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魴下了山,曹纂悄悄爬起來,撤出了陣地。
周魴那一眼,就像一枝利箭,讓他不寒而慄。如果不是他沉得住氣,收斂起敵意,一動不動,又正好有一隻小鳥停在頭頂,周魴一定會發現他。
趁着周魴沒反應過來,他迅速撤離。臨走之前,不忘掩飾一下現場。
這已經成了習慣,熟練而且專業。
當曹纂等人撤到對面的山坡時,他們看到一曲吳軍士卒從山腳下繞了過來,目標正是剛才的山坡,個個刀在手,箭在弦,不禁面面相覷。
曹纂嚇出一身冷汗,唾了一口唾沫。
這周魴果然陰險啊,居然想反殺。但凡遲走一步,他們今天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恐懼之餘,曹纂反倒來了興趣。他吩咐部下陸續後撤,在幾個關鍵點準備好阻擊陣地,一旦被吳軍發現,也能節節抵抗,並迅速通知曹苗等人撤離,自己留在最後,遠遠的觀察吳軍搜山。
這是一個了解周魴用兵習慣的好機會。
曹纂在山坡上蹲了半天,直到天色漆黑,才回到曹苗等人藏身的山坳。
曹苗和夏侯徽還沒吃飯,一邊聊天一邊等曹纂。飯菜在火上熱着,香氣四溢,透着家的溫暖。
曹纂搓着手,樂呵呵的湊了過去,就着火烤着濕重的衣甲。南方濕冷,溫度雖然不低,卻濕得很,在外面伏了半夜,連戰袍都有些變重了。
「虧你們有良心。」曹纂說着,隨即發現曹苗和夏侯徽與往日不同,再看夏侯徽的頭髮披散着,這才反應過來。「你們洗澡了?」
「是啊,趁着下午有空,泡了一會兒溫泉。」
曹纂的眼神怪異起來。「一起泡的?」
「啪!」夏侯徽手一揚,一雙筷子向曹纂的臉飛了過來。
曹纂早有準備,伸手接住,一手拿開倒扣的碗,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說道:「對嘛,媛容,不是我說你,早該這樣了。司馬氏沒有一個好人,你當初就不該嫁給他。他們父子要是翻了身,絕沒你的好果子吃。允良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對你卻是一片真心……」
「飯菜堵不住你的臭嘴?!」夏侯徽漲紅了臉,厲聲喝道。
曹纂翻了個白眼,埋頭大嚼。
曹苗忍不住笑出聲來。夏侯徽白了他一眼,起身而去。
「不吃了,氣就被你們氣飽了。」
「別啊。」曹苗拉住她的手。「德思現在才回來,又一臉喜氣,口不擇言,肯定是大有收穫,坐下來聽聽,幫他分析分析。」
夏侯徽愣了一下,臉上發燙,悄悄掙脫了曹苗的手,卻沒有堅持離開,默默地坐了回去。
曹苗親自動手,取下在火上熱着的飯菜,又將自己的筷子遞給夏侯徽。夏侯徽接過,握在手心,一時心跳如鼓。曹纂雖然粗魯,卻也挑破了她不願意面對的真相。
曹苗說道:「吃吧。這些雖然簡陋,卻是真正的野味,平時未必有機會吃到。」
夏侯徽默默地點點頭,夾了一片菜葉送進嘴裏,慢慢的嚼着。
曹纂一邊吃了兩碗飯,才放下筷子,開始講述今天的遭遇。
他今天第一次與周魴近距離接觸,就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感觸特別深,講得也特別細,要弄死周魴的決心也越發堅定。
不僅是為他的父親曹休復仇,更是為以後清除障礙。有周魴這樣的人協助陸遜,對曹休的威脅太大。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除掉周魴也會讓吳國腹地的山越有更多的生存機會,牽制吳國君臣更多的精力。比起擅長大戰的陸遜,狡猾的周魴對這些山越的威脅更大。
曹苗沒說什麼,夏侯徽卻着實誇了曹纂幾句。隱隱之間,他已經有幾分大將氣度,知道從更高的層次來考慮問題,而不僅僅是殺個痛快。
曹纂歡喜不禁,比得了父親曹休的誇獎還要開心。
「如果允良和阿虎能夠出手幫忙,我一定能弄死周魴。」曹纂拍着胸脯說。
「怎麼弄死周魴,要細細斟酌。」曹苗倒了一杯苦茶,捧在手心裏。這是山裏的野茶樹摘下的葉子,也沒有正式處理,就是簡單的曬乾,茶味清苦,別有野趣。
「你說,我聽你的。」曹纂說道。
曹苗沉默不語,夏侯徽接過了話題。「德思,現在有一個要緊的事,要問問你的意見。」
「什麼事?」
「吳國援兵不斷趕來,想撤回洛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和允良商量了一下,打算將計就計,與孫公主談判,一起去遼東,查清袁氏後裔的真相。如果必要的話,斬草除根。」
曹纂眨着眼睛,沉默了半晌。
夏侯徽之前就提這件事,他想了很久,覺得夏侯徽的方案可能是最好的選擇之一。與其和皇帝撕破臉,不如用這種辦法,只要皇帝在真正的曹氏子弟中選擇儲君,這件事就能悄無聲息的掩蓋過去。
事實上,在他們提議與山越聯絡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個可能,否則也不會輕易答應。
「我給家父送個消息。」
「最好不要送。」夏侯徽說道:「大司馬不知情是最安全的。」
曹纂咂了咂嘴。「好吧。不過我有個要求,一定要弄死周魴,要不然的話,不知道他又會弄出什麼陰謀詭計,騙家父上鈎。」
夏侯徽轉頭看向曹苗。曹苗點點頭。「我盡力。不過,我不保證。」
曹纂看着夏侯徽。夏侯徽點點頭。「我信他。弄死了費禕,又弄殘了姜維,如果不讓吳國折損一兩個幹才,豈不是有所偏私。」
曹苗無奈的咂咂嘴。「你這麼說……」
曹纂咧着嘴樂了,晃着大腦袋。「還是媛容說得對,就這麼定了。」
曹苗苦笑,抱着腿,看着搖曳的火苗,突然說道:「你們說,如果成功了,我們為大魏立了這麼大的功,新帝登基,會怎麼封賞我們?還是狡兔死,走狗烹?」
曹纂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那我們就再聯手一次,弄死他。」
夏侯徽抬手就是一下。「放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曹纂摸着腦袋,嘿嘿笑了兩聲。「算了,這種事我不擅長,交給你們兩個吧。有好處忘了我就行。」
夏侯徽看看曹苗,欲言又止。
曹苗愣了一下。「你看我作甚?我根本不想回中原,海船都準備好了。」
夏侯徽翻了個白眼,扭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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