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四章 較量中的完勝
無錫,風景如畫的蠡湖畔,清祁村蠡園裏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古雅小樓。
這裏便是蘇州留園被日軍戰機頻繁光顧後,第三戰區新司令部所在地。
中午十一點,小樓二樓的小會議室里,戰區參謀長安毅上將,站在大幅中國地圖邊,面對戰區司令馮玉祥、戰區副司令顧祝同、浙東戰區前敵總指揮陳誠、淞滬戰區總指揮張治中,詳細解說當前戰略態勢。
鑑於第三戰區出現的一系列變故,馮玉祥主動召集這次戰區最高級別的會議,商議對策,所以安毅不得不放開手裏的工作,和張治中一起,從南翔趕至無錫。
「日軍於十九日攻陷奉化城後,第十集團軍佈置於天台山的兩個師,被日軍南北夾擊,雖頑強作戰,但終於二十日夜潰散,日軍趁勢進攻溪口,一舉佔領溪口以西要隘。至此,日軍利用四明山和天台山形成的天險,成功堵住了西部通向寧紹平原的峽道,與第一集團軍利用湘贛、浙贛鐵路快速進至嵊州以東沙溪鎮一線的四十九軍新七師對峙。值得慶幸的是,奉化城及溪口鎮的百姓,已被成功轉移,日軍沒有獲得任何戰略物資,所據有的不過是空蕩蕩的城鎮,尤其是委員長的家眷得以保存,實乃邀天之倖。
「再看南線,日軍集結兩個混成旅團,先後佔領甌江以北的廟雙、樂清、南溪(今永嘉)、仙居縣城,猶不滿足,多次試圖強渡甌江,以佔領我溫州港,被我江防部隊擊潰,目前,第一集團軍四十九軍新八師,已日夜兼程趕至麗水,預計三日後即可翻越括蒼山,進入溫州城區,屆時這一線日軍將再無可慮。
「目前最讓人擔心的是浙西一線,根據我特種部隊偵察所得,目前日軍在浙江投入了五個師團、十一個混成旅團及大量機械化部隊,折合兵力二十萬左右,加上淞滬一線十萬日軍,我們戰區獨自承擔了三十萬日軍。迄今為止,浙東日軍已向杭州一線派出了一個師團、四個混成旅團,又向南線和奉化方向派出了四個混成旅團,這樣算下來,他們手裏還有大量生力軍可以調動。
「故此,下一步紹興以西、蕭山和上虞以南的會稽山脈、四明山脈間的關隘,將會是日軍的主攻方向。諸位請看,一旦日軍越過會稽山和四明山,諸暨、頭牌、義烏、嵊州、新昌、東陽、永康、金華等地便置於日軍直接威脅之下,進而贛東、皖南地區,也有遭到日軍攻擊的危險。因此,加強浙西防務,已成當前刻不容緩之事。」
隨着安毅話音落下,會議室里響起輕微的議論聲。
現在整個第三戰區,除了安毅的第一集團軍之外,劉建緒的第十集團軍幾乎成建制地被消滅了,張發奎的第八集團軍經過連日苦戰,兵力折損大半,陳誠的第十五集團軍,也是損失慘重,新組建的顧祝同第五集團軍情況稍好,但是,第五集團軍是陳誠守住杭州和杭西山地的唯一指望,一旦抽調,防線立即千瘡百孔,恐怕對整個戰局更為不利。
其實今天與會的人都知道,問題的癥結在於國防會議,在於***。由於蔣介石還在指望***能夠屈從於國聯的壓力,選擇與中國停戰,華北那百萬大軍,待日軍從平津地區撤走,即可一舉北上,收復關內所有地區,成就抗日圖存的光復偉業,留名青史,故此一直猶豫不決。
顧祝同想了想,建議道:「小毅,軍委會已經通過了你以六十八師為主編成新八軍的請求,現在各條戰線都很吃緊,不如把新八軍調到浙西一線,意下如何?第一戰區尹繼南參謀長,自感不能駕馭全軍,昨日已經向委座提出辭職,委座左思右想反覆斟酌,終於決定任命尹參謀長為南昌行營主任,總攬江西中部及東部地區黨務、政務、軍務,保衛國土,綏靖地方,目前南昌行營已劃歸第三戰區領導。
「南昌行營恢復,手裏卻無一兵一卒,這樣實在太過猥瑣難看,委座和軍委諸公臉上也無光,暫時將新八軍調撥於南昌行營名下,充實行營實力,這樣對中央和地方都是個交代。小毅,你意下如何?」
