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魂 第432章 最長一日（中）

    「援軍來了，大夥加把勁，把叛賊趕下去！」明知道折惟忠來自開封府，韓青卻果斷扯開嗓子，高聲呼籲。詞字閣 www.cizige.com

    眾侍衛和太監們，也看到了城外有一支兵馬殺到，誤以為來者是鎮戎軍。心臟中的絕望迅速被鬥志所取代，一個個大吼着上前，圍住衝上城頭的叛軍亂砍。

    而衝上城頭的叛軍，人數方面原本就不佔優勢，忽然間失去了來自背後的支援，立刻就失去了銳氣。被砍得節節敗退，轉眼間，就被宮衛和太監們，盡數擠下了城牆。

    「我去支援西華門，這裏交給您老。叛軍兵力不足，士氣也不高，沒趕走折惟忠之前，不可能繼續組織進攻！」韓青深吸一口氣，再度返回劉承珪面前，沉聲交代。

    「你儘管去，除非老夫死了，否則，絕不會讓叛軍踏入城內半步！」劉承珪心中覺得慚愧，紅着臉回應。隨即，強行抖擻精神，衝到城牆垛口前，指着一架雲梯高聲斷喝。「來人，給我砸爛了它！」

    兩名太監抬起一根沉重的滾木，朝着雲梯砸落。「轟地」一聲，滾木在雲梯上彈起半尺，又重新落回，沿着雲梯迅速翻滾，將雲梯上進退兩難的叛軍士卒們，全都砸得筋斷骨折。

    「上雷石，上雷石！」

    「用推杆，用推杆將於你推倒！」

    「火箭，用火箭招呼井欄！」

    「釘拍，釘拍朝着城下砸。」

    「砍鐵鈎，砍雲梯頂部的鐵鈎！」

    ……

    眾押班、都頭們，也重新鼓起了勇氣，就近招呼起各自身邊的弟兄，朝着叛軍發起了反擊。

    如果皇城外的那支援軍，來自鎮戎軍。那剛才，雍王有關李繼和作古的話，就是在撒謊！

    鎮戎軍對上党項鐵鷂子，都能打得平分秋色！神衛軍乃是一群樣子貨，怎麼可能是鎮戎軍的對手？

    所以，鎮戎軍來了，叛軍就必敗無疑。

    哪怕鎮戎軍趕來的，只是一小股先鋒部隊。也意味着，雍王功敗垂成！

    皇城內，原本已經瀕臨崩潰的士氣，迅速漲到了跟宣德門的敵樓一樣高。

    所有宮廷侍衛，太監，雜役，咆哮着返回城頭，剎那間，滾木、雷石、推杆、釘拍等原本只作為擺設的守城器械，全都發揮出了作用，將叛軍逼得無法在城牆根兒立足，抱着腦袋連連後退。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雍王趙元份的女婿，神衛軍都監王翻也是個知兵之人，發現這一輪攻擊難以為繼，果斷命人吹響了後撤的號角。

    城牆附近的叛軍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回本陣。而那王翻，立刻又組織人馬，以絕對優勢兵力，向折惟忠展開了反擊，試圖將後者及其麾下弟兄，包圍起來，一舉全殲。

    折惟忠出身於西北折家，乃是不折不扣的將門之後。非但武藝高強，臨陣指揮也頗為精熟。

    發現皇城上的危機已解，他果斷帶領着麾下弟兄們退向了開封府。而開封府尹王曙，也及時派出了楊文廣帶領一隊人馬前來接應。憑着對開封府街道的熟悉，搶在叛軍的包圍圈合攏之前，及時將折惟忠等人接了回去。

    「咣當！」一聲，開封府的側門緊閉。站在院內房頂上的弓箭手們，居高臨下射出羽箭，將衝過來的叛軍射得人仰馬翻。

    叛軍的攻城器械，都集中在宣德門和西華門附近，無法及時調回來對付開封府的高牆。所以，帶隊圍剿折惟忠的將領儘管被氣得兩眼發藍，卻只能悻悻然回去繳令。

    趁着叛軍主力忙着對付折惟忠，首尾不能相顧的機會，韓青也成功趕至了西華門的敵樓，與留守在此處的弟兄們一道，將攻打西華門的那支叛軍殺退。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站在西華門敵樓頂層，韓青扭頭四顧，可以將半座汴梁城內的景色，盡收眼底。

    只見沿着御街兩側，汴梁內城區，數十股青黑色濃煙扶搖而上。卻是許多富貴人家，在昨天夜裏稀里糊塗就遭了難。非但幾代人積攢下來的錢財都被洗劫一空，原本引以為傲的豪宅大院，也化作了一堆餘燼。

    「趙元份這廝，為了皇位已經不顧一切！」想到哪怕叛軍最後功虧一簣，汴梁城經歷此劫之後，沒十年之功也很難恢復昔日的繁榮，韓青就禁不住怒火中燒。

    然而，翻遍另一個時空的記憶，他卻仍舊找不到任何有關澶淵之盟前後，大宋內亂的記載。

    只能找到，澶淵之盟將大宋的脊樑徹底打斷。從此君臣輕易不談北伐收復煙雲十六州之事，直到若干年後，被女真人輕而易舉地將兩個皇帝掠去草原上放羊！

    「韓使院，劉都知叫你去宣德門。說是有緊急軍情。」正痛恨自己在另一個時空，沒把握機會，將澶淵之盟前後的歷史記載好好背下來之際，西華門內側的馬道上，卻又傳來了左班黃副都知的聲音。「這裏先交給咱家，一旦叛軍發起進攻，咱家會儘快升起旗幟示警。」

    「好！」韓青剛剛跟此人並肩作戰過，知道此人頗有幾分膽色，點點頭，轉身快步衝下了城頭。

    藉助昨夜命人開闢出來的便道，很快，他就又來到了宣德門內。還沒等向劉承珪詢問究竟，便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一個正是昨天夜裏跟他分開，返回開封府給王曙傳信的楊旭。另外一個，竟然是闊別已久的張環！

    剎那間，韓青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強壓住心中的緊張，低聲向張環詢問，「張虞侯，你怎麼會在這兒，李都監呢，他老人家身體還安好吧？」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他的雙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只盼張環嘴裏，能說出「安好」兩個字，就心滿意足。然而，預料中的打擊，卻接踵而至。

    「都監，都監被人害死了！」在戰場上被羽箭射中，都不肯皺眉的張環，忽然蹲了下去，揮拳錘地，放聲號啕，「是右廂都指揮使張庭玉毒死了他。張庭玉早就投靠了雍王！報仇，韓判官，給都監報仇！都監生前，最欣賞的就是你。都監在中毒當晚，還在向官家寫奏摺，替你分辯，請官家不要聽信謠言，自毀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