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完魚回家,已經是傍晚六點鐘了。
桶里裝着好多魚,其中有五條大魚都是夏枕月釣的,還有兩條小白條是於游釣的,跟她釣的大魚呆在一個桶里,那兩條小白條多少顯得有些寒磣……
不過於游也心滿意足了,於知樂和夏枕月後面釣的那兩條大魚都給他遛了遛,那魚線繃緊,魚兒在水中逃竄的感覺,讓釣魚佬欲罷不能。
「爸,今天跟你一起釣魚,我們學到了很多。」於知樂說道。
「那是,釣魚很多技術要點的,遛魚也不簡單,像你們這樣粗暴的提起來不行,要一圈一圈地遛……」
於遊說着,問道:「你學到了什麼?」
「心態最重要。」
於知樂一副受教的模樣,重複老爸剛剛說的話,「釣魚是陶冶情操的運動,不用太在意得失,樂在其中才是最重要的。」
於游:「……」
夏枕月看着父子倆有些好笑,打圓場道:「我們哪裏會釣魚啊,還是叔叔懂得多。」
於游:「……」
能別補刀了嘛!
柔和的夕陽光金燦燦地灑滿了整個鄉村土地。
於知樂牽着夏枕月的手,走在鄉間的羊腸小道上,天空清澈乾淨,偶爾有幾隻飛鳥掠過,還有扛着鋤頭在田埂邊交談的農民。
「知樂,你看那還有羊!」
夏枕月驚訝地拍拍他,讓他一起看。
幾隻白白胖胖的羊正悠閒的吃草,大約是察覺到她在看它們,於是它們也仰起腦袋看向這邊,一臉愚蠢的模樣。
「你之前有看過羊嗎?」
「沒有,第一次見!」
「這種羊應該很好吃。」
「真的嘛?」
「你見過羊屎蛋嗎,以前表姐就會撿來玩兒。」
「……」
夏枕月吃過羊肉,但是沒見過羊跑,這會兒見着還挺可愛,殺了吃肉似乎又不忍心了。
「那還有鴨子!」
於知樂隨着她細嫩的手指方向看去,一條小溪上面游着幾隻麻花色的鴨子,低頭把腦袋戳水裏,鴨嘴咂咂,又仰起頭歪着腦袋,好奇地打量路過的她。
「你還認識挺多家禽家畜的。」
「……我又不是天上下凡的,怎麼可能不認識。」
「啥?你居然是凡人!」
夏枕月咯咯笑,他總會換着法子來哄她,嘴甜得要死,這要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出門,可實在是不放心。
漸漸的,走回了村里,村口兩隻黑黃的土狗也跑了出來,站在路邊看着她。
「有狗,出來的時候怎麼沒見到?」
「放鞭炮就躲起來了吧。」
「會咬人嗎,它們一直盯着我……」
夏枕月有些害怕,往於知樂身邊湊了湊,緊張兮兮地看着它們。
「村裏的動物都沒見過仙女,肯定盯着看啊。」
於知樂和她換了個位置,他右手摟着她纖細的腰肢,左手將肩上扛着的竹釣竿拿下來,敲了敲地面,齜牙咧嘴地朝兩條狗:「汪汪!」
小黃和小黑也汪汪叫,但快速地退了幾步,不敢再靠近了。
這就是安全感嗎!跟他在一起,狗都不怕的!
