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一一掛到各個院落後,千葉也就一一在閱燼面前賣弄她抄襲來的文采了。
閱燼念一句:「曠性怡情?」
她便頭頭是道的念一段:「迎春園成景備特精奇,奉命羞題額曠怡。誰信世間有此境,游來寧不暢神思?」
「奉誰之命?」閱燼好笑的反問,遭其白眼便問:「怡紅快綠?」
「深庭長日靜,兩兩齣嬋娟。綠蠟春猶卷,紅妝夜未眠。憑欄垂絳袖,倚石護青煙。對立東風裏,主人應解憐。」
對於在客院掛這個,虧她想的出來,閱燼搖搖頭指:「蘅蕪苑?」
「蘅蕪滿淨苑,蘿薜助芬芳。軟襯三春草,柔拖一縷香。輕煙迷曲徑,冷翠滴迴廊。誰謂池塘曲,謝家幽夢長。」前兩天找來上官籽惡補的,要不然她哪裏知道那麼多!
閱燼想了想道:「未分客院時倒相得應景,只是如今……」
「怎麼了?」千葉不動聲色的問他。
「也沒什麼。」女兒家這心思,他只笑高興見到她這般反應。
千葉想也許商靈琳是有把握讓閱燼愛上她的。
閱尋處是「平生樂」,閱燼便有些吃醋:「那為何我們的院子想不出來呢?」
「我們一起想嘛!」
「個個都這麼好,想不出來!」他坦白:「沒發現,千葉你文采如此好,只是風格不同……呃,倒也獨樹一幟吧!」
「我有一個,叫有鳳來儀,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迸砌妨階水,穿簾礙鼎香。莫搖清碎影,好夢晝初長,可好?」
閱燼凝重的表情回道:「就叫玉蘭園吧!」轉身離開。
「氣什麼呀?……玉蘭園好土的,我不要!」
和千葉在府上的日子輕鬆快活,一下子忘了此生生來何為,活着又何意,他悶悶不樂出了院落走到偏廳處,偏廳上掛着的是——任逍遙,他心思沉重,似日漸被千葉感染,也像往她所說的自由,也想過那般閒雲野鶴般的生活。
「燼大哥?」商靈琳來到偏廳,看似偶遇,她卻跟隨多時了。
閱燼轉來,冰冷的面具後不知是什麼表情,他好像現在才認真看着商靈琳,她也是位女兒家,因自己救其一命,便有報恩之名隨自己赴湯蹈火的過這種日子:「是否……」欲言又止。
這樣的是不似往常的,商靈琳心中有所期待,但隨後怕有因董千葉的緣故,便問道:「大少奶奶在何處?」
「院子裏頭,找其何事?」
「不,我找的是主上。」她靠近,表情凝重,表示接下來的事是嚴重的,要不然閱燼不會讓她在外頭這麼稱呼自己的。
「嗯。」他也恢復冷酷的姿態,身體稍向前傾的聽她說道。
「這是剛剛一個時辰前,大少奶奶交到我手上的。」袋子打開,放着兩個信封和一把箭,箭上的藍翎是商靈琳在青山寺的代表身份,其中還有一封街頭暗號,閱燼眯起了雙眼不作聲,商靈琳知道他的心在那女人身上,可是她想賭一把,她不信他能護其到最後,只聽商靈琳冷靜的說道:「大少奶奶親手送到我院子裏來的,話語間雖沒有提到什麼,可是我想,在她去桃花塢那段時間時,應該就已經懷疑了,再加上她與烏老闆往來密切,若是烏老闆那邊先察覺到了什麼再告知少奶奶也不無可能,可是……燼大哥若儘早解決少奶奶,靈商怕是不能再活於世上了!」
「……」時間過去許久,閱燼才道:「千葉不知道,你怎麼不信?」
「可是這些證據你讓屬下往哪裏猜測?」
「她都說了什麼?」
「她說……傷天害理之事是萬萬不可為的。」
像千葉說的話,閱燼只道:「留在府上,這段期間留在府上,注意……」他不願意開這口,但他提醒自己不要盲目:「時時注意千葉的行動,和烏老闆的。」
「是,可是……」
「你放心,她在你跟前,在這府上,哪也去不了的話,事情就算是知道一二分,也不知向誰去舉報吧?」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和千葉對立的時候。
「燼大哥,接下來又如何是好呢?」
他緩緩的受過面具看她一眼,一道寒冷叫商靈琳退了兩步,預感不太好,果然聽他說道:「若她不站我這邊,為不引起閱尋的懷疑,你是不能留在這了!」
商靈琳才想到,還有閱尋這一個人呢!
可是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保她不保自己?
