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麼意思」
馮楠一臉懵,緊張兮兮地看着王小六兒,王小六兒撇撇嘴,轉過身來也看着馮楠,「這地方,確實很邪,這林中的大霧,也不尋常,照理說,現在這個時候,林子裏,不應該有這麼大的霧。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然後呢」
「深山野嶺多精魅,水闊無波必有妖,我也懷疑,我們可能是被什麼玩意兒給迷住了。」
王小六兒說着,緩緩地眨了下眼睛,看向四周,「深山老林里,有很多東西,都會使些障眼法啥的,一單把人迷住了,就很麻煩,這林子裏還不同外面,大白天的,也很昏暗,要真是陷到這裏,我怕,天亮了,我們也一樣出不去,最後,得耗死在這裏頭。」
「那,那怎麼辦」
「能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就很容易,當務之急,是要搞明白這是誰在搗鬼。」
「那,怎麼才能知道是誰在搞事情」
「開陰眼,就能看見。」
「陰眼」
「嗯。」
王小六兒點點頭,仔細思索起來。
《青羊經》雖然不是驅魔降妖的秘本,但裏面,也會涉及到一些山精野怪的事情,所以,這本書里,也有一些對付這種東西的秘法,按照書里所說,有些東西,道行深了,會精通天地大道,風水奇門,甚至會使魘陣,能讓人陷入一種類似夢遊的狀態。
但,這種類似幻術的東西,很少能傷害到一些有道行的人,那是因為,專門幹這活兒的人,大多會使神通,開陰眼,讓陰物無所遁形,自然能把她們的手段看個明白,那麼,這些東西作惡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
但問題是,王小六兒和馮楠,都不是有這道行的人,甚至,憋寶人,也大多沒有這樣的手段,但是,古人經過多次試驗,也確實找到了一些補救的方法,僅僅是《青羊經》當中,就有二十三種開「陰眼」的方法。
但是,古書當中的記載,往往晦暗不明。
有些東西,在現在也已經換了叫法,不確定到底是啥東西。
有些秘術,又程序複雜,不是一兩句話看明白了就能完全掌握的。
還有一些,受天時地利的限制,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
因此,篩選之下,王小六兒感覺,這二十三種秘法裏,好像能用的,也就這麼幾種:
「法十六,《本草經》有云:烏鴉大嘴而性貪鷙,好鳴,善避繒繳,古有鴉經以占吉凶。然北人喜鴉惡鵲,南人喜鵲惡鴉,惟師曠以白項者為不祥,近之。烏目無毒,吞之而見諸魅。或研汁注目中,夜能見鬼(藏器)。」
「法十八,抱水屍棺,棺內生泥,飼以人血朝夕不斷,久之,泥赤紅,泥遮眼蓋,通陰。」
「法二十,《晉書》載:兕在舜葬東,湘水南。其狀如牛,蒼黑,一角,此物類牛而身過之,燃角而有異香,照神通鬼。」
這段話,說的是開陰眼的幾種方法。
第一個說,烏鴉的眼睛能通靈,生吞烏鴉眼睛入口,或是將烏鴉的眼睛碾成水兒滴在眼睛裏,就能男人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王小六兒尋思尋思,這兒確實有烏鴉,但那烏鴉比耗子都聰明,這裏又是黑天,這讓他上哪兒逮烏鴉去
所以,這個方法肯定不行。
第二個說,「抱水屍棺」,裏頭有一種泥巴,泥巴用人血朝夕澆灌,時間久了,變成赤紅色,用這個東西遮住眼皮,能看見鬼神啥的。他想起爺爺抓那個水裏大蜃的時候,眼皮是紅色的,應該用的是這個方法,但是,這個東西,且不說怎麼得來,就用人血澆灌,就得很長時間,王小六兒等不起啊!