「你跟它們說什麼了?」
「叫它們快滾。」
「不怕它們咬你啊……」
「咬我沒關係,嚇着我老婆可不行。」
「油嘴滑舌……」
跟他一起慢慢地走,夏枕月心裏甜絲絲的,都是很平凡的景物,但卻有一種恬靜、溫和、幸福的感覺。
和於知樂在一起,她體驗到了不一樣的生活,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而後又發現,這所有的精彩世界,最後都匯聚在一起,成了他的名字和模樣。
回到家,老媽和大伯娘已經在準備晚飯了,釣回來的魚也提進了廚房,做個紅燒來吃。
客廳一旁還放着一大袋的番薯,表哥說:「這是隔壁小芙給你拿過來的,讓你帶回去吃。」
嘿,居然沒忘記呢。
夏枕月也過去廚房幫忙準備晚飯了,於知樂就和爺爺下棋,用的是夏枕月新買的那副象棋。
爺爺之前那副象棋是木製的,都摸到包漿了,這副是玉石制的,拿在手裏的重量非常有感覺,落子的時候用力一砸,啪地一聲,那氣勢估計可以把其他對弈的老頭嚇半死,然後再淡淡地說一句『哎,還是以前的棋盤好用,我孫子對象買的,多浪費錢啊這是,你家xx都快三十了,還不趕緊找個對象?』
於知樂下棋技術一般,主要玩的少,爺爺是整條鎮上都排得上號的高手,跟他對弈自然是下不過他。
堂哥也沒閒着,坐在於知樂旁邊,兄弟倆一起幹這老頭子。
「哥你這瞎搞,我剛剛不跳那馬,我炮還能保住。」
「你要是走炮你居就沒了!他這樣走,兩步將軍抽居,你拿什麼頂……」
「他敢走我把卒頂上來,居給他抽,我都要絕殺他了……」
觀棋不語是不可能的,村里老頭下棋,對弈的不僅僅是兩個人,而是兩撥人。
高手還好,菜逼下棋必被指指點點。
不是還流行一句罵人的話麼,你爺爺下棋必被指指點點,那可真是太直擊靈魂了……
夏枕月在廚房幫忙做飯,隱約還能聽到於知樂在外面的說話聲,能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很安心,不然就會有一丟丟不自在。
廚房裏都是女人,作為知樂的對象第一次上門,兩位阿姨聊天的話題總離不開她。
勤快的女孩子,總是會給人很好的印象,邵阿姨和大伯娘也沒捨得讓她乾重活,就讓她幫忙打打下手,陪着聊聊天。
「小月,喊他們吃飯去。」
「嗯嗯!」
夏枕月洗了洗手,出來客廳喊大家吃飯,奶奶在房間,她也過去房間喊她。
「奶奶,吃飯了。」
這句『奶奶』聽着可舒心了。
「閨女,快來。」
奶奶坐在梳妝枱邊不知弄什麼,招了招手讓夏枕月進來。
夏枕月就進來了,乖巧地站在她面前。
奶奶站起身來,身形有些佝僂的她,比夏枕月還矮了一個頭,有些乾瘦的手掌握住了夏枕月溫潤滑膩的小手。
這小姑娘長得可真好,又勤快又懂事,老奶奶喜歡得很。
上了年紀之後,願望就只剩兒孫滿堂了,要是能看到孫子都娶妻生子,曾孫喊她太奶奶,那人生無憾矣。
奶奶就這樣握着夏枕月的手,好好地打量了姑娘一番,然後點了點頭。
「奶奶……」
夏枕月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有些小緊張。
「奶奶給你個小紅包。」
奶奶握着夏枕月的小手,輕輕在她手背拍了拍,然後打開抽屜,拿出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紅包。
「不用不用……」
夏枕月下意識地客氣,畢竟沒經驗嘛。
奶奶也不介意,好笑道:「要的,小月第一次上咱們家,奶奶要給你準備紅包才行,奶奶很喜歡你。」
夏枕月似乎懂了,小臉紅了起來,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奶奶……」
奶奶打開她的手,把紅包塞她手裏,越是看這閨女兒,就越滿意。
於家從知樂的太爺爺那輩開始,便一直都沒有生過女娃子,這女娃子看着可真好,夠貼心。
「你們要好好處,要是小魚欺負了你,你就告訴奶奶,奶奶替你做主。」
「他、他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小魚說你們明天中午吃了飯就回去啊?」
「唔,我聽他的……」
「年輕人有假期就去玩玩吧,奶奶還想你們多住幾天的。」
