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國,龍都。
烈日在頭頂上方懸浮,城市中的街道上罕有人煙,甚至來往的車輛也是零零散散,盡顯出一片蕭條與落寞。
城主府內。
身披錦服的胡逵正獨自坐在桌前,眉頭緊皺之餘,沉默不語地批閱着公文。
八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兩鬢已然多出了許多的銀絲,下巴處的絡腮鬍讓其看上去多了幾分沉穩與幹練。
當初的那個少年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胡逵年過三十,早已成為了龍都的主心骨。
多年來的戎馬生涯,讓其脫去了以前的稚嫩,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擎天之柱,給人一種十分踏實的感覺。
「水源,糧食,這都是重中之重......」
合上手中的文件。
嘴角邊依舊叼着香煙,胡逵目光如炬,掃視向了面前的一干人等。
「關於這些緊俏的物資,必須實行嚴格管制,然後統一下發,儘量合理地分配給城中的每家每戶,優先配發給老人、孩子以及婦女......」
聞言。
以田澤林、丁勉為首的一眾下屬們頓時陷入了沉默。
整整六個多月。
碩大的龍都在四支守夜人軍團的圍困下,愣是沒有運進哪怕一丁點兒的物資。
數百萬人口被困死在了城池之中,剛開始大家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下去。
可隨着糧食和飲用水的來源被完全截斷。
各種生活必備的物資,逐漸得不到妥善的供應,恐慌的情緒迅速在城市中蔓延。
各種暴力事件頻繁發生,大白天當街搶劫食物的惡行犯罪更是層出不窮。
不同於以往。
如今的大夏貨幣早已是一文不值,城中的不良商販更是趁此機會大勢囤積貨物。
想要換取糧食亦或是其它緊俏物資,大夏幣已經失去了購買力,更為稀有的磁金礦石,以及以物換物的交易方式,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經濟體系上的崩潰,讓老百姓苦不堪言,各種怨聲載道開始層出不窮。
再這樣下去。
壓根就用不着敵人前來攻城,來自於龍都內部的問題就足以讓碩大的要塞都市土崩瓦解。
無奈之下。
身為城主的胡逵只好冒着天下之大不韙,悍然頒佈了非常時期的禁令。
從上個月開始起。
所有的糧食和水源必須統一上交,由戰備部出面對所有市民進行合理分配。
任何私下的交易,都將受到龍都戰備部的嚴懲!
雖然這樣做可謂是後患無窮,不僅不符合社會規律,且一定會讓一部分人的利益遭受到致命的打擊。
正值非常時期——
胡逵也顧不得那麼多,當務之急,必須先穩定住目前混亂的局勢才行。
「發什麼愣呢?!」
見一眾下屬幕僚沉默不語。
辦公桌前的胡逵立馬感到了不悅,拍了拍桌面,當即點名呵斥道:「田澤林,一直以來都是由你的隊伍在負責分配物資以及安保工作,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麼?!」
猛地一怔。
田澤林躊躇了半晌,苦笑道:「城主,如果按照目前的糧食儲備量來分配,最多一個禮拜而已,整個城市都會陷入饑荒狀態。」
暗自咬了咬牙。
田澤林上前一步,直言不諱道:「更可怕的是,那些守城的兄弟們,同樣也會餓着肚子,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敵人的大軍突然來犯,我們將不會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四面楚歌,彈盡糧絕。
正如田澤林所言,這幾乎就是龍都如今尷尬的現狀,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所以呢?」
目光如炬。
抬頭看向了田澤林,胡逵掐滅了煙頭,沉聲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不由得攥緊雙拳。
田澤林鼓足勇氣,大聲提議道:「我建議,不如放棄固守城池,儘快疏散市內的老百姓,另外,所有人趁着夜色撤出龍都這個孤城......」
頓了頓。
眼見胡逵許久沒有出聲,田澤林繼續道:「我們手上還有兩萬多的人馬,加上各種代步車輛以及飛行器,只要反應足夠迅速,完全可以在敵人的包圍下強行突圍。」
「羊城,我們可以去羊城......」
目光中閃過一絲睿智。
田澤林越說越激動,上前一步道:「羊城的城主是司馬南琴,她是塔娜姐的老師,曾經和薛教官也有過交情,我相信,她一定會收留咱們!」
此話一出。
其他人也露出了認同的表情。
倒不是他們願意寄人籬下,實在是如今的形勢對龍都而言沒有半點兒優勢。
失去了周邊衛星城鎮的供給,各處的交通要道更是被敵軍徹底堵截。
四面楚歌之下,壓根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連夜出城強行突圍,在保留龍都戰備部有生戰力的前提之下,選擇暫時投靠到司馬南琴的旗下,倒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計策。
「假以時日,只要等到大夏的政局穩定下來,咱們再伺機而動,我相信一定能度過這次的難關,最起碼也好過在這座孤立無援的城池內等死!」
「住嘴!」
砰的一聲——
胡逵猛地起身,奮力一掌狠狠地劈在了面前的書桌上。
剎那間。
碩大的書桌轟然斷成了兩截,崩潰的木屑與文件彷如雪花般,凌空四處橫飛。
猛地一愣。
一眾下屬連忙單膝跪在了地面上。
包括田澤林在內,再也不敢放肆地胡言亂語,紛紛將頭低下,一時間噤若寒蟬。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矗立在紛飛的文件碎屑中。
胡逵的表情沉重,訓斥道:「這座孤立無援的城池,是龍都——!」
「它,是我們的家啊!」
霎時間,整個辦公室內驟然一片寂靜,已然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跪伏在地面上。
田澤林微微一怔,臉色頓時黯然了下去,喉頭蠕動之餘不禁有了些哽咽。
「逃跑,很容易!」
仰頭長嘆了一口氣。
胡逵慘然一笑,閉上雙目道:「可是,我們一旦離開,城中數百萬的百姓該怎麼辦,你認為外面的那些畜生會善待他們麼?!」
戰爭,從來就沒有所謂的憐憫。
普通人的性命在戰火的洗禮中,甚至就連螻蟻都算不上。
這幾年來。
眾人是在見慣了太多的流血與犧牲,每一座衛星城鎮的失利,通常都會伴隨着殺戮與清洗。
「輸不丟人,怕才丟人!」胡逵大喝道。
猛地一愣。
田澤林不由得渾身戰慄,整個人如同失了魂般,只感覺到如芒刺背。
「這句話,聽起來很熟悉,不是麼?」
默默地給自己上了一根煙。
神色猛然變得有了幾分惆悵,胡逵苦笑道:「當年,你們的薛教官,就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在那傢伙的眼裏,逃跑就等於是認輸。」
「拋下應盡的責任與義務,選擇獨善其身......」
吐出一縷煙霧。
胡逵斬釘截鐵道:「這,更加是只有懦夫才會去乾的噁心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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