安毅一陣腹誹,哪裏是尹繼南能力不足,分明是那群驕兵悍將,完全不聽指揮和調度。十八日哄搶事件發生後,尹繼南立即由石家莊飛抵保定,要求各部長官立即徹查此事,將相關帶頭***者繩之以法,以儆效尤,結果得到下面孝敬的司令、軍長和師長們,百般推諉,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快五天了依舊沒有任何結果,心情鬱悶的尹繼南,一氣之下打了調職報告。
蔣介石在這件事情上,也自覺對不起安家軍,不僅慷慨地給了新八軍的正式編制,還大手一揮,把三五年紅軍北上後就撤銷的南昌行營恢復,同時讓戴笠打來電話暗示,安毅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任命現擔任敘府武裝警察部隊副司令的蔣經國上校,即刻前往南昌,擔任南昌行營少將秘書長,負責行營黨政、行政事務。
蔣經國這一個多月來,在敘府受到的刺激很大,他從來沒有想過,貧窮落後的中國,還有工業化程度如此之高、民眾的教育和思想如此開明先進的地方,他到任敘府武裝警察部隊副司令後,不務正業,天天往工廠企業跑,然後深入城市鄉村,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一部十萬字的長篇大著,送到了蔣介石手裏。
蔣介石大為欣慰,覺得應該讓自己的兒子將其領悟到的東西,在現實中進行實踐和摸索,但是,省主席和省民政廳長等職務,一般非資歷高深者不能擔任,蔣經國甫入仕途便竊據此高位,恐遭人非議,唯有繼續軍中任職才能免此桎梏,於是便琢磨着該把蔣經國放到哪兒,尹繼南的這份辭呈,以及江南突然惡化的形勢,剛好給了他靈感,於是在巧做安排下,蔣經國便由安毅這位***於中央軍政系統外的軍閥頭子調到了有一定工業基礎的南昌擔任行營秘書長,蔣介石也可以通過蔣經國對行營直屬的老南昌的工農業規劃,來考驗一下自己的兒子是否能堪大用。
當然,這其中的奧妙,會議室里其他人均茫然無知,唯有當事者安毅才清楚,但這事關蔣委員長的家事,誰敢輕易泄露?
安毅沉吟一下,點了點頭:「好,我同意。不過,老是這樣被動地防守也不是個辦法,這個鐵路大橋橫跨於錢塘江之上,日軍可以方便地調兵遣將,頻頻進攻杭州和杭西山地,我江南平原腹地時時受其威脅,我準備派出戰機炸掉錢塘江大橋,進而一舉吃掉錢塘江北岸的日軍一個師團四個混成旅團,大家以為如何?」
陳誠苦笑道:「其實我早就想炸掉錢塘江大橋了,可是報告打到軍委會,在國防會議上表決卻遲遲沒有個結論......這座橋耗資一百六十萬美元,擁有多項領先世界科技、凝聚着無數人心血的大橋,乃當今世界兩大奇觀之一,毀掉着實可惜,我估計中央大員們很難通過炸橋的決議......」
「無妨!」
安毅擺了擺手:「戰情緊急,我們先把橋炸了,把滯留於錢塘江北岸地區之日軍一口氣吃掉再說。我保證,戰後由我名下的企業來負責修復大橋,當務之急,還是應以消滅日軍有生力量為主。
「只要一舉消滅北岸這五萬日軍,足以打擊侵華日軍之軍心士氣,堅定和鼓舞我民眾抗日之決心,同時解脫我第三戰區兵力捉襟見肘的窘迫情形,進而集中優勢兵力,更好地消滅敵人。如此一舉多得的美事,我想中央會體諒的!」
「妙,妙不可言!日軍自浙東登陸以來,頻頻攻城略地,氣焰之囂張令人髮指,正好趁此機會給他們個深刻教訓,使其不敢輕視我軍!」馮玉祥連連點頭,讚許地道:「諸位,我同意安將軍的意見,消滅日軍有生力量,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我不贊成!」
顧祝同板着臉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屁話,只能去騙騙那些街頭巷尾茶肆里那些聽評書的小市民,若真是將在外就不聽軍令了,那我們的軍事指揮系統還如何維持正常的運轉?因此,不管這個決定是否緊急,是否必要,還是要上報軍委會,讓上面心中有一個數,可以權衡利弊。
