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從魏凱那出來就忍不住思量。
換做他自己,如果想要對付一個人,會不會大費周章去遠離山東當地去找人來充作打手。
的確,這樣做的好處是很難讓對方發現。但壞處也同樣明顯,那就是在找人的時候,風險太大。
這種事情,最忌諱的就是行事不密。不知根知底的人,用起來放心麼?
再者,老鄭覺得若是他自己動用了這種手段,那絕對不可能僅僅是將人打一頓就算了。
他現在的確是收斂了,但是一年之前他還是個放高利貸的。
儘管他自己極少做那些買兇的事情,卻並不妨礙他聽說過。
只是將人打一頓,就這麼大費周章嗎?
怎麼想都是既不合理的。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對方的經濟實力肯定不在自己之下。
要知道,從不同的地方找人,所需要的費用遠不是就近尋找能比的,同時,他還要安排這幫人的撤退以及分散的路線。
這一趟下來,比起打個人,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這就成了一個矛盾點。
有人專門想搞亮子,老鄭是不信的,在潛意識裏也將這個直接排除了。
這樣大費周章,所要對付的人,一定也只能是他。
可……到底是誰?
老鄭想不通了。
其實不僅他想不通,魏凱同樣很迷茫。
他相信老鄭說的話,這段時間他通過自己的了解,也知道老鄭正在慢慢地開始走正行。對於此,魏凱是樂見的。
因為只有老鄭自己完全漂白,他跟老鄭之間的合作才能見得了光。
否則「警匪勾結」這個帽子,魏凱戴不起。
但一個正在慢慢走正道的大哥,還有什麼人會要去對付他?
一個已經立案的案子,調查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況這種尚未立案,只能由魏凱着人暗中調查的。
一切,都需要時間啊。
按照正常的流程,至少要先抓到一個參與到此事中的人,然後再順藤摸瓜。但那六個人,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整件事都透露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老鄭有點緊張,魏凱同樣如此。
可有前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老鄭和魏凱同時在搜集線索的時候,對方似乎真的僅僅是為了打亮子一頓,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這種節奏,讓老鄭異常難受,就好比自己攢足了力氣,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
「媽的,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老鄭不止一次地腹誹着,可人家不再露出任何動作,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說對方很幼稚,只是為了毆打一個人,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有必要?
他問過亮子,亮子也覺得憋屈,正如老鄭說過的那樣,他根本就不知道得罪了誰。但是要說衝突,也只有那天因為楊瑞兩個奇葩乘客的事兒。
或許是那個領頭的青年找人做的?
可為什麼只針對當時沒有動手的他,而其他動手的人卻沒有事?
之後又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不合理啊!
半個多月,亮子都出院了,事情依然毫無進展。
而在那天之後,這件事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直到,楊瑞找到了老鄭……
「老鄭,亮子的事有結果了?」
「完全沒有,魏凱那邊也說線索斷了,就連當初動手的那幾個人他也找不到。」
「那人有點能量啊。」
「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我這邊沒什麼事兒,跟我你也不用客氣的。倒是你自己應該多注意點。」
「這個我直到……嗯?等等,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
「呵呵,都是兄弟,我心裏有數。不過,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別,你把話說清楚。」
「你不用派人跟着我的呀。」
「我找人跟着你?沒有啊!」
「不是你!?」
「有人跟着你?!」
說到這裏,倆人都愣了。
之前楊瑞跟荊超有矛盾的時候,那時的老鄭自身難保,見楊瑞有麻煩,還是主動找人跟着他,以防他遇到什麼不測。
楊瑞最近總覺得有人在跟着自己,雖然他沒有確定一定是這樣,但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老鄭派來的人,同樣也是怕他發生跟亮子一樣的意外。
這次過來,也是想跟老鄭說說,不必如此嘛。
可倆人這一碰頭,忽然發現事情好像跟他們想的……不一樣。
老鄭並沒有找人跟着楊瑞!
「什麼時候的事兒?」
老鄭的臉色凝重,認真地問道。
楊瑞同樣眉頭緊蹙,想了想,回道:「就是這兩天。」
「你確定有人跟着你?」
「我很希望是我神經過敏,但連續兩天,在相對較偏遠的地方,發現同樣的車子在我後面,不不信這是巧合。」
楊瑞如今的生活相對規律,白天上班,偶爾會去跑跑共享珠寶的事情,晚上下班以後總會去跑幾單滴滴。
然後再回家或者去蘇曉那。
因為他跑滴滴,所以在跑單的過程中,他是沒有目的地的,完全是走到哪兒算哪兒。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市區內繁華地段跑。
偶爾去黃島開發區、城陽、即墨等周邊區市也是正常。
在繁華地段沒什麼可說的,但是在車流量稀少的地方,遇到有車子跟自己同行也沒毛病,但連續兩次在不同的地段碰到同一輛車,楊瑞就覺得那不應該僅僅是巧合了。
「難不成……真是上次的事兒?」
聽到不是老鄭安排的人,有亮子這個前車之鑑,楊瑞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現在看來……似乎還真有這麼點意思。」老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之前最擔心的,是敵暗我明,摸不清對方套路就已經是大問題了,更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麼來頭。
楊瑞在某些方面很敏感,這點老鄭也很清楚。以前兄弟們喝酒閒聊的時候,也提起過以前楊瑞就是因為覺得乘客可疑,將信息報給當初還只是刑警隊一個小隊長的魏凱,從而破獲了一起特大制售假幣案的梗。
所以,楊瑞說有人跟着他,老鄭並不認為是楊瑞神經過敏。
既然有人開始跟着楊瑞了,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老鄭很自然地就把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
到底是誰在搞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得不說,之前人家那迷陣擺的很高明。
老鄭在那一瞬間,甚至都已經勘破了對方的心理。
自己是道上混的,一般這種人發家的手段都不怎麼光彩,有一兩個甚至更多的仇家簡直太正常了。
所以,他用從外地找人的手段,直接讓老鄭這邊失去了目標,也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正常情況下,他們一定會懷疑以前跟自己有過節的人。
這是人之常情。
若是能跟以前的仇家鬧將起來,甚至可以說是省了人家的事兒了。
借刀殺人而已嘛。
只是,他從根本上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對老鄭這幫人的了解不足。
他們是道上混的不假,但是業務的重心已經開始向正當行業轉移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他們根本就沒空跟任何一方發生任何衝突。
讓一個一心洗白的大佬還去沒事用暴力手段卻攫取利益?去跟人家搶地盤?