奶奶笑道:「那今年過年的時候,小月一定要來,小魚買了車,讓他開車帶你來。」
「嗯嗯!」
夏枕月陪奶奶一起出去吃飯了,紅包好生收到袋袋裏頭。
桌椅都擺好了,於知樂正幫忙端菜,奶奶坐下之後,夏枕月也一起幫忙端菜。
「奶奶跟你說什麼了?怎麼這麼久才出來?」於知樂好奇道。
「哼,沒什麼~」夏枕月不告訴他。
「嘿喲,你還有小秘密呢。」
「就不告訴你。」
「那我就欺負你。」
「我會跟奶奶告狀的!」
「……」
一大家子的吃飯,話題無非就是『催婚』『賺錢』『養生』『家裏瑣事』。
小輩們插不上話,要麼成為話題中心被討論的對象,要麼事不關己沾沾自喜。
還好於知樂和於臨澤年紀不大,催婚這種事還不到時候,更別提他還帶夏枕月回來了,真要催催的話,怕是要原地結婚的。
吃完了飯,於知樂便陪老媽她們打麻將。
沒有什麼關係是麻將桌拉近不了的,尤其是女人們的麻將。
老媽、大伯娘、堂哥、於知樂,四人圍坐在一起。
於知樂不打,他教夏枕月打。
「我不會!」
「我教你就會了,她們都是菜雞。」
於知樂和夏枕月坐在一起,自動麻將桌不過癮,家裏用的是手動的。
夏枕月學着阿姨那樣,把麻將推來推去,然後笨拙地排成兩排。
她手小,沒有阿姨那種直接一整排拿起來疊放在一起的本事,分成五個五個慢慢吞吞地疊。
於知樂在一旁,邊打邊告訴她規則。
術業有專攻,這話說的不錯,夏枕月在學習上很聰明,可是玩牌的時候,就顯得遲鈍多了。
打了兩三局,才知道怎麼算是贏牌。
「打這個……」於知樂提醒她。
夏枕月就把牌打出去,思考了一會兒,喊:「小鳥!」
「……」
幾位老牌手都被她這聲小鳥整懵了,抬頭看了看,笑道:「這邊叫么雞。」
「啊,不是鳥嗎……」
「唔,也許有地方也叫小鳥。」
看夏枕月打麻將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她總要思考很久才把牌小心翼翼地打出去。
雖然上手慢,但熟悉了規則之後,她也漸漸會打了。
打到後面,於知樂不怎麼提醒了,她居然也能靠自己贏了一局。
「原來贏牌這麼開心!」她興奮道。
「那是你輸多了,像我的話,早就對贏牌沒感覺了。」於知樂淡淡道。
於是收穫了四方鄙視的目光。
打牌打到晚上九點鐘,堂哥就帶他們一起出來燒烤,就在院子裏燒,還喊了隔壁的兩隻小屁孩兒一起過來熱鬧。
說到燒烤,兩隻小屁孩就興奮了,蘇稚芙又抱了幾根番薯跑過來。
夏枕月也玩得挺開心的,蹲下來和蘇稚芙一起負責燒火,火光倒映在她的臉上,在她的瞳孔里跳躍着。
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玩過,沒有沉重的壓力,沒有必須要做的事,只需要隨心所欲地玩就好了。
「想什麼呢?」
於知樂在她身邊蹲下來,木棍子撩了撩火炭,火星子隨着熱氣飄飛起來,在黑夜中好似飄飛的螢火蟲。
「沒有啊。」
「看你就在發呆。」
「就覺得很開心啊~」
夏枕月笑了笑,看着一旁吃烤番薯不亦樂乎的蘇稚芙,好似看着小時候的自己,面帶微笑,目光溫柔。
於知樂能體會到她的情感,大約只有像她這樣經歷過那麼多的不容易,才更容易被這些溫暖的細碎場景所動容。
他撿起一根烤好的番薯,把錫紙打開,濃郁的香味兒就出來了。
把番薯一端撕開,細細地把表皮繞圈撕下,露出來金紅色的番薯肉。
「你知道嗎,人生的劇本你在出生之前就已經看過了,你選擇這個劇本,是因為你覺得這一生有你認為值得的地方。」
「特別值得~!」
於知樂吹吹涼手裏的番薯,遞到她嘴邊,夏枕月張開小嘴咬了一口,香甜便溢滿口中,她幸福地眯眯眼。
她吃完,於知樂就吃她剩下的。
兩人的口水混雜着清香、甜甜的味道,讓他有些沉醉,好似她給加了糖一樣。
秋天的夜景很美,夏枕月看到了在城市裏看不到的大片星星。
「那等到了春節,這裏可以放煙花嗎?」
「可以啊,你放過煙花麼?」
「沒……」
「等過年我帶你一起回來放煙花。」
「……不許再炸牛糞了。」
「吃着番薯呢,別說這個。」
幾人烤了不少食材,除了自己吃,還拿進屋裏給老爸老媽他們嘗嘗,收拾完也晚上十點多了。
夜晚十點多的鄉村很寧靜,偶爾會聽到遠處鄉道傳來的摩托車發動機聲音,由遠及近,再由近到遠,最後傳來幾聲犬吠。
星星也眨了眨眼睛,風吹過樹林,樹葉沙沙地響……
「媽,你們洗澡了沒?」