「小毅,不是我不知道抓住戰機的重要性,但是,要全殲佔據優勢地形的日軍,總不能依靠坦克和裝甲車吧?還得調動生力軍才行,也就是說,眼下只有小毅你從淞滬調集一到兩個師過來,這樣我們才有十足的把握解決對手,而調集兵力,得花費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等候軍委和國防會議的最終裁決。若是我參與圍攻之各部均已就緒,而上面依舊沒有回覆,屆時我們再炸橋也不遲,這樣情理法皆兼顧到了,才不會犯下大錯!」
「墨三兄此言有理,無論如何,我們均不能置中央、置國防會議、置委員長之權威於不顧,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尊重中央,尊重委員長,否者會落下話柄的。小毅,軍事***向來不分家,稍有不慎即萬劫不復,這事你得聽我和墨三兄的。」陳誠一臉的嚴肅。
由於淞滬開戰前信誓旦旦三日之內必拿下日租界的承諾沒有兌現,現在張治中很低調,一般情況下不發言,但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勸道:「小毅,炸一座影響國際觀瞻之大橋,絕非簡單地用金錢可以衡量。現在校長既調兵遣將,防範日軍趁虛而入,又幻想着***屈服於世界***之壓力,從中國撤軍,一座大橋雖小,卻可以挑動校長敏感的神經,因此,一切還是聽從校長的決斷吧,我不想你和校長之間生出誤會來!」
看見三位待自己親如長兄的戰區長官發話,安毅沒轍了,只好舉起雙手擺了擺:「好吧,好吧,此事還是交由校長決斷。不過,這個作戰計劃一定要注意保密,我第一集團軍的反間諜機構,每天起碼要從我們的機場、兵營和兵站周邊地區逮捕十餘個裝備電台及信號指示燈的***奸細,日軍對我們的情報刺探,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就算犧牲再大,依然如飛蛾撲火一般送上門來,我們必須得加以重視。」
顧祝同笑着道:「這個自然,現在只希望校長能夠儘快拿定主意,否則這樣瞻前顧後,遲早會出問題。」
......
山西,太原東南方二十餘公里的溫莊。
第五軍團司令魯逸軒和參謀長曲慕辰,漫步在村子西面的汾河邊,耳邊全部都是各級軍官、士官訓練新兵的「齊步走」、「立定」等聲音。
第五軍團第十七師、新五師、新六師及第一七〇師四個師入駐該地已經快一個月了,整個溫莊東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除莊稼地外的其他地方,全都建起了一個個大軍營。為了方便搶救傷員,就近補給物資,同時也為了向山西父老鄉親展現安家軍的勃勃英姿,八月下旬,第五軍團司令部、軍團直屬醫院、軍團軍需後勤基地全部遷移到了溫莊,同時,新組建的軍團直屬防空旅、直屬通訊團(電子指揮中心)、直屬防化團也由漢中開拔,於九月初與軍團總部匯合。
四個師剛剛編滿,進行了半個月的基本訓練,便遇到秋收農忙,按照安家軍的老傳統,各師立即放下所有訓練,深入田間地頭,幫助村民秋收,待顆粒歸倉後,又再恢復練兵,所以現在各個師的戰鬥力,完全不能讓人放心,許多戰士不要說開槍打靶,就連隊列都一塌糊塗,一切都得從頭來,這讓身為軍團長的魯逸軒憂心忡忡。
尤其是六十八師的南調,對於第五軍團的戰力影響,不是一般的大,現在魯逸軒開始為人員的調配發愁了。
「老曲,司令悄悄來電,要咱們再編一個軍團直屬教導師,彌補六十八師南撤後留下的兵員缺額。可是你看看,如今咱們已經編成的四個師里,新兵佔到了九成,從高到低各級指揮員幾乎換了一茬,要是再編一個師,恐怕部隊裏連一成的老兵都不足了,這樣會不會太過冒失了?」
魯逸軒在河灣的一棵白樺樹下站住,遙望汾河對面千里沃野的景象,心胸為之一闊。
