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水上顛簸了數日,終於得以上岸,眾人頹靡的精神都為之一振。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過也沒能振奮多久,因為旅程並不如所想那樣趣味盎然,相反,情況不容樂觀。
長久戰亂之下,官道毀壞嚴重,驛庭更是十不存一。北方歸服之後,朝廷雖也在着力修復,但想恢復成以往,怕還要些年頭。
若逢上沿途城邑,尚能好生歇上一宿,但戰火屠肆之下,莫說城邑,便是尋常村落也難得。偶遇上一個,十有八九已經荒廢無人,和宿在野外也沒甚區別。
車行半個月後再觀,眾人較之以往更萎靡了。
陸路顛簸,乘坐久了渾身酸痛是一方面;除了這個,最主要還是心理上的落差。
越往北,人口稠密的繁華大邑幾乎不見。
滿眼破敗荒涼,眾人才意識到被拋在身後的不止是漳江,還有江南的繁華。
最開始的新鮮被身體的疲憊和行程的枯燥消耗的點滴不剩,反倒是原先強壓在心頭的茫然與恐慌佔據了上風。
隊伍的氣氛很是低迷。
一路上,行宿都由紹伯安排。
遇邸店的時候少,多數是露宿,今日也不例外。
眼見太陽已落至半山,再往前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荒林,邵伯命車隊停下,選了近水、背風、遠崖處就地紮營。
若擱以往,九媵們說不得也要下車走動走動。
這會兒卻是一點興致也沒了。
荒山野水荒林,處處荒,有甚麼看頭?越看越愁,好幾輛馬車內都傳來壓抑的哭聲。
姜佛桑看了眼良媼,讓她代自己去慰問一二。
良媼去了片刻即回「是申姬、蒲姬和祁姬……」
這幾人,自下船那眼淚就沒停過,哭喪也似,聽得人頭疼。
姜佛桑道「到底年紀小。」
良媼不贊同「女君說話愈發老氣橫秋,真足年足月的算,你又大到哪去?你比她們都要小。」
姜佛桑笑笑,沒再說話。
另兩輛馬車裏的哭聲漸漸停了,只有其中一輛還在繼續。
申姬身邊的嬤嬤勸她「女郎,良媼都來過了,好歹止了吧!你這樣哭可不是個法子,便是不怕人笑,哭壞了眼睛如何得了?」
申姬聽了前半句還不當回事,後半句入耳,趕忙止了眼淚。
拿出巴掌大的銅鑒,命侍女掀開車簾,借着餘暉左照右照,神情緊張得不得了。
阿姨說,她通身上下就這雙眼睛最會勾人,男人見了一準心生愛憐。這還沒到崇州、還沒見着夫主呢,可萬不能哭壞了。
「女郎沒事也下車走走,多和女君攀攀交情,學學人柯姬和素姬。」
嬤嬤順着半開的車窗,指了指遠處空地。
手指向的是柯素二姬,可不管嬤嬤還是申姬,目光都不自覺被坐於中間的那個人吸了去。
落日餘暉遍灑,她身披霞光、眉眼柔和,輕聲慢語講述着什麼,本就精緻無暇的面龐讓人愈發移不開眼。
圍坐在她四周的,除了整日湊上去獻殷勤的柯姬和素姬,餘下不是貼身侍女就是粗使從人。
扈家那些府兵搭鍋起灶的間隙也頻頻扭頭看去,就連自己這邊的跟車僕役也踮腳伸脖張望個不停。
「魂被勾了不成?!」申姬探頭瞪眼。
跟車僕役忙垂手肅立。
申姬猶沒好氣,唰地拉下車簾,「看着就討厭!」
也不知這聲討厭說的是誰。
嬤嬤反正是嚇了一跳,讓她小點聲「無論如何,以後總要在她手下討生活。」
申姬更不高興了「嬤嬤說什麼呢?我是媵,豈是一般側庶可比?別說我不犯到她手上,便是犯到她手上也無懼,只要我把夫主的心攥牢,她又能奈我何?」
嬤嬤皺眉,提醒「她到底是女君……」
「女君,什么女君?」
另一輛馬車裏,曲姬也正看着那個方向,這句嘲意滿滿的話就出自她的侍女巧珠。
「成日和奴婢僕役混作一處,尊卑不分,姜家到底是不成了,竟教出這樣的女兒。」
曲姬細眉微蹙「多嘴。」
語雖斥責,卻並無斥責之意。
巧珠焉能體味不出?一徑嬉笑。
「奴婢瞧着,她比那些個妾生女更像是庶出,論端莊高貴,遠不及女郎你,也就是佔了個先,與七公子定了娃娃親。」
曲姬聞言卻道「想佔先,也得有那個命。」
巧珠暗悔失言,忙說「佔先算不得什麼,端看誰能笑到最後。」
曲姬覷了她一眼,紅唇輕勾「就你會說。」
頓了頓,問「你就不想去看看?我瞧着蒲姬祁姬雖未至,她倆的婢女卻沒少湊熱鬧。」
巧珠撇嘴「奴婢就該有奴婢的樣兒,識什麼字、聽什麼書?伺候好主人才是正經。女郎寬仁,奴婢卻不是那沒分寸的,再說也沒甚麼好聽的,不過是一群人阿諛獻媚罷了。」
曲姬對她的回答瞧着還算滿意,指了指几上一疊核桃,「賞你了。」
巧珠滿臉紅光接過「謝女郎!」
關於姜佛桑給下人授課一事,九媵心中各自都有計較,有的表現在明面,有的憋在心裏,不過大致都不贊成,覺得有失體統。
只除了常來捧場的柯姬和素姬。
能看出來,素姬更多是出於示好之意。柯姬則是真的愛聽故事,每每聽得比任何人都要入迷。
贊成也好,反對也罷,這些都不在姜佛桑考慮範疇。
重活一次,能力許可的情況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若還一味活在世俗的框架里、別人的目光中,又有什麼意思。
天色已近昏黑,篝火燃起,要進夕食了。在良媼一再提醒下,眾人這才散去。
所謂夕食,食糗乾飯屑飲水而已,姜佛桑的則要好許多,是餅餌之類。
她用了兩塊,又就着竹筒喝了些煮開的山泉水,便下車散步消食。
恰逢邵伯前來詢問黃昏那會兒諸姬之事。
姜佛桑道「無礙,大約是思鄉。」
邵伯心如明鏡,知道思鄉是真,卻也不止是思鄉。
他看了看眼前人,同樣年歲,同是遠離故土,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一直四平八穩,情緒不見有絲毫波動。
她就沒一點失望、沒一點憂畏?
「少夫人不想家?」
「人哪能只在一個枝頭呆着。」姜佛桑舉目望向天際那一彎殘月,「處處無家,處處家,未嘗不可。」
邵伯愣了愣,旋即一臉讚許「少夫人有此心懷,到了崇州必能很快適應,崇州便是少夫人今後的家了。」
姜佛桑抿唇輕笑「謝邵伯吉言。」
邵伯躬了躬身,和良媼一左一右綴在後面,陪着她往河邊走。
「對了邵伯。」姜佛桑突然停步,問,「北地皆是如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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