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秘史 第六章 他的路

    荒山還是荒山，樸實的人們耕種在田間，儘管秋風冰涼，日色無華，卻也年年是如此。他們的一生都交託給了大自然，沒有人願意離開這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也許，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踏出過飄雪城，連枯骨埋在了荒山深處。在天道看來，這或許就是他們的命吧。

    飄雪城的城門口聚集了諸多民眾，那裏有一張通緝令。雖見不清其所畫的長相，但能確定此物有着五短身材，力大無比，身肥如豬。

    這就是傳說中那恐怖的胖豬大盜了。自昨日晚，城主府頒佈了一項新的通緝令以後，整座飄雪城都陷入了惶恐之中。因為，城主曾親自斷言說，這個肥豬大盜恐怕不弱於他自己！

    要知道城主是無限接近於修道之人的強者，武功蓋世，飄雪城裏無人能敵！連他都說出這樣的話，那肥豬大盜的實力定然是毋庸置疑的強大！甚至有人猜測，這肥豬大盜並非人，而是一頭豬成精所化。專搶劫人錢財，若是有不從者，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

    在這種靜謐的恐懼之下，眾人的心在顫抖，生怕出城就遇上了那肥豬大盜，煞是可怖！為了寧息靜人，城主府里派出了數百位警衛員組成了一支龐大無匹的，抓豬隊！

    城裏眾人皆大歡喜，有着百人大隊做後盾，他們的內心充實了很多，整整一天，抓豬隊的隊員們都在飄雪城附近搜查着，不過可惜的是，一無所獲。

    耗盡了無數心力，到最後卻連肥豬大盜的影子也沒見着，這給了眾人心頭重重的一擊。

    然而，回過頭來想想，也許，肥豬大盜並不在城外，而在城內呢....

    荒村，月光輕籠，燈火已絕，微涼的秋風吹過了二狗的發梢。他孤身一人坐在溪邊，五短的身材配上渾身的肥肉，仿佛已是入定。

    他只是望着一潭秋水，回憶着曾經的往事，他的記憶是凌亂的，是斷缺的，好似他根本沒有來過這世界，也好似，這世界就是他。

    他的肥胖，是天生註定了的，如果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是否會選擇放棄來到這世界？亦或是做只貓做只狗，虛度完這一生。也好過窮盡極力，活在所有人的鄙夷與嘲諷之中。

    「曾有鮫人對月流珠，他們的歌聲，是最最美妙的。可惜奈何，奈若何？他們所哭泣的，也不過是活在了所有人的不公之中。我挺羨慕他們的，因為他們至少有着動人的音色，而我，什麼都沒有。」二狗以手捂面，有些悲痛，喃喃自語。

    空中有烏雲匯聚，月不再明，星不再稀。沒有轟轟烈烈的雷聲涌動，沒有浩浩蕩蕩的大雨飛落。寂靜沒落，暗淡失意。看那浮生若夢，最後也是一抔黃土，長眠地底。

    人也是如此，輝煌了一生，站在時間的長河，翻騰了一朵巨浪，最終還是會狠狠摔落，散成水珠滴滴。沒有人能夠自己活到長久時，生於虛無，也當歸於虛無。

    長生，是那麼遙遠的詞語，修行，才是活命的唯一之路。萬古人傑，又有幾人打破了天地的束縛，問道絕巔？

    也許，並沒有長生。

    「若是有機會，我柳二狗，不，我柳玄天定當要做萬古第一人，即使是不擇手段，即使是所有人的命作墊石板，我也要去爭！我柳玄天，不能永遠窩囊着活，我的一生，不弱於人！」

    二狗的面色流露着鄭重與瘋狂，猩紅的眼眸中流露着陣陣寒意，仿佛能冰封一切。他那肥胖的身軀從來沒有過如此的自信，那是源於逼迫，世人的逼迫。

    「從此，再欺我者，我柳玄天定然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會讓他好過。因為我，實在受夠了！」他在咆哮，在怒吼，在發泄世界的不公。

    一個人的嘲笑，或許聽了一笑而過，十個人的嘲諷，或許聽了心中會痛，而千千萬萬個人的冷嘲熱諷，則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那個人，將成為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鬼，整個世間的夢魘....

    天空從來沒有過這麼淒涼，它並不是為二狗而悲傷，而是為世人而悲傷。在無盡的時光里，積攢了一粒粒塵埃，到達了一個量，它們終歸會匯聚在一起，而那種力量，則可以崩壞時光...我們可以稱它為，憤怒。

    二狗的父親沒有來找他，或許已經對他是徹底死心了，整天無所事事，虛度光陰，即使是再親的人，也會慢慢遠離他，最終只留下他自己，無所適從。

    這是他的命，無法更改的命，他會被人罵成肥豬大盜，他自己並不知情。他會反抗，會鬥爭？這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也不過是：負隅頑抗。

    飄雪城的天空沒有絲毫雲朵，黑夜給了星星最美的眼睛，城主府上下熱鬧非凡，只因得肥豬大盜依舊活躍在這荒山之中，形成一種無形的威脅，震懾着所有人。他們央求城主親自出手逮捕胖豬大盜，還眾人一個安心。

    所有人都在期待城主親手捉回肥豬精的場面，也許，這又是飄雪城百年難見的一大奇事。也許，這將永記史冊！

    翌日清晨，天還剛蒙蒙亮，早已有鳥雀啼鬧。山間空氣清爽，讓人心曠神怡。城主府的人早早地張羅着，將一副更大的告示貼在城門口：

    因幾日肥豬大盜猖獗，行為極其惡劣，警衛隊員搜尋無果，城主府特意立告示，若肥豬大盜再猖狂無度，害人謀財，那城主將親自出手將其捉拿，當場滅殺！

    眾人歡呼，不由得放聲大笑。但在這歡呼之餘，又有人皺眉。若城主不在城中，沒有人進行震懾，那肥豬大盜會不會乘機來攻人老巢？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矛盾，明明希翼別人去做這件事，當別人答應了卻又不想讓別人去做了。

    也許，在二狗眼中，人就是這樣矛盾，一生都是在矛盾中度過，找不到邊際。

    散落的陽光灑在二狗的被子上，形成稀稀疏疏的光點，熾熱耀眼的光芒照的二狗神志不清。他緩緩爬起，穿好衣褲，走進廚房洗漱，吃了數個大饅頭，帶着滿眼的幽怨，走向去往私塾的路。

    有時候他想想，讀讀書，或許也是挺有趣的。

    風塵落寞，花謝的季節里，有個臃腫猥瑣的胖子，也會明白了他所要追求的唯一的路——修行。