「司令也是沒辦法,三十萬日軍堵在江南,而他又向將委員長做過誓死守衛淞滬一線的承諾,所承受的壓力,不比我們小......現在問題的癥結出在河北,聽說那邊糧食持續吃緊,閻百川又控制糧食流出,這兩天缺糧已經開始有部隊用少量大麥混着樹皮草根勉強果腹,官兵們怨聲載道......就算***戰鬥力再強,裝備再好,以這樣的士氣,如何能打勝仗?」
曲慕辰原本是想開解魯逸軒,誰想說到後來,連他也不免一陣擔憂。
魯逸軒點了點頭:「照這架勢,我估計日軍的總攻要不了幾天就會打響,可是看看現在,華北各部防禦鬆弛,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傳出***方面可能屈從於國際壓力主動求和的消息,各部主官都沒心思打仗了,一個個盼着南下,據說劉峙把集團軍的指揮權交給了副司令孫連仲,自己率領其嫡系第二師和四十七師,到了黃河邊,只等中央一聲令下,即乘船返回鄭州,繼續當他的豫皖綏靖公署主任。戰備如此鬆懈,不打敗仗才怪!」
曲慕辰一臉凝重:「若是華北潰敗,那麼扼守山西門戶的娘子關、平型關、雁門關將成為敵我爭奪的關鍵所在,看來我們得未雨綢繆了!」
「是啊!」
魯逸軒幽幽道:「所以司令讓我針對山西守土防禦做出應對預案......依照我對華北戰事的看法,河北諸軍中,不乏傅作義第七集團軍、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薛岳第十九集團軍、商震第二十集團軍、廖磊第二十一集團軍、宋明軒第二十九集團軍、孫連仲第一軍團這樣的勁旅,若是能提高警惕,並充分保證物資供應,日軍絕對占不到什麼便宜,最差的情況,華北戰事也可以堅持半年,這樣就給我們編整訓練新軍提供了充裕的時間......」
「半年時間太過理想化,按照三個月進行規劃比較現實,我們當前首先要解決的,還是新兵的招募、部隊的訓練、預備役部隊的組建問題。對了,孔祥熙昨日到了山西,估計帶來了委員長的旨意,我們還得觀望一下,看看接下去局勢如何演變。」
說到這兒,曲慕辰看到軍團情報處長丁銘上校匆匆而來,笑着打招呼:「老丁,我們在這兒你都能找到,嗅覺挺靈敏的啊!」
丁銘大步走到魯逸軒和曲慕辰跟前,立正敬禮,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們在晉綏軍的內線傳出消息,閻錫山已經取消對河北地區的糧食輸出***,中央來的採購官員,開始從市面上大量購進大米和麵粉,短短半天時間,太原糧價已溢價兩層,估計接下去還會上漲。預計這批糧食一周後就會送到河北,已經出現近一個月的糧食危機,將迎刃而解。」
魯逸軒驚訝地問:「老蔣是怎麼做到的?本月五日,咱們安家軍兵站總監常保芳少將親自飛到太原,兜里揣着五百萬大洋的支票和系列槍支彈藥的清單,只要閻錫山肯讓咱們就近購糧運往河北,什麼都好商量,結果狗日的就是咬着牙不肯鬆口。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交易嗎?」
丁銘搖搖頭:「閻錫山和孔祥熙二人把自己關在密室里商量了大半夜,誰也不允許靠近,因此沒人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隨着這批救命的糧食送抵河北,相信浮動的軍心會立即平息下來!」
曲慕辰高興地說:「不管蔣介石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對於中華民族而言,這是一個好消息。華北地區(第一、二戰區)聚集了十個集團軍、八個作戰兵團,總兵力高達一百四十餘萬,日軍有得苦頭吃了。」
魯逸軒神色有些複雜,默默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東方隱約可見的太行山,思緒如潮。
......
