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初跟林霖聊完的第三天,江越便一臉無奈地坐上了渡船。
剛剛發生了梧謠的事情,這種時候離開絕聖門其實相當敏感,但好在林深也知道這次的行程是林霖主動提出來的,所以並未阻攔,甚至還專程到渡口相送。
「江先生,這一路上就勞煩您看顧好小女了,雖路途不遠,但霖霖性子跳脫,此去她又沒有任務在身,算是個閒人,可千萬別讓她惹出事來。」
我看顧她?
江越面露苦色。
她要是存心想惹事,我豁出這條命來也攔不住她好嗎?
但當着林深的面,他也只好應承下來。
「門主放心,少公主也只是藉此機會想外出散心,不會隨意生事的。」
「哎,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嗎,當年她才四歲,就非要去與那駁獸角力,扯壞了好幾條獸尾,你看獸欄中的幾頭無尾老獸,便都是她幹的好事……」
「爹!」
聽到兩人對話,林霖趕忙上前打斷。
「好了好了,不說了,這次跟着江先生是去辦正事的,你千萬不可任性!」
林霖連連點頭,努力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然而渡船剛剛起飛,林深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之後,她便立刻板起了臉看向江越。
「江先生,江巨子,好啊,你現在都學會告狀了,我可沒跟父親說我要出門。」
江越無辜地看向李明初,後者連連躲閃。
「少公主,我也是怕門主擔心,所以便讓唐馬儒與門主說了。」
「這樣啊……那便多謝了。」
林霖陡然換了一副面孔,笑意盈盈地對李明初道謝。
李明初心裏一緊。
這又是什麼路數?
現在態度這麼好,不會是想要秋後算賬吧?
肯定是的,她與先生關係更近,有什麼話當場便說了,但是對我……
女人真可怕,這麼看起來,自己孑然一身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想到這裏,李明初尷尬地賠了個笑臉,便退到一邊去。
從銅爐山到遮雲山有四百里的距離,渡船飛得快,但也要小半天光景,三人百無聊賴地站在站在甲板上,看着船舷外的風景。
這艘渡船並非絕聖門專有,而是從新蔡渡口出發的官家渡船,除了三人之外,還有不少其他乘客。
路途較短的,便與三人一樣,沒有買那艙室的船票,而是在甲板上休息。
其中有一對夫婦也在船舷邊看風景,見到江越和林霖站得雖近卻相顧無言,眼神中多了些好奇的神色。
觀察了片刻,夫婦中的男人先開了口。
「看二位剛才從銅爐山渡口上船,可是絕聖門中人?」
江越回頭一看,點了點頭。
絕聖門在新蔡城附近勢力頗大,口碑也還算不錯,暴露身份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見江越點頭,男子繼續問道:
「既然是絕聖門中人,小哥可知道絕聖門中有個機造房?」
聽到這話,林霖扭過了身子,搶在江越面前回答道:
「我不僅知道機造房,還認識那機造房中的江巨子呢!」
「果真如此嗎?」
那男子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當然是真的,我不僅認識江巨子,還與他頗為相熟。只不過這江巨子在機造一事上雖頗有些天才,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連飯也吃不下幾碗的。」
江越看了她一眼,心裏暗暗好笑。
這小丫頭恐怕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嘲笑她飯量大的玩笑,現在逮着機會便要在旁人面前損損自己。
真是奇怪的勝負欲。
他索性後退兩步,讓出位置方便林霖與那夫婦二人交談。
男子聽到林霖的話,也覺得好笑。
「姑娘此話玩笑了,我聽說江巨子本就不是修行之人,飯量小也不算奇事,便如我,體格已經算是健壯,一餐飯食也不過三兩黍米之數罷了。」
林霖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沒有回答。
「再說那江巨子,本來便是以智取勝,此前坊間盛傳機造房制出了奪天地造化的靈器法寶,一舉將為禍數十年的魔巢滌盪一空,據說也是他的功績。姑娘可能不知道,那魔巢所在,現在已經被人改成了池塘,養上了水產,我前些日子與夫人同去,平湖泛舟,別有趣味----就是小了點。」
聽到這話,林霖看向江越,眼神中有些狡黠的笑意。
但江越卻笑不出來。
還嫌坑不夠大?
要多大?
你知不知道就這麼大我已經受不了了啊?
要不我直接讓陳燁造個大伊萬,在你家門口炸個小鏡湖出來唄?
站着說話不腰疼!
咳嗽了一聲,江越插話道:
「魔巢之事我也有所見聞,不過當日的爆炸威力太大,損壞了周圍不少房屋,連附近的農戶也頗受損失,我看這等事物,以後還是不要再出現為好。」
「哦?小哥是這麼想的?我倒覺得萬事有利有弊,至少那核彈應當是利大於弊的。想想僅是數月之前,提起那魔巢,還能止小兒夜啼,現在池塘中的漁獲都賣到新蔡城中去了,豈不是一樁美談?提起此事,城中的百姓還是褒過於貶的。」
男子好奇地看着江越,似乎有些驚訝他會說出這樣的觀點來。
按道理來講,絕聖門為民除害,門人應該都引以為傲才對,怎麼會有人雞蛋裏挑骨頭,說那核彈不好呢?
就算心裏有些異議,當着外人的面,也應該維護絕聖門的聲譽吧。
可這人卻直言「爆炸損壞了不少農戶的房屋」,怎麼聽都帶着對絕聖門的不滿。
相比之下,那位姑娘的反應就正常得多了。
臉上的神色是自豪的,但是自矜身份,沒有表現得過於明顯。
或者說,這小哥是故意在說反話?
聯想到兩人明明親密卻故意保持距離的表現,男子恍然大悟。
哦,小兩口鬧矛盾了,這是故意在跟她置氣呢。
想到這裏,他有心要當一把和事佬,於是跳過了絕聖門的話題,開口問道:
「我看二位剛才上船時提到要去遮雲山,也是為了那雲山草場而去嗎?」
林霖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是,我們是要去……」
「是的,久聞雲山草場風光絕美,趁着門中無事,我特意帶她去看看秋景。」
還沒等她說完,江越立刻打斷。
林霖楞了一愣,也反應過來。
機造房的項目畢竟涉及機密,自己居然差點就在一個外人面前說了出來。
她歉意地看了看江越,但心中又有一絲甜意。
雖然說只是為了掩飾,但江先生剛才確實是說了「特意帶我去」這句話的,就當他是真心實意的好了。
男子聽到江越回答,讚許地點了點頭。
「雲山草場風光之美,多數人只看到春夏兩季,卻不知值此深秋,草葉微黃,朔風勁吹之下,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看來小哥也是一名雅人…..」
「雅人算不上,只是喜歡看些不一樣的風景罷了。」
「若要說不一樣的風景,除了雲山草場之外,遮雲山附近還有一處漱泉峽,幽深僻靜,最適合清心養性……」
男子對暮仙州的風物頗有研究,開了話頭,便喋喋不休地介紹起來。
他的妻子聽着他的話語,眼神中隱隱有些笑意。
但這笑意卻不僅僅是夫妻之間的欽慕。
兩男一女,絕聖門人,目的地是遮雲山。
看來這三人,便是她此次任務的目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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