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 第0333章 母后的意思呢?

    對於陽城延的內心活動,劉盈自是一無所知。

    準確的說,是顧不上注意。

    ——過去這段時間,需要劉盈操心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諸韓使團,後又是歲首朝議,還有正在準備的天子冠禮、大婚典禮,乃至於其間夾雜着的蕭何亡故、酇渠開鑿等等繁雜事務,都讓劉盈無時不刻的覺得:做一個好皇帝的首要前提,很有可能是多長几個腦袋······

    就說眼下,劉盈明明想起來有楊離這一茬,也確實打算回長安後召見楊離,並對其做出安排,但實際上,即便是回到長安之後,也有一堆事等着劉盈處理。

    嚴格意義上來講,劉盈此出長安,到『酇渠』施工地視察,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不乏『出去透透氣,散散心』的意味在其中。

    但再怎麼說,劉盈,也終歸還是天子。

    既然是天子,那劉盈的休假,也很難和尋常人,又或是功侯、官吏那樣隨心所欲······

    ·

    「兒臣參見母后。」

    半日之後,馬不停蹄趕回長安的劉盈,連未央宮都沒來得及回一趟,便來到了母親呂雉所在的長樂宮。

    而當劉盈走入殿中,對太后呂雉躬身拜謁之時,大殿之內,便也應聲立起兩道身影。

    「內史安國侯臣陵,參見陛下。」

    「安國侯。」

    對起身行禮的王陵稍一頷首,劉盈便強打起精神,淺笑着側過身,將目光投注向王陵身側,那道令劉盈無比熟悉的身影。

    「丞相平陽侯臣參,參見陛下······」

    看着容光煥發的曹參,在這長信殿內贊拜唱喏,劉盈也是絲毫不敢馬虎,趕忙一正身,對曹參微微一躬身。

    「曹丞相······」

    這,也是過去這段時間,讓劉盈感到精疲力竭的『繁雜政務』之一。

    ——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平陽侯曹參,被劉盈正式拜為漢相!

    雖說曹參繼任蕭何,擔任漢室第二任丞相,乃是幾年前就定下的人選,但真到了正式任命的時候,該有的禮儀、程序,卻也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後世爛大街的三請三辭,雖還沒有出現在如今的漢室,但別忘了:當朝奉常卿,可是叔孫通!

    ——從無到有,全靠腦補得出一整套『漢禮』,讓漢太祖高皇帝劉邦穿身衣服,便不由自主感嘆『我今天才知道皇帝有多麼尊貴』的老儒叔孫通!

    有叔孫通坐鎮奉常,那別說是拜相了,就連年節時日,皇室祭奠太廟、高廟的祭禮,那都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自然而然,作為幾年前就內定的『丞相繼任者』,劉盈拜曹參為相的過程,也同樣沒能躲過叔孫通的『摧殘』。

    具體說來,程序太過繁雜,只一點,就足以讓劉盈生不如死。

    ——按照叔孫通發明的拜相禮,從劉盈正式頒佈拜相詔書,到曹參正式接過相印,並正式以『漢相』的身份前往相府辦公,就足足花了二十一天之久!

    在這二十一天裏,有不下數十道『君令』,以詔書、口諭等形式送出未央宮;

    在此期間,天子劉盈,以及王陵掌下的內史、叔孫通掌下的奉常,幾乎可以說是什麼事都沒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劉盈拜曹參為相這一件事上。

    為了這一次的拜相里,就連少府內帑,都代表劉盈花費了價值數以百萬錢的物資,以示劉盈對新丞相曹參的尊重······

    「五百七十四萬九千六百八十錢······」

    「曹參吶曹參······」

    暗自稍搖了搖牙槽,劉盈面上隨時淺笑着請曹參落座,但每想起這一串有零有整的數字,劉盈的心,便總是會無法遏制的滴血······

    ——這將近六百萬錢錢,按如今的市場價折合成糧食,可就是足足三萬石粟米!

    ——夠一萬邊防戰士吃一個月!

    若是拿曹參秩祿萬石、實際年俸祿四千石來算,光是拜曹參為相的開銷,就夠給曹參發七年的俸祿!

