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下毒
陳采女撲到劉肇面前哭道:「皇上,臣妾沒有下毒啊,是鄧貴人嫉妒臣妾比她先生子,她是有意陷害臣妾。」
劉肇幾乎是暴怒的站起來,怒吼道:「你還指責鄧貴人,難道你沒有每天給鄧貴人送點心?」
陳采女一個支撐不住,差點暈過去,幸好碧兒和蘇蘭牢牢扶住了。陳采女連聲道:「臣妾確是送了點心,便是臣妾沒有往糕點裏面下毒,沒有,決對沒有。」
綏兒的臉色依然還很難看,但是她還是穩定住了心神,柔聲說道:「陳采女,本宮沒有說你一定下毒,不過你來看看這些東西。」她向趙玉手裏端着的一個銅盆一指。
趙玉立刻放到了她的面前,陳采女迅疾地以兩指撩起上面的黑色的布看了一眼,只見裏面血肉模糊的幾團,看不清是什麼東西,青黑色的血透着怪異。她差點沒嘔吐出來,彎下腰,抵擋着胸腔里搜心搜肺的酸楚和恐懼。「這,這是什麼?」
「什麼?這就是吃了你的點心生下來的死貓!你看清楚了,不僅是死胎,而且都是異形。」趙玉帶着憤怒和指責,咬着下唇說道。
「我,我,皇上,我冤枉!」陳采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如雨下,顯得極是委屈。
綏兒拉了她起來道:「你懷着身孕,不要太過激動,即便是真的,我也不怪你。好好的為皇上誕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以你的心性,本宮倒沒想到是你想到的法子,你告訴我,那糕點之中,你下了什麼毒?」
陳采女只是一味的哭着,既不說話,也不爭辨。劉肇拍的一拍案幾,大怒道:「哭有什麼用?何太醫,去找何太醫。讓他來驗一驗,這些糕點裏到底放了什麼毒?」
何太醫早就侍立在外,聽了忙進來道:「皇上,臣在。」
「你一直服侍鄧貴人。此事你可知道?」劉肇心情煩躁,修長的手指拍打着案幾的邊緣,看得何太醫心驚肉跳。
「此事,臣不知情。每天貴人都是按呂大夫的方子飲食吃藥,實沒有什麼異狀。至於這死貓。臣也是今日才聽說。」
「你看看,這貓是中了什麼毒?」劉肇指着那盆死貓道。
何太醫哆嗦着拿開黑布看了看,立即放下,磕頭說道:「皇上,以臣的見識,這貓胎確是中毒猝死的,這是貓,若是人長期服用,到了七八個月,也會早產。這孩子也可能是畸胎!」
「是何毒!」劉肇的手已經開始的抖動起來,眼眶裏蓄滿了淚水,一次又一次,什麼時候才是頭。為什麼一定要害他的孩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害綏兒,難道自己愛一個人,就要受到所有人的詛咒?
「若微臣沒有猜錯,是中了水銀之毒。但是中毒劑量不是很大。中毒很慢,貓身體小,孕體時間短,所以成了死胎。若是人的話。或許胎兒會長到分娩出母體,但有可能是畸胎或是天性痴傻。」
「水銀?」劉肇和綏兒都驚呼出聲。綏兒心念一轉:「玉姐姐,你去取了那糕點來,讓何太醫看一看。」
趙玉忙出去拿了那糕點回來,何太醫翻看了一下,聞了又聞。又用指頭拿着嘗了嘗道:「臣看這點心沒什麼毛病,吃着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不可能,如果沒有毛病,那麼貓又是怎麼中了水銀之毒?」
「這,臣就不知道了。」何太醫擦了擦頭上的汗,他自入了西宮看顧鄧貴人,不知遇到了多少事,魂都快嚇飛了。
綏兒也拿起那糕點放到眼前看了又看,也聞了聞,忽然看到每塊糕點中都沾着一些芝麻,有的多,有的少。
「蘭兒姐姐,你看這幾樣糕點,在做的時候都需要放芝麻嗎?」
蘇蘭兒看了看答道:「娘娘,奴婢也會做糕點,不過只有棗糕才放芝麻,其餘的就比如這桂花餅,就從來不放。」
綏兒對何太醫道:「何太醫,你看看這芝麻,可有什麼不對?」
何太醫拿下幾粒放在掌心,又檢查了下,驚呼道:「娘娘,就是這芝麻,這芝麻上應該是混合了硃砂來炒的,上面有些硃砂的粉沫。硃砂里便有水銀,沒錯了,就是這芝麻的問題。」
劉肇走過來拿起了那桂花糕,看了看,果然有不少芝麻,他啪的打到陳采女的身上,冷冷的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陳采女早已嚇得忘了哭泣,突的跪倒在地上道:「皇上,皇上饒命啊,看在我懷的龍嗣份上,皇上饒過臣妾吧!」
綏兒走過來扶起她道:「皇上,她可能並不知道那糕點中下了毒,也是好心為臣妾送來的吧!」
「貴人娘娘,貴人娘娘,你大人有大量,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陳采女抱着綏兒的腿,哭得傷心之極。
「我知道,別哭了,小心孩子。」綏兒一邊安慰她,一邊示意趙玉和蘇蘭兒將也扶起。嘆了口氣道:「你是什麼性子我也知道,若無人指使,也不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你若講出這指使之人,皇上是不會責罰你的。」
