    大災之後,往往瘟疫隨行,明年開春,再以廣郁堂的名義,免費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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