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八百多女真戰士到來,就算不用新鄉勇,李洛也能湊齊一千三百可戰之兵。
石岩送的那封信里,明確說韓恭有上千海盜。自己的兵力應該能佔據優勢。
對方有數百皮甲,己方藏有三百鐵甲,即便數量比對方少,也不會吃虧。
加上有心算無心,倘若能做到出奇不備的話,此戰就穩操勝券。
韓恭在島上開鐵礦,煉鋼鐵,卻為何不製作鐵甲?顯然是沒有搞到甲匠。
盔甲是冷兵時代最重要的裝備之一,管控極其嚴格。甲匠作為專業性極強的官匠,幾乎都被朝廷控制。韓恭一個海盜頭子,沒運氣還真遇不上。
但是,現在還不能出兵,起碼要讓新來的女真戰士吃七八天飽飯,養養膘,恢復力氣再說。
李洛看到,這些女真戰士多半都是大個子,比高麗人高出一大截。他們的神色也大多堅毅冷肅,沒有高麗人那種輕浮油滑的表情。
即便早就漢化,但這些從白山黑水走出的獵人的後裔,仍然殘留着一些彪悍勇武的性格。
不像他們的祖先那樣強悍到所謂「滿萬不可敵」的地步,但卻比他們的祖先更聽話、更順服。這才是李洛如今最需要的兵源。
可惜,他們大多面黃肌瘦,一副長期吃不飽飯的樣子,可見平時日子過得很是恓惶。需要白米白面、大魚大肉好生滋養一段時日,才好上陣廝殺。
除此之外,還需要購置一批武器。
好在他已經是一郡團練使,完全有權限光明正大的購置弓箭、盾牌、刀槍。
但盔甲別想買到了。這玩意兒需要兵曹(兵部)的批條(甲票),有了「甲票」才能在官府武庫購置。世族私兵的盔甲,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得到的。
這樣,通過嚴格控制盔甲,抑制世族武力的膨脹。
對於私造盔甲的人,哪怕是頂級門閥,也要嚴懲。就算高麗王沒有能力懲處,還有大元朝廷來懲處。
李洛當即想起了「大兄」李若愚。李若愚不正是在兵曹任參議麼?向他說幾句好話,是不是就能購置到一批盔甲?
李洛發表演講給女真戰士一番洗腦,再留下「吃好、穿好、家人溫飽」的承諾,就將他們丟給都烈。
然後,他就迫不及待的給李若愚寫信,言辭恭謹,滴水不漏,最後要求購置五百副盔甲的兵曹批條。
接着命管家李敏鎬着人帶着厚禮送信到仁州。
五百盔甲,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他料定李若愚不可能滿足他的要求,但兩三百副還是有指望的。
送出了信,李洛又安排顏隼顏仝等親衛,讓他們明天過海購置一批弓箭刀盾,補上兵器缺口。
處理了這些事,又開完一次隊長以上的會議,李洛才有功夫進內院給顏鐸問安。
顏鐸問:「定了出兵的日子?」
李洛回答:「先讓他們吃十天飽飯,再等一批盔甲軍器。最快也要等到月底。」
顏鐸道:「為父當年有個部下,極善養馬,如今在東京總管府(遼陽)做馬場牧監,管着上萬匹馬。他已經回了信……」
李洛聽到這裏,頓時緊張起來。
「他回信說,每個月,最多只能瞞下二十匹母馬,三十匹公馬。再多就會出事了。」
李洛有點失望,元廷雖然到處圈建牧場,可對官馬的控制還是很嚴,尤其是防範漢人。
遼陽牧場養馬上萬,那人身為牧監,如此便利的條件,卻每月只能瞞下五十匹馬。
一年才瞞下六百匹,差的遠啊。
顏鐸笑道:「吾兒勿憂,遼陽官牧的戰馬雖然不好弄,但可以讓他在草原上代買,向乃顏的商社買。」
乃顏是蒙古帝國東道宗王,封地囊括了大半個遼東,是東道勢力最大的蒙古宗王。此人與同出黃金家族的西道蒙古宗王一樣,對元廷和忽必烈都不服氣,幾年後就會叛亂。
乃顏的封地是呼倫貝爾和遼東,當然有大量的馬匹,他應該也不在乎誰買他的馬,只要有好處,多半會同意。
就算別人買馬是為了造忽必烈的反,估計這位王爺還巴不得。
顏鐸繼續道:「乃顏似有反意,據老夫在遼東的部下說,乃顏缺鹽缺鐵,所以一直在積蓄鹽鐵。咱們就以鐵換馬。」
鐵馬貿易?
李洛笑了,奪了韓恭的鐵礦後,正好用來換馬。
顏鐸繼續說:「如今遼東的海口,還掌握在乃顏手裏,他的商隊也經常出海,售賣皮貨牛羊。這條商路,剛好利於咱們買馬。不光省去元廷盤查,還省了貨稅手續。」
李洛明白了,忽必烈防着乃顏叛亂,所以控制榷場限制鐵器和食鹽流入遼東,讓乃顏空有幾十萬部眾,卻難以作反。
但乃顏還有出海口,海上貿易的路子並沒有被卡死。他畢竟是蒙古宗王,還沒有真的造反,元廷當然不能太過分。
這個口子,就是李洛的機會了。
「這人雖是父親當年部下,但如今已經做了元廷的弼馬溫,他還可靠嗎……」
「吾兒,何為弼馬溫?」
「呃……就是馬官兒。」
「這人可靠。因為老夫當年命他做這馬官兒,以備起事時有一條戰馬來源。如今,你所作所為步步為營,頗有章法,為父很是放心,乾脆讓他為你所用。」
李洛道:「那就勞煩父親了。以父親看,用他來和乃顏做這鐵馬貿易,一年可得馬多少?」
顏鐸沉吟着說道:「每次數百匹,每年三千匹應該沒有差池。再多,就容易出事了。」
李洛笑道:「一年能買三千匹,再加那牧監瞞下的馬,加起來也有三千六百匹,三年下來就是萬匹。」
顏鐸撫須笑道:「還是有錢好辦事。為父數次起兵,都是輸在錢糧上。你找錢的本事,強我百倍,將來的勝算自然大的多。」
李洛道:「不光是馬。還要牛,台……海東移民的牛太少,影響屯田。」
「嗯,耕牛缺口太大,只有通過草原買牛。」
「父親,草原牛可耕田麼?」
「倒不是不成,只是沒咱黃河牛聰明,需要馴一馴才能耕田。」
「草原牛產奶倒是不錯,到時父親可以天天喝牛奶,延年益壽。」
「我兒,秀寧何時回來?也不知她在那島上可有兇險,為父倒是掛念了。」
「我也掛念。不過父親放心,她膽大心細,殺伐決斷不輸男子,必然無礙。」
顏鐸道:「但願如此。」
李洛心裏其實也有點不安,和崔秀寧分開二十多天,真有些不習慣。不但想念,也有些擔心。
島上有十幾萬生番,她才八百兵力,還沒有完成訓練。
萬一生番聯合起來大舉出山,她能確保安全麼?
那眼波一抹兒秀,是雨洗天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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