老鄭才沒有那麼傻。
從一開始,老鄭所糾結的,是並不知道對方是誰,而不是去懷疑誰。
人家這不按套路出牌方式也讓老鄭沒脾氣。
如果上來就直接針對那些當時動手的小弟,老鄭肯定在第一時間就會直到是誰做的。但動了亮子,就是他們給出的誤導。
同時也會讓老鄭放鬆警惕,覺得只是他手下跟別人的衝突。
他們又哪裏直到,老鄭會放鬆?會不介意亮子遇襲?
此時的老鄭有點想笑,他覺得,如果他們沒有去調查楊瑞,而是直接動他,或者他依然會被蒙在鼓裏。
只是,當他們開始跟蹤楊瑞了,老鄭哪裏還猜不出到底是誰做的?
或許,在他們看來,跟着楊瑞了解一下他的行動軌跡也是好的,而且,僅僅是盯梢,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他們同樣不知道,楊瑞的行蹤是那麼好確定的?
他有時候回家,有時候去蘇曉那,他回家還好說,但蘇曉那是封閉式小區,任何進出小區非業主的生面孔,都需要登記。
楊瑞家那塊倒不是封閉小區,但市北的監控探頭幾乎是無死角的。跟亮子新買的那處新建小區還不一樣。
加上他跑滴滴,隨機性太強,就連楊瑞自己也不直到自己什麼時候會回家,也不知道在回家的途中會不會被朋友叫出去喝兩杯,更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會不會有召喚而讓他更換目的地。
想要盯楊瑞的梢,沒有兩三個星期,怎麼可能有結果?
若說蹲守,在瀋陽路小區周邊突然出現幾個聚在一起的青年,換了誰不側目?而轄區派出所在實時監控里看到這種情況下,會不會找人過來盤問?
所以,他們只能暫時跟着楊瑞,或者說……根本就是想要調查 一下他 。
「能查到那個人?」楊瑞問道。
「有監控呢。」老鄭呵呵一笑,說着。
「能保存那麼久?」楊瑞奇道。
「如果我是一般的夜總會,估計存一個星期的就夠了,但你別忘了,我跟老魏可是有合作的。有的時候,他需要查的東西,我能提供。」老鄭解釋着。
監控畫面,那都是各種視頻格式,越是高清的體積也就越大。
老鄭的夜總會屬於「特殊行業」,所以,監控系統所錄製的,都是高清的。
這一點楊瑞直到,但正因為知道,他才認為要是高清的視頻,保存的時間必然會短,一個月也就是極限了吧?
算了算事發的日子,距今都小倆月了。
但聽他這麼說,顯然有些東西和他想的不一樣。
這麼長時間,老鄭的店裏還能保存住嗎?
「然後呢?」
「然後?我這裏的監控,能保存六個月。」
「大容量硬盤?」
「那必須,每個監控探頭都配一塊8t硬盤,你以為呢?」
「喲,能裝不少小電影啊。」
「我們好像在說正事兒。」
「好吧……」
當倆人來到店裏機房的時候,楊瑞確定了老鄭沒說假話。
十六台電腦顯示器里,除了包間、衛生間這種相對私密的地方不適宜裝攝像頭之外,各層的走廊、各出入口,都被監控覆蓋。
沒有費很大力氣,老鄭就讓人調出了事發當天的監控。
「對,就是這幾個人。」
看到當天大門口的視頻,楊瑞指了指畫面中的一幫人說着。
因為天黑,加上燈光不是特別好,哪怕是高清的視頻,對於人臉的拍攝還不能讓老鄭滿意,遂繼續翻閱,終於找出了一份能將幾個人的相貌清晰呈現的視頻。
「最近這段時間,我找倆人跟着你,沒事你也別去跑滴滴了,我找人查查那小子到底什麼來頭。敢特麼的在太歲頭上動土。」
這會兒老鄭可以百分百確定,背後搞事的那人就是視頻中領頭的小子。
既然直到是誰,那後面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打了我的人,就不用想着善了了。
楊瑞不難看出老鄭這是想要用些手段了,思量間,還是說了句:「老鄭,用不用跟魏凱通個氣?」
「嗯……好!」
如果換做之前,老鄭可能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了。但是,想到魏凱這段時間也一直在為了亮子的事情出力,既然現在直到是誰在背後搞鬼,那麼給魏凱打個招呼也好,省的他不知道還在忙活着。
現在天色已晚,老鄭也沒想現在就打擾魏凱,決定第二天再去跟他交個底。
「別那麼不情願,反正我的建議是儘量低調處理,你別這麼看我,我說的也不是廢話,我看你那表情就知道,剛才你是不是連他去那家醫院住院都想好了?」
「嘿!別說,我特麼還真就那麼想的。我老鄭現在是不招惹是非了,但惹到我頭上,我就得讓他直到,有些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的確,有些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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