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有點為難。「艾……艾奉太尉之命……」
曹苗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鄧艾,義正辭嚴的說道:「士載為尚書郎,食朝廷俸祿,我與太尉之女的婚姻是私事,何必士載奔走?太尉此舉,殊為不當。我當作書與太尉,為士載鳴不平。」
鄧艾大為感動。
他本來也覺得這個任務不倫不類,奈何他是司馬懿推薦為尚書郎的,不能不給面子,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現在曹苗主動為他鳴不平,他非常感激。
「鄉公言重了,不至於此。」鄧艾連忙說道。他可不願意曹苗因為他而與司馬懿發生衝突,一旦傳出去,曹苗固然可以落得好名聲,他卻不好做人。
曹苗故意做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架勢,經鄧艾堅請,這才打消了主意。
「士載,對遼東形勢,有何高見?」
鄧艾來了精神,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對遼東的形勢,他已經想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和合適的人選對話。曹苗如此賞識他,又有意用他,他自然要一吐為快。
「鄉公,恕我冒昧,此時並非對遼東用兵之時。」
「何以見得?」曹苗不動聲色的說着,卻提起茶壺,為鄧艾倒了一杯水。
鄧艾雙手捧着茶杯,心裏暖洋洋的。司馬懿也算賞識他,卻從來沒有如此禮遇他。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施捨,一個是平等甚至是謙虛的請教,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鄧艾將自己的看法一一說來。他的理由大致有三點:
一是遼東沒有嚴重的過錯,就算朝廷要統一政令,也應該先禮後兵,而不是大軍壓境,進行迫降。師出無名,很難獲得遼東人的認同。
二是遼東遙遠,而且實力不弱,一旦用兵,兵力少了不夠用,兵力多了,必然影響中原安全。從天子當前的安排來看,似乎打算由幽州來承擔作戰任務,最多由青州協助。在將領安排上,卻排除了最熟悉幽州軍事的田豫,以沒什麼資歷的毌丘儉為主力,多少有些任人唯親的意思,絕非明智之舉。
三是進機不對。現在已經是六月了,還沒有進行大規模動員,等一切準備好了,遼東已經是冬天,根本不適合開戰。
曹苗聽得很認真,也確認了天子並沒有聲張,絕大多數人並不清楚天子用兵遼東的真實用意。
只要天子還有忌憚,就是好事。
「士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曹苗神秘的笑道:「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詳情,只能告訴你,這就是我在這裏,和吳人合作的原因。」
鄧艾雖然心裏痒痒的,卻還是很識相的沒問。
「我帶你去見兩個人。」曹苗說道。
——
鄧艾跟着曹苗登岸,上了山,站在山坡上,看到初見雛形的山莊,大為震驚。
搞這麼大的動靜,這是要在這裏常駐嗎?
很快,鄧艾就見到了馬鈞。
得知馬鈞是宮中博士,鄧艾又信了曹苗三分。如果不是身負秘密使命,馬鈞怎麼可能出現在荒山野嶺,籌建偌大的莊園呢?
馬鈞不知道鄧艾是誰,但他和鄧艾一見如故。兩人都不擅言辭,都有些結巴,卻有共同語言。說起實務來,兩人滔滔不絕,絲毫看不出結巴的毛病,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曹苗及時打斷了他們,又帶着鄧艾去見在山裏和孫夫人對抗訓練的曹纂。
看到曹纂,鄧艾徹底信了曹苗,也理解了夏侯徽為什麼會出現在孫魯班身邊。
不用說,這就是一次秘密行動,而且是天子直接安排的。
除了天子,誰有這樣的權力?
拋下了疑問,鄧艾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軍事上。他對曹纂等人的新戰法非常好奇,愉快的接受了曹苗的建議,先在曹纂身邊任親衛,熟悉新戰法,為曹纂提供建議。
曹苗隨即給司馬懿寫了一封回信,讓鄧艾的隨從帶回去。
他同時給田復送信,彌補漏洞。不能再出現鄧艾跑到遼東,發現夏侯徽這樣的事。
——
黃縣。
田復放下手裏的信,看了看坐在下面的信使,嘴角挑起一絲笑意。
「一路辛苦。」
「不辛苦。」信使連忙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乃為臣的本份。」
「這一路見聞甚廣吧?能不能說給我聽聽,也讓我開開眼界?」田復一邊說着,一邊命人上酒上菜,款待信使。
信使受寵若驚。他因公事路過,受曹苗之託,給田復帶個信。就算是田復給面子,送他一點路費就行了,大可不必設宴款待。他也沒多想,只當是田復給曹苗面子,又或者田復純屬是閒得無聊,想聽聽故事,便將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其中不免有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的東西。
田復笑眯眯地聽完,問了一句:「除了曹鄉公,你還見到什麼人了?」
信使已經喝得微醺,舌頭也有點大。「這可多了,比如在遼東,我就看到了司馬子元的夫人,她和吳國公主一起,甚是親密。若不是她,我們只怕都回不來。」
田復暗自嘆了一口氣。夏侯徽、曹苗沒有動手的機會,這種事只有他來幹了。
「你身上有曹鄉公的回書吧?」
「當然。」
「拿來我看看。」
信使一聽,知道不對勁,連忙起身。田復收了笑容,幾個親衛一擁而上,按住使者,從他身上搜出了曹苗給司馬懿的回信。
田復接過,放在案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信,我替你送去。你有什麼遺言,也不妨交待清楚。如果能辦到,我一定幫你辦。實在辦不到,你也別怪我。」
「為什麼?」信使嚇得腿都軟了,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冷汗。「我……我是朝廷的官員,太尉府的掾吏,深得太尉信任。我……我若不回去,太尉必然生疑……」
「你可以試試託夢。」田復哈哈一笑,揮揮手。
幾個親衛撲了上來,將信使及其隨從扔進海里。信使在水裏撲騰了一會兒,先是破口大罵,隨後又苦苦哀求,田復卻無動於衷,看着他們一個個溺斃,這才撈了上來,用小棺裝了,派人送給司馬懿。
田復附了一封信。信使及其隨從貪杯,酒醉落海溺斃,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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