至於第三個說法,王小六兒卻尋思了一陣。
按照書里的說法,傳說中,有一種動物,叫兕,這玩意長得像牛,比牛大,皮毛較黑,還一個犄角。
用這個玩意兒的角用火點了,能把陰物邪祟什麼的都給照出來。
這個事兒倒是讓王小六想起一個傳說。
他之前,看過一個成語叫「犀照牛渚」,這個詞引用了一個典故,叫他印象很深。
原文說:
晉溫嶠至牛渚磯,聞水底有音樂之聲,水深不可測。傳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馬車著赤衣幘。其夜,夢人謂曰:「與君幽明道閣,何意相照耶」
翻譯成現代人大體是說:
就有一個人兒,閒着沒事兒,路過一片水,然後他在船上,就隱隱地聽水底下有動靜。
他問別人,說這什麼玩意啊叮咣的這幹啥呢
結果有人跟他說,誒呀,你不知道,我們聽說,這水裏是有怪物的,別亂打聽!
他一聽這話,就不信,於是,按照古法點着了犀牛角往水裏照!
結果,這一低頭,正看見,燭光底下,一堆奇形怪狀的人在水底行走,溜達,逛街呢!
他眨巴眨巴眼睛瞅人家,人家也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
後來,水底下的人看他一直瞅自己,還不樂意了,就問他,「我跟你,幽冥阻隔,你瞅我幹啥瞅瞅瞅,瞅你奶奶個胡蘿蔔!」
按原文記載,那人聽了這話以後,嚇得夠嗆,回去生了一場大病,沒兩天就死了。
後人引用這個典故,用「犀照牛渚」來比喻洞察幽微,就是眼光獨到,不容沙子的意思。
這兩段記載,其實很巧,又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樣,因為不管是這個典故里,還是《青羊經》裏,故事的核心,都是一個。
就是有一個「角」,它點着了,這火光,能讓人看見平素里看不見的東西。
但不同的是,《青羊經》中記載,這個東西叫「兕」,而後面的典故里,這個東西叫「犀牛」。
「犀牛」和「兕」到底是不是一個東西,到現在還不得而知,事實上,這個事兒一直都有爭論,但是,如果那個典故的故事是真實準確的,那麼,起碼能說明一點。就是說,不管「兕」是不是「犀牛」,起碼,「犀牛」的角和「兕」的角,都有相似的作用。
想到這裏,王小六兒搓搓臉,扭頭看看馮楠,死盯着馮楠那傲人的胸口怔怔出神。
馮楠眨巴眨巴眼睛,一看王小六兒盯着自己的胸前看,不由得俏臉一紅,忙用手遮掩了一下往後退半步,「嘖!你看啥呢你」
「誒,你脖子上,是不是掛着一個項鍊兒」
「嗯,怎的了」
「能讓我看看不」
「不給!」
「嘖!」
王小六兒一咂吧嘴兒,「咋的,定情信物啊,這麼稀罕」
「啊,就是定情信物,咋的!」
馮楠笑罵一聲,把項鍊兒摘了,遞給王小六兒。
其實,這不算一個項鍊,而是一個掛墜兒。
掛墜兒上,是一個玉環,玉環上,套着紅繩兒,紅繩的結兒上,有一顆珠子。
王小六兒以前看見過這個掛墜兒,當時就看那珠子像是犀角的,此時拿過來聞了一下,好傢夥,不單玉環是溫的,就連繩子,都香噴噴的,好聞極了。
王小六兒上去聞一下,就覺得,這香味兒好上頭,齜着牙都美起來了。
馮楠一看,羞得耳朵根都紅了,心說這玩意兒有什麼好聞的,忙拍他一下,「你幹嘛你瘋了」
「啊,不幹嘛,不幹嘛。」
王小六兒忙把珠子拆下來,又捏着那珠子又放在了鼻子邊兒上聞了兩下,然後,很神奇地從兜兒里掏出一個很便宜的那種打火機。
馮楠一看就懵了,踢了王小六兒一腳,問他剛才照墓碑的時候,他咋不把東西拿出來!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說忘了,旋即,用火對着燒了一下,又聞了聞。
他一聞這味兒,就感覺像是燒牛蹄子似,覺得有門兒,於是就問馮楠,「誒,我問你,你這個珠子這是犀牛角做的的嗎」
「嗯,應該差不多。」
馮楠點點頭,「這是個古物,原來就是一套來的,我就換了繩子,別的都沒換。」
「那就妥了。」
王小六兒直接把珠子上的窟窿兒又鑽幾下,卡在了刀尖兒,然後,用火對着燒了起來。
這東西,很難點着,連點了幾次,都沒點着,王小六兒都有點兒懷疑人生的時候,它卻忽然着了。
光,不大,而且不知道為啥,竟然是綠油油的。
王小六兒小心翼翼地將小刀兒舉起來,對着四周照了一下。