「沒有,沒有人指使我!」陳采女這次倒是答得十分痛快。
「真的沒有嗎?那麼依你的所見,又怎麼知道硃砂里含水銀?又是怎麼想到要在糕點中放置呢?你沒有學過醫術,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綏兒的聲音柔柔的,卻讓陳采女無言以對。
碧兒忽的跪下來道:「娘娘,這些都是奴婢想出來的,奴婢家裏是開醫館的,所以知道這些,這法子也是奴婢想出來的,都是奴婢的錯,貴人娘娘,你放過采女娘娘吧,她懷的可是皇上的骨肉啊!」
陳采女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即說道:「娘娘,是,是碧兒,都是她的主意。娘娘你放過我吧!」
碧兒回頭看了陳采女一眼,眸中充滿了幽怨之色。
綏兒嘆道:「你還不如一個奴婢!皇上,到底如何你也看到了,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劉肇的眸光無比尖銳:「你們都瞧見了。朕何嘗願意無事生非,偏就有一些人,不能讓朕如願,偏偏願意無事生非。樹欲靜而風不止,奈何?」劉肇神色變得平淡。自失地一笑,說道:「朕之過嗎?這些都是朕之過嗎?」
「人有罪,天地誅之,朕也只治懷逆之身。人真奇怪!」他在暖閣和殿中來回走着,像是自語,又像是申斥:「你是朕親封的采女,朕可曾虧待於你?你的父親,朕升了兩級,你的母親也封了夫人。你懷了朕的骨血,朕特命皇后小心待之。着意伺候,本來還打算你生下了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加封你為美人。可是你卻喪心病狂,心懷嫉妒,想着法兒的對付與你無害之人。鄧貴人一向與人為善,她有什麼對不住你?唉,朕的心太仁了,太仁了,仁得有些迂了。迂到你們都以為朕連雞都不敢殺?當年宋珺害死李美人,朕沒有殺她。是因她懷了子嗣,後來又因她真心悔過,可是你呢?明明知道當年的事,還能做出這種沒了天理的事。你更可恨。」
他走近陳采女,站在他的身旁,用不屑的神氣看着抖成一團的陳采女,說道:「你不用害怕,你不配污了朕的刀,朕不殺你。也是因為你懷着朕的子嗣,但是你也不配再做一個采女,你連你身邊的侍女都不如,一個人活到了這個份上,離死也不遠了。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你!上蒼啊,朕想以仁治天下,可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能仁嗎?」
他看一眼神色平靜,卻仍臉色蒼白的綏兒道:「你回宮去吧,自今日始,朕一年只給你四件衣物,每日只給你素食。孩子生下後,交由皇后撫養,終身不得邁出金馬殿一步。」
陳采女嘴唇哆嗦了一下,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淚水滑落了下來,沾濕了她的衣襟。
劉肇看了一眼碧兒道:「你是個好奴才,懂得一心護主。但是護得是個糊塗得沒了心肝的主子,她豬狗不如,你比她要高尚得多。自今兒起,不必回金馬殿了,到朕的德陽殿伺候,忠心的奴才,朕不辦你!」
劉肇看了孫璫一眼道:「送陳采女回去吧,讓周榮派兵日夜看着。照管金馬殿的事情就交給周博吧,他是老宮人了,什麼事都懂,而且他有輕重,知道朕的心思。」
綏兒看着面無人色的陳采女被拖了下去,淡淡地一笑,「臣妾多謝皇上。」
劉肇拉了她的手,眼中是滿滿的溫柔,「今兒一天又嚇又驚的,累了吧,有沒有什麼不適?」
綏兒淺笑,嘴邊漾起朵花兒,心就在這樣一泓湖水中無線柔軟和沉靜下去,「臣妾沒有什麼了,皇上今天又氣又累,也乏了吧,臣妾讓廚房炒了幾樣小菜,臣妾陪皇上吃一些。」
劉肇輕搖了搖頭,「朕今天的心情差極了,什麼也不想吃,你吃些飯,朕看書等着你。」
「臣妾一天吃幾頓飯,也不想吃了。皇上,明天臣妾想講班大家入宮,和她一起寫一份《女則》,以正正宮內的風氣。以前這件事,臣妾曾與何大人允諾過,現在正好可以實現。皇上不覺得,世風日下,人人心裏都懷着怨氣嗎?有了這份《女則》人人來尊守,怨念之氣便會淡了許多,宮中也便平靜了。」
劉肇的黑亮的眼睛盈滿喜悅,眼神里有着牽念也有着探究,「綏兒,你的小腦子裏還有多少的智慧,朕真的想知道,何時才能挖掘得盡。這法子極好,朕十分贊同,你便放手去做吧,朕會讓鄭眾來幫助你。你若需要什麼,只管和他說!」
「有皇上的這句話,綏兒還擔心什麼?」綏兒輕抿着紅唇,燦然的一笑,滿室生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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