就在華北糧食危機突然得到化解,一切向着有利於抗戰大局進展的時候,發生在朝鮮清津港南部小城鏡城的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
由於幾乎所有的大口徑炮彈都被調撥到了東北、華北、淞滬和浙東等地作戰,朝鮮日軍炮兵部隊囤積的重炮彈藥基數,只有可憐的五十發。
在前面的戰鬥中,日軍已經浪費了太多的重炮炮彈,因此這一輪炮擊,日軍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戰榴彈炮,把剩下數量不多的炮彈一股腦兒地全部射出,再加上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的協同打擊,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把朱乙溫川對岸的陣地,再次從頭到尾犁上一遍。
當日軍120mm以上口徑的重炮打完所有炮彈之後,日軍和朝鮮二鬼子兵再一次向第二道戰壕發起衝擊。
進攻了無新意,依舊是衝鋒的步兵以散兵線進行波浪式的衝擊,炮兵則用準確的點射,去消滅視野所及的機槍火力點。日軍神槍手和擲彈筒手跟在普通步兵的後面,不時向壕溝上方進行壓制射擊。
第二道戰壕內,十五師正用莫辛納干步槍和手榴彈進行防禦戰的戰士,不時中彈倒下,或是被炮彈和榴彈炸得血肉橫飛。
師特種大隊長安漢生少校,帶着狙擊手,靈活機動地行動於第三和第四道戰壕,準確地打擊敵人的神槍手和擲彈筒手。復仇的子彈射向敵人,把那些神槍手和擲彈筒手一個接一個變成屍體。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們,一般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因為敵人報復的子彈和炮彈很快就會落在他們原先的位置上。
這樣近乎是在拼消耗的戰爭,異常的殘酷,雙方的士兵都發揮出驚人的鬥志,冒着密集的彈雨,頑強地向對手射出子彈。
就在戰局處於僵持之際,十五師師長楊超從望遠鏡中看到,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黑點,那些黑點越來越近,駛過齊踝的淺溪,繼續前進——鬼子終於按捺不住,出動其坦克部隊了!
跟在坦克後面的日軍工兵,帶着炸藥包及鐵鍬、鐵鏟等工具,準備填平第二道壕溝,以便於坦克快速通過。
「快!命令駐守第二道戰壕的士兵退下來,叫特種大隊優先照顧鬼子的工兵!」楊超回過頭,向作戰參謀大喊一聲,很快命令就傳達下去。
前線戰壕里,得到指示的安漢生,迅速將師部的最新命令傳達下去,然後瞄準一名正準備在第二道壕溝進行作業的鬼子工兵,輕輕扣動扳機。「啪」的一聲槍響,12.7口徑狙擊步槍射出的子彈擊中那名日軍工兵的頭顱。只見瞄準鏡中騰起一蓬血霧,那個鬼子一頭栽進了壕溝中。
一顆接一顆子彈飛速射向敵人,把鬼子工兵接連擊斃在壕溝中。
儘管十五師特種大隊狙擊手瘋狂地射殺日軍工兵,可是日軍的工兵殺不勝殺,還是很快就用炸藥給他們的坦克排出一條通道來。殺氣騰騰的***式甲型中戰車和九五式輕戰車衝過第二道壕溝,向第三道戰壕的方向猛撲而來。
固守第三道戰壕的將士們,紛紛開槍射擊,但子彈打在坦克表面,只是濺射出一點點火星。日軍的坦克揚起九○式57mm火炮,向着槍聲響起的地方吐出火球,炮彈落在戰壕里,幾名戰士隨着爆炸聲倒在了血泊之中。坦克氣焰囂張,兩挺6.5毫米九一式機槍,吐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機槍子彈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潑灑於十五師陣地,直打得飛沙走石,不少露頭射擊的戰士英勇犧牲。
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楊超知道該是動用大殺器的時候了,當即放下望遠鏡,對作戰參謀下達命令:
「棄守第三道戰壕!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立即進入陣地,準備開火!」
得到師部的命令,第三道戰壕的將士,紛紛通過交通溝,向第四道戰壕撤離,最後離開的是工兵,他們在連接第三道戰壕和第四道戰壕的交通溝中,埋設下了大量炸藥和地雷,只等敵人過來就炸毀交通溝。