「洗了,準備睡了,你們明天去玩,早點休息。」
邵淑華穿着睡衣,打了打哈欠。
於知樂一家都在三樓這裏住,他和夏枕月還坐在客廳看電視,直到邵淑華進了房間,把房門關上之後,兩個小年輕才鬆了口氣。
電視機還沒關,暫時不能關,還得靠電視機聲音來掩飾呢。
「你還不去睡覺?」於知樂蹭蹭地挪着屁股,坐到了夏枕月旁邊,將嬌柔的姑娘摟在懷裏,壓低聲音問她。
「你、你怎麼也不睡?」夏枕月緊張地瞥了瞥於叔叔和邵阿姨的房間,生怕他們突然開門出來。
那隻不老實的手,可真是一有機會就往她衣衫裏面鑽。
她羞羞地摁住,不准他亂動。
「要是阿姨看見了,肯定要打死你……」
「你說他們會不會貼在門上偷聽?」
他這麼一說,夏枕月立刻嚇了一跳,趕緊矜持起來,把他的大手抓了出來。
「逗你的。」
「我、我要去洗澡睡覺了,拜拜。」
夏枕月要溜,於知樂不讓她溜,她站起身的時候,他一把摟着她的腰,順勢將她抱在了懷裏。
「要…被…看…到…了!」
姑娘感覺既緊張又刺激,剛剛叔叔阿姨在的時候,兩人都矜持得很,他們這才剛進房間,就開始勾勾搭搭了。
「小月。」
「不理你……」
「小月小月。」
「……」
於知樂抱着她,小聲在她耳邊道:「要不你偷偷來我房間睡吧?」
夏枕月眼睛瞪大,沒好氣地擰了他一下:「躲房間裏耍流氓,虧你想得出來,叔叔阿姨他們就隔着一面牆而已…!」
「明天早點起床就好了,他們不知道的……」
「才不要。」
夏枕月確信他有蠱惑少女的魔力,要是不堅決一點,可就着了他的道了。
「關電視了,我要回房間洗澡睡覺了……」
「你睡得着?」
「當然睡得着了……」說出來的時候,夏枕月顯得自信不足。
於知樂就要誠實得多:「反正我睡不着,你就睡我隔壁,我卻不能跟你一起,肯定一整晚就翻來覆去地想你,特別想你。」
「我、我反正不會想你的,我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的?」
「嗯……」
「好吧,那親一口,我就放你走。」
「我不可以去你房間睡的……」
夏枕月又強調了一下,抬起下巴湊上來,於知樂低頭吻住她。
索取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放開她,夏枕月輕手輕腳地起身,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於知樂嘆了口氣,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把電視關掉,回房間拿了衣服去洗澡,他那間房沒有獨立衛浴,夏枕月估計也在房間裏洗澡了。
洗完澡,關了客廳的燈,於知樂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把床頭的燈也關了。
臥室變得漆黑,今晚的月色很不錯,溫潤的瑩白色月光從窗簾透過來。
於知樂果然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懷裏的枕頭和被子怎麼抱都不舒服,和她比起來差遠了。
拿起手機,正好收到了她發來的消息。
兩人的房間就隔着一面牆,於知樂恨不得有穿牆的能力。
月:「你睡了嗎。」
子非魚:「你不是說你躺下去一會兒就睡着了?」
月:「我有點睡不着……」
又過了一會兒。
月:「要不你進來吧……」
子非魚:「……」
沒有再回消息,於知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床上爬起來,輕輕地打開房門,貓着腰躡手躡腳地走出來。
走在昏暗的客廳中,看到了她房間門縫隙下露出來的燈光,在地板的昏暗拉了好長。
真是笨了,也不知道她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都怪自己沒把握好重點,『我不可以去你房間睡的』,潛台詞不就是——
你來我房間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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