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天下從臥底開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臣對奏

    何宿參觀完被絕聖門攻破的飛星城之後,看着滿地爆炸後的痕跡,終於最終確認了一件事情:

    鬼魈門是真的不復存在了。

    他很想再跟江越多聊幾句,但搖光城中還有數千難民等待安置,自己作為一縣主官,如果在面臨這等大事的時候都不在場,未免顯得有些不像話。

    所以,在與江越簡單地交流幾句之後,他就匆匆告別,通過傳送門回到了搖光城。

    隨後,在他的交代下,一把傳信飛劍從飛劍驛中出發,飛向永寧州州府。

    現在,大夏國中還沒有多少人知道鬼魈門覆滅的消息,他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但在飛劍傳信的措辭之上,他斟酌了良久。

    如實匯報是絕對不行的,絕聖門此次戰功太多,成功太易,如實匯報的話就已經顯得誇大,天下人信不信先不說,如果真的有上層之人信了,對絕聖門反而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這麼多年以來,新教和正教其實一直保持着均勢,均勢的意思是,正教容許新教發展,但絕對不允許新教跨過那一條界限。

    而絕聖門此次的行動一旦被天下人所知,那新教的勢力就隱隱有了要跨過那條界限的趨勢了,最後所招致的肯定是天下正教、甚至來自朝廷的打壓。

    這是何宿所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雖然是正教中人,從讀書其就受的是儒家教誨,但他記住的東西遠遠要超過教派之爭。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他何宿只能獨善其身,但見到像絕聖門這樣能夠兼濟天下的門派,他必須想盡辦法幫他們成長起來。

    這不是對正教的背叛,而是對黎民蒼生的忠誠。

    他看着一把把向着遠方飛去的飛劍,思緒萬千。

    半個時辰之後,永寧州州府便收到了飛劍傳信,府尹周成皺起了眉頭。

    信上的內容讓他大為吃驚,為患數十年的鬼魈門,居然一夜之間便沒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準備向上請命,預計在明後兩年調集大軍,配合軍中高層修士對鬼魈門加以圍困,最後將其困斃。

    但現在,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便已經完成了,只不過不是由他自己完成的。

    他展開信件,從頭到尾又讀了一遍。

    「.......趁鬼魈門三月初三大集之際,絕聖門以名為傳送門的空間傳送法器救出俘虜,安置在城外所謂隔離營地之中。而後,先從百里之外以導彈轟炸鬼魈門主殿,鬼魈門門人死傷大半,而後,絕聖門少門主林霖、八難長老之一道君長老付元、七報堂大堂主武鳴為首對出逃的鬼王及數名鬼魈門香主進行圍殺,傷亡頗多。但因此前轟炸已經消耗鬼魈門眾人大量元氣,絕聖門方慘勝,為圖泄憤,將飛星城原有建築付之一炬......」

    「經多方周旋施壓,絕聖門已交出鬼王遺骨,查驗之後,身份確鑿無疑。同時,縣衙中以拿出四百晶玉作為獎賞,絕聖門對此頗有怨言。」

    「據絕聖門工殿執掌,墨家江越所言,鬼魈門修行不依賴靈石、金銀等資源,寶庫內囤積資源極少,故此,絕聖門已為鬼魈門下諸多香主屍首開出價格,希圖售於朝廷。」

    周成冷笑了一聲,心裏暗暗感嘆絕聖門心思幼稚。

    打都打完了,誰還願意出價?

    難不成你們還能把鬼魈門復活不成?

    不過,這絕聖門敢拼全門之力去打鬼魈門,並且還打了下來,這已經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做這件事情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僅僅是為了搏一個好名聲?

    還是說鬼魈門中有什麼特殊寶藏,被絕聖門惦記上了?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便不得不慎重對待了。

    正教、新教兩教之爭,雖然在民間波瀾不驚,但在朝廷的桌案上,其實一直被當做一件大事運籌,一旦出現了影響兩教平衡的事項,上面都會有命令從那間書房中傳出來,交給下面去實施。

    而他作為府尹,尤其是與暮仙州相鄰的府尹,其實也擔負着監視絕聖門的責任。

    思索了片刻,他開始起草信件,而這封信件先是經過暮仙州州府何羅城,傳遞到何羅府尹書房之後,又飛出書房,向中元州京城飛去......