坦克向第三道戰壕猛撲過來,發現沒有任何抵抗,得意地停在戰壕前,充當移動炮台,向守軍陣地瘋狂射擊。跟隨坦克的驕橫的鬼子兵,士氣大振,等待工兵對戰壕進行爆破,迅速排出一條進攻的道路。日軍和二鬼子的炮兵,紛紛推動步兵炮,野炮和山炮,把炮兵陣地一步步向前推移,直至***到第一道戰壕為止,這樣可以方便更好地對守軍進行火力壓制。
這時,山羊頭和神武冠兩座山頭,十二門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門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已經再一次被拉出反斜面工事,分別佈置於兩側山頭,放低了炮口的高射炮,對準山下的日軍坦克。炮手們把近炸引信更換成延遲引信,隨後,把換好引信的彈夾安在了彈倉上。
山羊頭高地上的八八式75mm高射炮,對地射程高達十四點八公里,居高臨下進行射擊的話,日軍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兵都覆蓋在其射程之內。讓人慶幸的是,現在日軍120mm以上口徑的重炮已經沒有了炮彈,而步兵炮,野炮和山炮的射程,根本就無法和高射炮相比。
隨着師部的命令下達,各處傳來清晰的哨子聲。炮手們立即行動起來,把一輛輛日軍的坦克套在瞄準具中,隨即踩下發射踏板。
「咚咚咚——」
八八式75mm高射炮炮口吐出一串修長的火舌,暗紅色的彈痕直撲不可一世的日軍坦克。高射飛行的炮彈瞬間便擊中一輛***式中坦克正面17mm的裝甲,只一下就把坦克打穿一個洞。
炮彈鑽入坦克車體內爆炸,隨着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傳來,坦克內部的彈藥被引燃,造成劇烈的殉爆。
「轟——」
一聲巨響,一團白亮的火球從坦克上冒出,整個炮塔頓時在火光之中騰空而起,一直飛上幾十米的空中,再向前翻滾着落在了地面上,依然還燃着熊熊烈火。坦克留在地面的下半部,變成了一具熊熊燃燒的鐵棺材。
緊接着,又有一輛日軍坦克被擊中,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坦克汽油發動機頓時燃起大火,整輛坦克一瞬間就被***舐的火苗所吞噬。
渾身起火的四名日軍坦克兵從車內逃出,卻迎面碰到暴雨般射來的子彈,頓時被打成馬蜂窩,無力地倒在起火的坦克上。
幾乎是眨眼間,第三輛日軍坦克也被高射炮擊中,這輛坦克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白亮的火球猛然突破薄薄的車體的束縛,掙出車外,履帶被炸成一截截飛出,主動輪、負重輪在一片「鏗鏗鏘鏘」聲中向兩邊飛射。熊熊大火從破碎的車體中冒出,籠罩在坦克身上,車內的坦克手沒有一人能活着離開。
另外一側的神武冠山頭,八門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也在大顯神威,這種高炮的對地射程更為恐怖,高達十六點九公里,若是準確命中的話,一門高炮只需一下就足以報銷一輛坦克。
十六公斤重的炮彈帶着強大的動能,擊打在坦克身上,迅速擊穿坦克,在車廂內爆炸。車內的彈藥隨之發生殉爆,整輛戰車被炸得支離破碎。另外七門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就像打移動靶一樣,先後命中七輛坦克,一輛輛坦克燃起大火隨即爆炸,成為一堆堆廢銅爛鐵。
小磯國昭從望遠鏡里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是什麼厲害的武器居然能夠把自己引以為豪的中型坦克打成這個樣子!放下望遠鏡之後,小磯國昭轉過頭,對着一干將領,破口大罵:
「八嘎!該死的蘇聯人!他們又給滿洲游擊隊提供了什麼優質的武器?我們無敵的坦克,居然就這樣被攔截了!」
就在小磯國昭大發雷霆的時候,更加令小磯國昭驚詫的事情發生了:
山頭上突然吐出一道道***的火舌,暗紅色的彈痕呼嘯着飛進日軍炮兵陣地中。威力強大的九六三聯裝25mm高射機關炮和九二式維克斯大口徑高射機槍,打在遠處的樹上,碗口粗的大樹竟然攔腰截斷轟然倒塌,子彈呼嘯着鑽入日軍炮兵人群中,撕咬着他們的肉體,吞噬他們的靈魂。
機關炮炮彈和高射機槍子彈所到之處,人體被打成兩截,被擊中手腳的士兵馬上就倒在地上,捂住斷肢處躺在血泊中哀嚎掙扎。狂風暴雨般的鋼丸潑灑到日軍炮兵群中,一陣陣血霧在空中飛舞着,那些日軍炮兵很快就變成一堆堆殘缺不全的殘渣爛肉。
俯射的機關炮和高射機槍,射程超過十二公路以上,遠遠地超過日軍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那些日軍炮兵,統統都置於機關炮和高射機槍射程之內,出現這種干挨打不能還手的情況,再正常不過了。