    而現在,原本足夠一萬邊防將士吃一個月,或給曹參發七年俸祿的糧食,卻被叔孫通那個敗家玩意兒,一股腦全用在了什麼狗屁『拜相禮』上······

    對此,劉盈只想說:形象工程這玩意兒,是真的要不得·······

    雖然劉盈心裏清楚,對於食邑足有一萬零六百戶的平陽侯曹參而言,這幾百萬錢根本不算什麼,但劉盈也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生出一絲『這丞相真貴』的怪異想法。

    若非劉盈自己也明白,這樣的想法不會被這個時代所理解,恐怕劉盈真的會拉着幾個心腹,吐槽幾句『曹參活都活不了七年,朕卻花了七年的俸祿拜曹參為相』之類。

    即便如今,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樹木已經做成了船舟,劉盈在面對曹參時,也總會不由自主的帶上些『必須找機會賺回這筆錢』的心理。

    但很顯然:這,都只不過是劉盈的一廂情願。

    對於劉盈心裏的算計,殿內的太后呂雉、內史王陵,乃至於曹參本人,都並不感興趣······

    「吾兒即往而視,便當已知酇渠之事,今已至何地?」

    就當劉盈仍斤斤計較於曹參這個『賠錢貨』,以及叔孫通那個『敗家玩意兒』時,太后呂雉溫聲一語,終是將劉盈的思緒拉回了眼前。

    稍一回味老娘所問,又沉吟片刻,劉盈終是暫時放下了對曹參的『不滿』,淺笑着側過身,對母親呂雉微微一點頭。

    「回母后問。」

    「——托太祖高皇帝洪福,又吾劉氏列祖先宗庇佑,酇渠之事,一切皆順。」

    「兒往視時,酇渠已現雛形,只渠底無有平整;」

    「據少府所言,最遲不過春二月,酇渠便可通水,而後為民所用······」

    聽聞劉盈此言,呂雉只欣慰的笑着點了點頭,旋即便側過身,略帶顯擺的望向殿內的曹參、王陵二人。

    那雙生動的眼眸,就好似是在跟曹參、王陵說:看看,這是我兒子!親兒子!


    !

    至於端坐呂雉身側的劉盈,卻是借着老娘跟臣下顯擺自己的功夫,悄然思慮起了這條即將鑿通的『酇渠』。

    酇渠,本不存在於華夏歷史上;在原本的歷史上,也從未有過哪位皇帝,為這位酇文終侯特意修一條渠;

    但若是從地理位置上來看,酇渠,其實是存在於真實歷史上的。

    ——蓋因為如今,正由少府陽城延力主開鑿的酇渠,實際上正是歷史上,開鑿於武帝年間的『白渠』。

    歷史上的白渠,建於漢太宗孝武皇帝太始二年,地理位置與如今的『酇渠』一樣,與鄭國渠同首,卻並非是鄭國渠那般的平直東西向,而是自渠首的谷口沿東南方向流下。

    且東-西向的鄭國渠,是平直東流,最終以近乎直角匯入洛水;而西北-東南向的白渠,卻是經涇陽、三原、高陵等縣,至下邽斜匯入渭水。

    用《漢書·溝恤志》的記載來說,便是: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入渭河中袤二百里,既田四千五百餘頃;

    與此同時,歷史上武帝令鑿白渠,也同如今,因酇侯蕭何而命名的『酇渠』一樣,是由於趙中大夫白公的建議,方得名為:白渠。

    所以對於白渠,或者說當前時間線的『酇渠』,即便劉盈並沒有多少水工方面的指示,也完全能按照前世的記憶,在圖紙上大致畫出河道位置。

    而水利工程在封建時代的最大難點,無疑便是探測地緣地勢,並規劃處合理線路;

    但在劉盈親自給出具體線路之後,少府開鑿酇渠,幾乎等同於開卷考試。

    ——答桉就赤裸裸擺在那裏,根本不需要答卷人思考,只需要填上去即可。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原本的歷史上耗費漢室足足三個冬天的『白渠』,才在如今的少府卿陽城延手中,變成了四個月,即一個冬天便可完成的『小型工程』。

    或許也是因此,朝堂對於酇渠這個『小工程』,也並沒有太高度的關注。

    畢竟比起全長三百餘里,可灌既兩岸田畝四萬餘頃的鄭國渠,長度只有二百公里,卻與鄭國渠同首、歇匯入洛水,可灌既田畝僅五千頃,且寬度、深度均只有鄭國渠一半的白渠,並不能算是難度過高的水利工程。

    ——幾十年前,修建鄭國渠的秦,可還只是『秦國』!