    御書房內,一乾重臣正圍繞着上首的一張雕花木椅議事,坐在椅子上那人面目俊朗,身姿挺拔,但髮髻已經有了些許斑白。

    「......洛驪國春牧之事便如此定下了,仍是以朔山為界,不慎過境的牲畜一律不予歸還,若確有重要珍奇異獸走失,便從老風嶺持牒入關,方可進入大夏境內尋找。王楚,你領搬山令,聯繫朔方州大小宗門,安排好巡查事宜,此次若是再有人推諉懈怠,便遣九州牧上門問罪,不許再寬容放任了。」

    說話的正是當朝大夏國君,王舒。

    「是,臣遵旨。」

    王楚起身行了一禮,接過王舒手中的搬山令。

    所謂搬山令,其實是朝廷調動天下修行宗門的憑證,若是遇到需要大量修士協助的事項,便會由朝廷中專門吸納高境界修士的組織九州牧發下搬山令,見令如見天子,天下宗門莫敢不從。

    所謂春牧,說的是每年春季洛驪國驅趕大量牲畜、異獸南下放牧之事,因為大夏國地理上更靠近南方,牧草生發得早,每年春季,都會有不少洛驪國人誤入大夏國境,被駐守官軍發現後,免不了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如此幾次,兩國也深感煩擾,最終在兩國使臣的推動之下,定下了春牧之約。

    三月以後,准許洛驪國人以朔山為界進入大夏國境內放牧,但同時,洛驪國每年向大夏國進貢牲畜、異獸作為補償。

    近幾年來,大夏國八成以上的駁獸、駿馬都是洛驪國進貢的,所以雖然春牧之事管控起來頗為繁瑣,但朝廷仍然樂見其成。

    說完了春牧,王舒拿起兩本新的摺子擺到身前的桌案上。

    「這兩本摺子是關於暮仙州絕聖門的,你們都已經看過了?」

    「是,看過了。」

    「臣也看過了。」

    「臣已經派人到永寧州查探,明日便有回報了。」

    王舒點點頭,繼續說道:

    「數十年荼毒永寧州的鬼魈門,一夕之間灰飛煙滅,此事一出,恐怕天下都要為之震動。諸位,我這裏有兩份摺子,一份是宋哲那頭送來的,一份是永寧州府送來的,對此事的描述不盡相同,現在情報未明,以你們的看法,誰更可信?」

    見幾人沒有回答,王舒皺起了眉頭。

    「王鈞,你執掌水調司,對天下情報都心中有數,你先說吧。」

    所謂水調司,明面上是掌管天下水利之事,實際上耳目遍佈天下,取的是「調查載舟之水」的意思。

    王鈞將手邊的茶杯推開,正襟危坐道:


    「我先說說兩份情報的異同吧。這兩份摺子對於絕聖門所用謀略之事表述得都大同小異,先以傳送門營救俘虜,然後便是所謂溫壓導彈轟炸,再之後由絕聖門高人收尾,但在細節和損失之處,描述得有所不同。」

    「宋哲那邊送來的情報中,營救俘虜並沒有那麼簡單,絕聖門先是選取了一人作為諜子打入鬼魈門內部,在其內部佈局一月,引發瘟疫之後,迫使鬼魈門將大部分俘虜轉移到外城隔離,而後才用傳送門將剩餘俘虜救出。我看到情報時已經前往軍備院驗證過,傳送門的運力有限,要一次救出數千名俘虜可能性不大,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偏信於宋哲。」

    「另外,說來也巧,絕聖門這次挑中的人選正是宋哲他們安插在絕聖門中的諜子,此事過後,這名諜子的作用將會大大上升,這一點宋哲也在摺子裏寫了,諸位應該都看到了。」

    「接着說鬼魈門之事,對於溫壓彈的作用,兩份摺子描述得大同小異,都寫明了這溫壓彈清理了絕大部分的鬼魈門人,也對其中幾個境界頗高的門人造成了殺傷,最後由林霖和道君收尾,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差異在於,宋哲的描述里,絕聖門傷亡不大,遠沒有達到永寧州摺子所說的慘勝的程度。」

    「最後一個差異是絕聖門此次收穫。按照永寧州的摺子,絕聖門此次幾乎空手而歸,但實際上,宋哲安插在絕聖門內務處的諜子探明絕聖門其實有不少收穫,晶玉繳獲一千五百枚以上,崑崙玉髓四枚,金銀財物初步估價約在四十萬兩之數。」

    「整體來看,宋哲的情報細節更豐富,依據也更多,畢竟他有人打入了絕聖門內部。所以,若是按照我的觀點,宋哲的摺子更加可信。」

    王舒點點頭,沒有立刻表態,他一邊重新拿起摺子細看,一邊隨意問道:

    「其他人呢?是什麼意見?」

    安靜了片刻,王楚先開口道:

    「我贊同司長。永寧州那邊的情報顯然是絕聖門有意泄漏的,做不得准,只能以之為參考。別的不說,鬼魈門掠奪飛星城數十年,怎麼可能一點積蓄都沒有?這不合常理。」

    「確實不合。但是周成所推測的鬼魈門中藏有秘寶一事,我倒是有幾分贊同。文遠,你怎麼看?」

    說話的是王舒身邊的起居郎駱田,他雖然職位不高,但卻在實際上掌管着諸多修行門派、教派之間的調和平衡之事,是今天這一場討論最重要的角色。

    文遠是王鈞的字,聽到駱田問話,他思索片刻,才回答道:

    「這一點我仍然是站在宋哲這一邊。宋哲是泛天書院山長,一貫是以三教利益為先,對絕聖門敵意很重,如果真的發現了有關秘寶的線索,哪怕只是有模稜兩可的推論,他也一定會報到我這邊來,以求借我們的力量打壓絕聖門。」

    「這一次他上報的重點只在那溫壓彈上,對絕聖門的收穫只是簡略敘述,應當是確實收穫不大。」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幾個人搞出來的臥底計劃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為了避免責罰,故意隱瞞不報?」

    王鈞搖了搖頭,回答道:

    「幾乎不存在這種可能,臥底計劃不是我們要求的,他要隱瞞,也是向三教聖人隱瞞,犯不着隱瞞到我們頭上,這事不合常理。」

    「萬一是怕我們泄露消息呢?」

    提問的是駱田,他一貫心思縝密,遇事思慮極多。

    王鈞還沒答話,坐在上首的王舒先開了口:

    「朕也想過了這個問題,但思來想去,覺得不太可能。咱們書房中這些人都是朕一手挑選的,在兩教之事上絕無任何偏向,說句難聽的,咱們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以新教制衡正教嗎?這一點,正教那邊也是有所察覺的,所以一旦有對他們有利的情報,哪怕拼着被聖人責備,他們也不該隱瞞才是。」

    在場的眾人思考片刻,都點頭贊同。

    見大家達成了一致,王舒繼續開口:

    「那麼,通過這兩封摺子,此事的概況也基本清晰了。絕聖門藉助溫壓彈一舉殲滅鬼魈門,做成了我們數十年沒有做成的大事,無論以什麼立場來看,都是大功一件。這是該賞的。」

    「但是,具體怎麼賞,以什麼樣的方式賞,又需要諸位來商議了。」

    說罷,他停頓了片刻,等待眾人開口。

    「怎麼賞......陛下,依我看,直接論功行賞便好,如若要在此事上玩弄權術,我怕會涼了天下義士之血啊。」

    說話的是王鈞。

    從王舒問出來「怎麼賞」這個問題後,他便已經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無非是想說,賞是要賞的,但是不能因為一次賞賜過於壯大絕聖門的聲望,使得兩教平衡的狀態被打破。

    這確實是一個帝王應該考慮的事情,但放在這件事情上,又有些不合時宜。

    且不說鬼魈門覆滅後永寧州獲得的巨大好處,單說他們這次救下來的數千百姓,就已經是極大的功勞。

    這些百姓不是牲畜,他們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力的,誰救了他們,他們就信誰。

    如果朝廷對救他們的人賞賜不到位,那麼很容易便會讓他們生出不滿之心,而幾千人一同生出不滿之心,這樣的狀況其實極為危險。

    口耳相傳之下,這種不滿會像水波一樣擴散開去,甚至動搖一地施政的根基。

    王舒點點頭,繼續問道:

    「朕也是如此設想的。但如果賞格過高,確實又會打破兩教平衡,依你看,此事應該如何辦?」

    王鈞沉吟片刻,回答道:

    「只賞一人便可。這次的絕聖門的行動實際上只是由那墨家巨子江越一力促成,要賞,便直接賞他。」

    「如此做有兩個好處,第一,絕聖門的面子上是給足了,天下人絕對不會對此事置喙;第二,江越乃是正教安排在絕聖門中的臥底,此事過後,他極有可能受到正教懲罰,我們此次賞他,可以給他一個信號。」

    「這個信號便是:不管正教如何要求你,但我們只要你為蒼生做事。如此一來,我們便可以將他從正教的棋子,變成我們的棋子,這對我們後續在新正兩教間掌握平衡,其實是有利無害的。」

    「好謀略!」

    王舒的臉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微笑。

    對於江越這個人,他其實一直都在為難應該如何處理。

    自從他進入絕聖門後,他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太大了,這種不確定性就在於他的立場。

    如果他是堅定地站在正教那一邊,那麼絕聖門就陷入了極大的危險,很可能因為某一次的失利土崩瓦解。

    可如果他反水站到絕聖門那一邊,以他目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正教短時間內根本應接不暇,萬一被絕聖門瞅了空子大肆擴張起來,正教的勢力便岌岌可危。

    而這兩種結果,其實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想做的,是舊體新用。

    既要維護正教把持的天下格局,又要利用新教的種種革新舉措、新穎發明為百姓謀福。

    要做到這一點,兩教誰也不能壓服誰,只能各自保持在其安全線之內。

    所以,這策略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成了這個男人。

    江越。

    把他拉到自己這邊,那一切都變得簡單了。

    王舒合上奏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麼此事便如此定下了。來,我手頭還有一事,是關於下一任州官任免的,諸位請一同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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