借着微光,前後左右緩緩地轉了一圈兒,啥也沒發現,心裏頭正嘀咕着是不是不好用的工夫兒,他也就轉身過來,對着馮楠了。
哪知道,這一回頭,王小六兒身子猛地一抖,那樣子,把馮楠嚇了一跳。
「你幹嘛你一驚一乍的」
再看王小六兒,臉色凝重,都沒做聲。
馮楠看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唰地一下,冷汗直冒,「你,你幹嘛你說話啊」
「咕嚕。」
王小六兒喉嚨一動,咕噥一下,「你別動。」
馮楠一聽這話,就更緊張了,她沒敢動,卻覺得,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
再看王小六兒,正死盯着她的脖子後面,像是在看什麼東西似的。
微弱的綠光之下,只見,挺大一個大腦殼兒,正歪在馮楠的身後,好像有個大頭娃娃正摟着馮楠的脖子扭頭看着王小六兒。
他沒有眼珠兒,眼睛上,雪白的就像兩個玻璃皮的熟雞蛋一樣,那巨大的腦殼兒和自己的身子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看起來,詭異得不行。
而且,它的皮,是青灰色的,身上,黑氣遮掩,看起來,邪得很,王小六兒盯着那東西的時候,那東西,也正露出一隻眼睛盯着王小六兒。
王小六兒張口問馮楠,「誒,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自己有點兒不對勁兒」
馮楠下意識要回頭,王小六兒忙說,「誒,你別動。」
「怎,怎麼了」
「你別動就行了。」
王小六兒說着,咬破了手指,在地上的干樹枝上一划,緊跟着,將樹枝撿起來,用一頭的尖兒,對着馮楠身後的大頭巨嬰伸了過去。
他速度不快,慢慢地一懟,起初那大頭巨嬰完全沒有反應,可就在棍子上的血,剛一觸碰到那東西的時候,那巨嬰像是被煙頭兒燙了一樣,立即發出一聲怪叫,騰地一下就不見了!
「啊——」
霎時間,白氣蒸騰,隨着那東西的一聲慘叫,王小六兒分明地看見,那巨嬰的嘴裏,一根一根,滿是獠牙!
那密佈的獠牙,看得王小六兒也背脊發涼,心說什麼玩意兒
此時,馮楠也聽見那聲慘叫了,她准知道自己身後有東西,卻不敢看,聽得有動靜兒,直接就崩潰了!
她哪裏經過這個,當時就給嚇哭了,蹭地一下撲到了王小六兒的懷裏,都不敢回頭去看。
再看王小六兒,他臉色陰沉,一隻手摩挲摩挲馮楠,示意她別怕,另一隻手,卻緩緩地舉了起來。
我的媽呀。
隨着光影這一閃,就看見,頭頂那不算特別茂密的樹幹和樹枝上,影影綽綽,儘是些死人臉!
那些傢伙,一個個,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倆,誰也不做聲,誰也不上前,可那眼神兒,個個看得人背脊發涼。
王小六兒看在眼裏,也壓力不小,可他卻沒有趕緊走,事實上,他也走不了。
四周,越來越多的這種東西涌了過來,粗略一看,起碼有三四十個!
退步,轉身,再退步,再轉身!
不知是不是因為過分緊張,不知不覺間,王小六兒那兩隻眼睛,金光閃爍,一條豎線出現在了黃澄澄的眼球中間!
「呼嚕嚕嚕——」
他眯起眼睛,本能似的,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咆哮,
那聲音不大,目光中,卻寒芒爆起!
樹上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正欲上前,一看如此,如遭電擊一般,紛紛地,露出驚駭的神色!
再看王小六兒,骨子裏那一股子猛惡勁兒上來,也不管那些用不着的,他,惡狠狠地看着四周的人影兒,也不動,也不退,足足地與那些東西對峙了好一陣子,看那些東西,還不肯走,便裹挾着濃濃的殺氣,低聲唱誦:「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噗!」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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