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好了沒有啊?是不是拉肚子了?」
「要不要娘給你去抓點藥啊?」
母親擔憂的詢問聲從大堂傳來,陷入喜悅之中的林美依頓時回過神來,忙應道:
「沒事沒事,我這就來!」
說完,忙打開茅房走了出來,洗好手,笑嘻嘻的回去吃飯。
那一臉的喜色,真是遮掩不住,看得林有才幾人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問她,愣是把好奇憋了下去。
畢竟好不容易見這丫頭露出笑臉,從剛剛落水的事情中抽出神來,誰也不想打破這份歡喜。
吃了晚飯,在趙香菱和肖娘子母子三人不舍的目光中,林美依一行人乘着馬車,又回去了。
而朱家的慌亂,這才剛剛開始。
徐氏沒死,被大傢伙救上岸,吐了一肚子水,就睜眼了。
但是,神志不清,只認朱棠一人,其他人一靠近她就會大聲吼叫,仿佛有惡鬼要抓她,一遍一遍的喊着:「放開我!放開我!你別過來!」
嚇得眾人不敢靠近。
劉大夫為了給她診治,只得讓朱家人用繩子把她綁起來。
她雙手脫臼,更是甩動不得,劉大夫和朱家人一起費了老大勁,這才把鎮定安眠的藥給她灌下去。
人睡過去,才能正骨。
劉大夫這門手藝還是不錯的,骨頭合得很正,用夾板固定着,只要徐氏不亂動,一個月就能把夾板卸掉,之後好好養兩個月,就能完全恢復過來,繼續下地幹活不是問題。
處理了徐氏的手,劉大夫就準備離開。
這徐氏人品不咋地,運氣倒好,一番折騰,五臟六腑一點沒傷着,現在只要好好休息便可恢復,他不需要再待下去。
家裏娘子還等着他回去吃夜飯呢。
「劉大夫!」
朱棠追了出來,擔憂問:「我娘她為何胡言亂語,醒來後會好嗎?」
「要是她醒來,還是和剛剛那般模樣,那可如何是好?」
「這.....」劉大夫一怔,他不是沒想過這種情況,可這種心病,他並不擅長。
劉大夫往屋裏看了一眼,朱三以及朱家其他幾房的人都在屋裏商議如何找林家討公道,只有他眼前這個少年人在操心他母親的病情。
「唉~」劉大夫嘆了一口氣,勸道:「你娘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受了大刺激落下的,你們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刺激,慢慢開導,應該會慢慢好起來。」
說着,想起今天河邊發生的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撫道:
「這件事,就讓它這麼過去吧,叫你爹他們別鬧了,總歸是你娘自己惹出來的禍事,人家林家這么小個孩子,差點叫她要了命,如今大小兩人都把命撿了回來,也算扯平了。」
還有一句話劉大夫沒說,他覺得徐氏這就是報應,如果朱家人向善,好好給她積點德,沒準能好快點。
擺擺手,劉大夫提着藥箱回去了。
朱棠站在院裏,神情很複雜。
他抬手摸了摸臉,腫起來一塊兒,火辣辣的疼。
這個林美依,下手可真不留情面!
可換成是他,不也是一樣?
說到底,這事是他們理虧再先,他真沒臉再找林家什麼麻煩。
想着劉大夫的話,朱棠走進堂屋,看着這些義憤填膺,商量着要找林家要多少賠償的叔伯,不耐吼道:
「別吵了!誰的賠償都用不着!還嫌不夠亂嗎!沒聽見大夫說我娘要靜養?」
「你們都給我滾!」
他極少發火,朱家族人們全部傻眼,看着少年頂着一臉腫脹,紅着眼睛的憤怒模樣,頓覺心虛,罵罵咧咧走了。
「真是長出息了,考了功名就這般囂張,日後咱們這些叔伯可還能靠着他?」
「這讀了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親親的叔伯兄弟都不認了,白眼狼......」
朱三狠狠剜了兒子一眼,忙不迭跑出去解釋,說什麼孩子太孝順,這是擔心他娘,急壞了,口不擇言,叫大家別往心裏去,千萬不要跟他一個孩子計較。
有族人聽見這話,便嗤道:「還孩子呢,十五六的人了!三弟你也好意思!」
朱三被落了臉,也來氣了,「呸」的罵道:「滾滾滾!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真當自己是顆菜了,我家棠兒正經的生徒,以後前途無量,用得着巴結你們這些白眼看人的親戚!」
「都給老子滾
!!!」
他這凶起來,那群親戚跑得飛快,轉眼就沒了蹤影。
回到屋裏,父子兩看着躺在床上的徐氏,暗暗發愁。
馬上兒子就要科考了,家裏卻出了這麼檔子事,朱三急得直撓頭。
朱家奶奶看着亂糟糟的人都走了,這才拄着拐杖顫顫巍巍走出來,勸慰道:
「該讀書的去讀書,該在家裏看顧的就留在家裏看顧,現在當務之急,是棠兒的功名,必須以此為首。」
朱棠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奶奶,不相信她就是這麼冷漠的對待日日伺候她的兒媳。
可老太太理直氣壯,沒有半點心虛。
「奶奶,那是我娘!親娘!」朱棠無奈提醒道。
老太太裝聾聽不見,只看着朱三,要他表態。
朱三自然是聽母親的,他和老太太一個想法,兒子的功名最要緊。
朱三看着朱棠,吩咐道:「棠哥兒,收拾收拾,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會兒爹叫旺財駕車,你現在趕趕,應該還能回到書院,不耽擱明日的功課。」
朱棠低吼:「我娘還沒醒呢,我怎能安心回去?」
「要回去您自己回去,反正我娘不清醒過來我不回去!」
少年人一屁股坐到母親床頭,犟上了。
朱三和母親對視一眼,心知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便哄道:「你放心,你娘有我和你奶奶招呼呢,不會有事的,你娘最希望你能出人頭地,要是她醒過來,知道你為了照顧她錯過了今年的科考,你想想你娘該有多生氣?」
「乖,快去吧,這有我呢。」朱三拍着胸脯保證道。
朱棠看着母親昏睡中都不安寧的面龐,心中實在是難以取捨。
去,也是不孝,不去,也是不孝,他該怎麼辦?
但拗不過父親和奶奶的再三保證,朱棠還是連夜回書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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