閱燼沒再說話,起了身重新回來院子裏,只一會兒的功夫,千葉似乎將整個府中上上下下的紙張都搬到院子裏來寫了吧,地上都是紙團和寫完被丟的牌名。
芷芙皺着眉頭不太愉快的收拾着四處飛散起來的紙,嘴裏念道:「換個小的筆寫吧,一張紙就可以寫好多個字的,為何一張一張的浪費啊?」
「要寫的同牌匾一樣大小,這樣才能看出效果。」
「效果是什麼奴婢不知,可是……這樣浪費不是閱府作風,再說這都寫了這麼多了,還未尋得滿意的嗎?」
「你有喜歡什麼字嗎?說來我聽聽?」千葉也不氣她說的話,只顧自己的玩鬧:「任逍遙我就挺喜歡的,平生樂我也喜歡,可是覺得我和燼的院子還是可以想出一個高大上的。」
「什麼意思?」閱燼走近了。
千葉跑過來,笑的燦爛,手上、袖子、衣裙上皆有墨跡,也不顧那麼多,往閱燼懷中抱,一下子白色的衣裳就髒了。
「你去哪了?」顯然剛剛的事忘記了。
「去了閣樓,發現原先刻的幾件東西不見了。」
千葉迴避其目光:「送人了。」
「送誰了?」
「送……福容鄉寨啊。」好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且無話,只想着這種種是否有何聯繫。
感受他的冰冷,千葉拉其手說:「好啦,來看看我寫的。」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千葉有事隱瞞着,他特地去了南京查過,一些她常掛在嘴上的習俗什麼的都是沒有的,而她所隱瞞的事到底是什麼?特別是每次他明明就看見過她眼裏訣別,她就早打算着要離開自己了,為什麼?
這廂商靈琳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了偏廳,畢竟無法相信自己是個將死之人了?
那麼必死無疑了吧?她愁了起來,不願意承認自己賭.輸了,不願意承認自己到頭來反而被自己的設計給害死了?更不願意承認被那什麼都不了解、不知道的女人給打敗了?
「靈琳,你怎麼在這?」閱尋出現在前方。
這個人呢……
有個下策,是現在的緩兵之計,想到此,她緩緩的落下淚,杏眼對上閱尋的那一剎那,又趕緊轉頭拭淚。
如此幾個動作,當然惹來尋注意,他急步來到跟前,關心的問:「為何哭?大哥罵你了嗎?你從沒有落過淚的,是發生了什麼事?」
「尋。」她開口,第一次這麼叫他,也突然收住深情款款的目光似在努力恢復往日公事公辦的神態說:「抱歉,我失態了,二少爺沒看到是你過來,抱歉。」
「到底怎麼了?」可那一聲「尋」,叫的他喚起了心中那份最初的愛,今天的她到底怎麼了,叫他這般揪心,閱尋想,自己還是愛着她的!
「我……」淚滑的更猛,她不是作戲的料,可是因閱燼給的「抉擇」足夠讓她心酸難過了,所以這淚掉的自然,只是在閱尋面前,自然要裝是另一層意思。
「到底怎麼了?」
「我……尋,我該怎麼辦?是我,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大少奶奶啊,我…我該在她面前以死謝罪,卻都不知她會不會原諒我!」往前走了幾步,正是一個迴廊拐角,此刻無人,正好容她演下去。
「什麼事?」
「那一千銀是我的不對,可是……大少奶奶都被家法了,我……我怕燼大哥會對我失望,尋……你也對我失望了吧?我真的不想離開大家的!」心頭一軟,落入閱尋的懷中去,咽哽不止。
閱尋心疼不已便道:「你是好的,你沒有錯,事情這會才水落石出也怪不了誰,千葉已經受過罰了,也沒必要再加一個去受罰,這不是解決的辦法,再說她不會怪任何人的,你別放心上了!」
「可是……」
「這事就當是我做的吧。」閱尋道。
「怎麼能這樣?」商靈琳訝異的抬起頭來看他,原來沒賭錯!
「這幾日就留在府上吧哪也別去了吧,千葉是個不記事的人,她應該早就忘記了,你若不提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她還是不悅了,為什麼這麼有把握的閱尋也在幫她說話,對了,他還曾替千葉懷疑過自己的。
商靈琳只想鞏固自己在其地位,頭埋在其肩上,擁緊了點,叫閱尋難以自控時,她道:「希望此生我可以報答的了你,尋。」
閱尋閉上眼,感受她的柔情,感受彼此的距離,這是他日思夜念的,可如今得到了,他卻心煩意亂起來,他勸自己儘快忘記那一輩子也不再屬於自己人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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