高射炮一陣猛烈射擊,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戰車第六***大隊的五十六輛坦克,就報銷了大大半,其餘的見勢不妙,連忙扭頭就跑。
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的炮彈,呼嘯着向日軍逃跑的戰車隊伍追去,一輛九五式輕戰車被炮彈擊中了尾部,只聽一聲巨響,整輛裝甲車在火球中被從中間切入,隨後被撕扯成兩截,迅即變成冒着滾滾黑煙的一堆廢鋼爛鐵。
戰車第六***大隊最後能夠逃回去的坦克數量加起來還不到十五輛,指揮官佐井川次大佐如喪考批,卻又不知道該找誰傾訴心中的不甘與埋怨。
驅逐了日軍的坦克群後,炮手們殺得性起,又把壓低的高射炮對準了那些日軍和二鬼子步兵。
「咚咚咚——」
炮聲響起,黃澄澄的彈殼掉落在地上,炮位上響起一陣陣金屬撞擊聲,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舌,呼嘯的炮彈射入敵群之中炸開。二十門高射炮進行齊射,足以形成龐大的面打擊能力,一團團火球從地面騰起,日軍和二鬼子步兵在一片慘叫聲中噴出無數血花,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打殘了日軍炮兵的三聯裝25mm高射機關炮和維克斯大口徑高射機槍的射手們,也迅速調轉槍口,對準那些已經沖入到第三道戰壕和第四道戰壕之間的日軍和二鬼子們,進行猛烈的射擊。
密集的彈雨從山頭射出,就像割韭菜一樣把一大片日、朝軍人從地面上割倒在地。
楊超看得過癮,突然想起什麼,大聲命令:「停火,快停火,防空營立即停火。王八蛋,把炮彈和子彈打光了,以後拿來當擺設使啊!」
打得眉開眼笑的防空營的將士,接到師部的命令時才如夢初醒,連忙停止射擊,迅速退入山頭反斜面掩體內,繼續進行隱蔽。
經過高射炮、機關炮和高射機槍的洗禮之後,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燒成漆黑的戰車殘骸,那些支離破碎的坦克邊上,橫七豎八躺着各種各樣殘缺不全的屍體,真可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儘管楊超已經下令停止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的射擊,可是那令人恐怖的一幕,卻使得那些朝鮮兵精神崩潰,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懼,扭頭就跑。就連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兵,都承受不住這樣血淋淋的一幕,眼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被打成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們的精神也是幾近崩潰。
向來殘忍而又不失冷靜的小磯國昭,默然無語,心裏細細盤算了一下,開戰以來,已經丟掉了幾乎一個混成旅團的朝鮮兵、三個大隊的步兵和大量的工兵、炮兵和坦克兵,而且從對方的佈置來看,不知道還有多少後手沒有使出來,反覆權衡後,終於沮喪地把指揮刀向後一揮:
「停止攻擊!滿洲游擊隊手裏有蘇聯遠東紅軍提供的新式武器,對我們的坦克殺傷太大!我們先轉進,研究出敵人的弱點後再戰!」
隨後,十餘萬日軍狼狽後撤,一直退到明川城,才停下腳步。
小磯國昭把此戰的經過,向日軍最高統帥部進行緊急匯報,以期能夠獲得海軍的配合,強行登陸清津港,前後夾擊,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此時的小磯國昭還不知道,由於石原莞爾精闢而獨到的分析,***最高統帥部已經改變了作戰策略,不再提倡寸土必爭,反而要求小磯國昭,迅速就地構築堅固防線,預防滿洲游擊隊流竄南下。
一時間,朝鮮東北地區詭異地寂靜下來,倒是讓手裏還握有大殺器的楊超遺憾不已。
在與日軍短兵相接的第三回合較量中,安家軍再次取得了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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