    對於『秦國』而言,一條三百里長的鄭國渠,確實算的上是賭上國運的一條大渠;

    但對於富擁天下的漢室而言,一條二百里長、二丈余深,頂寬不過七丈的水渠,着實談不上什麼『賭上國運』。

    對於如今的漢室而言,修建水利,只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錢糧!

    有了錢糧經費,再碼上足夠的人,便足矣讓如今的漢室,應付絕大多數封建時代的水利工程。

    劉盈心裏也明白:老娘在自己剛回長安之時,便火急火燎把自己叫到長樂宮,絕對不會是為了酇渠這個『小微工程』。

    充其量,也就是呂雉用『視察結果如何』,來作為開場白而已。

    果不其然,在簡單詢問一番酇渠的情況之後,呂雉便自然地抬起頭,將話頭遞給了跪坐於殿內的曹參、王陵二人。

    就見曹參、王陵二人稍一對視,便一同站起身,滿是莊嚴的對劉盈齊一躬身。

    「陛下。」

    「歲首元朔朝議之時,太后已有令:着朝堂諸屬、司合力,以備陛下加冠之禮;」

    「又太祖高皇帝駕崩之時,言:朕崩而新君年弱,當有老臣輔左於旁,便使臣、安國侯,又故酇文終侯為太傅,以為新君只臂膀······」

    神情嚴肅的道明意圖,王陵稍一側過頭,便見話頭又為曹參順勢接過。

    「後陛下尊酇文終侯為太師,天下皆曰:此天佑吾大漢,又得一明君、雄主!」

    「然臣等皆以為:君臣之道、上下尊卑之別,實乃關乎宗廟社稷之要事······」

    說到這裏,曹參不忘稍抬起眼皮,打探了一番劉盈、呂雉母子二人的神情變化。

    待確定劉盈並沒有生出惱怒,呂雉又對自己緩緩一點頭,曹參才稍鬆一口氣,繼續道:「酇文終侯薨故,陛下哀思不能自已,力排眾議而舉國喪,此雖略有違制,然已尚合情理。」

    「然今太師薨,臣同安國侯各擔丞相、內史職責,反仍身兼太傅之職。」

    說着,曹參便稍側過身,與王陵對視着一點頭。

    「如今,坊間已有傳聞,言臣與安國侯入宮覲見,乃陛下先執弟子禮拜臣等,而後臣等再執臣下禮拜陛下。」

    「若長此以往,臣等擔憂坊間,或更有匪夷所思之議······」

    聽着曹參慢條斯理的道出這番表明態度的話,劉盈面上神情依舊,又稍咧嘴一笑。

    「平陽侯為相不久,於坊間傳聞,或稍有些過敏了些······」

    「許知往日,酇文終侯亦曾為人污衊,稱以為『逆臣』;然酇侯不為所動,穩居朝堂,以代太祖高皇帝全治關中。」

    「平陽侯即繼酇文終侯之位,於坊間之傳言,亦當多效酇文終侯之舉······」

    輕鬆到甚至有些說笑之意的話,卻是讓曹參的面容更加嚴肅起來,只趕忙直起身,對劉盈又沉沉一拱手。

    「臣以為不然。」

    「臣同安國侯,為太祖高皇帝委以太傅之職,乃太祖高皇帝憂心於陛下未冠,以年弱臨朝。」

    「然今,既陛下加冠在即,臣以為,臣同安國侯所兼之太傅一職,便當罷之。」

    「若不如此,恐天下人皆以為:臣同安國侯自持功高,而把持劉漢社稷,以致國將不國······」

    曹參話音剛落,都不等劉盈做出反應,便又將王陵也嗡時跪下身,鄭重其事的一拱手。

    「臣,附丞相之議。」

    「懇請陛下於加冠之禮後,免臣所兼太傅之職,以免物議鼎沸,而致國將不國······」

    見王陵也站出來,表示『我也覺得曹參說得對』,劉盈心下隨已是有了主意,明面上也沒忘略帶遲疑的側過頭。

    「既如此······」

    「依母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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